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过度亲密——多梨
时间:2021-01-26 10:24:16

  倘若顾维安因此而对酒店有什么负面印象、导致普珏尾牙宴临时改弦更张,那就不好了。
  于是邓崎打断白栀的话,只问顾维安:“顾先生,方才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 ”顾维安说, 看了看林念白,“只是看到了贵店员工在危急时用来自保的手段,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邓崎问:“什么?”
  “方才有人要袭击贵点员工,”顾维安指了指林念白,“她躲在白经理背后挡枪,真是好聪明。”
  邓崎笑淡了。
  林念白唇白了。
  方才那样慌乱,谁都没有听到电梯上来的声音,谁都不知道顾维安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又看到了什么。
  顾维安淡淡开口:“白经理方才先是被客人恐吓, 继而被同事拿来挡枪,尽心尽力做工作, 反而被上司批评。”
  他说到这里, 邓崎脊背发寒。
  “我真为白经理拥有您这样的上司而感到遗憾,”顾维安说, “我认为白经理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您觉着呢?”
  邓崎被他三言两语讽刺的老脸发热,哪里还有不应的, 直接告诉白栀:“你今天也累了,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栀的眼眶已经发红,点了点头。
  她今天真的太累了。
  顾维安还继续和邓崎寒暄,而白栀回了自己在酒店的房间。她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客房部经理这个职位,她和难缠的客人打交道的时候没感到累,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仔细检查每个房间时也不累。
  真正令她感到疲倦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工作的不顺利。
  仔细想想,她来君白这么久了,除却盛助理外,没有一个交到真心为她好的朋友。同事大多明哲保身,都和冒牌货林念白保持着友好联系,而顶头上司邓崎又是个愚昧、老眼昏花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对她进行pua……
  正沮丧着,白栀听见有人按了门铃。她走过去,隔着猫眼,看到顾维安。
  她无精打采:“顾先生,您走错了,这边不是客房——”
  顾维安言简意骇:“没人看见我过来。”
  白栀侧身让开,她怕被人看见顾维安进了自己房间,等他一进来就立刻关上门。
  只是精神气还没好转,仍旧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在我面前不挺嚣张的么?”顾维安极轻地哼了一声,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中,“怎么刚才躲也不躲?”
  白栀不说话。
  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腾腾的水,垂着眼,盯着水面上微微荡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闹事的人已经离开了,白栀第一次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像是冷不丁踩到生锈的钉子。虽然钉子被及时拔了出来,可被拆开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沾着无法忽视的铁锈。
  她现在不想和顾维安说话,哪怕他说的是事实,哪怕她知道这是正确处理伤口的办法,却还是会拒绝那份不期然的疼痛。
  “你想骂我就骂我吧,”白栀低着头,“反正你永远是对的,说什么都是正确的。是我自己愚蠢,是我不懂职场潜规则,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也做不好本职工作——”
  话没说完,她感觉顾维安的手轻轻按在她背上。眼前笼上一层蒙蒙的黑暗,她的鼻尖结结实实地触碰到顾维安的衬衣边缘,与此同时,也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气味。
  没有香烟,也没有酒。
  一直这样干净而纯粹,如春日冬雪。
  白栀怔住。
  顾维安一手轻轻拍着她背,另一只手盖在她眼睛上。
  黑暗侵袭,白栀听见顾维安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好?”他声线放低,“瞧你,我说一句,你就还回来十句。”
  白栀眼泪有点止不住,说话声音也漏了点哭腔:“这叫滴水之恩,当涌泉……涌泉相报。”
  她的腮上挂着泪,顾维安抽了纸巾要往她脸上擦,被白栀躲过了,她一边抽泣一边躲避:“不行,你会抹花我的粉底眼影高光假睫毛和卧蚕。”
  顾维安说:“那就别哭了。”
  白栀哽着声音,憋着,眼睛越来越红,眼泪在睫毛下、眼眶里拼命地打着转转,她强自忍着,不让泪花儿掉出来。
  可怜的模样儿。
  顾维安给她顺顺背:“算了算了,你还是哭吧。”
  白栀不想把睫毛什么的弄到他身上,自己抽了纸巾仔细地沾着泪。委屈的情绪忽然间掀起来,就像洪水冲塌堤坝,一时半会儿也难止得住。
  好不容易等她勉强止住,顾维安才叹气:“怎么说两句就哭?小孩脾气,现在还没改?”
  白栀哽着声音反驳:“你才小孩脾气,我不是哭,只是眼睛里进石头了。”
  “你这一哭,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顾维安坦言,“我没有哄掉泪女孩子的经验。”
  白栀说:“是,你只有艹哭女孩的经验。”
  一句话成功激起逆鳞,顾维安看她:“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
  白栀不为所动:“别和我说你这么几年就这么素着。”
  顾维安手指微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当我是什么?种马?”
  白栀捂着额头,不满:“你能不能轻点?”
  “什么时候都要轻点,”顾维安说,“我娶回来的是个豌豆公主吧?”
  白栀肯定了他的观点:“没错。”
  白栀并不怎么喜欢哭。
  虽然她泪腺发达,看虐剧或者书的时候会哭的稀里哗啦,可现实中真正能让她因为难受而到掉泪的次数不多。
  印象最深刻的有两次。
  一次是最疼爱她的爷爷去世那天,白栀不懂什么叫做死亡,趴在黑黢黢的棺材上,不明白为什么爷爷睡了这么长时间。直到遗体告别仪式结束,有人抬了板子要盖上去,白栀才骤然醒觉,扒着棺材,哭到喘不过气。
  另一次是顾维安和她初尝伊甸园苹果,说是初尝也不太贴切,顶多算是舔了舔。
  夏天的风炽热,顾维安彼时尚在国内。白栀缠着他教自己学英语,横行霸道地占用了顾维安的卧室和书房。
  那天他的床单是浅浅的灰色,泼上水后会格外明显。白栀搂着他的脖子,颤着腿被放在稍矮的软沙发上,看着顾维安抽了被大面积染成深色的床单丢进洗衣篮内,重新换上一件浅蓝的。
  再后来,浅蓝也变成深蓝。
  泪水流的也不少,也正是她的紧张,顾维安才没有更进一步,只是认真地向她道歉。
  那个小区有了年头,洗手池做的也高一些,白栀半靠在他怀里,任由顾维安挤出橙花味的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清洗着她的手指。
  “等会就没味道了,”顾维安问她,“还痛不痛?”
  白栀忘记自己当时回答了什么,只记得后来她侧坐在顾维安腿上翻看他的专业书籍,上面很多具有复杂词根、后缀的专业词汇让她脑仁疼。
  顾维安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拨着她的发,细细地为她吹干绒呼呼的发。
  有小麻雀停在窗边叽叽喳喳,白栀掰下细细碎碎的面包屑,抛过去喂麻雀,喂到兴起,顺手掰了一块递给顾维安。他含笑咬住,细细亲吻她的手指,却被白栀恶作剧地指责:“虎毒还不食子呢。”
  顾维安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数数,害过我多少孩子?”
  ……
  哪里想到,四年多不见,鸟枪换大炮,顾维安竟然从温柔的大狗狗成长凶恶无比的巨狼。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好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白栀自觉自己没什么变化,但顾维安的变化令她惊异。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初是她单方面提的分手。
  两人那时本就异国恋,顾维安也不可能放下学业回国来看她。
  白栀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加了黑名单,他用别的号码打给她,她听到声音就挂掉。
  甩人要比她想象中简单。
  顾维安那样骄傲的人,果真也没有纠缠。
  可那时白栀万万没想到,四年后两人还是重新领了结婚证,并肩站在一起拍婚纱照、甚至又重新躺在一张床上。
  想到这里,白栀站起来,开始下逐客令:“好了,我要休息了,请您离开——”
  “我让司机睡在那间房了,”顾维安淡声开口,“你们酒店不太平,今晚说不定会有小老鼠做手脚。”
  白栀静了一秒:“小老鼠?”
  “趁夜深人静,假装喝醉溜进房间,试图生米煮成熟饭,不成就信口污蔑敲竹杠,”顾维安打量着她的房间,“这样的事情不少见。”
  白栀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眉头稍稍跳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你那个叫做林念白的同事,你以为她是怎样瞒天过海、成功假装成你?”顾维安说,“她靠这种方法睡了君白总部的一名高管。”
  自觉长见识的白栀目瞪口呆:“……还真行啊?我还以为是你瞎编的。”
  念头一动,她试探着问:“那个,你有没有也被这样……嗯……”
  “什么?”
  白栀咬牙:“就是有没有人碰过你?”
  “没有。”
  白栀明显不信:“你真能经得住诱惑?高中时候有男同学去理发店,就有人问是洗大头还是小头……”
  顾维安冷静解答她的疑惑:“那个头只有你我碰过。”
 
 
第15章 马   唯独心软
  猝不及防被他点名, 白栀僵硬回答:“哦,谁稀罕碰。”
  她傲气开口:“我那是好心帮你,不然谁下得去……”
  极小声地哼了下, 她偏偏脸,看台灯上描绘的花纹, 还是没有把剩下的那个字说出来。
  顾维安淡淡开口:“那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白栀严谨回答,“礼尚往来。”
  互相取悦,这是多么和谐有爱的互帮互助。
  君白酒店为她提供的房间说不上大, 也就是标准的大床房, 自然无法与白栀自己的卧室相比较。进门后右手边是浴室,正对门口的放着一张书桌。
  现在那书桌上茶罐已经空掉了, 电脑处于关机状态,wacom手绘板放在鼠标旁侧,还放了几本书。
  离得远,顾维安看不清楚封面,问了句:“你晚上还看小说?”
  白栀矢口否认:“不是小说,是学习资料。”
  是她画推理漫画、设计剧情时用的参考资料。
  “学习资料?”顾维安走过去,随手拿起来, “学什么?”
  第一本。
  《如何谋杀你的丈夫》
  顾维安沉默了。
  再往下看。
  《法医毒物分析》
  《药物毒理学》
  《物证技术学》
  ……
  随手翻了翻,上面还有白栀的娟秀笔迹。
  她认真做了笔记, 简略分析各种毒物的优缺点和被检测出来的难易程度。
  顾维安把书放回原地, 转身看白栀:“栀子?”
  白栀:“嗯?”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出来,”顾维安心平气和地与她沟通, “我们两人结婚的目的是解决问题,不是让你解决我。”
  白栀:“……”
  因顾维安所说的“老鼠”事件,晚上白栀不得不留他在这里入睡, 分享同一张大床。
  白栀对日常用具颇为挑剔,纵使是在酒店中留宿,她所用的这些被褥床单也全是自备的。每次回家后带走,再让家中佣人清洗。
  不过这两天情况特殊,因顾维安遣散了那些人,没有人给她清洗东西,白栀这次盖的被褥床单,还是三天前带来的。
  这样让她潜意识地感觉不够干净,外加身侧多了个顾维安,更是令她提心吊胆。
  方才他洗澡的时候,白栀听着哗啦啦的水声,认真思考了自己出去重新开一间房的可能性。
  最终还是否决掉这个不可取的念头。
  顾维安没有带睡衣,他坦然地系着浴巾走出来,躺下,顺带着提醒白栀:“如果你不想明天上班没精神,建议你现在就开始睡。”
  白栀警惕极了:“你还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顾维安闭眼,“先睡,时间不多了。”
  白栀哪里睡得着。
  她洗澡时也战战兢兢,生怕外面的顾维安兽性大发闯进来,好在并没有。
  吹干湿漉漉的头发,她关掉主要的灯,只留一盏小夜灯。光线暗淡,她视线被严重干扰,半摸索着往前走。
  她摸到了柔软的真丝被,背面上有精致的栀子花暗纹。
  很好,到了床边。
  白栀很喜欢这个图案,这上面的东西都是她自己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忍不住描着栀子花的花纹摸了摸。
  然后她发现栀子花的花纹下,春天的栀子花枝,以能感受到的速度生长坚硬起来了。
  白栀:“我摸到了什么?”
  顾维安言简意骇:“头。”
  白栀立刻缩回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沿着床边往前走,沉默地掀起被子一角,迅速地钻进去,裹的严严实实,闭上眼睛,试图进行自我催眠。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嗯。
  刚催眠了一分钟,她听到被褥与肢体摩擦的声音,身后有人在靠近。
  顾维安体温比她高,在冬日的夜,他简直就是暖炉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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