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事件,最大的过错方在于营销部,营销部经理林念白难辞其咎,进行降职处罚。邓崎和赵青山属于监管不力,一并罚掉奖金。至于白栀——
“从客房部一出事,白经理就做好了她应该做的事情,”蒋东风说,“尝试规劝客人回房,规劝失败则果断采取强制性措施,以避免打扰到其他客人,流程并没有出错。至于对客人进行搜查危险物品这种事情,以往酒店都未曾有这个规矩,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客房部需要进行制度改革。”
先前客房部的制度是赵青山与邓崎等人合作制定的,此时听蒋东风这样说,齐刷刷抬起了头,面色微变。
“此事全由白经理负责,”蒋东风一锤定音,他站起来,“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白经理谈。”
邓崎和赵青山不敢违背蒋东风的命令,只能先行离开。而林念白的腿有点发软,她走的最慢,落在最后面。孔优面色铁青,在林念白险些摔倒时扶了一把。
林念白六神无主,她低声问:“难道白经理和蒋主任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我不清楚,”孔优简短地说,他低头看着林念白,“你身体……”
“没事,”林念白推开他,避而不谈,“孩子很健康。”
等众人都离开之后,白栀坐在蒋东风对面,才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蒋爷爷。”
蒋东风叹气:“你啊,现在知道工作有多不容易了?”
白栀点头,她诚恳地回答:“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当年你妈妈也是这么过来的,刚任职时,她还不如你,做的是客房部主管。白天被客人刁难,晚上就偷偷地抹眼泪,”蒋东风回忆往昔,轻轻叹气,“我晚上去接她,她哭的一张脸都花了,哭着说再也不想做了。”
那时候的白锦宁也是刚大学毕业,和现在的白栀差不了多少,甚至性格更娇气。晚上在车上哭的眼睛发红,抽泣着问他:“蒋叔叔,是不是工作都这样辛苦?”
第二天,还是擦干眼泪去上班。
“你和你妈妈一开始的状态一样,就是太执拗,”蒋东风话锋一转,叮嘱白栀,“职场如战场,人际关系最为重要。你是总部空降来的,刚来一月,一时半会融不进去十分正常……这次客房部改革,是你拉拢人心的好机会。对待下属要有义气,只有你保护好他们,他们才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干。”
“至于邓崎他们,”蒋东风说,“你放心,经过这次敲打后,他们绝不会再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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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白被降职的事情在公司中一经散布,顿时激起一阵哗然。
她收拾东西换办公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帮她搬箱子。
这次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压根就不是什么来体验生活的千金。方才在会议室中,蒋东风刚猛烈地批评她一顿。
她搬东西走的时候唇色苍白,脚步虚浮。箱子很重,完全盛不下那么多的物品,在走到门口时轰然散架,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落了一地。
周围人脚步匆匆,几乎没有人停下脚步。
林念白眼睛含着泪,忍着去捡那些文件,冷不丁地,看见一双熟悉的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林念白仰脸,看到白栀。
林念白说:“我不需要你帮忙。”
白栀垂眼看她:“我也没想着帮你。”
她往林念白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头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资料。
白栀说:“孔经理挺维护你的,只可惜这次啊,估计也要被你连累降职了。”
林念白猛然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
白栀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以怜悯的目光看了眼林念白,便离开了。
邓崎今日的确遭受到极大的打击,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在例会上出现,直接放权给白栀,让她自己商议客房部的改革事宜。
这是白栀入职之后一直想做的事情。
在蒋东风的推动下,她终于成功拿到。
经过部门内的协调,客房部的改革会议初步定在明日下午两点开,白栀正欲回家,收到妈妈发来的短信。
白锦宁:「今天任务,去接顾维安下班」
白栀:「……」
好在君白离普珏并不远,都在CBD,也算是顺路。
白栀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执意让她这样对顾维安好,之前刚结婚时,也没见白锦宁这样上心啊。
难道因为父母有求于顾维安吗?
这样迷茫地想着,白栀还是开着自己粉粉的车车,直奔普珏资本所在的大楼。
晚高峰已经开始,白栀在路上被堵了一阵。也是在这时候,她收到顾曦月的微信。
顾曦月:「宝贝,我这周末过生日,你和我堂哥一起过来嘛」
顾曦月是顾万生的独女,白栀和她一直不对付。
顾万生所在的世安集团同样做的酒店和度假村生意,和君白算是竞争对手。
顾曦月和白栀的矛盾点还不在这里,而是顾曦月纯粹一学人精。
白栀买什么东西穿什么衣服,顾曦月就跟在屁股后面买一模一样的。大学里面,白栀参加什么社团,顾曦月也跟在屁股后面依葫芦画瓢地加。
白栀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还是参考一下顾维安的意见比较好。
于是她给顾曦月回复:「我问问你哥」
白栀停好车后,给夏雅之打去电话。
不到五分钟,夏雅之便出现在白栀面前,笑着带白栀去顾维安的办公室。
“先生现在有事要谈,”夏雅之说,“您先去他办公室中稍作等待,他很快回来。”
白栀应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普珏资本。
这是与君白酒店截然不同的工作氛围,一眼望去皆是黑白灰三样色。绿植生长茂盛,郁郁葱葱,一路过去,不少人步履匆匆,不忘和夏雅之微笑打招呼。
严谨,端正。
这是白栀对普珏资本的第一印象。
顾维安在哥大就读,毕业后自然而然地进入JPM摩根。只是一年后便辞职回国,利用父亲的关系和资产收购普珏资本的股份,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利地掌控普珏资本,并将其发展到今日这种庞大的规模。
快要抵达办公室的时候,白栀无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心中立刻敲响警钟。
余青玫。
她面色自若地往走廊深处走,婷婷袅袅,像一枝盛开的玫瑰。
余青玫和顾维安是同班同学,后来顾维安申请哥大,余青玫也跟着申请,只是没有通过资格审查。
再后来,余青玫成功申请到纽约的另一所大学,毕业后进入娱乐圈,并凭借精湛演技迅速蹿红。
而顾维安一开始的联姻对象,其实是余青玫。
白栀顿了顿,她没有询问夏雅之。
反正即使她问了,夏雅之也不会告诉她。
顾维安的办公室和他为人一样,一眼望过去基本上没什么装饰品。简单明了,没有丝毫多余装饰。
白栀在他办公室里坐了一阵,百无聊赖,开始四处打量,试图找出点能让她解闷的东西来。
还真的找到了。
顾维安办公室的书架顶层放了一排书,黑色金封,没有名字也没有其他东西。
顾维安平时会在自己办公室里看什么书?
白栀心中好奇,忍不住想拿下来看看。
那书架的顶层有些高,白栀一手扒着架子,另一只手努力伸长,垫着脚尖拼命地去摸那本书——
却还是拿不到。
只能费力地碰到书的边缘。
白栀视线落在顾维安坐的椅子上。
很快又否决。
这个不行。
且不说那椅子不是固定的,再说她也不可能做出在顾维安的办公室中脱鞋这种事情。
于是她转身,尝试着一边跳一边去拿那本书。
好不容易捏到书脊,白栀下意识地往外抽。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脚步声。
一声重过一声。
白栀已经没时间回头了。
上层书架摆放的太过紧密,在白栀用力往外拖书的同时,除却手中一本,还有好几本,噼里啪啦的应声而落——
白栀下意识地低头,伸手护住脑袋。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她闻到熟悉的淡淡香气。两本书自她身侧掉落,砸在地上,激起啪的一声脆响。
她这才抬头,看见了顾维安。
他抬着胳膊,大手放在她头顶,稳稳地接住一本书。
此刻,顾维安正看她:“怎么拿个书还差点把自己砸死?”
白栀诚恳地说:“假如你不说这句话,现在你在我心中的形象将会无比高大。”
顾维安笑了一声,顺手将书放在旁侧桌子上。
他看着地上的狼藉——几本书摔的过于惨烈,其中一本的书页脱落,露出里面的线装本痕迹。白栀弯腰去捡,不忘认真向顾维安道歉:“对不起。”
“是我的错,”顾维安淡淡开口,“我没有考虑到我妻子的身高,更不知道我妻子竟然会跳起来拿书。”
白栀:“……”
他果然都看到了!
看到她在这里上蹿下跳试图拿书的画面!
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口,白栀霎时红了耳垂。恼怒一激,她说:“曦月邀请我们参加她的生日趴。”
顾维安声音不带丝毫情绪:“嗯。”
白栀问:“你去吗?”
“怎么?”顾维安把她放在桌子的书放到书架上,他个子高,毫不费力地就把白栀弄出的混乱归为整齐,看她,“还需要我?”
白栀据理力争:“当然需要啊,你可是我丈夫哎。”
她刻意强调“丈夫”两个字,顾维安转身看她,情绪没有过多波动。
“你还知道我是你丈夫,”顾维安背对着她,“昨晚那样抗拒,你是真不想和我一起?”
白栀被他噎了一下,试图辩解:“那是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嘛。”
“湿了两个枕头还说没做好准备,你说的做好究竟要哪种程度?”顾维安未置可否,“你和她约定的什么时候?”
白栀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是指顾曦月的生日派对。
“这周末,”白栀飞快地回答,“你有时间吗?”
“嗯。”
话说到这里,白栀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最后一本书,看见里面夹张纸。她伸手去拿,看到一份全英文的单子。
没等白栀辨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顾维安便将单子拿走,一言不发,重新夹回那本书中。
白栀她看着顾维安将书全部放在书架上,又将被撞歪的其他书扶正。
白栀忍不住想起刚刚在门口遇见的余青玫。
余青玫和顾曦月私交颇好,生日宴时,她一定也会参加。
白栀叫他:“顾维安。”
顾维安侧身看她:“什么?”
“参加生日宴的时候,你能表现的和我亲密一点吗?”白栀暗示,“就是当我把你介绍给其他人的时候,你的手放在我身上最细的地方——”
“最细的地方?”顾维安沉吟片刻,走到白栀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脖颈,“这样?”
白栀:“……”
突然间被捉住命运的后颈,这感觉的确有点糟糕。
在她准备讽刺顾维安的直男行为时,他忽然靠近白栀,手指搭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一层裙摆,触碰到她。
在被他碰到的瞬间,白栀脑海炸开烟花。顾维安的办公室是半开放式的,一面纯玻璃的墙面,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
在白栀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时候,顾维安俯身,他贴着白栀的耳垂,低声问:“还是说,你想要这样?”
第19章 满满 欲罢不能
他的骤然靠近让白栀猝不及防想到昨天的事情, 她稍稍后退,腰背正好撞入他的手掌心中。
糟糕,羊入虎口, 自动上门了。
两人的后面是宽阔明亮的落地窗,映衬着碧蓝苍穹。旁侧的绿植郁郁葱葱, 明明办公室的装潢是极其冷淡的色调,温度也适当,但白栀却没由来地感受到热度。
从周遭的空气中。
从两人此刻过于亲密的距离。
白栀轻轻咳了一声,直接提醒:“这是您的办公室。”
她极力想要保持淡定, 但不自觉出口的敬词出卖了她。
顾维安注视着她头顶的小小发旋:“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白栀的裙子腰侧有着精细的花枝刺绣, 和裙子同色的线绣成的。顾维安指腹感受着那些花枝的纹路,忽而极轻地笑了声:“胖了。”
两个字把暧昧氛围毁个一干二净。
对这个字眼格外敏感的白栀愤怒地看着他, 用力推开顾维安,哼一声:“要你多嘴。”
“胖点也好,”顾维安并不在意她的骤然翻脸,“健康,别盲目追求过度瘦弱,连吃东西都要计算卡路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吃东西还要计算卡路里的,白栀只认识一个。
余青玫。
当初锁骨放硬币、A4腰的风刮的很大, 她率先跟着晒图,收获了不少注意力。
余青玫的身材管理极度严格, 在她上高中的时候, 连吃个橘子都会计算一下热量。
白栀想要从顾维安脸上看出些东西来,但什么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 便转身去拿东西:“你开了车?”
她点头。
两人并肩下楼,夜色已浓,灯光璀璨到不见星空。
归程晚风习习, 凉如静水。
白栀仍忍不住去想余青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