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兰小娘子回来了,凌大人还是不让你进门吧?”
满面泪痕的漾漾一抬头就见一个断了手掌的男子,脚踩着门槛子,剔着牙,打量货物一样的瞅着她。
不是颍阳侯世子蔡翼又是哪个。
“你、你是……”漾漾顿时露出恐惧的神色,慌张后退想要逃跑。
蔡翼脸色一变,猛的一挥手,爪牙们就把漾漾围堵了起来,他举起自己的断手咬牙切齿道:“小娘皮,还记得我这只手怎么断的吗,旧日有凌御给你撑腰奈何不得你,今日你被休弃,我要把你做成人蜡,否则焉能抵消我断手之恨,痛失世子之位的大仇!”
漾漾哭道:“不是我,不是我弄断了你的手。”
蔡翼恨声道:“我焉能不知,还不是凌御在背后搞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不过是个替死鬼,我冤啊,恨啊,徒之奈何!”
话音一转,蔡翼笑声尖戾,“啧啧,好貌美一个小娘子,我倒要尝尝凌大人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然后再把咱们顶顶厉害的凌大人的女人送给城门口那群乞丐……”
漾漾吓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嘤嘤啼哭。
“你敢!”
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旁边,威严的女声就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漾漾抬头就见东安王妃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拿下!”王婉君冷冷盯着蔡翼直接开口。
蔡翼的爪牙见状登时做鸟兽散,蔡翼气个倒仰,怒道:“王妃自身难保,我劝王妃不要多管闲事。”
王婉君冷笑,“你若是指东安王失了圣宠被贬为辅国将军一事,连带我这个东安王妃也失了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哪怕东安王被贬斥为庶民,我东安王妃仍旧是东安王妃,那圣旨本王妃还供奉在御赐皇庄里呢,要不要本王妃取过来给你瞧瞧?”
“我和这弃妇有断掌之仇,今日来抓人是寻仇来的,这,王妃也要管吗?”蔡翼咬牙硬撑。
“巧了,兰娘子对本王妃有恩,今日本王妃把话撂下,兰娘子于我王婉君有大恩,谁要想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东安王妃之言铿锵有力,把那些暗中观察的人暂时都震慑住了。
“好男不和女斗。”蔡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急匆匆跑了。
漾漾暗叫一声糟,忙佯哭着上前扯扯东安王妃的袖子,低声解释,“此事是我与凌御合谋,意在捉拿一个作恶多端的大贼寇,王妃莫要牵扯进来,王妃心意我领了,改日登门致谢,你快走。”
王婉君一怔,不曾想自己好心办坏事,好在她脑筋转的快,一把推开漾漾,指着她痛心疾首道:“那凌御有什么好值得你留恋不去,不识好人心,我走就是,再也不会管你了,他心中藏着旁人,总有你后悔的时候!”
话落就利落的上车而去。
漾漾偷偷舒出一口气,心说差一点这戏就唱不下去了,她还正得趣味儿呢,可不能演砸了。
客栈门口的好戏散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有散,跟着漾漾回了客栈,漾漾满面含泪的退了房就问掌柜的哪里能租到马车她要回娘家。
这时旁边窜出来一个瘦条条的虬髯汉子,“小娘子我就是车把式,您雇我吧,价钱好商量。”
漾漾含泪道谢,犹犹豫豫的掏出一张银票,“我没有碎银,这一张可够?”
车把式赶紧把银票给漾漾塞进包袱,并把漾漾拉到一边好心提醒,“小娘子,财不外露啊,您幸亏遇见了我,我为人憨厚老实,换了旁人还不知怎么坑您呢。”
车把式环顾左右小心提醒,“您的事儿,这两日小人也听说了,此地不宜久留,您快些回娘家是极好的。”
漾漾乖巧的“嗯嗯”点头,心有余悸的拍拍玲珑饱满的胸脯,“大叔咱们快走吧。”
“好嘞。”
作者有话要说: 娃儿已生,进入哺乳期,码字时间靠挤,更新时间没办法固定,但青山唯一能保证的是这本书不会坑,会用心写完。
写书是毕生追求,哪怕成为了妈妈也不会放弃。
成为了妈妈,我也不要失去自我,这话是说给自己听鼓励成为新手妈妈手忙脚乱的自己,也是说给你们听。
不会坑,会认真写完。
第045章 别扒拉我
小雪如米粒, 薄薄铺满了黄土官道,一辆马车不急不忙的缓缓往前走着,坐在车板上的车把式斜眼瞥过车厢里女子精致仙美的脸, 咧嘴微笑,“兰娘子莫急, 凌大人迟早会亲自来接你的。”
漾漾抱腿坐着, 两眼呆呆,道:“不会了,他不要我了, 我原本就配不上他的,成亲当日便有一个王妃告诫过我了, 我不过别人的替身。”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漾漾勉强笑道:“好在凌大人不是小气的人, 他给了我好些银票, 他说够我富贵三辈子的了, 让我莫要再纠缠,休要贪心不足,可我不想要的……”
车把式瞧着那张泪痕斑斑的小脸,只觉心肝都疼了, 恨恨想, 如此美人都不要, 那凌大人真是不会享受。
“兰娘子且慢,家主人请您下车相见。”
此时, 两人两骑忽然拦在了路中央, 漾漾见他们穿着统一的青布夹袄,绑着腿,腰挎长剑就嘤嘤哭道:“你们又是谁啊?”
“请兰娘子下车, 家主人请您在十里亭喝茶。”
“我不想喝茶。”漾漾可怜兮兮的答话。
“请!”
话落,两骑夹着马车就逼迫着停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十里亭外。
此时的十里亭被人布置成了暖亭,当漾漾被“请”进去以后就看到了一个白狐裘贵公子。
漾漾一看见他就哭的更厉害了,哆哆嗦嗦道:“不是我、他让我那么做的。”
吴湘登时就笑了,慢悠悠饮一口清茶才道:“本世子知道,凭你一个小秀才之女可没那个胆量戏耍我们两个世子爷,只是那时你狗仗人势,那个嚣张劲儿本世子记忆犹新,念念不忘,这不,听闻你落难本世子就来瞧瞧。”
“我、我错了,给您赔罪行吗?”漾漾低头声音颤颤的道。
“别呀,本世子愿赌服输,你虽狗仗人势的嚣张但也没什么错,只是害得本世子不但丢了我们昌国公府的脸还被赶出来了家门,本世子这心里早攒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然而本世子从不发无名火,这样吧,咱们再赌一回,天寒地冻,本世子没耐心陪你玩就赌个简单的,抛色子,玩三把。”
说着话吴湘拿出一张契纸放在石桌上,“这是我们家一座山的地契,我输了这就是你的。”
漾漾连连摇头,赶紧把一沓银票放石桌上,带着哭腔道:“我不赌,这些是他给我的补偿,都给你还不行吗。”
吴湘打眼一扫那一沓银票就笑了,拿出一颗色子那么一转就是一点,“倒霉,竟然是一点,该你了。”
漾漾拽拽车把式的袖子,“大叔,你帮我扔吧。”
车把式没做声,拿起色子就随便转了一下。
“两点,你大,第一局你赢了。”吴湘笑嘻嘻的道。
说着把色子抓手里把玩了几下,随便一扔却是个六点。
“又该你了。”吴湘玩了几下色子重新扔到桌面上。
漾漾再次拽拽车把式的袖子,车把式又是随便一转,却是个三点。
“这次本世子赢了。”吴湘不经过漾漾同意,随手拿走半沓银票。
漾漾泫然欲泣死死忍着。
最后一轮,车把式又转出个两点,而吴湘又是个六点。吴湘拿走漾漾剩下的银票就笑着站起身,“凌夫人,承让了。”
“不、不客气,我能回家了吗?”
“念在这些银票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些年贪官克星凌大人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他们一时半刻不敢得罪圣眷正隆的凌大人却是敢拿你这可怜的弃妇出气的,那些人可没有本世子讲规矩。”
说完吴湘果然不再为难漾漾,转身就带着随从们骑马而去。
漾漾也赶紧逃离了这里,到了梨花村村口,车把式就好心的提醒道:“那个世子坑你呢,每次给你的色子都有问题。”
漾漾先是一愣随后又红了眼睛,“他想要那些银票给他就是,只要、只要肯放过我。”
车把式感慨道:“你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你赶紧回娘家吧,我走了。”
“嗯。”漾漾带着哭腔转身,垂头窝胸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嘤嘤的走向了自己的娘家。
车把式咧嘴一笑,赶着车,慢慢就消失在了雪漫漫的乡间小路上。
到了兰家,自然又惹得兰漾漾亲爹娘一阵惊呼,为了逼真,漾漾就把对外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惹得沈氏又哭又骂,兰士儒唉声叹气。
入夜,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漾漾拿着吴湘故意输给她的地契看来看去,心想,这个吴湘什么毛病,故意输一座山给我干啥嘞,看他当时那个样子的确是奔着银票来的,可我已是毫无价值的“弃妇”,他还能那么好心?
回头去那座山瞧瞧有什么猫腻。
如此想罢,漾漾把地契随手塞枕头底下开始闭眼睡觉,可听着外头雪打万物的沙沙声响,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这床有点空旷冷清。
既然睡不着索性接着起来演戏,于是披上沈氏给她找来的大红袄,走到窗边推开窗,开始对雪流泪。
寒风阵阵涌入暖和的卧房,很快漾漾就被冻的流鼻涕。
这人类的身体就是脆弱啊,漾漾感慨,禁不住吸吸鼻子眼睛就红了,朦胧的灯光下看去,十分娇艳可怜,惹人怜惜。
就在这时黑隆隆的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砸进了雪窝子里。
漾漾忙欢喜道:“收网!”
登时,一个人影就从漾漾的箱笼里蹿了出来,跳窗而出。
不一会儿就传来喊疼声,这惊动了兰士儒和沈氏,片刻后院子里有了光,兰士儒和沈氏举着蜡烛出来查看,沈氏忙忙的喊道:“漾漾,咋回事啊?”
“没事。”
此时漾漾早已经把房门打开了,并往天空放了一个烟花响哨。
兰士儒凑近一看,就见窗户底下一个矮小孩子正擒拿着一个高个大汉,大汉两手捧着腹部有气无力的喊疼,灯光再靠的近了一点就见那汉子腹部赫然插着一个大冰凌。
“哎呦!”兰士儒被那汩汩往外冒的血惊了一跳。
“爹,没事,捉拿作恶多端的采花大贼呢。”
于是赶紧把和凌御合谋一事大略说了一遍。
沈氏一听漾漾被休弃是假的顿时喜的什么似的,“阿弥陀佛,老天有眼,我姑娘这样好,我便忖度着瞎了眼的才舍得休弃呢。”
“菩萨,救、救救我。”随着血液的流失,感受到自己生机的逐渐减弱,孟浪恐惧了,苍白着脸向漾漾求救。
“菩萨?”漾漾笑了,“你看见什么了?”
“金、光,仙、气。”
“哦,你是要害我对吧,没成想本夫人福泽深厚自有金光护体,你被闪瞎了眼掉下来正巧撼动了屋檐上的大冰凌,又巧了被大冰凌刺穿了腰腹,果然是作恶多端自有天收啊。”
漾漾感慨解释一番就笑嘻嘻道:“江湖传闻似你这般的大贼盗都有自己的藏宝地,说出来我让石阡救你,我的老实憨厚的车把式大叔。”
孟浪瞳孔骤缩,而后颓丧道:“我栽了。”
漾漾大笑,只觉好玩,恨不能这样的钓鱼游戏再来几次才好呢。
随后地面微颤,马蹄踏踏,凌御领着一队人马狂奔而至。
枯草衰杨,被冰冻住的河面被大力破开以后,绣衣卫们就从河底挖出了一副黑漆棺材。
穿着海棠红羽缎斗篷的漾漾连忙上前催促,“快打开,我要看看我的宝贝们。”
被手站在一旁的凌御瞥了漾漾一眼,“贼赃充公。”
漾漾泫然欲泣:“……是奴家钓到的大鱼!”
凌御握拳抵在唇边,笑意荏苒,“回家后我把家里库房钥匙交给你。”
“不稀罕,你的库房穷的老鼠都搬家了!”
凌御:“咳咳咳!”
这时棺材盖子被撬开了,里面包裹着双层油纸,当油纸打开就露出了各色金银珠宝。
凌御生怕漾漾耍赖硬抢,忙对绣衣卫们道:“盖上,抬走。”
漾漾登时就扑到了里面,手脚并用的往自己怀里搂金银珠宝。
凌御按了按额角,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温声哄道:“放下,回头把俸禄都给你。”
“不要,金珠宝贝都是我的!我的!我的!”
围观的绣衣卫们要笑不笑的憋着,凌玎连忙笑着上前要拽走漾漾怀里的宝贝,漾漾嘤嘤哭啼,“你别扒拉我。”
凌御无奈,只得道:“你先放下,我让他们把棺材抬咱们家去,让你鉴赏鉴赏,鉴赏完了还是要充公的,可好?”
漾漾一听,心想,看这情况她是甭想搂怀里了,退一步鉴赏鉴赏也行,大不了她一口气吸光这一棺材金光宝气,哼哼。
回到左都御史府,窝在暖香融融的罗汉床上,漾漾开始“鉴赏”宝贝,亲自拿了绒布挨个擦拭,见一个爱一个,可一想到这些小可爱们都不属于她,她又心痛的不得了,那张仙艳绝伦的脸上,忽而欢喜忽而悲泣,把服侍在侧的红香绿烟两个都要笑坏了。
直至擦到一颗玉玲珑香球,漾漾发现这香球别有乾坤,和现代的魔方相似,于是就动手转了转,随着那些镂空的花纹被拨弄开,就露出了刻在内里的两行字:一世倾情付明月,明月殿中恩爱长。
看着这两句诗漾漾忽然想起原书中提过的一个人物,出身繁国公府的懿文太子妃,嫡出大小姐寇明月,文中描述说,在谢飞仙长大之前,玉京第一美人的美称一直都是属于寇明月的。
而寇明月更是懿文太子的挚爱,为了迎娶寇明月亲自督建了明月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