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一阵风飞拂,姬青青已经被人带离了屋顶。
姒思阙一觉醒来,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太子的怀里。
而太子殿下衣衫完好,正襟危坐地抱她在怀里,眼睛已经染上一圈的红丝。
第83章 太子啥时候和她闹情绪的?
“殿下?”
姒思阙睁开眼睛, 有些纳闷地唤了他一声,然后太子随即将她搂得更紧。
“你被下迷药了。”姬夷昌声音极寒,又带了点愧疚, “是孤不对, 昨夜不应该和你闹情绪走开的。”
“闹情绪??”姒思阙惊了。
太子他什么时候跟她闹情绪的,她怎么不晓得呢?
直到现在为止, 她都没能察觉出来昨天的太子殿下与往常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啊。
就是看见姬青青来了,态度和行为上有些小气巴啦的,不许人家拿殿中的糕点吃,不许她坐思阙坐过的蒲团,不许她拿思阙的帕子擦嘴什么的。
还有就是...他当时好像突然就把思阙拉到一旁去, 然后压抑着嗓子跟她说:“她为什么老来孤的寝宫找你,跟她说不方便,以后让她不要来。”
姒思阙有点好笑地回他:“那还不是因为,殿下把妾的宫当成自己寝宫了吗?而且殿下为什么不自己说呢?”
姬夷昌被这么一刺,气血就上头了:“孤没有跟她说过吗??你仔细想想!”
后来姒思阙真的就低下头来认真地想了。
好像是, 每次太子殿下把自个六妹吓得泫然欲泪的时候, 她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 护犊子似得对青青张开双翼, 把太子殿下说得无话可说,总是忍气吞声地角落处坐下, 两眼瞪直地看着姑嫂二人继续亲昵。
“昨夜殿下是因为妾没有把青青请走, 反倒让她留宿, 所以不高兴了吗?”姒思阙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靠在太子怀里道。
姬夷昌见她不适地揉额,终归是叹息一声,垂下眼睑心疼地替她按揉着她的额角。
“夫人, 姬青青给殿内所有人都下了迷药,孤这回不会再对她心慈手软了。希望你也不要再反对孤的做法。”
姒思阙听说姬青青给大家下了迷药的时候,心惊讶了一下,想说什么时,欲动的嘴巴猝不及防被低下头来的姬夷昌猛地啜了一口,慌得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上。
得了甜头的姬夷昌把头抬起,轻抿了一下唇,收敛了外晃的神思道:“孤知道,定然是上回她主动献身到犬戎的事情,让你觉得自己欠了她。但你仔细想想,其实没有。本就不该是你被送给犬戎人,这本就是姬青青本该面对的事,与你无关。更何况,孤最后不也把她救下了吗?”
姒思阙继续捂着嘴在姬夷昌怀里沉思,她没想这件事,她只是在想姬青青一个耳朵软的娇女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必定是背后受了坏人唆摆。
“殿下,妾没有刻意护着青青,只是希望您对于此事得好好寻根调查清楚了。”思阙最后很是理智地道。
可姬夷昌却满腹的酸潮翻涌着,说出的话便不自觉变得尖刻了。
“她背后是谁在指示着,孤定然会追查,只是她的罪肯定逃不了,你也妄想再帮她开罪。”
就在二人姿态暧.昧抵持着的时候,公子奚突然闯入了殿中,看见二人相拥着四目交对之下暗潮涌动,他慌地及时背转过身去给太子行礼:
“参加殿下。”
姒思阙挣扎着想起来,无奈药效未过,浑身都酸软无力。
姬夷昌继续将她圈在自己怀里,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语气颇冷地对公子奚斥道:
“赵奚,你再敢把孤的寝殿当寻常地自出入,下回孤可要有你好看!”
公子奚背着身子点了点头一笑,额间满是汗,道:“对不起,殿下。臣这回真的因为有急事,六公主那边的事情查到名目了,请殿下随臣到隔壁商议。”
姬夷昌低头看了一眼被圈在自己怀里的人,淡淡甩了一句:“既然查到了,还商议什么?直接把涉事之人全部办了。”
公子奚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忙又跪请道:“殿下,上回六公主毕竟自动请缨,解了犬戎人围城的危机,这次殿下不问明清楚,就断了她的罪,未免影响不好,殿下就不怕外边人对殿下的看法吗?”
姬夷昌冷笑一声:“孤在外面的人眼里的看法?你以为孤真的在意吗?”
“殿下!作为一个真正的王者,有时候这些细末的东西,不可忽略啊!”
“细末的东西?仁慈吗?那得看是在什么样的国情之下。如今的大齐,赵奚,你可看得明晰吗?如今大齐过半以上的人口,都是奴隶,他们会看你对一个权贵女子是否仁慈吗?”
“他们需要的,仅仅是坐上位置的这个人,是不是能够让他们吃饱饭,是不是能够让他们活下去!”
姬夷昌的这一番话下来,赵奚陡然愣了一愣。
诚然,他之前说那番话的时候,考虑到的,只是如姬青青背后的那些权贵大族对太子的看法。他压根没有想过太子殿下眼中的大齐,不仅仅是由权贵阶层组成的大齐。
而是一个整体的,由许多被人当牛马使的奴隶共同组成的大齐。
他有些哑口无言。
“回去吧,赵奚。姬青青那边作如何处理,你没有权利干涉,她背后的不仅是一个作祟的赵义,还有一整个吕氏家族的人。如果孤没有猜错,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吕氏的族人劫出宫外了。”
公子奚立马旋身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子殿下。
所以,殿下他其实早就知道一切,并且还想着将计就计,把姬青青推出去当诱饵的吗?
近日临淄城内不太平,尤其是在宫台附近建府邸住的好一些显贵人家,已经频繁地遭受自家的奴隶好几次的袭击了,班动私兵都镇压不了。
而一些拥立太子殿下的权贵家中则相安无事。
皆因如今临淄城内,已经形成了两派。
一派是齐王的旧部,因为自知洗脱不掉,只能继续压制太子,想方设法扰乱姑苏台企图救出齐王,这些人一般不服太子的新政,一如既往地压榨家中的奴隶。
而另一派的,便是拥立太子的人了。这些人会全力支持太子的新政,鼓励自己的奴隶去建立功劳,鼓励其早日脱离奴籍。
而被奴隶袭击得最惨的,要数吕侯一派的吕氏全族了。
因为吕氏的族人之前在临淄城中兴建了一所以供权贵子弟取乐的斗兽场,场中作为“野兽”互相厮杀的,便是自家的奴隶。
他们不把奴隶当人看,还命其自相残杀以取乐,那些奴隶被逼得紧了,这会儿爆发,自然就闹得比别人凶了。
吕氏一族已经有好几个主家被奴隶反击打得没了半条人命,加之内里又被太子的人积极搜查罪证,可谓两面夹击,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潜伏在宫中的探子来报,说是戚夫人和六公主不好了,继续待在宫中,很有可能会被太子赶尽杀绝,到时太子趁机端了吕氏全族,也是轻易的事。
于是再三权衡之下,吕氏如今的家主,也就是吕侯的堂兄吕博便暗地里接见由晋国来的人,商议过后,便部署了人把宫中的戚姬和六公主一同带出了宫中。
公子奚赶到六公主宫的时候,果然如太子殿下所言,姬青青已经不在了,就连夜华宫的戚夫人也消失不见了。
公子奚用力握了握拳,砸在了宫门上,有些力有未逮的感觉。
周浅编典的各项举措终于等到了完善,太子殿下将各项举措发令下去,这一年,齐国实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革,过程虽然不免产生许多波折,但最终太子殿下还是以个人强悍实力,力挽狂澜了。
又是一年秋收,这年,齐国因着各项税收、农耕和人力各种各样的变革,这一年的举国的收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收。
粮食充足,国库充盈,太子殿下却把所有的财力都集中在军事兵马方面,把齐兵集结成前所未有的规模实力宏大。
这一年多齐国的变化暗暗让周边各个国家,以及中原第一大国晋国都警惕了起来。
如今太子殿下在朝堂中掌握的权力已占大半,剩下的要么亚于太子殿下这一年多来的创举不敢说话,要么就是因为如今朝局已经大逆转,即便是自个利益与太子的举措相悖,却也不敢说话,只能把那一腹的不服压于心底。
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姬夷昌准备就这几天将楚王楚后送回楚国去。
消息传回了凤仪阁殿中,姒思阙高兴得像个孩子,立马就拉着众多女官到厨房给太子殿下准备这一夜的盛餐。
这段时日以来,姒思阙待在太子殿下身边,差不多也摸清楚了太子的诚意。
这一年多以来,太子殿下夙兴夜寐,每日勤勤恳恳,虽说他也是为了让自己早日掌握朝中的政权,但他有心与楚国合作的事也是真的。
虽然姒思阙也知道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有永远的合作关系,有的只有一时的共同利益,但是,等楚国与齐国再度敌对,应该也得等晋国这个威胁被完全铲除了以后吧。
而且这段日子她看太子殿下治国的能力,其实也为日后自己的母国深深担忧,也不知道等晋国被除以后,自己那个养在温室的弟弟到底能不能与齐太子对抗。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关系还是得维护好。父亲和母亲即将要回国了,她有信心这一次是真的能回去了,在情在理,她今夜都要准备一顿丰盛的当作答谢太子。
姬夷昌今日回来得早,天还没开始黑,就已经回到凤仪阁殿中。
看着大殿正央长案上摆放的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就着两旁刚点亮的灯台,散发出馨黄暖光,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食欲大好。
姒思阙身穿大红的长裾站在长案的旁边,垂手侍立着,唇角微仰,眼角那一点魅惑人心的红痣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摄神夺魄。
第84章 咋把我儿子摔了啊
姬夷昌眼神颇深地凝视着她, 劳累了一天,他就是愿意回来她这里,沉沦在她的诱惑中。
“殿下, 妾今天为您准备了这些, 是为答谢殿下送妾王父王母回楚之恩。”姒思阙恭谨地低着头来到太子殿下跟前,随即抬起小脸对他俏皮一笑, 就又拉着他的手入座了。
姬夷昌也乐得她这副促狭的怪模样,心情愉悦地任由她拉着入座。
“殿下,妾知道您推崇节约,所以妾也不敢太铺张浪费,用的都是寻常的食材, 却是经过精心地调配,味道很不一样的,很赞的。”
姒思阙一边兴致勃勃地给姬夷昌介绍着每道菜的做法和独特之处,一边殷勤地给姬夷昌夹菜,可是, 她夹到他碗中的菜, 过不了多久, 就又被姬夷昌抓住她说话的空隙, 适时地喂到了她嘴边。
“说那么多,可饿了?”姬夷昌凤眸浅笑地看着她。
姒思阙一摸瘪瘪的腹部, 一点头:“嗯, 的确饿了。”
姬夷昌握起筷著, 给她塞了一嘴烩得入味的滑肉,目带柔光地看着她细细地咀嚼,然后满足地咽下,脸上餍足的表情。
而姒思阙也相当有默契地张开口, 等待姬夷昌又一次夹菜来喂她。
事实上姒思阙忙乎了一天,早就饿坏了,所以刚才她夹到太子殿下碗里的也都是自己爱吃的。
因为她知道太子肯定又是先喂她吃的。
太子殿下这个奇怪的嗜好,一开始姒思阙是相当抗拒和不习惯的。
但这一年多下来,慢慢地就把她养成了吃饭自己不动手的习惯,竟也觉得乐在其中了。
吃饱了肚子,姒思阙眼皮子一点点往下耷拉,此时姬夷昌已经屏退了两旁的人,于是,思阙便习惯性地挨靠在太子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把头搁在他胸膛眯起了眼。
“殿下,妾吃饱困了,借您挨一会。”说着,姒思阙已经打起了呵欠,双手乖巧地搭在姬夷昌腰间歇起来了。
姬夷昌见状,也一副很寻常淡定的样子,只点了一下头,就又环住她,自个扒着碗里的饭菜吃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托着她纤瘦的背,轻轻拍了拍她,一本正经地问:“对了,早上孤出门之前,不是交代你要把周国策的内容镌刻三遍,你可完成了?”
姒思阙揉着惺忪的眼睛,在太子怀里咕哝了一声,睡意颇浓地抱怨道:“殿下,您看妾今天一天忙着准备这些菜肴了,怎么可能抽得出时间来镌刻雅字?您饶了妾吧...”
姬夷昌叹息一声,态度认真道:“不可。”
姒思阙见太子殿下明显严肃起来的表情,睡意顿时消了大半,内心暗暗抱怨起他的苛刻。
“殿下,妾就不明白了,您若是需要复刻这些卷籍,您身边大有人在,妾不过一小小的姬妾,殿下何苦为难呢?”
姒思阙已经从他怀里起来,语带不满道。
姬夷昌握着她一双玉手起来,领着她到书案边,一边走一边道:“孤不需要复刻这些卷籍,孤只是需要磨练你,磨练你的心性,像你之前公然找人去找了永安侯的麻烦,别以为孤不知。”
姒思阙愣了愣:“可是,妾也只是看不惯他对殿下您态度狂妄,想帮殿下您打压一下啊...”毕竟如今大家同在一舟之上,不然她可不费时间去干这个呢。
姬夷昌看着她,皱了皱眉头,继而将她按在了书案上,替她铺平了竹简,把刻刀递给了她,“今天太晚了,那就先刻一遍,剩下的和明天的一块补。孤让你凡事沉着冷静,让你复刻卷籍不是没有道理的。你也休想用替孤准备菜肴的借口来推脱。”
姒思阙瞥了一眼冷脸无表情的太子,低下头忿忿地开始一刀一刀镌刻起来。
哼!病太子!臭太子!什么叫休想找借口推脱啊,把她好心好意准备菜肴答谢他的事,说成是她想推掉刻字的任务!
等太子殿下转身的功夫,姒思阙抬头朝他翻了一个白眼,就又悲催地伏在案头勤勤恳恳地补刻今天的任务。
哎!可恶的太子!
可姬夷昌也没有光扔她一人在那自己去歇息,而是转眼就捧了一大堆卷宗过来,坐在她对面,和她共用着一盏灯烛,她刻字的时候,他就在那批阅文书。
直到夜深,姒思阙揉着自己那快要废掉的手,终于刻完了一遍周国策。
“殿下,妾可以去歇了吧?”尽管姒思阙心底对这个神经病太子积压着各种屑事上的不满,但此时正是准备送父母亲回国的关键时刻,她定然不会跟他闹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