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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漾漾问及何处有好玩的,白英娘就推荐了东城宋氏赛马场。
既然是赛马,必然有输赢,有输赢必然有赌局,漾漾最喜欢这种暴富的游戏了,带着两个狗腿子两个小丫头乐颠颠前往。
赛马场极大,门口却被一圈圈的人堵住了,从里头传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正坐在轿子里吃甜瓜的漾漾登时吓的瓜都掉了。
轿子落地,漾漾从里头走出来,钻进人群里看热闹,就见两个长相穿戴极为人模狗样的公子哥正在撕扯一个女子的裙子,裙摆已成了条状,露出了红亵裤,那女子极力把自己蜷缩成球,哭喊哀求,周围看客不仅袖手旁观,还笑哈哈的起哄,大声喊着让把红亵裤也扯下来,让他们也瞧瞧大花魁迎客的家伙什。
污言秽语满场飞,口哨狂笑伴着女子凄惨的哭喊随风转。
漾漾立在人群里,看着满场禽兽和凄惨无助的女子,脸上笑容荏苒。
她是个财神呐,讲真,这种事不归她管,但是凡是让她碰见的,让她心里发堵的,她就不开心了,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发泄发泄了。
“白英娘,朱蛮娘,看见那两只禽兽了吗,去,也去把它们的衣裳给我撕下来。”
“是。”
白英娘朱蛮娘早忍不住了,得令后,一个抽出长剑,一个拔出杀猪刀,没二话,一个上去就刺,一个上去就砍。
两个禽兽见状一点也不惧,往后一退就有护卫上前来和白英娘朱蛮娘打了起来。
漾漾走到痛哭失声的女子跟前,脱下鹅黄大袖衫盖在她身上,笑道:“快起来呀,别哭啦,哭泣没有用的呦。”
“谢谢,谢谢您。”黄莺儿衔泪抬头看了漾漾一眼就连忙低下了头。
“不客气。”
“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知道我是谁吗。”眼见自己的护卫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自己脖子上也横了一把杀猪刀谢玉树气急败坏,立马以势压人,大叫道:“我是盛国公府世子,宫里最受宠的昭仪娘娘是我大姐,你敢伤我一根毫毛我要你贱命!”
旁边被长剑抵住脖子的公子哥反而笑道:“小娘子有话好说,我乃昌国公府世子吴湘,敢问小娘子是哪一家的?”
漾漾笑道:“哦,我是那个内阁大学士,不对,英娘,你家主子官职是什么来着?”
白英娘道:“我家大人是左都御史凌阁老,这位是我们大人新娶的夫人。”
谢玉树登时怒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本世子没去找你麻烦还罢了,你倒敢管本世子的闲事儿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乡下村姑一个,真当凌御娶了你你就是诰命夫人了,你不过是我二姐的替代,快些让你的人放开我,不然凌御也要你好看!”
漾漾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左右凌御,还是你二姐能左右凌御,你二姐不是已经嫁给北平王了吗,莫非北平王妃和凌御依旧藕断丝连,北平王被凌御戴绿帽子了,北平王成了活王八?”
谢玉树瞪眼,大怒,“你胡说八道,你闭嘴!”
吴湘视自己脖颈上的细剑如无物,展扇轻摇,在旁边大笑,“了不得了不得,凌夫人不小心道出了真相不成?”
谢玉树更怒,“吴湘,你敢坏我二姐名誉,我和你拼命!”
吴湘连忙拱手,“不敢不敢,这可不是我说的,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我没说,是那个嫉妒我二姐的小贱人说的!”
漾漾笑道:“我可没说,明明是你说的,如若你二姐和凌御是清白的,凌御凭什么不向着自己的正妻,反而要听从你的指派,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呦,想让一位阁老做什么就做什么,莫非你是皇帝?”
谢玉树大急,“我不是,我没有,我二姐和凌御清清白白!”
谢玉树急眼了,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贱货胡扯八道,我非撕烂了你不可,你给我等着,贱人贱人贱人!”
漾漾笑道:“蛮娘呀,他辱骂我呢,你不扇他的嘴巴子还在等什么?”
朱蛮娘一听,挥舞起自己曾杀过上万头猪的蒲扇大掌就啪啪啪给了谢玉树十几个嘴巴子,直把谢玉树的嘴脸扇的肿成了猪头。
漾漾叫停,笑道:“我来是要赛马的,谁让你们挡了我的路,这下子好了。”
漾漾手搭凉棚往赛马场上看了一圈,见周围盖有好多栋小楼,楼上站着许多看客就道:“你们这个赛马场可有引路的小厮?有雅间没有给我来一间,我可是拿了五千两银子零花钱来赌马的。”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银票当做扇子扇风。
马场的管事见了银票登时摆出一张笑脸走了过来,“凌夫人,请跟小的来,给您安排一栋小楼可好?”
“甚好甚好。”
“慢着。”吴湘笑盈盈开口,“凌夫人这就走了吗?”
“是呀,我来赌马的呀。”
彼时,白英娘朱蛮娘已经放开了吴湘和谢玉树回到了漾漾身边。
吴湘合扇一指躲在漾漾身后的黄莺儿,“凌夫人可知自己救的是什么人?”
“我没救人啊,你烦不烦,都说了是你们挡住了我的去路。”
吴湘冷笑,“这黄莺儿是个花魁,今日我包了她出来陪我赌马,她这一日都是属于我的,夫人要带走吗?”
黄莺儿连忙跪地拉着漾漾的裙摆哭道:“夫人救我,奴家今日癸水来了,原在楼中修养,谢世子先来包我,妈妈告知详情后谢世子走了,吴世子又来了,要包我一日,妈妈原样把详情告知,吴世子便说,包我出来不过弹琴唱曲并不做什么,又威逼利诱,妈妈推脱不过,奴家只得出来陪客,谁知竟那样巧碰上了谢世子,谢世子便以为奴家瞧不起他,一心巴结吴世子,不容奴家辩解就来羞辱,吴世子恼了,碍于谢吴两家的脸面不好直接撕破脸,只好拿我出气,我本贱人,两位世子打骂都好,只是、只是奴家虽为贱人,也不至于羞辱奴家至此,他们要扒光奴家的衣裙让奴家走回楼里去,如此,奴家就活不成了。”
话落,黄莺儿泣不成声。
漾漾“啊呀”一声扶起黄莺儿,“你会弹琴唱曲?”
黄莺儿点头。
“我有几首词,遍寻不到人弹唱,不若今日我包了你吧,我一边赌马,你一边给我唱曲儿听。”
黄莺儿连忙道:“奴家愿意。”
漾漾就笑眯眯看着吴湘,“热辣辣的天我原不想出门的,谁知凌阁老怕我窝在家里长毛,发我五千两银票非逼着我出门,还说了,随我花用,随我撒野,出了事儿他兜着,我一个乡下村姑,一个卑微可怜的替代,我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听从罢了。黄莺儿,他包你花了多少银子?”
黄莺儿忙道:“两百三十两。”
漾漾看着手里的五张千两银票,“哎呀呀,我有的都是整数呢,吴世子,我给你一千两你找的开吗?或者你等我一会儿赢了钱再给你?你若偏要黄莺儿,我今日只好听从凌阁老的话撒野了。英娘……”
吴湘忙道:“夫人不必着急,过后再给也是一样的,既然夫人要赌马就请便吧。”
漾漾大笑,“多谢多谢。”
又瞅着谢玉树的猪头脸道:“你还别说,凌御的名头真的很好用暧,怪不得你想让你二姐和凌御有染呢,原来你是想做凌御的便宜小舅子呀。”
谢玉树满腔憋闷,狡辩不过,怒而惨嚎!
吴湘忽然笑道:“凌夫人,既然咱们都是来赌马的,不若加个彩头咱们赌一把如何?”
漾漾大喜,“好呀好呀,谁输了谁脱光光走回家去。”
吴湘登时笑不可遏,谢玉树也同样大笑不止。
第011章 此去经年
观马楼上,脸肿成猪头的谢玉树大马金刀的坐在月洞窗前,望着对面正在悠闲饮茶的漾漾狞笑。
吴湘有了嗑瓜子的闲情逸致,眼睛在漾漾身上溜达,仿佛在探查漾漾身材的好坏,输赢都在掌握中了。
漾漾举杯遥敬对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糯米牙。
红香悄然退出茶厅,急急走出观马楼,寻到轿夫就赶紧咬耳嘱咐,轿夫听罢翻身上马就狂奔出了赛马场。
宋氏赛马场极大,塞道呈圆形,四周矗立着数十座楼阁,最高的有九层,因皇帝曾在那里看过赛马而成了御用,最矮的也有三层楼,彼时漾漾和谢吴二人就被安排了一模一样相对立着的两栋,相看两生厌的谢吴二人因为同在漾漾手里吃了亏而暂时结成了连盟,坐在了一个屋檐下。
九层御楼之侧有一栋八层高楼,彼时大皇子宗政隆庆正怀抱美人,一边饮酒作乐一边透过紫竹帘观看赛马。
坐在宗政隆庆怀里的美人却对候立在旁边的管事笑道:“咱们只当不知道,事后他们果真把事儿闹大了,查到咱们家头上咱们就让爹爹去找谢吴两家的家主讨公道,咱们的马都是好的,趁我们不防备竟然给下了巴豆,害得凌夫人输了马,被谢吴两位世子逼迫脱衣,咱们马场何其无辜,更不关咱们东光侯府的事儿,咱们家的马还因为拉肚子拉死了呢,让他们赔。”
管事笑着应“是”,倒退而出。
彼时,漾漾和谢吴二人买的马被牵上了塞道,漾漾在马棚选的是一匹棕黄皮毛,看起来矮墩墩,皮肉十分紧实的马,马倌介绍说是匈奴马,夸的天花乱坠,乃是马场当之无愧的马王,漾漾和这匈奴马对视一会儿后,拍拍马头就选了它,马倌顿时就笑的见牙不见眼。
谢吴二人选的是一匹大黑马,当两匹马被放在同一起跑线上,赛场外的看客们顿时一静,顷刻哗然大笑。
漾漾是第一次来,自然不知赛马们的底细,可那些经常看马的人却都知道,谢吴二人选的是宋氏赛马场当之无愧的马王,不说百战百胜,十战八胜是有的,相反马倌给漾漾推荐的这匹匈奴马百战百败,场场倒数第一,马场常客们就没有不知道的,两匹马根本没有可比性。
登时,赌客们就有些血液沸腾了,这一场输赢一目了然,这不是赌钱,这是捡钱呀,白捡谁不捡,立时就一窝蜂的都跑去下注了。
由于买大黑马胜的一边倒,黄棕马只有漾漾一个,赌场负责人不得不降低了大黑马的赔率,提高了黄棕马的赔率,买大黑马一赔二,买黄棕马一赔十。
红香见漾漾竟然把五千两银票都压上了,一赔十,就要一下子输掉五万两银子,连忙劝阻,“夫人,看这情景您上当了,说不得就是对面那两个世子在里头做了手脚,奴婢已经让人回去请主子过来了,咱们就少赌一点,意思意思便罢了,何必意气用事呢,咱们就压十两,不,一两银子可好?”
漾漾假装听不见,把银票交给荷官,勾选了黄棕马并签字画押,还对抱着琵琶陪坐的黄莺儿道:“你跟着我买黄棕马吧,保证你血赚。”
黄莺儿此时也有些急了,“夫人三思,奴家瞧这势头不对,还是少买些吧。”
漾漾笑道:“你不知道我,我这人财运可好了,你们都不必再劝,也不必担心,你们都跟着我买吧,真的会赚钱的呦,你们听,下头那些人都在嘲笑我呢,只我一个买了黄棕马多可怜呀。”
说完漾漾不再开口,拿起毛笔来在纸上抄词,若论适合弹唱的,非柳永词莫属。
“黄莺儿,你是花魁,你有百宝箱吗?”杜十娘那样的百宝箱啊。
漾漾吸溜一下口水,直勾勾的看着黄莺儿。
黄莺儿从钱袋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交给荷官,勾选了黄棕马,叹息道:“可是盛放珠宝的箱子?”
漾漾笑道:“不是箱子,是珠宝,有年头的珠宝,大珍珠,大珊瑚,猫儿眼,夜明珠啊。”
红香等人见黄莺儿这个外人都“舍命陪君子”了,想了想纷纷拿出了一点钱买了黄棕马。
“有一点,都是恩客们赏赐的。”
漾漾大喜,把写好的一首词递给黄莺儿,“这个给你,我想换你的珠宝,你的珠宝多,我的词就多,先给你十首吧,十首词能换个什么由你说了算。”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多情自古伤离别……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此去经年……此去经年……”
黄莺儿倏然落泪,心痛如绞。
漾漾慌忙把手帕递给她,“怎么哭了?”
黄莺儿连忙展颜微笑,“夫人这首词太好了,奴家情不自禁罢了,是夫人所作吗?”
漾漾笑道:“不是我,我抄了别人的,作者是个叫柳永的狂生,青楼女子们都爱他,可能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也别问,词好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随着一声鼓响,比赛开始了,漾漾赶紧扭头去看,就见大黑马利箭一样射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把黄棕马甩在了后头,一骑绝尘。
这结果毫无意外,赛道外围着的赌客们都笑的不行了。
漾漾也托着腮笑,红香见漾漾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就想哭,我可怜的主子。
朱蛮娘用胳膊捣捣白英娘,小声道:“咱们陪着小夫人赌马,输掉的主子给补上吗?”
白英娘白她一眼,沉着脸不吭声。
眼瞅着黄棕马不仅马上要落后大黑马一圈了,还拉起稀来,绿烟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第012章 一巴掌
看着黄棕马拉稀,八层楼上的大皇子拍着栏杆大笑,“她输定了,老婆光天化日光身回家,凌御那个不识好歹的庶子必将沦为笑柄,本王看他还有什么脸面上朝当班,参这个参那个!”
话才说完,猛然就见已经领先一圈的大黑马踩着黄棕马拉的稀“吧唧”一声摔在了地上,由于冲劲太猛,大黑马往前滑行数丈,竟是再也没有爬起来。
而黄棕马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一边拉稀一边从大黑马前面跑了过去,就像以前它虽然场场倒数第一,但是每一场都跑完了全程一样,拉稀也不能阻止它完成比赛。
一时,满场寂静,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