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只是伤到筋骨,修养几日就能养好,不会断。”
傅君容吸吸鼻子,放下两只手抽泣道:“真的”
谢嫣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君容想吃粥粥……”
谢嫣端起他的小碗,舀起一点肉末喂进他口中:“来,张嘴,我喂你。”
他噙泪点点头。
他含下半个汤匙,又捂住嘴倒向一边:“烫!烫死君容了!”
何嬷嬷摸摸汤盅,百思不得其解:“不烫啊!老奴还特意嘱咐厨子将粥放进温水里凉了凉……怎么会烫”
谢嫣就着傅君容的汤勺浅浅抿一口,肉粥的热气霎时在口中弥漫开来,粥食虽热却并不烫口。
“我给你吹。”她伸手捞起傅君容,他捂住嘴巴端坐一边,委委屈屈巴望碗里的粥。
谢嫣先抿一口,等晾得差不多才送到他口边,喂一勺粥再喂一口乳糕,一碗粥不多时就已经见底。
傅君容靠向她右肩,扭动身子轻声道:“嫣嫣也吃。”
这小子好歹还算有些良心,谢嫣又喂他吃下一碗肉粥,末了搁下空碗,擦净他嘴角处的汤汁。
她起身坐回葡萄纹圆凳,不料裙角却被他死死踩住,谢嫣腰带一紧,瞬间又跌回床榻里。
谢嫣摔得脑壳胀痛,她脚尖勾地撑着身子意欲爬起来,抬头但见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与她仅隔寸余距离。
傅君容俯身压住她,他尚且沾染泪痕的眼睛深深看她一眼,缭绕着梅花香气的唇瓣突然舔住谢嫣唇角。
湿漉漉的舌尖绕着她唇形旖旎打转,这次舔舐与他以往任何一回都有着天壤之别,她愣怔间松开牙关,傅君容的气息便满满灌入她口中。
谢嫣竟觉得,这对于他来说虽是舔,却早已及得上吻。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妄想此时的他不再痴傻。
谢嫣眼眸一寒,正准备推开他,傅君容却自发离开她的嘴唇。
他坦坦荡荡与谢嫣对视,眼神无辜又天真:“嫣嫣这里沾到肉粥,君容帮嫣嫣擦干净!”
谢嫣哭笑不得,傅君容你是不是傻这哪是擦干净,这明明是被你舔干净的!
她用手肘挤开他:“让我起来!”
屋里的下人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走光,谢嫣草草用完早膳,又哄傅君容睡下。
眯了两个时辰,何嬷嬷才轻叩门扉一脸别扭地进来:“长公主唤您去正屋。”
长公主这架势,看来应是要接着审齐胤和柳卿卿这对野鸳鸯。
谢嫣拢拢鬓发,拨正发髻上的禁步,穿上袄子就要随何嬷嬷出去。
她的脚步声惊醒傅君容,他拽着她手臂死活不撒手:“君容要和嫣嫣走……”
这祖宗今早比以前还能闹腾,又不是个能生养孩子的主,不晓得从哪里学来的缠人本事,羞得何嬷嬷也不得不劝走下人,回避他们闺房逗趣。
然而他暂且是个傻子,与他说道半天,他也不一定能听得懂,或许还会认为她这个做下人的,仗着年纪欺负他这个世子。
这祖宗又吵着要跟去正堂,他昨夜受了一回伤,今日必须好好休养,长公主若是见他颠颠跟去,又要迁怒他们这些下人。
“世子您别闹!你这副身子骨跟去,莫不是存心要给我们世子妃招骂?”
“君容可以坐轿辇去,”傅君容奋力摇头,“君容担心嫣嫣,坏人要欺负嫣嫣,君容打死他们!”
谢嫣拗不过他,傅君容执意跟去也好,起码还能做个对证,叫那齐胤有苦说不出。
何嬷嬷寻来一驾挂着遮风帘的轿辇,又叫上几个护院抬着傅君容。
半途恰好撞上拖家带口的傅二太太,傅二太太领着二房女眷男眷笑吟吟同她打招呼:“呀!原来是世子妃,真巧!”
谢嫣皮笑肉不笑。
傅二太太刻意与她并肩而行不,她意有所指向谢嫣打探:“听御医说,世子的病明日就能好?”
“劳二婶牵挂,昨夜御医确实说过此话。”
“要二婶说,嫣儿你也该为自己做做打算,君容要是清醒,第一件事必然是与柳卿卿和好。你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妃夹在他们俩之间,里外不是人,定国公府又素来势利,你也应在府里寻一处依靠……”傅二太太顿了顿,又贴近她耳边道,“我们二房嫡长子……”
“嫣嫣,”傅君容猛地撩开帘子,他趴在扶臂上,向她伸出一只手,“还有多久才能找那坏丫头算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闻榆茗宝宝的两个地雷(*/ω\*)
明天处理掉渣男贱女,傅君容彻底露出马脚……争取两章结束这个世界,番外会狂虐渣男原男二。
谢氏追妻笔记:装哭、装怂、装天真、耍流氓、在别人欺负她时帮她打脸
恋爱专家鼓掌:您掌握了精髓
系统:我就静静看你表演→_→
第107章 世子反攻套路(十六)
傅二太太嘴角媚笑一时僵在脸上。
谢嫣撇下挑拨离间的傅二太太,提裙走至傅君容轿辇旁, 她将他的手塞回轿子, 严严实实合起锦帘:“快了,还有一半的路。”
“嫣嫣, 你陪君容说说话,”傅君容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扶手,他垂头丧气地扯扯帘角, 浑身无力半靠在步辇里,“君容闷得很。”
“方才是谁闹着要跟出来?”谢嫣横他一记白眼。
“嫣嫣就顾着同二婶说话, 却不搭理君容, ”他半个脑袋钻出帘子,恶狠狠瞪了不远处的傅二太太一眼, “君容不开心!君容不高兴!”
傅二太太走在前头, 不经意回头向他们这处张望,恰好对上傅君容凶恶眼神。
她本意就打算说服乔嫣, 安阳侯府家业不输定国公府多少, 若非圣上赐婚, 凭乔嫣的出身,实在不必嫁到他们定国公府。
他们二房式微,处处受大房辖制, 尤其是傅二太太,多年受长公主打压,她反抗不得,往常只能挖苦人过过嘴瘾聊以慰藉。
傅君容对柳卿卿情根深重, 这是府里人人皆知的事,他应御医的话一旦清醒,定不会再与乔嫣这般亲近。
乔嫣这座尊活生生的财神爷,她岂有弃之不用的道理,央乔嫣为恪惜筹谋一二,求她上下打点,他们二房也好在定国公府立足。
只是心中算计如今被这傻子窥出一点端倪,傅二太太不免有些心虚。
傅二太太干咳几声,她灰溜溜垂下脖颈,以帕掩口,绕到前头随便揪过一个庶女,不顾庶女脸上惶恐不安之色,缠着与她攀谈。
谢嫣瞧她这副偷鸡摸狗的神态,忍不住笑出声。
她转动眼珠剜了傅君容一眼,眼角凝着三分流光,如画眉眼生动又俏丽:“不过与傅二太太扯了几句有的没的,你竟也这般吃醋!真当自己是个小孩子!”
“哼,”傅君容没好气抄起两只手,“二婶坏!她要抢嫣嫣!嫣嫣只能是君容的!”
谢嫣逗他说了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和又入了几进院落,最后才抵至正堂。
长公主已用过早膳,正抚着胸口唤护院将齐胤同柳卿卿,从柴房一并带出来。
两个人在柴房凑合了一夜,齐胤身上的血迹已彻底干涸,他原先就穿着夜行衣,数道血痕印在衣衫上,如同几道未干水迹,明眼人一瞧就晓得他昨夜干了什么勾当。
相比齐胤而言,柳卿卿则显得落魄太多。她昨夜被押出梅园,未来得及穿好用以御寒的袄子,又轮着被嬷嬷们泼了几盆水,如今衣衫不整,脸色惨白,再不复昔日端丽仪容。
长公主甩下一本书,书角精准无比磕上柳卿卿下巴,书卷掉落下来,她的下巴处留了个深红印痕。
“伤风败俗的贱人!”
“卿卿冤枉!”柳卿卿强打精神替自己辩驳,她膝行至长公主跟前,双手近乎哀求地拽住她裙角,“昨夜四殿下擅闯梅阁,实在吓得卿卿魂不守舍,卿卿恪守定国公府家规,怎会与外男勾结卿卿是什么性子……殿下还不清楚么?”
“你是个什么货色,本宫自然心知肚明,”长公主一脚踹开她,“你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哄哄驸马还成,本宫是女人,哪里会看不出你这拙劣手段!”
谢嫣由钱嬷嬷引着迈入正堂,她一手牵紧傅君容,指点他抬脚踩过门槛。
柳卿卿闻声转过头,眼中已蓄起点点星芒,她出神地望着傅君容,檀口张了张,见他借着乔嫣的搀扶才费力入了正堂,眸光迅速沉黯下去,雪白面皮隐隐划过一缕哀色。
傅君容愤然指着柳卿卿,捂着头上绷带上蹿下跳:“坏丫头!你这个谋财害命的坏丫头!”
他头上绑缚的纱带太过显眼,长公主略略瞧一眼,便格外心疼,她手忙脚乱走下主位:“阿容你不在房中好好休养,为何也任性跑出来伺候你的嬷嬷呢?今日怎的这般懒散,快让娘看看,可有伤到要害……”
“君容不疼!”傅君容推开长公主,“要不是这两个坏人,君容才不会受伤!”
二房女眷男眷一一落座,傅二太太端详柳卿卿许久,拈起一块糕点,含笑同几个嫡女窃窃私语。
距离任务完成只剩百分之二十的进度,傅君容明日就会彻底清醒,因此眼下是谢嫣最后的机会,她必须说动长公主将这二人一并处置。
齐胤丧母后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并不受宠,连带着他也不为皇帝看重。他刺杀的大臣位高权重,一旦齐胤落入他手中,就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谢嫣润了润口,目光在柳卿卿与齐胤之中来来回回逡巡,她猛地搁下手里茶碗,鼻间逸出浅浅冷哼:“柳姑娘惯会阳奉阴违,当初为了回到定国公府说得倒是好听,却还是改不掉趋炎附势的恶习。”
“我在安阳侯府就晓得你与世子的旧事,也听人嚼过你背地有人的舌根。起初我甚是不信,可如今这一桩桩事实摆在眼前,就是不信也不行。”
谢嫣转着茶碗,漫不经心徐徐道来,“记得我嫁入定国公府的第二日,两年前伺候过你的丫鬟就当着我的面,数落我这个世子妃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说你才应是这府里的女主人。
我只当你有苦衷,才不与你计较。可是上回世子去你园子吃了碗热汤,回来后就高烧不止……这暂且不提,昨夜我好意带着嬷嬷看望你,意外撞破你与旁人的好事,你抡起就要棍子杀我灭口。
你说你委屈,寄人篱下,府里的人都看不起你,我何尝不比你委屈。若非圣上赐婚,我怎会白白搅进你们定国公府?柳卿卿,你也太看得起自己!”
谢嫣放缓了语调,她半晌牵动嘴角挤出一个讥讽弧度,“说什么野猫伤人,说什么借棍子防身……你要防的怕是府里诸人罢!为何你这相好不翻进旁人园子,非要翻进你的院子更甚者,居然还压着你做些不耻之举……柳卿卿,你还要不要脸”
她惯以世子妃自居,直到如今也盘算待表兄痊愈,再撺掇他休掉乔嫣这个悍妇,另娶她为妻。
乍然被人点破心中所想,柳卿卿双眼有一刹那的呆滞,昨夜挨下长公主掌掴的脸颊,似乎再次火辣辣疼起来,她又羞又怒,捂脸歇斯底里尖叫:“胡说!乔嫣你胡说!”
长公主又扔下两本书:“你这贱人给本宫闭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儿心里清楚!君容待你那样好,你这相好居然下毒手打破他的头!若是力道再狠一分,君容或许……柳卿卿,你竟是这样狠毒的人!”
柳卿卿百口莫辩,她光顾着尽快解决齐胤便能高枕无忧,却忘了乔嫣这个祸害。
齐胤害她一生,连累她前世在定国公府里饱受煎熬,最后更是被他骗到失去母族庇佑,唯有撞柱一死方得以解脱。
她重生一回,首要做的就是打断齐胤双腿,毒哑他的喉咙,叫他再不敢强迫她做下悖德之事。
柳卿卿算计好一切,唯一没有算进去的,便是乔嫣这颗意外之棋。
她无故闯入梅园,又引表兄前来,分明是早已暗中盯紧自己。柳卿卿惶惑迎上她的视线,这个她素来看不入眼的悍妇,眼下逼得她退无可退。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前世刻板烈性的乔嫣,如今竟如此心机深沉,字字句句狠辣锐利,直取人性命。
柳卿卿瘫至一边,倒春寒的节气本应冻得人唇齿生寒,可她浑身犹如浸过水,伸手随意一抹就落了满手汗渍。
她挣扎道:“我不认得他!他自个儿受伤莫名其妙翻进来,与我何干?”
“你不认得他,如何会知晓他叫‘齐胤’?柳卿卿,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被你差点痛下杀手,还能傻乎乎听你狡辩”
“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傅君容跌跌撞撞奔到齐胤身边,何嬷嬷眼疾手快拦下他,他困在何嬷嬷粗壮臂膊里,身子动弹不得,遥遥指着齐胤鼻子一酸:“是你推的君容!是你要杀君容!”
齐胤一直缄默不言,瞧他激动不已冲过来,又摆出一副要同自己拼命的姿势,才忽然开口:“世子那一口咬得我疼痛难忍,匆忙间就推了你一把。齐胤只是随意寻个地方留宿一晚,不想被你们几个缠上,至于这位柳姑娘……齐胤与她确实从未见过,更不必谈什么私相授受的话……”
原世界中的齐胤韬光养晦多年,背后阴人的手段锤炼得十分纯熟。他极其擅长隐忍,不但能容忍皇后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多年,还能为了大业委屈自己心仪的姑娘。
这种心思缜密的上位者,一旦给他后路,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来看,他日必会恩将仇报!
“你是哪家的儿郎,竟有这种胆子宿在未出阁的姑娘房中。先不谈其他,我瞧你这身打扮极像个亡命之徒,怕就是担心仇家寻仇,才刻意躲入我们定国公府避难。
你说你与柳卿卿不相识,若真是不识,怎能安心带伤翻到她院子里定国公府真是欠了你们的,一个两个将这里当做白吃白睡的地方也就罢了,逆了你们的意,还要杀人灭口,究竟还讲不讲国法家规!”
齐胤:“……”
他何尝愿意翻进定国公府,护卫追他追得紧,慌乱中唯有梅园一片幽寂静谧,他思量这院子里顶多住着个下人,于是翻墙躲藏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