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把身上的猞猁狲大裘扔她头上,“快闭嘴吧,瞎子。”
追求权势富贵本没有错,可到了谢玉仙这个地步,眼盲心瞎,早已成了权势富贵的奴隶,看的她火大。
“我不要你假好心!”
漾漾嗤笑,好心的告诉她道:“北平王给襄城侯府嫡女下聘了,七日后迎为侧妃,你后院起火嘞。”
谢玉仙猛的抬起没有一滴眼泪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怒道:“你说什么?!”
“哦,你回去就知道了。”
一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夫妻,妻算计夫,夫算计妻,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吗。
谢玉仙早就被放了回来,宗政隆熙也收到了白杨送来的红肚兜,但他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依旧像以前一样对谢玉仙。
谢玉仙也没有质问宗政隆熙为何在她被绑架的时候给襄城侯嫡女下聘。
七日一晃而过,是夜北平王府披红挂彩成了一片红彤彤的血色世界。
只比主院小一点的侧院正在洞房花烛,主院却暗的像是修罗地狱,坐在黑暗中的谢玉仙沉默的像一尊雕塑。
她要做皇后,这意志永不改变!
“莲房,掌灯。”
“是。”
很快,主院亮堂了起来,谢玉仙对镜装扮,梳了个慵懒风情的堕马髻,细细的描眉画眼,细细的贴了梅花翡翠钿,细细的挑选了一支玉莲簪。
她对镜妩媚一笑,道:“这天越发冷了,咱们去永春园过冬吧。”
莲房心口一跳,环顾左右后低声道:“张相公的母亲染了风寒,前日回家去了。”
“那又何妨,给些银子叫回来。”
百合咬咬牙,鼓起勇气道:“小姐,不可。”
谢玉仙斜睨百合一眼,笑道:“你懂什么,我心中有数。”
“奴婢造次。”
值此寒夜,窝在暖香融融被子里的凌御也在和漾漾嘀咕,“那襄城侯府早就败落了,七年前就举家迁回了襄城老家,宗政隆熙为何要娶他家嫡女,宗政隆熙可不是什么痴情人,他是无利不起早。”
搂着福禄寿大貔貅的漾漾一脚把凌御踹下床,“走开,我要睡觉了。”
浑水摸上^床的计策失败,凌御讪讪,只好走了。
床里头听到关门声的漾漾拨开床帐子往外看,谁知正对上凌御笑盈盈的眼,顿时大叫,“你走开,你这个骗砸!”
凌御趁势钻进来,一把从后面抱住,“寒夜漫漫,我给你暖床吧,待来年春暖花开咱们再分开,你看如何?”
“真的?”
“真的!”
感受到凌御的体温,以及从他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淡淡的檀香味儿,漾漾犹豫了一下,就是这一犹豫就被凌御得手了。
本就意志不坚的漾漾探口气,躺着享受罢了,她决定不为难自己,顺心而为。
当翌日清晨太阳晒屁股,漾漾从凌御怀里清醒过来就皱起了眉头,把凌御推醒就严肃的道:“我做了个噩梦。”
凌御坐起来搂住漾漾的肩膀赶紧关心的问,“什么噩梦?”
漾漾:“你死了。”
这大清早的,凌御一口气没上来重重把自己摔回了被窝。
第054章 金玉良缘
宗政隆熙娶侧妃后不久, 漾漾就接到了冯昙云亲自送来的喜帖,她要大婚了,夫君正是繁国公世子寇云晖。
大婚前夜亲友添妆, 漾漾穿一身金灿灿到场,送了冯昙云一份肥皂制造法, 上面还写着皂化反应会产生一种副产物甘油, 这种东西可以用来做冻疮膏和护肤品,自然的小貔貅绝不会做亏本买卖,所得利润照老规矩一人一半, 冯昙云也爽快,当场答应。
“瞧你满脸幸福的样子, 这回是找到属于你的良人了?”歪在贵妃榻上漾漾含笑打趣。
冯昙云亲捧了一盏果茶送到漾漾手里, 玉颜微羞, 大方点头, “是的, 缘来缘去原来是他。当年宗政隆熙宣扬自己为道经中灵凤的爱情所感动遂建凤凰台,那时我早已知道这则道经故事,心中早已萌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妄,我本以为是宗政隆熙, 谁知建造凤凰台只不过是他塑造痴情贤王的手段罢了, 我却当了真受了骗。那日在确定世子对我的心意后我便直言自己的所求了, 我向他提及了灵凤,谁知他竟也是因灵凤的故事而心向往之, 如此, 便是他了吧。”
“金玉良缘,这一世你的选择没有错。”漾漾道。
冯昙云因欢喜而红了双眸,她一福身郑重跪拜了漾漾一回, 漾漾坦然受了。
就在此时闺房门外传来侍女的喧哗声,“李侧妃,我们姑娘房中有贵客,请容奴婢们通禀,请稍等。”
“冯昙云,我有事问你。”
冯昙云一听竟是前世的老仇人,当即撂下脸,但想到今日是自己添妆的好日子,论亲戚她还是自己的表姐,只得没好气的道:“让她进来。”
李檀儿进屋后立马就把门反锁,看着迎出来的冯昙云就质问道:“你也是重生的,是不是?”
冯昙云一顿,望着李檀儿憔悴的模样冷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檀儿瞪着冯昙云肯定的道:“原来你果然和我是一样的,你为什么没和我一样再次嫁给宗政隆熙,你就不想报仇吗,你就那么轻易的放过谢玉仙那贱人,你就甘心吗?”
漾漾见李檀儿没看见她立马躲了起来偷听,满面好奇。
冯昙云见状,索性放松身体,淡淡道:“我自忖没有你聪明,哪怕重生一回我的脑子也还是那样,再次入北平王后宅干嘛呢,再次让你和谢玉仙算计吗,我虽比你们蠢笨,却也知道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重来一世我只想保住自己保住家人一生平安喜乐,如此而已,李檀儿我不会干扰你,请你也不要干扰我。”
李檀儿听罢沉默良久,忽然看着容光焕发的冯昙云苦笑,“我聪明吗,时至今日我才知,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你蠢人有蠢福。你瞧瞧我,比起你来是不是老了十岁?呵,宗政隆熙新娶的侧妃也不是什么善茬子,谢玉仙躲出去了,那房娇娇就把我当成了仇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日日劳心费神提防别人害我,我好累啊。”
冯昙云一点都没同情她,反而冷笑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聪明人。”竟然骂我蠢,可恶!
“宗政隆熙会当上皇帝,重来一世的我们只要把谢玉仙斗倒就有可能当上皇妃甚至皇后、太后,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真的不后悔吗?”
冯昙云轻蔑的看李檀儿一眼,“我从来没看上什么皇妃皇后,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两世所求唯有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前世被贱人所误,今生怎能再重蹈覆辙,我又不傻。”
“原来是这样……”李檀儿重整精神,托了托鬓角,嫣然一笑,“打扰了,只当今夜我喝醉了说了胡话,如你所愿,你不要干扰我,我亦不会打扰你。”
说完李檀儿转身就走了。
冯昙云冲着她的背影冷哼一鼻子,回身就和漾漾道:“这个李檀儿看来还执迷不悟呢。”
“未必,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投入的太多,陷得太深,明知痛苦却很难回头了。”
“是呢,有理。”
繁荣昌盛四国公二十四侯之间的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故宗政隆熙谢玉仙夫妻也来添妆了,只是很不受待见,遂送上一匣首饰就主动告辞了。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北平王府的马车行在闹市,行人纷纷避让。
车内,宗政隆熙道:“此前,那冯昙云一副非我不嫁的行止做派,凌御大婚之后,她忽然就变了,玉仙,你能告诉我是什么缘故吗?”
谢玉仙怔愕,缓缓转头死死盯着宗政隆熙,“你在怀疑我?”
宗政隆熙忽然一笑,把谢玉仙搂到怀里,“莫要吃心,本王随口一问罢了。”
谢玉仙蓦的甩开宗政隆熙,冷笑,“真是好厉害的枕头风,这位襄城侯嫡女真是不简单啊。”
宗政隆熙赶紧道:“和娇娇有何关系,本王就是随口问问。”
“冯昙云又不是今日才变的,发现她变化时你怎么不问,那房娇娇才嫁给你几日,你就问到我脸上来了,还说不是她,你还要维护她,宗政隆熙,你想做什么?舍我就她?莫不是因凌御送到你手里那件肚兜,你便以为我遭遇了什么?可我告诉你,凌御没那么下作,我的肚兜是兰氏扒走的,为的便是离间你我夫妻,正如你那日打扮的花里胡哨意图引诱凌御之妻是一样的,人家那是看穿了我们的把戏报复呢。”
谢玉仙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你、你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
宗政隆熙赶紧把谢玉仙搂到怀里安慰,谢玉仙就势软下身段扑在宗政隆熙怀里撒娇。
两人互相看不见,紧紧拥抱着,眼睛都争的大大的。
“玉仙,你为我聘的那幕僚张君澜可是惊才绝艳之辈?”
谢玉仙心头一颤,“王爷何出此言?”
宗政隆熙轻轻抚摸着谢玉仙的后颈皮,温和笑道:“不然何以勾的你频繁往永春园跑?”
谢玉仙面含薄怒,娇嗔,“你新娶美娇娘,夜夜做新郎,我眼不见为净!”
“好好好,都是本王的错,让仙儿你受委屈了。”
谢玉仙心内惶惶不安,回到王府,目送宗政隆熙去了房娇娇那里,她就立即对心腹莲房道:“你立马去永春园,把我落在那里的玉莲簪收回,再警告他一番,快去。”
“是。”
寒冬终将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除夕,今年的凌御再也没感到万家灯火的孤独,而是钻进书房各处翻找,向来在书房活动的三水使劲挠头,问道:“主公,您在找什么?”
“我大婚时太后送来一对极品翡翠镯,我记得就好生收藏在这柜子里的,怎么不见了,这书房你常年都在,不可能进来贼偷,难道是我搁忘了地方?”
三水“嘿嘿”两声,“主公,这书房确实进不来贼偷,您忘了一个人。”
凌御一顿,猛拍一下脑门,转头瞪着三水,“我藏的那么严实也被她得手了?”
三水“嗯嗯”猛点头,心虚的缩肩塌胸,“打、打不过,老虎听她的。”
凌御使劲给了三水后脑勺一巴掌,随后就离开书房去了主院。
彼时的漾漾正卧在自己新打的黄金床上,鼻子一吸一合嗅来嗅去,活像一只确认新地盘的小狗狗。
凌御进来时看见她这样,不免又想起宗政隆泰供奉她时,她睁开眼那一刹那所见的兽瞳,心中暗忖,难不成自己还真娶了只貔貅?
但马上他就把这个想法打压了下去,含笑坐到黄金床上,伸手问漾漾要他的翡翠镯。
漾漾仔细想了想,嘿笑,“你往床底下、柜子底下掏掏?”
凌御无奈一笑,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罢了,原本就是要找出来给你的。”
漾漾撇嘴,“不稀罕。”
“是我的错,早知你是如此有趣,新婚时你要就该给你的,只是那对翡翠镯是太后给的,我心中便珍惜两分。”
漾漾使劲想了想,跑下黄金床往旧床上去寻摸,最后在床帐子顶上摸到了,随即返回黄金床上把翡翠镯扔给凌御,“呐,在这里。”
凌御把镯子套到漾漾丰润白腻的手腕上,柔柔握住漾漾的手掌,凤眸中情意不掩,真诚不藏,“漾漾,不敢相瞒,永春园赴约之前,因那块桂花糖之故,谢玉仙在我心中的确犹如黑暗中的一束光,我对她念念不忘,只因我小时候……”
凌御一顿,接着道:“我从头和你说吧。”
漾漾随即变换个舒服的姿势靠躺在大软枕上,竖起耳朵做洗耳恭听状。
凌御也躺到漾漾身边,两手交叠放在腹部,平静的道:“都知懿文太子挚爱太子妃寇明月,可在懿文太子被废前的一段时间突然变得荒唐起来,甚至从宫中流出了懿文太子和身边近侍狎昵的传闻,不久后太子良娣杨氏玉蝉,茂陵侯杨伯昭之妹就有了喜讯。”
“那就是你呗。”
凌御苦笑,“是我。原来在坊间流传的太子太子妃神仙眷侣之外还有一个被先皇赐婚的杨良娣。
太子因谋逆被打下天牢后不久传来畏罪自尽的消息,除太子妃轰轰烈烈‘殉情’外,我生母就被囚禁在了太子府,当时已怀孕九个多月,为防备我这个遗腹子遭遇毒手,遂通过跳动等手段让我早产,秘密生下我后交给了心腹丫头绿珠,随后生母放火烧了太子府,真正殉了我父。
绿珠用食盒提着我趁乱逃出,那名传闻中与我父狎昵而被我父狠心赶出宫外不知所踪的近侍就在外头接应。
随后二人假扮夫妻逃出京城,在十里亭,绿珠把我交给了近侍,为断绝我的踪迹,随后自投罗网,被抓时含毒自尽,而近侍就带着我去找了当时驻守玉门关的永昌侯。永昌侯曾和懿文太子一起救过灾,懿文太子当时亲临前线抗洪,作为护卫太子的永昌侯因一时不察令太子被洪水冲走,幸好被近侍救了回来,此事若被先皇知道了永昌侯必没有好结果,太子一力瞒下,这事当时仅太子、近侍和永昌侯三人知道,故永昌侯感恩在心,自觉欠太子一条命,故此当近侍带着我投奔他时,永昌侯给了我一个身份。
当时永昌侯的通房丫头怀孕快生了,因太贪吃导致孩子太大难产死了,生下的就是凌玎,而我因早产生的弱小,所以哪怕比凌玎大两个月也看不出来,故此我顶替了永昌侯庶子这个身份,而凌玎被安排成了永昌侯最信任的大管家凌吉和暗娼所生的孩子。”
边说凌御边解开了衣襟,对漾漾道:“你瞧,我生来便有七星痣,刚到永昌侯手里时,他怕被人瞧了去就想法儿给点掉过。”
漾漾上手摸了摸,“看不出来被点掉过,后来又长的?”
凌御“嗯”了一声接着道:“三岁之前,我跟着永昌侯在玉门城,身边最好的小伙伴就是凌玎。三年后永昌侯被调回京,我和凌玎就被带回了永昌侯府,我被记在了永昌侯夫人名下,并由她抚养。随后永昌侯被派往雁门驻守,我就留在了永昌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