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酒时醒
时间:2021-02-10 10:20:53

  两道视线不约而同望过去,桑汀揪紧了手指。
  稽晟微微蹙眉,“何物?”他作势要走过去。
  桑汀着急得脱口而出:“给我站住!”
  身形挺拔的男人不由得僵住,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东启帝何时被人这样命令过?
  东启帝已然忘了自己如今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六喜师傅,只察觉出这个小没良心有事瞒着他。
  桑汀捏紧衣角,对外喊:“阿婆。”
  候在门帘处的其阿婆马上过来,“娘娘请吩咐。”
  桑汀警惕的看向跟前男人,“阿婆,皮影戏瞧完了,你现在就送六喜师傅出去吧。”
  其阿婆这便笑着上前,谁知竟对上男人阴沉的眼神,她张着嘴,却像是被东西卡住喉咙一般,说不出话。
  稽晟背对着桑汀,就那么站着,一言不发,自有股上位者的凌然之气,不怒自威,冷幽幽地睨一眼,叫人不寒而栗。
  其阿婆悄悄打量那鬼神面具,隐约明白过来什么,心中大惊,忙不迭低头,急急道:“娘娘,小厨房还熬着鱼汤,老奴先去瞧瞧。”
  “唉——”桑汀抬起的手硬是僵在半空中,眼睁睁瞧着其阿婆出门去,她复又瞧向六喜师傅,急忙将身拦在寝屋门前的屏风前。
  稽晟眸中疑问越发深:“屋子里许是进了贼人,还请娘娘退后,小民前去察看。”
  桑汀指着他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有贼人自有侍卫队前来,岂要你进去?还不退下!”
  这小架子摆得十足。
  然而稽晟是谁,他饶有兴致地往里瞥了一眼,粗糙布衣压不住周身气度,他笑着,戏谑道:“是小民考虑不周,冒犯了皇后娘娘,小民这就去寻皇家侍卫前来察看,以确保娘娘安虞。”
  话音落下,稽晟便转身,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若是当真叫侍卫来,这小屋子还藏得住什么啊?
  桑汀急红了脸,又恼又怒,头一回这么讨厌这个多管闲事的六喜师傅。
  “给我站住!”她大喝一声,三两步上前,不料走得急了左脚拌右脚,一个不妨竟栽歪了身子,直直往前跌去,慌乱之间,她下意识去拉扯前面那手臂。
  随着沉闷的“怦”一声,两个拥附的身子紧挨着,撞倒了那隔断厅堂和寝屋的百花大屏风。
  稽晟将人稳稳揽在怀里,余光瞥到寝屋里,床榻边上,滚落了满地的金银珠宝翡翠珠簪。
  晶莹剔透的,刺痛人眼。
  他神色变得古怪,回头睨向桑汀,眼神逐渐变冷。
  原来,连日的低眉顺眼,柔情蜜意,竟是为了寻找时机救老父亲,好逃跑吗?
  可真是好样的。
  小东西长本事了!
  桑汀整个人都顿住了,睁大的眼睛里满是慌张,反应过来后最先甩开身前的男人,双颊通红,愤愤瞪了他一眼,似在责怪陌生人的靠近。
  面具之下,稽晟脸色铁青着,气得连声音都忘了压下,指着地上那堆东西,一字一句问:“这是什么?”
  闻声,桑汀心跳漏了一拍,心慌得下意识扣紧手心,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心多了个东西,她错愕看去,是一个香囊。
  香囊的颜色花样都是熟悉的……这是她一针一线,给稽晟缝制的!
  许是方才情急之下,从六喜师傅的袖口扯下来的
  思及此,许多不解疑惑的细枝末节,渐渐浮出水面,姑娘的一张脸儿白了又白。
  稽晟走过去,俯身捡起一个翡翠镯子,指腹用了极大的力气捏住,随着清脆的咔一声,镯子裂成两瓣,摔到地上。
  他语气嘲讽:“这些东西从哪里来的?”
  桑汀艰难地吞咽了下,她甚至来不及为眼前囧境多想,思绪就已被牵到别处——
  她迟疑举起那个香囊,声音微微发颤:“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你究竟是谁?”
  稽晟冷冷扫过去,视线触及那香囊,原还寒凛如霜的神色倏的一变。
  像是骤然被窥探到心底阴私的难堪。
  桑汀抬眼凝着他,很快肯定说:“稽晟,你就是稽晟。”
  甫一说完,她踮脚起来一把取下男人的鬼神面具,露出本来面庞,赫然便是早上才来和她说,要去都城府衙的东启帝!
  稽晟身形微僵,垂在身侧的大掌攥得死紧,迎着少女惊讶不敢置信的眸光,他狠狠蹙了眉,似为了掩饰难堪和狼狈,忽的低吼一声:“是又如何?”
  哪怕他丢了帝王尊严,假以旁人身份,所为的不过是博她一笑!
  可这满地的金银珠宝,却是她时时刻刻想要逃离的证据!
  不可磨灭无法狡辩!
  她桑汀有什么资格拿那样的眼神来瞧他?
  怒火似包子出锅时蒸腾而上的热气,一点点充盈了东启帝,他额上青筋突突直跳,脸色已然难看至极,直到面前一道人影扑过来。
  稽晟习惯性地张开双臂,而后,柔软与娇香,抱了个满怀。
  桑汀快哭了,又急又气,心疼得不行,“你,你做这些干什么呀?你现在是皇上,怎么可以自降身份来……”说着,低低的哽咽声响起。
  后面的话桑汀竟是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喜怒全摆在脸上,笨拙的,用他自己的方式,对她好。
 
 
第35章 .  心疼(七)   皇上,我错了。
  午后, 邬园。
  窗门紧闭,屋内一派寂静。桑汀和稽晟相对坐在厅堂的圆桌旁,里头掉了满地的宝贝物件炫目又耀眼。
  越珍贵越值钱, 却也越灼伤人心。
  稽晟神色阴沉, 眸光直将面前人紧锁住,他极力压下那股子躁怒和阴郁, 沉声问:“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是她胆敢哄他骗他瞒他……
  他就把人禁足合欢宫,永生永世都不得出来半步!
  桑汀怯怯回头望了一眼,收回视线时,有冷汗顺着侧脸滑下,她试探地伸手过去, 想要扯扯男人的衣袖。
  谁知手才抬起就被一掌拍开, 稽晟眉眼冷漠, 像是看穿了她那点小九九, 全然没有半点可商量的意味。
  就连方才那个拥抱, 也似幻影般不复存在。
  “皇上。”桑汀软着声音,被拍开的手就搭在桌面上,手背很快红了一小块, 她眼眸湿漉漉的, 只望着稽晟:“皇上,你方才……那六喜师傅——”
  明明你也有事瞒了我啊,怎么现在就一副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的模样。
  可她断断是不敢将这话说出来, 那个香囊也不敢问了。
  是以,话语委婉,语气柔和。
  然而稽晟听了这话后,脸色更难看, 他重重咳了一声,僵硬开口:“朕在问你话。”
  言外之意,便是东启帝也是要面子,要尊严的。
  桑汀默默垂下头,绞紧的手指不断冒冷汗,清晨那时姜珥带东西过来,虽是莫名其妙,可她听出那股子无奈和屈服,敖登不是个好对付的,若姜珥当真有什么难言苦衷……
  东西是保不住了,但她不能将人出卖了。
  桑汀嗡声开口:“皇上,那些东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稽晟嗤笑一声,“又怎的会在你床底下?”
  桑汀语气弱弱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睡这床榻……”
  听这话,稽晟直接黑了一张脸,冷声反问:“难道朕会把金银珠宝藏到床底下?嗯?”
  桑汀不敢接话了。垂着脑袋瘪着嘴,眼眶湿湿的别提多委屈。
  稽晟顿默,眼神格外凌厉,心中却一点点酸软。
  足足过了半响,桑汀才抬起头,说:“皇上,我说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稽晟漠然点头。
  桑汀鼓足勇气,开口:“那些东西……是今晨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小厮送来的,皇上一走他就从窗子那里塞进来了,说是他家大人送的,其阿婆也是知道的!”
  稽晟哼笑一声,对外大声道:“叫其阿婆来。”
  很快,其阿婆惴惴不安的赶过来,听完了事情原委,悄然抬头望向桑汀,见她眼神祈求,终是硬着头皮,道:“回禀皇上,确是如此,娘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老奴要去回禀皇上,六喜师傅先来了,一忙乎……就忘了。”
  说着,其阿婆扑通一声跪下:“是老奴办事不利,罪该该死!请皇上责罚,只求皇上莫要错怪了娘娘!”
  好,真是好样的。
  稽晟攥紧了拳,声音越发寒凉:“下去。”
  得到吩咐,其阿婆讷讷退下。桑汀更忐忑不安了。
  稽晟耗着最后那丝耐心,问:“既如此,何故把东西藏到床底,遮遮掩掩成何体统?”
  “我…我……”桑汀豁出去了,红着脸没骨气道:“我打开一瞧,看到好些宝贝东西,我都想要,可是怕皇上不准,才,才出此下策。”
  她讪讪站起身来,不敢去看男人的脸色,说完最后一句:“是我不对,动了小心思,污了皇上清誉。”
  瞧瞧这委委屈屈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像是做错事的?
  稽晟竟是气笑了,“依你的意思,是朕平日亏待你了?”
  桑汀抿了抿唇,心虚得不行,半响不语。
  稽晟亦是站起身,步步逼近,声音寒沉:“是怪朕没给你送金银珠宝翡翠珍珠?还是怪朕待你刻薄处处管制?”
  还是,怪他当年攻城,怪他夺了她的人,怪他挟制了桑老头,怪他毁了她那桩好姻缘?
  桑汀被问的腿儿有些发软。
  稽晟捏住她下巴,缓缓抬起来,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眸,“说话。”
  桑汀咬住了下唇,忽的伸手搂住他腰腹,侧脸贴着那硬邦邦的胸膛,低声说:“不是,没有怪皇上,皇上救了我一命,也帮了姨父出牢狱,还……”
  六喜师傅这事儿,她终究是没敢再提。
  只用了极大的力气紧紧搂住人,娇软的身子粘上去便再不肯撒手。
  稽晟僵了僵,指腹上还有少女白皙肌肤的滑腻触感。
  “皇上,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乱收别人东西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桑汀哽着声继续说:“就这一次,我保证!你别气我了行不行?”
  姑娘软语好似会走路,一声声直抵心间,撞得男人冷硬心房柔软得一塌糊涂。
  稽晟怔松片刻,到底是没脾气地放下手,垂眸下来,拍了拍她后背。
  桑汀吸了吸鼻子,仰起脑袋来,“皇上不和我计较了是不是?”
  稽晟五官冷峻,默了半响,有些受不住那样的眼神,也着实受不住怀里这绵软的身子,他声音低沉:“嗯。”
  只语气淡淡地嗯了一声,再没说别的话,像是拼命保留那最后一点铮铮傲骨和体面。
  桑汀不管别的,得了应允顿时破涕为笑,埋头胡乱拱了拱,将这硬. 邦邦的胸膛拱得柔软发热。
  此刻摆在稽晟面前的,是胜过千军万马的疑难布阵,可虚影幻阵也好,万丈深渊也罢。
  他那双看透世事丑恶的锐利眼睛,被浮云遮住了。
  不知她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别有用心,利用欺瞒。
  可他贪恋少女这样的依赖和温情,要命的喜欢,也不要命的相信。
  -
  最后这一包袱的东西,其阿婆帮忙收拾起来,放好。
  下午启程去码头,也一并带着。
  谁也不知东启帝信还是不信,总归,大雄是没有收到任何彻底盘查的差事,甚至都不知晓有这档子事儿。
  姜珥一无所知,乐乐呵呵的没烦没恼,到码头时扬笑朝桑汀招手问好,随即被敖登揽住肩膀进了船舱。
  她自顾自地嘟囔说:“娘娘真是世间最好的人了,我以后可以进宫找娘娘说话吗?”
  敖登随意应了一声,不知怎的,又补充说:“不可以。”
  “为何?”姜珥登时站住不走了,孩子般的话语天真却尽显憨态,毫无城府:“她被关在宫里多乏味啊,没有好玩的也没有好吃的,皇上还那么凶……我给她带甜蜜饯去,绝对不会吵她的。”
  敖登沉默,揽住那截细腰肢的大手微微用力,动作熟练,将人抱起来,大步往前走去。
  ……
  船渡要大半日的功夫,出发时天将擦黑了,这么算着时候,明早天亮便能到。
  眼下还是九、十月,尚未到凛冬之季,风吹过时江上水光粼粼,画舫飞檐翘角下悬挂的灯笼随着摇曳。
  夜景别有一番趣味。
  这是桑汀第一次出远门,原是新奇不已,谁知船启动后脑袋晕乎乎的,直泛恶心,连画舫通体全貌都未曾观赏到,便无力躺在了榻上。
  幸而稽晟提前叫太医院预备了药丸,服下后才舒缓了些,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睡意朦胧时,桑汀做了个梦。
  梦里刀光剑影,血溅三尺,一个个面上蒙着黑面纱的男子手拿火把,举刀挥舞,急促而鼎沸的嘶喊声中,她看到船身燃起熊熊大火,更看到姜珥纵身跳下了船。
  “啊——”桑汀被吓得惊醒过来,冷汗淋漓。
  身侧,稽晟掀眸看去,拿帕子替她抹去额间虚汗,声音暗哑问:“怎的了?”
  桑汀愣了愣,像是喃喃自语地说:“船上安全吗?会不会有贼人为非作歹……”
  稽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仍是好脾气地答:“夜里有侍卫来回巡查,船后尾随五路小船,舱底放置有逃生物件,有何不妥?”
  桑汀怔了好久没说话,慢慢平息梦里可怖的一切,可心底埋了跟刺似的,总是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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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安宁,清晨,一行人抵达江东。
  江东是亡晋原都城,风景最佳,民俗纯朴,却是东启王朝初初成立时,反对呼声最严重的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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