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璨气爆了。
这种气比她说她要和他做工作上的朋友还要气,气得多得多。
他气得叉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发现这样根本消不了气,于是把她捞起来, 摇晃,“起来!”
梦里的江璨和现实的江璨一样讨厌!
连朝烦得想睁眼,眼皮有千斤重,死死往下压,她得费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眯条缝,缝里的江璨气得脸发红。
“干嘛!”很不耐烦地问。
“王朝是谁?!”江璨怒问。
王朝?
喝醉之后脑细胞都一起晕了, 连朝反应慢了不止一拍,想好久,哦,有点儿记忆了——
但在想的途中, 她已经承受不住眼皮的压力,眼皮又开始合上了。
江璨把她直接抱了起来,一口气抱进浴室。
他让她坐在马桶上,看了眼浴室里的花洒。
靠,这么气还是舍不得!
最后他把手指停在洗手台的水龙头处,指尖淋了点儿水,洒她脸上。
水冰冰凉。
连朝被冰醒了。
梦境和现实里的人重叠在一起。
两个江璨都特讨厌。
连朝双眼皮都困成了三眼皮。
此刻三眼皮下的双眸满是怒意。
她就是想睡个觉而已!
“江璨你是不是有病!”
“是,”江璨脸沉得吓人,“我有病也是被你气出来的。”
她坐在马桶上,眉头皱得死紧仰头瞪他。
而他抱肩站着,他个子很高,用仰视的角度看他,他像是头顶顶着个浴室锃亮的浴霸,有点搞笑。
连朝头晕还没散去,想笑见他那么严肃又笑不出来只能憋住。
“我想睡觉!”连朝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还在浴室里,他要是是想让她洗完澡再睡,那她现在就能扑在他身上咬死他。
“你睡个屁,不讲清楚别想睡,王朝是谁?”
“你怎么知道王朝的?”
“你刚自己说的!他谁?”
“我儿子!”
连朝喝了那么多水,现在忽然有点儿向上厕所的意图。
她说完,手像太后娘娘一样往外轻轻一甩,“出去,我要上厕所。”
江璨还真乖乖出去了。
但没走远,就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这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听话,是因为他被惊住了。
被惊讶到的脑袋转得非常快,他开始做数学题。
打从和连朝分手算起,如果现在有孩子,那孩子也得一岁多了,一岁多长牙了吧?
婴儿长牙是不是会磨牙啊?
所以她说王朝舔她?
但也不对。
江璨手捏住下巴,骂自己傻缺。
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这两年来她忙得和什么一样,怎么可能怀孕。
但刚刚心头又有股特隐秘的开心,要真有孩子就好了。
他们要真——
洗手间内忽然传来冲水声。
江璨思绪被打断,他在原地等了两秒。
冲水声后,又是开花洒的声音。
江璨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进去。
果然,连朝已经在花洒底下淋水了。
“连朝!”江璨冲过去,连朝居然开的是冷水!
即使套房内温度适宜,这样的冷水兜头浇下也激得人头皮发麻。
他赶紧把水关了。
把人抱起来往外捞。
连朝已经不想睡觉了,她爱干净,她现在就想洗澡。
“我洗澡。”她不出去。
那什么狗屁王朝的事还没扯清楚,她又一个劲儿往浴室冲,江璨身心俱疲,把人丢床上按住。
尽管他一听到声音就立刻进去,还是晚了点,她头发衣服都湿透了。
连朝往床上一躺,困意又袭来。
“别睡。”江璨把她头发都撩起来。
他浑身也湿得差不多了。
连朝被折腾得没法睡,嘴里很难受地哼唧。
他床湿成这样,没法睡了。
江璨放开她,在她衣服兜里找到房卡,又把人抱起来,往她房里去。
这之间连朝已经睡得无知无觉。
两人就住对门。
江璨把她先放沙发上,然后去洗手间拿吹风机。
忽然听到了“咆哮”声。
是狗叫。
他停住动作,确认自己刚刚没有听错。
狗叫又持续了两声,还挺凶。
江璨在沙发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狗。
他也喝了点酒,今晚发生的事又太多,导致他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不然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有狗叫。
连朝头已经偏在沙发边,睡熟了。
他蹲下,插好电吹风的插头,还没来得及打开,就看到一团大概只比他拳头大点儿的小白影朝他冲来。
他一手把那小白团截住。
拎着它后颈的皮,将它提到与自己同一视线的位置。
刚刚没有幻听,还真有只狗。
王朝敏锐地察觉到生人气息,为了保护连朝,它做出自己毕生最凶残的样子,朝江璨露出獠牙,喉头不断发出威胁的声音。
但王朝,只是只小狗,准确的说,只是只小奶狗。
所以它这副“凶残”的模样在江璨眼里,反而可爱到不行。
这狗肚子圆滚滚的,还挺肥。
江璨心思在连朝还没吹头发那里,也没多管狗,把它放在脚边后便去给连朝吹头。
他给连朝吹头的过程中,这小狗一直没有放弃凶他,不停咬他拖鞋和裤脚。
但攻击力度几乎为零。
江璨把连朝头发吹干后放床上,狗就一路跟进了卧室。
现在他有空慢慢和狗沟通了,“你干嘛咬我?”
他把狗重新拎起来,视线对着它的,几次这狗都要冲上来咬他鼻子,被他躲开。
“你怎么和你主人一样,那么喜欢咬——”嘴里话刚到这里,江璨就停住了。
狗,主人。
“你不是叫王朝吧?”
王朝很小,但它知道自己叫王朝。
平时家里只有连朝和夏夏叫它王朝。
所以它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有人叫它名字,它就会很给力地回应一声。
所以刚刚江璨叫王朝时,它明明因为这个陌生人而生气,却也条件反射回了一声。
江璨试探性地重叫一遍:“王朝?”
“汪!”
江璨:“......”
他今晚都做了什么?
他把王朝丢床上,王朝果然就朝连朝脸上去,特别亲密地舔她。
“王朝,别舔——”是连朝黏黏糊糊地回应。
江璨在床边脱力地坐下。
感觉自己真累到不行。
心也累,身也累。
连朝说他有病,他也感觉自己有病,神经病。
居然因为一条狗闹了这么久。
狗,他把头放在床上,偏头看王朝。
和连朝接触到之后,王朝的戾气没有那么重了,小小一团蜷起,贴在连朝颈边。
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养了狗。
以前他们说好,要一起养狗的,还要在三角梅小楼专门给狗留一层楼。
连朝闭着眼,睡得很沉。
但即使是睡着,她眉头都没有松开。
江璨回忆起她说不知道原因时,口中的浓浓疲倦感。
所以很累吧。
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即使这么累,也不愿意在他身边呢。
拇指触到她眉心,轻轻地帮她梳开。
江璨收回手,看王朝和连朝一起陷入沉睡。
一狗一人的呼吸都是同频率的,这样静谧的氛围里,他心头忽然生出一丝不安。
今天晚上因王朝而起的误会,虽然让他觉得自己很蠢。
但也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单方面觉得的“没有分手”,只是他单方面的。
分手就意味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能再共享,他可以知道她作为明星愿意公开的一切,但她不愿意公开的,他就有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比如王朝的存在。
比如可能存在的很多他忽略了的地方。
江璨头靠在床尾,目光沉沉地想。
他是否一开始就做错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分手。
他所谓的骄傲,和她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慕思。”连朝忽然醒了,叫田慕思的名字,她说话的声音与平常没喝醉时无异。
江璨回头看她。
她却没有看他。
连朝侧躺着,脸颊枕在手心,对蹲在她床头,问她是不是很难受的田慕思说:“现在好多了,刚刚江璨都不许我睡觉!”
江璨直起背,注视着连朝的脸。
她脸上的神情,与她曾经和田慕思说话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连朝。”他轻声叫连朝的名字。
连朝视线落到他身上,像是反应了一秒,而后忽然绽开笑颜,“江璨。”
她伸出双臂,极有依赖感般想让他抱。
江璨心头惊涛骇浪,但他强行压下,上床将她抱进怀里。
睡在她侧边的王朝已经适应了江璨的气息,只睁了睁眼,确认没有危险后便继续陷入睡眠。
“朝朝,”江璨唇在她头顶,很沉地落下一吻,他眼中情绪翻涌,“看到慕思了?”
“嗯,”连朝在他怀里,声音里渐渐有了困意,“她问我是不是很难受。”
“我告诉她我没有很难受,但你不许我睡觉!”
“她说你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讨厌。”
第二十九章 宽慰
chapter 29
江璨一整晚都没有阖眸。
他一整晚都维持着不变的姿势拥抱连朝, 让连朝一直在他怀里,然后听她呼吸。
早晨七点,连朝翻了次身。
江璨小心翼翼将手臂从她脖下抽出,翻身下床。
并抹去他昨晚在她这里出现过的所有痕迹。
... ...
连朝很难得地睡得很好。
大概是因为可乐桶的原因, 她将可乐桶纳入自己以后的解忧选择中。
就是这可乐桶比她想象中后劲大。
连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边刷牙一边想。
她已经不记得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昨晚最后的记忆, 只停留在她一杯接一杯地喝“可乐”处。
和桑巨聊了些什么, 有没有和江璨说什么, 她完全不记得。
连朝带着满脑疑惑去片场。
桑巨正和康可聊剧本,见她过来,把她拉进小团体一起讨论。
今天的拍摄主要是连朝的单人戏份:梦安偶然外出去买文具, 被同龄男孩子要联系方式, 并且问她是在哪里读书。
在此之前梦安一直和阿鬼一同生活。
被突然问到在哪所学校里读书之后,梦安忽然意识到, 自己和同龄人,好像有着非常深的代沟。
她被那群男孩子邀请去他们校园玩。
接触到了她本该作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经历的一切。
“这里梦安进入校园之后,应该是和这群同龄男孩玩得很开心的状态。”康可说。
而桑巨不太认可, “梦安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过,一认识,就放很开,明显不是梦安的性格,她应该是处于有点排斥的状态。”
“如果梦安是像孤儿一样长大,会很排斥, ”连朝试着代入梦安来分析,“但梦安虽然被家里抛弃,却她有阿鬼这个‘哥哥’,阿鬼给了她代替父母的爱, 所以梦安在接触到同龄人之后心里状态应该是处于新奇的,什么都想试试、想和别人一样上课,和别人一样交朋友。”
“嗯,”康可点头,这和她对梦安的感情定位想同,只是连朝会想得更细。“这样分析没错。”
桑巨拧着眉头想了想,“我还是认为梦安有可能会有排斥,毕竟是去接触从未经历过的东西,而且梦安本身也是比较内向的性格。这样吧,等会儿两种情绪我们都拍一拍,看看哪种比较符合。”
“好。”连朝在片场扫视一圈,都没有看到江璨的身影。
昨晚被迫吞下巨瓜的桑巨注意到连朝的视线,说:“别找了,今天没有他的戏,他不在。”
“找什么?”康可顿了一秒反应过来,“江璨?”
连朝立刻收回视线,“不是,就有点好奇而已。”
她看向桑巨,“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她打量桑巨的时候,桑巨也在看她。
连朝神色坦坦荡荡,居然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喝醉酒之后会断片?”他问。
本来江璨不在,桑巨一来就讨论剧本,连朝很放心昨晚她喝醉没有做什么事的,可桑巨这么一问,她心里忽然就浮起抹不详的预感,“我昨晚干嘛了?”
看来是断片了。
桑巨回忆起,连朝说她和江璨是前任时的口气,又想起她喝醉之后,江璨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声对连朝“我女朋友”的称呼。
这两人明显情未了嘛。
他不想掺和,在没摸清楚状况的情况下也不能胡乱助攻,“没干嘛啊,一个劲喝酒,喝完就睡。”
连朝放心了。
... ...
“您说的这种情况,是被称作‘悲恸/丧失亲友幻觉’或‘丧失亲友幻觉体验‘,请问您爱人是连续性出现这种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