你好,凶手——少地瓜
时间:2021-01-04 09:43:52

  “夫人!”众人慌忙站直了,三三两两朝她行礼。
  最先说话的那个衙役将大家伙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还补充了一句,“外头的人都这么说。”
  “人家这么说你就跟着说,”度蓝桦没好气道,“难不成回头人家想不开了要跳井,你也跟着去?”
  几个衙役噗嗤笑出声来,说话那人讪讪的,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你们也不用笑,”度蓝桦又调转枪/头,“我说的就只是他?才刚煞有其事的不是你们呗?”
  这下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肖明成过来询问尸体拼凑情况时,看见的就是衙役们垂头丧气站成一排,度蓝桦黑着脸训斥的画面。
  “普通百姓之所以是普通百姓,是因为他们不大懂法,需要你们替他们答疑解惑。可你们看看刚才做了什么,线索尚不明朗,案子也没查清,连到底是不是意外都不确定,你们就先言之凿凿了?”
  有个衙役可能不大服气,才要抬头说话却看见了不知来了多久的肖明成,忙出声道:“大人!”
  众衙役纷纷行礼问好。
  训人家的兵还被抓个正着,度蓝桦稍稍有那么点儿尴尬,“咳,那什么,我就随口一说。”
  肖明成轻笑出声,竟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众衙役目瞪口呆,突然开始后悔。
  肖明成倒背着手,脸色骤变,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凉凉道:“我觉得夫人说的不错,一个年过下来,本官瞧着不少人都松散了,正事不做,反而去听什么坊间流言,简直荒唐!”
  “若事事都用天谴、老天爷解释,还要朝廷做什么,要律法做什么,要衙门做什么?都去占卜扶乩好了!”
  “既如此,你们倒不如扒了身上的官皮,回家种地去吧!”
  众衙役:“……卑职知错。”
  肖明成又哼了声,“都散了吧!”
  众人短短时间内就挨了两遍风格不同的骂,过得十分充实,当即巴不得一声儿,立刻作鸟兽散。
  等人都走了,肖明成才朝仵作房那头抬了抬下巴,“拼的怎么样了?”
  度蓝桦摇摇头,“你也不是没看摔的那样,几乎没有一根完整骨骼,还有相当严重的变形,或许还有部分细小的残骸遗漏在外,两天内能有个大概就不错了。对了,苏开那边叫人去通知了?”
  因搜救过程漫长,苏开家中还有妻儿,不能久留,就先家去了。
  可怜他父母早亡,唯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谁知如今姐姐又没了……
  肖明成道:“去了,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山路难行,又出了事,他已经发出公告,命全县百姓在雪化之前不许再进山,以免悲剧重演。
  “现在线索有限,什么都不好说。”度蓝桦谨慎道,“等会儿我换套衣服,亲自去现场看看。”
  本案乍一看似乎像是意外,但关键在于死者汪河生前的人际关系极其复杂,人缘又极差,随便往大街上丢一块砖头,差不多就能砸到两个看他不顺眼的,犯罪动机充分得不得了……万一有人蓄意谋杀呢?
  天冷固然影响大家的行动速度,但同样的,也能更完整更长久的保存某些证据,她需要赶在冰雪融化、证据损毁之前进一步勘查现场。
  肖明成迟疑了下才点头,“也好,你自己万事当心,等会儿我叫人去汪河家中看看。”
  这都正月中旬了,二月县试在即,他实在不能远离。
  度蓝桦笑笑,“没事儿,你忙你的,县试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年糕南北方有差异哒,北方的是黄年糕,主材料是糕面,为了增加粘度和甜度,我家还会加一部分地瓜!完全不用额外加糖,就非常软糯香甜!超级好吃的!再加点枣子……切块冻起来可以保存好久,蒸着吃、蘸糖吃,或者用油略煎一下,然后沾一点红糖,哇啊啊我最喜欢这种吃法了!小时候在老家,老人们蒸年糕时就会有好多小孩子围着,然后大人就拿一把筷子,每根筷子上绕一点打发走哈哈哈
 
 
第24章 人为财亡(二)
  之前负责勘察现场的就是孙青山, 此次重勘,度蓝桦就又点了他的名,韩东和阿德作为她的私人随从, 自然也要跟着。
  若放在现代, 这点活两个人一台车也就够了。落后的科技和通讯所欠缺的, 只能用人手填补。
  谁知听说现在就要出发去白云寺,素来爽快利落的孙青山和韩东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夫人,”孙青山看了看已过正中的日头,“虽说不下雪了,骑马往返也快,但冬日天黑得早, 只怕回来要走夜路了。”
  韩东也道:“是啊夫人,倒不如明儿赶早去。”
  度蓝桦并不在意,“左右都带着火把,慢慢走也就是了, 我找老肖要了手令,夜间也可入城。实在赶不及, 就去白云寺借住一宿。”
  查案讲究的是争分夺秒,越早发现线索就能越快揭露真相,以前遇到重大案件,大家伙熬夜干活的时候多着呢。
  几人被她“老肖”的称呼镇了下, 表情有片刻失控。
  “倒不是借宿不借宿……”一直都很稳重老成的孙青山还是第一次显得这样纠结。他犹豫片刻,试探着问:“夫人可知白云寺所在的山叫什么?”
  度蓝桦被他问住了, “说起来,我光听大家白云寺啊、山路啊的叫了……”
  之前她没注意,现在孙青山这么一问,好像确实不大对劲。
  白云寺名气不小, 它所在的山头不可能连个名字都没有,但为什么迄今为止都没有一个人提及?
  “汪河一死,天谴、报应的流言便四起,”韩东接道,“其实并非衙役们多事,实在是有缘故的。”
  度蓝桦被他们接龙似的卖关子搞糊涂了,无奈道:“有话就直说,不然就干脆别说,这说一半藏一半算什么?再这么拖下去,咱们今儿就真不用出门了。”
  孙青山和韩东对视一眼,只好实话实说,“那座山叫亡山。”
  “王山?”阿德是京城来的,对这方面尤其敏感,当即唏嘘道,“谁起的名儿?还挺有野心的。”
  什么地方啊就敢称王称霸的,这要放在现在,都够砍头了!以前的君主真是心胸宽广。
  “……是死亡的亡山。”韩东无奈道,并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缺心眼,便将亡山和白云寺的来由说了一遍。
  在不知多少朝代之前,亡山正横亘当时的后方和战场之间,为保障前线粮草供给,朝廷命数万民夫日夜赶工,不计一切代价开路,这才有了那条规模和技术水平都远超平县山级别的山路。
  后来战火进一步扩张,亡山一带也沦为战场,前后发生过数次死伤惨烈的战争,尸横遍野。从那之后,山上的鸟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犹如一座死山。
  韩东道:“听说亡山原本叫望山,因一位女子日夜眺望情郎所在的方向而得名,后来生机断绝,就渐渐被改为亡山。”
  孙青山接道:“亡山每到日落后都会有奇怪的声响传来,呜呜咽咽宛如鬼哭,还有人曾看见过鬼火和飘忽的鬼影呢,都说是阵亡将士的亡魂作祟,怨气冲天。后来一位得道高僧云游到此,直言煞气太重,就主持修建了一座寺庙,取“云出东方浩浩然”之意,起名白云寺,以镇凶煞。以前也曾经有走夜路的人莫名消失,天黑后再没人敢去的。就前阵子下悬崖搜索,大家伙也是太阳出来后上山,不等日落便归的。”
  亡山已经有好多年没出事,偏这回汪河栽了,大家联想起以往的故事,都说是他做的腌臜事儿连鬼都看不下去,所以直接把人叫到阎王殿去了。
  “真的假的?”阿德狐疑道。对外地人而言,一时半会真的很难理解当地人那种根深蒂固的恐惧和敬畏。
  度蓝桦也恍然道:“难怪,我还以为仅仅是安全起见呢……”
  虽然她自己就经历了匪夷所思的穿越,但并不信鬼神之说。
  鬼火不过就是人死后骨骼中的磷遇空气自然现象,有陈年旧尸的地方就很常见,如果能以单纯科学的心态对待,酷似萤火虫的鬼火现象还挺凄美的。至于鬼影,那更是无稽之谈,人在极度恐惧下很容易胡思乱想,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孤身一人赶夜路时幻想被鬼怪追逐不是很正常的吗?
  “千真万确!”韩东肯定道,“也就是肖大人不知此事,不然恐怕也不会同意您现在去。”
  那可未必,度蓝桦心道,别看老肖文文弱弱的,其实骨子里又硬又倔,胆子还大得很,连她这种来历成谜的都能接受良好,哪里肯轻易被鬼神之说阻拦?
  正所谓入乡随俗,见孙青山和韩东如此郑重其事,度蓝桦也不好随意否定本地人的传统,可让她放着线索不查而白白浪费半天,那是万万做不到。
  “那行吧,”她决定各让一步,“晚上干什么都不方便,山里也危险,天黑之后,咱们就去白云寺,有佛祖庇佑,总不至于担心了吧?”
  见她主意已定,且又是去白云寺借宿,孙青山和韩东便也没再坚持。
  一行四人骑快马出城,很快就到了亡山脚下,此时太阳也才刚刚偏西,度蓝桦抽空看了眼怀表,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半。
  这两天风雪已停,虽然还是冷,但天气晴朗,白茫茫的太阳照在身上倒也有几分暖意,比起腊月间的寒风刺骨已经好了许多。
  毕竟上元节都过了,正月也快完了,等出了正月,春天就要来了。
  出发前刚听了孙青山和韩东轮流“科普”的缘故,度蓝桦不自觉地对亡山多了几分关注,进山前还特意远远眺望了一回。
  就见好大一座黑黢黢的秃山,从上到下缀着许多白色积雪,与冷硬的黑色脊线形成一种近乎刺眼的对比。山上看不到任何植被,北方常见的青松或是枯树一概没有,果然有点死气沉沉的意思。
  “夫人?”阿德见她停住不走,便近前询问。
  “没事儿,进山!”度蓝桦缓缓吐了口气,小腿轻轻往马腹上一磕,“早去早回!驾!”
  哪怕凶手是妖魔鬼怪,她也要亲手将它们从阎罗殿里拖出来!
  亲自到了现场之后,度蓝桦才真正意识到本地人口中的“山路宽阔并不难行”所代表的含义:
  这条山路足有三、四丈宽,合后世的十米左右,堪比平山县城内次级干道,足够两辆军用马车往来、并行,是真正意义上的古代双车道马路。而更窄一点的民用马车则可以同时并排三架之多,考虑到亡山的日常车流量,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堵车的一天。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为了防止马车疾驰过程中打滑失控,这条山路的设计师还天才般的给出外高内低的细微弧度差异,既可以让马车在弯道频出的盘旋山路上保持较高速度,又能将重心稳定在内侧,进而减少失控和侧翻的可能。
  反复确认不是偶然之后,度蓝桦再一次被古人的智慧折服:
  这不就是人工综合调节了各种力的作用吗?
  那么问题来了:这条路各方面数据都堪称完美,更宽阔到足够一架民用马车前滚翻还有余,那汪河的马车又是怎么掉下去的?
  “夫人,”孙青山指着前面道,“那就是马车坠崖之前的最后痕迹了。”
  最近一个月都在断断续续的下雪,中间偶有天晴,稍稍晒化便又马上被冻住,因此虽然事发距今已经将近二十天,但当日马车失控时在道路上留下的痕迹仍清晰可见。
  “夫人当心路滑。”见度蓝桦不等马儿停稳就往下跳,阿德和韩东忙一左一右虚虚扶着,生怕她跌了。
  度蓝桦稳稳站住了,摆摆手,“没事儿。”
  她沿着一路查看,发现整段痕迹大约有一百五十米左右。原本马车是沿着道路内侧正常行驶,可不知为何车辙突然凌乱,中间有近百米的S行痕迹反复。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马车失控时车夫是如何惊慌,又是如何竭尽全力地驭马,试图让马车重新回到正轨的场面。
  然而车夫的努力是徒劳的,马车最终侧翻,划出长长一道痕迹后坠入山崖……
  “车子残骸检查过了吗?”度蓝桦问。
  “看过了,”孙青山点头,“虽然已经摔碎了,但卑职查看过容易动手脚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可疑之处。”
  “马匹的尸首呢,验过了吗?”马车失控未必只是车子的问题。
  “人和马都摔烂了,是否有外伤倒不好判断,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去请经验丰富的兽医,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孙青山是积年的老捕头了,流程都熟悉的很,压根儿不必谁特别嘱咐。
  度蓝桦嗯了声,活动下手脚,开始细细观察和丈量起那些痕迹,尤其是转折点的数据来。
  马车沿着什么方向来,从什么地方开始失控,失控后多久撞上山壁,反复几次,山壁上是否有相对应的磕碰情况……所有的都没放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搓了搓冻僵的双手,重新核对过笔记本上的数据后,又画了个案发现场地形图。
  她最后看了一眼现场,翻身上马,“走吧,去白云寺问问。”
  方才孙青山等人没有打扰,直到这会儿才问道:“您怀疑是白云寺那头有问题?”
  度蓝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还不好说,多看看总没坏处。”
  如今看来,本案的关键就在于:马车为何失控?
  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可偏回去时出了事故,最大的可能有两种:从寺庙出发前就被人动了手脚,或是返程途中突然发生意外。
  但这四周荒野无人,亡山更是连鸟兽都没有,又会有什么意外呢?
  所以白云寺是一定要去的。
  正好现在天色已晚,亡山的可见度肉眼可见地下降,摸黑回去确实不太方便。
  为了更好地复原事发时的场景,度蓝桦刻意控制了速度,沿着山路又跑了相当一会儿才到了白云寺门口,她掏出怀表计时:半小时。
  冬日出门拜佛的人本就不多,案发后肖明成又下令封山,如今白云寺可谓前所未有的门庭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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