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也亲自披甲出战了,这一战中,太子殿下突然南袭,顺利引开了追剿北面楚王的那些士兵,在把那些敌兵统一引到南面城外山峡一处狭小的犄角时,与公子奚一前一后,两面围杀敌军。
最后,敌人为了保存实力从西面逃离。
姬夷昌立马命人将公子奚捉拿,捆了起来。
谁知公子奚也毫不反抗,自觉束手就擒。
“赵奚,你可知罪?”姬夷昌抓着一把锋芒毕露的青铜佩剑,一步一步走到被捆跪下的公子奚跟前。
公子奚沉默了一会,应声道:“这,全是臣的错,请殿下降罪。”
“你倒是应得爽利,说吧,只要你把所有事情说出来,孤就准你选一种体面的死法。”姬夷昌语气森冷,毫无温度道。
第86章 担心太子
公子奚又一俯身, 表情犟硬道:“殿下,臣只是罔顾殿下的意旨,偷偷给吕氏一族的人开了通行之令, 并没有想到, 这事情会进展至此!不管殿下相不相信,请殿下!赐死臣吧!”
公子奚说着, 又将头颅压低了下去,往黄土地上用力地磕,直到将额头磕烂了,渗出血来,表情依然刚毅倔强。
姬夷昌沉吟片刻后, 渐渐吁出一口气,“你是...为了六公主?”
公子奚连贯的磕头动作突然顿了一顿,迟疑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
姬夷昌已经完全明白了。
吕氏一族的人从宫里救出了戚姬和她的女儿姬青青,为了避开宫里来搜寻的耳目,可谓花了大气力将其二人送出临淄城去。
可临淄城到底都是齐国的王都, 又怎么可能如此容易把人送出去呢。
姬青青如若不能及时被送走, 一旦被执管刑狱的钟司寇揪出来, 不但吕氏一族的人有事, 就连姬青青都会当场被判处。
公子奚早知太子殿下故意疏忽宫中的防范,让吕氏的人有机可乘, 那么抓拿姬青青方面, 应当是早就布下了重重陷阱了。
赵奚没有办法, 只好给吕氏一族的人自由通行的权力。
可他没有料到,这么一来,竟然就被晋国有机可乘。
“殿下!臣除了给放行的令牌外,再没做过其他事了!殿下请放心!而赵奚自己闯下的祸, 自当一力承当!”
说着,公子奚挣脱了捆绑自己的绳索,往旁的士卒身上抽出一剑直往自己腹部要命的地方刺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姬夷昌反手朝他飞出一匕,恰好将他手握的剑打歪,利刃堪堪擦着他腰腹的位置刺过。
“殿下?”公子奚错愕地抬头。
姬夷昌始终铁青着脸看他,语气冰冷道:“你这次是犯了糊涂,可若你胆敢撂下烂摊子走了,就算下到阴间,孤也有办法让你承受火海油锅之苦!”
公子奚怔了怔,迟疑道:“殿下...?”
赵程已经先一步走前来,拂袖用力甩了赵奚一耳光,继而收起被打痛的手,负手在背道:“赵奚,殿下让你好好将功抵过,你可别再辜负殿下对你的厚望了!”
赵程说完,旋身昂着头就跟着太子后头走了,却在这时,听见了城中敲响了警戒的钟声。
这是敌军不侵入到宫台也不会敲响的警戒声。
姬夷昌回头狠狠地瞪了公子奚一眼,公子奚慌忙指天立誓道:“殿下!臣真的只是给了吕氏族人一道放行令!其他的都没有做过!!”
姬夷昌没有再理会公子奚,几个箭步上了马,叱令随行的大军赶紧随他赶回宫台。
姒思阙现在还在漳华台中,他得尽快赶回去救她。
赵程凝神想了想,立刻就驾马追了上去。
“殿下!慢着!臣有一计!”
姒思阙还在凤仪阁殿中和阿云烤着火吃红薯,谁知外头突然轰鸣一片,还有警戒的钟鼓敲响。
阿云吓得手中吃到一半的红薯都掉落进火炉的灰烬中,允着指头的薯泥慌张地看着主子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姒思阙立马拉着阿云躲到了屏风后,横起了臂将她护在身后。
有一队甲士进来了。
“夫人,末将是奉殿下的意旨,来带夫人您前往躲避的!”为首的将领突然跪倒下来。
阿云一听说是殿下的人,一下子就松懈了心防,笑着想拉主子出去。
姒思阙想阻止阿云,但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阿云碰到屏风发出了响声。
思阙只好对阿云暗使眼色,把她留在了屏风后,自己一个人出去。
“殿下他可有说过,让妾跟他走,他可得先把妾往后刻字的任务给免了,妾才能跟他走?”姒思阙立于众甲士跟前,故作骄横样道。
为首的将领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应和道:“是的,殿下说过,夫人往后想怎样就怎样,殿下都会应允的。”
姒思阙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披袍内暗暗握紧了怀中那把天龙短匕。
“不对!殿下说了,让夫人刻这周国策,是为夫人好,无论如何,夫人不刻还得刻。”
这时殿外传来另外一人的声音,众将警醒起来,为首跪伏的将领立马一把从外前把刀横在了思阙的脖颈上。
果然,这时有另外一队人马前来,为首的将领思阙认得,是太子身边的李安。
“夫人!”李安大叫起来,恐防歹人会伤了太子夫人,他随即就命身后的人收起了利器。
“快放了太子夫人!不然,太子殿下可要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李安威胁道。
“哈哈,太子?”那架住思阙的将领狂妄地笑了起来,“你们太子殿下现在都自顾不暇,说不定已经中了伏,被我们的人刺死在坊间了!”
李安紧张了握紧了手中的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可能,你们的人不可能伤到太子的,殿下身边能人芸多,怎么可能中了你们的圈套呢?”姒思阙临危不惧,反而积极地想引开敌人的注意。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太子为人奸狡,行事狠戾,但纵然如此,也还是有弱点的。”
“你,就是他的弱点!”那将领突然恶狠地瞪了思阙一眼,手里执起的刀猛地就要往她脖颈划去。
幸在此时,屏风后的阿云举起了一个陶瓮,猛地朝那将领头部砸去!
“哐啷!”一声脆响,姒思阙也趁机抽出怀内的短匕,反手将跟前的将领胸口要命处猛地插了几刀,鲜血喷涌。
李安也趁机让部下赶紧将那队伍甲士收拾,迅速带着姒思阙和阿云逃离了宫中。
在逃亡之中,姒思阙收回了手中鲜血淋漓的短匕,紧张地问李安:“他们说殿下中了伏,可是真的?”
李安一面领着姒思阙和阿云往密道内走,一边简略地回她:“殿下听见城内鸣鼓,想亲自掉头回来救夫人,奈何城中歹人已经集结了各门被殿下一直打压着的贵族,掀起了很大的风浪,殿下可能...”
“殿下可能怎么了?!”姒思阙突然拉停了李安,紧张地问。
李安朝姒思阙抱手一礼,慌忙道:“夫人请先随属下到安全的地方再说,殿下的事,属下还不是完全清楚了,兴许殿下洪福齐天,躲过去了也可能...”
听到这里,姒思阙已经不能忍耐了,揪住了李安的衣襟道:“你快告诉我殿下发生什么事了!!不说我要你好看!!”
阿云慌忙前来拉主子道:“公主!公主!您冷静些,您这样让李大人怎么说啊...”
姒思阙自知反应过于激烈了,忙松下手,对李安连连致歉。
李安谨言笑道:“没事的,夫人不必道歉,夫人担心殿下也是在情在理,只是...”
他突然皱起了眉,凝重道:“乱贼为了让殿下中伏,在城台之上高挂了一个身形很像夫人的女子,诱逼殿下将自己锁上铁索束手就擒。后来...后来双方的人马就打了起来,殿下也被那名伪装的女子给...给...”
“反正...殿下后来和这名女子都不见了踪影。”
姒思阙一听,踉跄了几步。
“不过夫人放心,殿下此次诱敌,楚王和楚后已经顺利出城,应该再过不久就能安全到达楚国。这么说来,也幸亏将楚王楚后回国之事提前了。殿下本来是让属下回去给夫人带这个消息的,没想到中途却...不过夫人请安心,殿下他应该没那么容易中伏被击败的...”
姒思阙满眶泪光,在这种时候,太子他还是一心先想到给她带父亲母亲的消息,他自己却...
“公主,您不要担心,殿下他这么厉害,城内那么多人都被他降服了,他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阿云走来拉着思阙,给她宽慰道。
姒思阙心里糟乱成麻,一会儿想到姬夷昌平日里对她还有她父亲母亲极尽好的事,一会儿想到他这一年多以来如何艰难地在朝堂立足,好不容易才艰难压住底下那些不安分的臣子,令朝中对他赞同的声音越来越多,一会儿,又想到自己昨夜跟他耍的小性子,还关了偏殿的门,把他一个人关在偏殿外站了一宿...
李安领着二人从宫中密道来到了城坊外,他们率先看到的是一大堆倒下的已经血肉模糊的尸首,这其中便有许多当时正在筑城墙的奴隶。
李安咬紧了牙关,将拳头握得死紧,抬首望着已经被城内那些贵族乱贼们推倒的大半城墙,愤懑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殿下他...费尽了心血...为了齐人免遭外敌侵害决心兴筑的城墙,如今居然...”
姒思阙看着颓然倒下的废墟,想起姬夷昌夙兴夜寐伏案时的情景,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阿云想去替主子找几种止血用的草药,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不远处的南城门附近。
“公...公主!您...您看那个头颅...那个头颅...那,是不是太子殿下啊?”阿云突然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指着城门的方向。
南面城门笼映在那一片青翠的林木间,有个龙眉凤目头戴铁甲的头颅高挂其上,隐约可见底下似乎还淌着未干的血。
“那个是...”姒思阙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夫人,请赶紧随属下往前走!这里仍然不安全!”李安突然听到了四外的动静,拉着思阙和阿云要继续往前逃离。
“夫人,城外竹庙处,属下已经为您准备好马车,到时候车夫会带您抵达安全的地方,在抵达安全地之前,夫人切记谨慎言行!”
李安将思阙和阿云带到某处后,嘱咐好二人,自己就往返,去与其余的部下汇合了。
阿云死死地攥紧思阙的手,忧心忡忡道:“公主,您说那头颅是太子殿下吗?殿下是不是已经被贼人斩杀了啊?”
姒思阙心下突然生痛,带着阿云继续往前,安慰阿云又似是安慰自己道:“不会的,那不会是殿下的,殿下一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后来二人顺利来到了竹庙外,车夫将二人带到了临淄城外一处偏僻的山坳间,那里有许多土窑,齐国许多的穷困之家和奴隶就生活在这里。
土窑之外还有一大片盖竹子的大棚,那里终日有许多奴隶栖息,是临淄城中许多大户安置奴隶的地方。
姒思阙刚下了车,就看见了周凛。
周凛灰头土脸的,身上也穿着破旧的粗葛衣,他对思阙展眉笑道:“夫人,您终于平安抵达了!”
姒思阙看见周凛,眼泪几乎就绷不住了:“周大人,殿下呢?殿下是不是已经...”
第87章 她主动扑向太子怀抱
周凛朝姒思阙摇了摇头, 思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随即周凛又展眉道:“夫人,别误会,殿下他很好。这次是赵先生的计谋, 估计您还有殿下都得在这个地方待很长时间了。”
姒思阙拉着阿云的手一惊一乍的, 等姬夷昌身穿灰扑的衣着从土窑里步出时,姒思阙突然甩开阿云的手, 一支箭似得朝姬夷昌奔去。
“夫...人...”姬夷昌也有些始料不及,伸手抱住飞扑而来的人儿时,满脸都是惊喜和措手不及。
姒思阙来到没多久,公子奚和周浅也很快来到了。
公子奚一直跪在太子面前把头低垂着没有说话,周浅则执剑跪伏请罪道:“殿下!臣的错, 此次动乱有大部分的责任都在于臣!”
“如果臣不是没有思虑周全,一意孤行要大齐改革制,就不会把那些世家大族逼得走投无路,从而走到这个地步!请殿下治臣的罪!”
姬夷昌负手背对着二人,终是旋过身来, 对周浅抬手道:“平身吧。不是你的错, 如今齐国要想富强起来抵制晋国的威胁, 就不得不采取这种铁血手腕。而且, 你的革制孤也是认可的。”
周浅眼噙热泪又朝太子殿下深深一拜,这才站起身子。
一年多之前, 殿下他打破对奴隶地位的看法, 对他一介的奴隶身份毫不介怀, 反而亲自到奴隶营中找他,还对他加以重用,这才让他满腹的才华和抱负不至于烂在肚肠里,得到了施展的机会。
他已经很感激殿下, 也没有遗憾了。
公子奚见周浅被太子殿下叫起了身,却唯独对他视而不见,便一直维持跪伏的动作,等待殿下叫他。
此时姒思阙敲门进入,她手里托着一些新鲜摘的果子,给太子行了礼后,一见公子奚跪在那儿,便笑着问:“摘了一些新鲜的果儿,你们要不要尝尝?”
周浅这段时日已经深谙太子殿下这方面的小心眼了,也十分识趣地笑道:“夫人,您就别折煞臣下了,您的果儿,又岂是我们能吃的?”
说着,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太子,然后笑着跟太子殿下告退了。
姬夷昌神情严谨地点了下头,等周浅退下后,连忙走过去握住了思阙的手,把她牵着走出了临时搭建的木棚,朝二人如今居住的土窑洞去,将公子奚一人留在了那里。
姒思阙回头看了看公子奚,表示不解。
“殿下,赵奚他怎么了?”
二人正是情浓时,姬夷昌不愿听她提起别人,于是揽了她,用披袍替她遮挡风尘,道:“没事,他喜欢跪就让他自个跪着。”
思阙眨了眨眼,也再没说什么了。
姬夷昌领着她回了二人的住处,看着一室简陋的摆设,就只一个土坯的炕床,两张木凳,一张木桌,一个壁火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