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仙子走了你伤心了?”漾漾拍拍凌御的脑袋叹气,“也是,好容易见一次,呆一顿饭功夫就走了,可惜。”
“闭嘴,睡觉!”
“行吧。”
得了横财,又吃的饱饱的漾漾,心情极美,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凌御睁开眼,翻转身来狠狠瞪着漾漾,没一会儿也睡了。
天还没亮,凌御就把漾漾弄了起来,漾漾睡意正酣气的拿脚踢他,凌御拽着她脚脖子却笑,“随我上朝去吧,还扮成小厮的模样,允你去坑谢玉树。”
漾漾的瞌睡虫顿时一哄而散,麻利的洗漱装扮,两刻钟后一个身材纤细,模样白嫩的小厮就跟着凌御上了马车。
“主子,咱们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就可劲儿薅,咱们司狱司那么多大贪官呢,哪一只不比谢玉树肥硕,不如……”
“只允许你薅谢玉树的羊毛,别的人不行。”
“好吧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马车停在宫城门外,凌御去上朝,漾漾就在马车里补了个回笼觉,饿醒后就吩咐车夫姜槐去最近的酒楼买俩食盒来。
因三省六部就分布在宫城附近的缘故,这一片也就形成了最繁华的商业区,没一会儿姜槐就提着有“盛隆”俩花体字的大食盒小跑了回来。
漾漾给了姜槐一只八宝鸭吃,剩下的打算自己独吞时凌御就从宫门口出来了,像是闻到味儿的臭猫。
饭毕,凌御就带着漾漾去了司狱司,他自去提审军器监监正吴浩然,漾漾则拎着食盒溜溜哒哒找谢玉树去了。
牢头亲眼看见凌御把自己的小厮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以他多年逛青楼的经验立马看出了小厮是个姑娘,赶忙热情的上前来帮着提食盒。
食盒不轻,有免费的劳工使唤漾漾就一点都不客气,背着手,慢悠悠踱步到谢玉树跟前就笑道:“谢世子,昨夜睡的可好?”
“还我紫金冠!”谢玉树一见漾漾就愤怒,两手扒着木栏杆,脑袋从中间挤了出来。
牢头蹲在旁边,把一盘盘的肉菜拿出来摆在谢玉树跟前,笑呵呵道:“谢世子,我们司狱司的饭菜您吃不惯,肯定饿坏了吧,这里有好菜,您还争什么闲气,快吃吧。”
那边厢,石头密室中,戴着枷锁镣铐的吴浩然把悬挂在墙壁上的每一种酷刑都看了一遍后就笑着道:“我招了吧,无论我参与还是没参与,知情还是不知情,军器监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我这个监正是必然要死的,死前就不受罪了,也请凌青天给吴某一个痛快。”
凌御坐在椅上皱眉,放下手里烧红的烙铁道:“你先说来本官听听。”
“一年前军器图被盗窃我知道,主簿谢玉石偷卖军器我也知道,这两件事我知情但我没参与,更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当我得知北狄奸细想偷盗八弓\\弩是为了刺杀天临帝宗政濮的时候,我帮了北狄奸细一把,他们偷走八弓\\弩,我扫了尾。”
“你恨圣上?”
吴浩然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来,笑问凌御,“你见过菩萨吗?”
没等凌御回答,吴浩然接着道:“我见过,我祖籍汴城,二十五年前汴城发大水,我父母为了让我活命就把我放在了沐盆里推向了汪洋水泽,我在水上漂啊漂,不知道漂了多久,就在我饿的要死的时候我被菩萨抱了起来,他怀里又温暖又香甜,他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糖来喂给了我,那是我这一生吃过最好吃的糖,后来做官了才知道那是粽子糖,可总没有菩萨亲手喂给我吃的那一颗好吃,你说奇怪不奇怪?”
吴浩然忽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满嘴血,凌御“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奔向了他,掰开了他的嘴。
“你服毒了?谁给你的毒?司狱司有奸细!”
就在这时石门外传来敲击声,吴浩然猛的瞪大眼盯住凌御,挣扎着道:“圣、上?宗政濮、配吗?”
第035章 辣手摧花
亲眼看着吴浩然服毒自尽后,凌御听见敲门声立刻打开门就阴沉着来脸对站在门口的陆安道:“我司有北狄奸细,即刻盘查!”
陆安“嘿”了一声马上道:“大人,奸细被您的小厮抓到了,已经制服了。”
凌御微张了张嘴,抬脚就往外走,到了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就听见漾漾的说话声。
“卸了他下巴,防止他牙齿藏毒,搜搜他舌根,有些人舌根下能藏刀片和银针,打散他发髻,看看他头发里藏没藏小机关,脚底啊粪门啊也不能放过,这样的死士有太多法子自尽了。”
陆安听的嘿嘿笑,小声和凌御道:“属下今日长了回见识,往后也绝不放过搜查那地方。”
凌御白了陆安一眼,大步走到漾漾跟前,看着被五花大绑按在地上,浑身上下比烫了毛的猪还干净的牢头,默了默,一把捂住漾漾的眼睛就问陆安,“确认是北狄死士?”
“大人您看。”陆安抬起牢头的胳膊,扒开其浓密的腋毛,指着腋毛皮肤下的青狼刺青,嘿笑道:“属下不得不佩服大人,府上的小厮都比咱们绣衣卫聪明,难为他怎么想的。”
凌御板着脸不吭声,被捂着眼睛的漾漾发出猥琐大汉偷看大姑娘裙底的嘿笑声:“多简单呐,人体就那么几个隐秘的地方。”
“你捂啥捂啊,该看的都看完了,这人白白长的五大三粗的没想到竟然是个金针菇,啧啧。”
凌御的脸彻底黑了。
陆安忍不住了,嘴巴一咧嘿嘿笑,这笑声和漾漾的笑声如出一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笑。
凌御松开漾漾,黑着脸道:“说吧,怎么回事。”
漾漾一指瘫在牢房里头,仿佛吓傻了的谢玉树,“我原本要向谢玉树兜售盛隆大酒楼的美食,这牢头极为热心的凑了过来,我还没开口呢这牢头却先劝谢玉树享受美食,我觉得不对劲,瞥见里头一道白肉蘸酱的白肉变了颜色,我就呵斥了这奸细一声,这奸细贼人胆虚登时就拔出了匕首要杀谢玉树,我拎起食盒往他脑袋上一砸他就晕了,这死士不行,怎么一砸就晕呢。”
凌御看她那副还没砸够的样子默了默,一时竟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
漾漾却开口了,“你们这司狱司审问犯人的手段太残忍血腥了,效果还不好,我教你们一个不见血腥却能听到实话的法子,你们弄一个大一点的棺材来,把犯人放进去,留出进气出气的孔儿,我保证关上三天不到他们就会哭爹喊娘的招供。”
只是听了漾漾的描述凌御就浑身发寒,登时就想起了幼年时的遭遇,他闭了闭眼,道:“这个法子极好,陆安,照她说的你去棺材铺定制一个,从今日起咱们司狱司也改一改,能不见血就不见血了吧。”
“且慢。”
凌御回头,见天临帝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安成贤手持象牙柄拂尘,面带微笑的走了来连忙转身拜见。
安成贤笑道:“玉溪秋围刺杀之事既然和北狄奸细有关,这个案子就不适合凌大人您管了,这要归皇城司,凌大人切勿见怪,皇城司可绝没有从您手里抢案子的意思,规矩如此。”
“都是为圣上分忧罢了,谈不上谁抢谁,规矩如此。”凌御淡笑道。
安成贤走到谢玉树跟前,挑起兰花指抬起他的下巴,温声道:“瞧把这孩子吓的,盛国公可就只有这一根独苗苗,北狄奸细可恶,这样单纯的孩子也忍心利用,凌大人,谢世子咱家一同带走了?”
“可。”凌御淡淡道。
安成贤一面让手下太监把吓傻了的谢玉树提出来一面对凌御笑道:“咱家就喜欢凌大人这般通透的人,怪不得圣上信重您,将来首辅之位舍您其谁。”
凌御淡笑,“谬赞了。”
安成贤见凌御这般不谦虚,兰花指一翘虚掩唇就咯咯笑起来,临走还轻拍了拍凌御的肩。
凌御脸色不大好,似有反胃之意,生生忍了。
泰国人妖打鼓都见识过的漾漾,一点不觉安成贤有啥问题,顶多就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老大叔。
……
夜幕降临后,凉意下沉,坐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天临帝咳嗽了两声,即刻便有服侍在侧的大太监拿了一件光彩炫目的裘衣给天临帝披在了身上。
这件裘衣才上身天临帝就感觉到了暖意,禁不住抬手摸了摸,看着手底下按着的奏折道:“尽忠啊,待朕百年之后,这凌御就是可托付秘钥之臣。”
王尽忠心头一凛,忙跪地道:“陛下万岁无忧。”
“什么万岁,痴妄罢了,这种哄人玩的虚话这里只有咱们主仆你就别说了,朕早已听腻了。”
天临帝裹紧身上的浮光裘,目光看向虚空中的某处,禁不住便想起从前往事来。
“父皇,这皮裘炫彩夺目,儿臣也想要。”
“濮儿,这是东晋小国进贡之物,仅此一件,只能给你皇兄哦,濮儿乖,你去父皇私库寻一件替代物吧,凡父皇私库中有的濮儿都可拿去。”
“不,儿臣就要这件浮光裘。”
“父皇,二弟既想要便给他吧,儿不缺这等浮华之物。”
“父皇父皇,你瞧皇兄不想要呢,儿臣想要,就给儿臣吧。”
“父皇,就给二弟吧。”
“你母后宠着他,你也宠着他,会把他宠坏的,父皇这是要教他有一件东西只能是你的。”
“二弟还小呢,长大些自然便懂了。”
“也罢。”
“陛下,陛下?”
天临帝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成贤道:“起来吧,如何?”
安成贤忙道:“禀陛下,玉溪秋围刺杀之事确为北狄奸细所为,谢世子什么都不知道,在老殿中被吓的有些失魂了。”
天临帝冷笑,“拓跋洪这些年小动作不断,朕也厌烦了,安排下去,以牙还牙。”
“是。”
“还有,彻查六部九寺京中所有官府衙门,司狱司都有了北狄奸细,难保其他官署没有,凡抓到一个剥皮实草!”
“是!”
……
九月九重阳节,插茱萸吃糕糕放纸鸢,到了夜晚更是热闹,喜欢吃大螃蟹的漾漾早让凌玎去买了好多螃蟹回来清蒸,还买了好多盆开的极盛艳的菊花。
休沐在家的凌御还以为漾漾是要吃蟹赏菊,这倒是一件风雅事,谁知竟是辣手摧花!
簪了满头红茱萸的漾漾揪下一朵大菊花擦擦嘴,又擦擦手,笑嘻嘻道:“吃完螃蟹就是要用菊花洗手才洗的掉螃蟹的腥味儿,手指留香,今夜菊花也赏了,赏玩自然要用啊,不然我买它们干啥,黄不拉几的,一点也不好看,只这香气清新好闻罢了。”
凌御把吃完的螃蟹重又拼成完整的一个,淡淡道:“旁人家用菊花洗手,是摘些花瓣煮成香汤配上绿豆面子使,你瞧你在干什么,整个花朵揪下来,糟蹋了一地。”
凌御瞥向一旁花几上已经秃了的菊花,掀唇轻哼,“我为这些不幸被你买来的菊花一大哭。”
“你说得对!”漾漾弯腰捡起被她用完扔地上的菊花交给绿烟,“拿去煮成香汤给咱们家老爷用。”
凌御:“……”
绿烟笑道:“是,奴婢这就吩咐人煮香汤去,过会儿奴婢们也下去吃蟹就也能沾光了。”
“嗨呀,这些留给咱们家老爷用,你们再摘新的,咱家菊花买了十多盆呢,不摘过几天也凋谢了。不行,这个重阳节又买蟹又买菊花的,花了好多钱,我的心好疼啊,石阡石阡,九月十二乡试放榜,你那里准备好了吗?”
坐在下面凉亭里和凌玎姜槐单雄飞白杨等一起吃蟹的石阡赶忙站起来,笑道:“夫人放心,都准备好了,放榜日咱们一定能大赚一笔。”
凌玎放下蟹钳也站起来回了句,“夫人让送去给您两位弟子的两篓螃蟹也送到了,得了两盒子他们自家做的重阳糕,夫人可要用些?”
“拿上来吧,大家一起尝尝。”
揪了菊花擦手的凌御被漾漾一个转脸抓个正着,禁不住轻咳一声,站起身,被手在后,慢悠悠走上九曲石桥,趁着满园璀璨灯火赏花去了。
漾漾眼珠儿一转,从自己头上拔下一串茱萸,追上凌御跳上他的背,猛的给他插在了发髻上,笑嘻嘻道:“满府上下都插茱萸,只你不插,遍插茱萸少一人可悲凉呢。”
凌御一面往后伸手托住漾漾防止她掉下去,一面临水自照,水面波纹荡漾,只映出了悬在廊下的彩灯和两团模糊的影子,他却禁不住扬起了唇角。
第036章 善果
九月十二, 天还没亮,贡院门口两边的红墙边就挤满了人,都在等午时一到, 骑着高头大马的宫中御龙卫携带金榜而来。
贡院旁边的酒楼客栈早被有钱有势的人家包下了,公子小姐们在上头坐, 再派遣小厮下来和寒门学子们一起挤。
贡院门口对面, 十丈远外就是一条碧水河,河畔遍栽垂柳,不知何时大柳树下出现了一个大彩棚, 彩棚敞开着,弄了一排长桌, 桌上放着东西, 用红布盖的严严实实的。
一位夫人坐在中间, 跟前守着一堆好吃食, 孟婆家的酱牛肉, 王老汉家的五香驴肉,杨记果脯铺子的什锦果盒,盛隆大酒楼的烧鸡腿,还有各种果子露, 吃的人悠闲自在, 看的人口舌生津。
寒门学子们尤其羡慕陪坐在旁的许文华和段子杰, 同出寒门,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何时他们也能被权贵看中就好了, 被权贵夫人看中虽于名声上有一点损害,可到底也是一条出路不是,何况寒门圈子中早传开了, 许段二人攀附上的可是左都御史凌阁老的夫人。
有凌阁老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珠玉在前,其夫人定然不是看上了许段二人的美\\色,其夫人不过是秀才之女,想来也没什么见识,四舍五入,许段二人怕不是被夫人看中了而是被凌阁老欣赏了吧。
“许文华段子杰这两个倒霉鬼肯定是走了狗屎运才能抱上凌阁老这条大腿!”
颇多寒门学子都这样酸溜溜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