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檀嘴巴一抿,心说之前你让它们帮忙送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担心它们的安全?
刚要吐槽,就听厉宁述接着道:“要不然你过来跟它们玩?”
这也行,舒檀立刻就改变主意,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建议,“好呀。”
进了门才发现满屋飘着淡淡清香,不由得好奇,“是薄荷叶的味道?”
“天热了,打算做些薄荷糖吃吃。”厉宁述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他穿着黑白色的家居服,饶是衣裤宽松,也还是掩饰不住他宽肩窄腰的身材,一双长腿走起路来,周身的好像萦绕着一阵风。
舒檀看了半晌,默默地想,厉医生是怎么做到每天吃得那么好还不胖的?
难道这就是吃饭慢的好处?
她还没想明白,老黑就喵了声,中气十足,凶巴巴的。
它原本是趴在猫爬架上,等看见舒檀向自己走过来,立刻就一骨碌爬起来,端正地坐在架子上,高傲的看着她,一副全世界老子坠吊的模样。
“你下来吧?”舒檀笑眯眯地朝它伸手,“我抱你去看爸爸做糖怎么样?”
老黑这才纡尊降贵地伸出一只爪子递给她:“喵——”
握着它黑乎乎的小爪子,舒檀眉开眼笑,“来,跳下来。”
她张开手,老黑纵身一跃,掉进她的怀里,她抱着它掂了掂,然后将它一手搂住,又弯腰去将小白也抱起来,笑嘻嘻地往厨房方向靠拢,“哇,双倍的快乐。”
厉宁述正将漂洗干净的薄荷叶放进搅拌机打薄荷汁,闻言忍不住嘴角一翘,接着听见她哎哟一声,有些恼怒地嗔怪老黑该剪指甲了。
这间房子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
薄荷叶经过搅拌机的搅打,倒出来,轻轻一握就能将碧绿色的汁液挤压出来,再过筛,得到没有杂质的薄荷汁。
厨房里充满了薄荷沁人心脾的清香,舒檀好奇地在一旁看,“这要怎么做薄荷糖?”
“把糖融成糖浆和薄荷汁兑在一起,加热搅拌均匀后倒进磨具冷却就行。”厉宁述回答道。
舒檀这时才看到手边有一个长方形的模具,有点冰格,但格子又比冰格小得多,她目测了一下,大概每颗糖只有花生米大小,刚好可以含一会儿。
“厉医生好耐性,能费这么多功夫。”她不禁感叹道。
厉宁述已经开始熬糖浆,目光须臾不离糖锅,闻言头也不回地道:“薄荷味辛性凉,入肝肺经,能清利头目、疏肝行气,用处多得很。眼下夏天到了,天慢慢热起来,日常用薄荷泡茶也能清心明目,你不妨试试。”
舒檀听到这里,忍不住眨着眼睛笑,“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用来吃完饭后清理口气的。”
“还不如说是为了下午提神。”厉宁述啪一下将火关了,倒进去一半薄荷汁,快速地开始搅拌。
舒檀的目光落在他线条优美紧实的小臂上,白皙中偏向于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很有力量,但仔细看看,又好像有一道你不太明显的划痕。
她呀了声,脱口问道:“你手受伤了?”
厉宁述愣了一下,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一眼自己手臂,笑了笑,“五一的时候帮小白洗澡被抓的,已经好了。”
舒檀哦了声,看着锅里已经和薄荷汁充分混合的糖浆,好奇地看厉宁述要怎么将薄荷糖浆倒进模子里。
厉宁述握着小锅的锅柄,刚要倒糖浆,手腕都已经弯了,却又扭头看她一眼,“你要试试么?”
“......啊?”舒檀愣了愣,随即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了不了,我不会。”
厉宁述将锅往她面前一递,“试试吧,不要紧的。”
说着又把锅往她这边递了递。
舒檀为难又好奇,正游移不定,厉宁述已经催促道:“快点,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糖浆凉了就会变硬结块。
舒檀一听又觉得紧张起来,立刻伸手要去接,厉宁述一面防守一面温声嘱咐道:“小心点,烫。”
又教她:“直接倒一排过去,没做过实验么?别怕啊,洒了就洒了,垫着厨房纸呢,脏不了桌面......”
头一回做这种活儿,哪怕只是倒个糖浆,舒檀都紧张万分,全程屏住呼吸,手指都用力到几乎痉挛,等倒完一板,再也不肯做了,“不了不了,我真害怕。”
“真出息。”厉宁述啧了声,将小锅接回来,手腕一翻一扬,糖浆就全部落进了格子里。
总共做了四板薄荷糖,数着大约有一百多颗,厉宁述将它们放在一旁晾凉,“待会额用糖罐子装起来。”
说着又问她:“晚饭有没有想吃的?”
这是可以留饭得意思,舒檀闻言眼睛一亮,又有点不好意思,腼腆道:“听你的。”
厉宁述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那就吃烤肉?把猪肉牛肉切得薄薄的,用料汁稍腌一阵,然后往烤炉一放,香味就全出来了,加点紫苏叶和生姜做的酱料,用生菜叶子一包,好吃不腻。”
“......那就吃这个吧!”舒檀被他说得口水都要下来了,急忙应承道。
厉宁述觉得好笑,眼尾一弯,笑眯眯地点了下头。
吃烤肉虽是临时起意,但厉宁述地冰箱向来都是满的,要的肉倒都有,只是没有做酱料用的新鲜紫苏叶。
“我出去买点紫苏,你帮我看一下门。”他交代舒檀道,舒檀正跟老黑玩得高兴,闻言只头也不回地应了声好。
等他从附近的菜市场买到紫苏叶回来,发现门居然没关严实,轻轻一推就开了,不由得一愣。
随即进门,正好看见她蹲在阳台上,跟两只猫面对面蹲着,嘀嘀咕咕地说小话,“快喝......哎,我听说你抓你爸爸啦?你咋这样呢,他那么疼你呢......”
“你看老黑就不这样,老黑光凶我一个!”
小白这时抬手搭了一下她的膝盖:“喵嗯——”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啊?”舒檀握握它的爪子,上下晃两下,“好啦,我们已经达成约定啦。”
厉宁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动作,觉得很有趣,于是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又开始去摸老黑了,这才弄出点动静来。
舒檀马上转身看过来,“你回来啦,买到紫苏叶了么?”
厉宁述嗯了声,提着东西进了厨房。
吃烤肉比平时又炒又炖要省事得多,只要把多功能料理锅拿出来,把烤盘放上去,等烤盘变热,刷油,就可以开始准备吃肉了。
舒檀觉得烤肉没什么稀奇的,唯独这一碗酱料格外出彩,听厉宁述说是:“将紫苏叶和生姜洗净切碎,然后加盐舂烂,倒出来以后将一勺热油泼上去,紫苏的香味就出来了。”
生姜和紫苏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瞬间将味蕾全都打开,再吃肉,便觉得肉香都变浓郁不少。
厉宁述吃饭不爱讲话,但他不排斥别人讲话,尤其是舒檀说起小时候背着父母偷偷去买街边小摊的油炸货,“那个糯米鸡就是用面皮包着糯米,里头有鸡肉的,下油一炸,可香了,还有炸虾饼,圆圆一个,上面有好多小河虾,炸的脆脆的,每一口都好吃!”
“还有番薯饼几块裹了面糊的红薯片一起炸成一张饼,还有炸鸡翅,外面那层面衣比肉都好吃......”
“后来被我妈知道了,骂我一顿,然后她在家给我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没有外面卖的好吃。”说到这里,舒檀撇一下嘴,又有些怀念似的叹口气。
然后夹一大块肉放在生菜叶子上,然后抹一点生姜紫苏酱,一卷,张大嘴全部塞进去,嚼得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厉宁述失笑,“所谓隔锅饭香,就是说像你这样的。”
舒檀眨眨眼,嘿嘿一笑。
吃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厉宁述的电话响了,他去接,舒檀继续烤肉吃肉,然后听见他问:“怕冷吗?头痛不痛?喉咙痛是么?流什么样的鼻涕?”
问完以后道:“她这是风热感冒,用薄荷、菊花各10g,桑叶、淡竹叶各5g,煮水,然后用这水煮粥吃,或者用5g菊花和10g芦根泡500毫升的水,当茶喝,还有,多喝热水。”
舒檀原本认真听着,听到最后三个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厉宁述立刻就看过来,又往这边走。
“有什么好笑的?”他挂了电话,横她一眼,“难道多喝水多上洗手间,促进新陈代谢,加快感冒痊愈,不对?”
舒檀猛摇头,“没有没有,很对!”
说完又好奇道:“谁感冒呀,这听起来好麻烦,还不如吃一片感康倒头就睡来得方便。”
“妇产科的苏盈袖,她值班,有个住院保胎的感冒了。”厉宁述解释道,“大多数感冒药都是复合制剂,怕影响孩子不敢吃也是有的。”
舒檀听了哦哦两声,怀孕的呀,那还真是要慎重点,肚子里还有个小宝宝呢。
她又吃了一口肉,刚要说话,就听厉宁述的手机又响了。
这回手机就在一旁,舒檀头一伸就看到来电显示,“苏医生肯定还有不明白的要问你。”
厉宁述眉头一抬,放下筷子接电话,他以为还是刚才感冒方子的事,没想到却不是,“厉医生,我这儿还有个新妈妈问我,怎么退奶的,她听说西医都是给激素,不肯用,你有办法么,还是说等她自然而然地......”
“......呃、你让她买半斤麦芽煎水喝,通常两三剂就能见效了。”厉宁述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舒檀又好奇起来,这是做什么的?
厉宁述却不太好跟她说,于是道:“你还用不上的。”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就用不上啦?”舒檀有些不满,噘噘嘴,“说不准我明天就感冒了呢。”
厉宁述顿时哭笑不得,“......不是治感冒的。”
舒檀:“???”
她睁大了眼睛,好奇又怀疑地望着厉宁述,满脸写着我不信你别骗我,厉宁述被她看得尴尬又无奈,只好道:“是给新妈妈退奶用的,你要想用得上,且得等起码两三年呢。”
舒檀闻言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后顿时不好意地脸一红,吐吐舌头不接话了。
但吃了两口菜之后,她又忍不住,抬眼看着厉宁述说了句:“厉医生你真厉害,一个大男人,连这都懂。”
厉宁述:“......”看吧,我就知道说了会听到这句:)
第三十七章 这人也太不见外了。……
夜晚的灯光静谧明亮, 书桌上投影下小小一片阴影,沙沙的书写声时不时响起。
舒檀在奋笔疾书,写的都是最近几天的工作日记, 写到最后,又特地将从厉宁述那里听来的几个方子都记下,“上齿牙龈肿痛属胃经有热, 可予黄连上清片治之,下齿属大肠经热盛,可予麻仁丸。孕期风热感冒......”
她记性好得很, 又怕自己以后回看不懂,于是将厉宁述的解释记录得详细, 中间几次差点写歪, 写到厉宁述说的其他事上, 比如生姜紫苏酱怎么做。
“麦芽半斤煎水,可退奶......”写到这一句, 她忽然愣了愣。
想起当时自己非要他说这是做什么用时的对话,真是好笑, 自己还以为是感冒能吃的呢。
再一想他那句“你想要用得上,且得等起码两三年呢”,当时没什么太大感觉, 现在想起,倒又莫名觉得脸孔一阵微微的发烫。
羞涩和赧然好像都来得迟了一点,舒檀心道, 所以很没必要嘛。
转天是周日,也没什么事可做,投的论文已经过稿了,暂时也没有新的课题可写, 病人也都还好,没什么需要担心的,舒檀在屋子里转了转,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去扔了垃圾,提回来一兜子水果。
五月的太阳已经开始猛烈,楼下的花木枝叶已经变得苍翠,舒檀趴在阳台静静地看了半晌。
隔壁的老黑和小白在猫爬架上,和她同个姿势,不过它们是在看纱窗外飞过的小虫子。
要不是厉宁述打电话过来,舒檀还可以发呆几小时。
“吃不吃鱼?”厉宁述开门见山地问道,“杨大可说昨天钓了一桶鱼没人吃,今天都拿过来,叫上几个人一起吃鱼火锅。”
于是舒檀又欢快地过去蹭饭了。
她过去的时候杨大可已经在了,见面先寒暄打招呼,问她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舒檀想了想,“......有两个月了。”
说完又暗自哇一声,原来时间过得那么快,都两个月了,她才真正意义上吃到厉医生做的菜,真是太不容易了。
这样想着,她就往厨房走,想跟厉宁述说谢谢,给他吹几句彩虹屁,结果刚叫了一声厉医生,他回过头来,满手都是鲜红的鱼血,立时又将她的话给吓回去了。
“什么事?”厉宁述淡淡地问道。
厨房里到处都是鱼腥味,他脚边还有个红色的塑料桶,满满都是活鱼,舒檀眨眨眼,鼻子一皱,“......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我过来了。”
好干巴巴的一句台词,舒檀说完就后悔。
厉宁述倒不太在意,点头道:“知道了,出去吧,这里脏。”
“好,好......”她连声应着,飞快地退了出来,随着萦绕在鼻尖上的鱼腥味变淡,她终于觉得呼吸顺畅起来。
杨大可在逗老黑和小白,但很明显,老黑不理人,爬到高处不肯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地上的人类,看见舒檀,只喵了声,也不肯下来。
小白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能它性格有点怕生,又或者只是不喜欢和陌生人玩闹,于是钻进沙发底下躲着,直到舒檀弯腰伸手去够它。
舒檀的味道小白是熟悉的,虽然每次见面她都要揉搓自己的脸,让它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住乖巧软萌的猫设,但比起另一个陌生的人类,她实在是太让小白安心了。
“你舔我做什么?饿啦?”舒檀觉得自己的指尖被猫咪舔了两下,有点痒,便低头朝沙发底下看,笑嘻嘻地想哄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