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来以后,你们离开京都吧,西院的东西你们尽管带走,只是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到底斗不过我,从前是,如今也是。”
“你有想护住的人,我也有,我不希望你们再叫她为难。”
“不必了。”高氏晃了两下,身边的丫头急忙将她扶住,她道:“西院早就只剩壳,等荣儿回来,我自然带他走,谢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带走。”
谢彦辞这句话没说错,从前他是嫡子,他们斗不过。
而今他是谢侯,他们还是斗不过。
若有下辈子,千万要避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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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荣被放回来已经是几日后,牢狱之灾,叫他整个人形容枯槁。
原先尚且还能偶尔神志清醒,这次再回来,整个人确实痴痴傻傻的样子了。
高氏与谢荣并没上谢彦辞准备的马车,马车上的一盒黄金她也没要。
她差人找了一辆驴车,两人上去了,谢荣已经傻的不记得什么,仿佛变成了五岁孩童,口中滴答涎水,只会对高氏喊母亲。
高氏上了驴车后,头也没回。
几十年的后宅争斗,从来没有一刻似乎今日一般轻松,她早就厌倦了。
争来争去,争的两手空空,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看着高氏与谢荣一路颠簸,消失在视线中。
沈惊晚忽然有些感慨:“你说她这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谢彦辞转过身,看了沈惊晚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她心里,应当什么也没想,外面冷,我们进屋吧。”
沈惊晚看着长街那头,点了点头,牵住谢彦辞的手,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道:“彦辞哥哥。”
“嗯?怎么了?”谢彦辞看着身边依偎着的沈惊晚,满眼温柔。
“咱们要个孩子吧。”
“你当真?”
“当真。”
第83章 谁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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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您瞧了我家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吧?”银朱在送大夫走的时候问道。
大夫笑道:“方才与你们院中的嬷嬷都交代了,并无什么... ...”
银朱不等大夫说完,一听他说没什么事,又追问道:“我家夫人近日里时常头晕恶心, 有事胃里还要发酸水, 我想问问, 可是我们夫人... ...她... ... ”
到底没出阁的姑娘, 问起怀疑的事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
大夫抬手制止了银朱,笑道:“我正要说这件事,你们夫人啊,有喜了。恶心,发酸都是正常现象, 冬日里待暖和些,也不用过分拘谨,该走动还是要走动,过些日子我再来看看。”
这话一说完,银朱两眼放光,忙点头道谢, 又将人毕恭毕敬的送去了门边,差小厮备车将人送回医药堂。
这头欢欢喜喜就朝着沈惊晚那边去了。
瞧见嬷嬷在给沈惊晚喂水, 想来嬷嬷同她说了有喜这件事,适才如此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
见春儿同她眼神之间点了点,便上前问道:“夫人, 我要不要将这件事通知谢侯一声?”
沈惊晚艰难的咽下水,还因为喝了一碗鸡汤犯恶心,嘴也张不开,只能抬手连忙摆了摆, 缓了好片刻,嬷嬷给她顺着气。
“不着急说,到时候我告诉他,等他回来吧。”
银朱便点头说好。
她与春儿满脸洋溢着高兴,沈惊晚对着她们吩咐道:“现在也不着急告诉母亲,免得他们那边担心,等我过些日子回去告诉她们,你们也不必事事紧张,一切照旧。”
府中的嬷嬷却不同意,她忙嗔怪道:“那可不行,而今肚子里还有一位小主,夫人,老身可不能事事都依着你。”
慈爱的给她放好软枕,将人靠上去,便碎碎叨叨的道:“首先,便是这凉的,可不能再吃的。现下这数九隆冬的,府中再有哪个丫头给你吃凉的,我都是要去打骂的。”
银朱与春儿掩嘴笑,看热闹不嫌大的模样,道:“正是呢,嬷嬷,您尽管说我们家夫人,她向来最是不听话的。”
这头屋中一阵嬉笑,沈惊晚也同她们一阵闹起来,眼神却盯着自己的肚子出了神,她缓缓伸手抚摸了上去,仿佛那里此刻正有个小小的人儿依偎在自己肚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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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谢彦辞回来的时候,领回了一个孩子。
小姑娘长的软软糯糯,正趴在他肩膀睡着了,一丁点大。
小脸嘟着,睫毛纤长话,粉雕玉琢的水娃娃。
沈惊晚正在院子里溜达看绽放的腊梅,瞧见谢彦辞肩膀上拐了个孩子回来,吓了一跳。
小心的走过去,瞧着小娃娃问道:“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扛来了?”
谢彦辞蹭了蹭沈惊晚的鼻尖,有人去接小丫头,谢彦辞对他摆了摆手,压着声音道:“别动,不然一会醒了又要闹。”
旋即一只手托着奶娃娃,一只手牵着沈惊晚朝中屋走。
进了屋中,搓了搓沈惊晚的手,将她冻红的手搓的有些热了才道:“赤言和方怜儿的孩子。”
沈惊晚一愣:“他们倒是有孩子了?”
谢彦辞笑:“收养的,打仗时孩子爹娘没了,小孩子在草编的篮子里面。”
沈惊晚哦了一声,也声音放低,周围的下人们见主子不敢大声说话,自然动作也笑了许多。
沈惊晚瞧着谢彦辞抱孩子有些手足无措,又不敢动的模样,觉得好笑。
拍了拍男人僵直的背,指了指自己道:“我来抱。”
谢彦辞连忙摆手,同沈惊晚解释:“孩子放不开,别人一碰就哭,我怕吵的你心烦。”
沈惊晚笑:“怎么?吵得我心烦,你就打算这么站一夜?”
谢彦辞只好缓缓的将奶娃娃从肩头轻轻取下,朝着沈惊晚的怀中送着。
这一送,小娃娃摆了摆肉嘟嘟的胳膊,好像要醒的模样,嘴巴鼓动了两下,舌头还在吮吸什么的模样,叫两个大人吓了一跳。
谢彦辞的胳膊就这么僵在半空中,沈惊晚要伸的手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索性一咬牙,将孩子直接抱了过去,这一抱,奶娃娃可算是彻底醒了。
缓缓睁开惺忪睡眼,一只手握成拳头,朝着眼睛胡乱的揉了揉,第一眼就瞧见了沈惊晚,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沈惊晚怕她哭,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娃娃意识还未清醒,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
沈惊晚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所有人都做好了孩子即将要来一场暴雨的准备。
忽然,小娃娃伸手攥住了沈惊晚胸前的衣襟,猝不及防的就喔一声,笑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没反应过来,谢彦辞与身后一众侍卫当场傻眼。
谢彦辞还记得抱住这个奶娃娃时,她破涕为笑的模样,先是在他面前哭了好久,好久以后才伸手要他抱,同他笑的模样。
旋即赤言当场要她认谢彦辞做了干爹,他吹牛逼说,这孩子认人,只喜欢他。
而今沈惊晚抱过去,毫不费力,很明显叫也小费力气的谢彦辞有些挫败感。
不过转眼又很高兴,说明自己的小娘子很招人喜欢。
秦六却窜出来砸场子,格外没有眼力见的道:“夫人,您不知道,方才咱们主子在人言兄那里可嚣张了,说方小六谁也不要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咱们主子多有魅力。”
谢彦辞抬手掐住了他的脸,秦六连忙求饶。
沈惊晚抬眼看了谢彦辞一眼,笑了笑,注意力全在怀中奶娃娃身上,小姑娘圆润的手,还没长开的五官,格外可爱,看着沈惊晚时,漆黑的大眼睛映出她的五官。
沈惊晚在她脸上蹭了蹭,怀中的孩子久咯咯笑个不停,沈惊晚就一个劲儿逗她。
她也特别给面子。
沈惊晚边逗怀中的孩子边试探的问道:“你今天怎么把人孩子带回家来了?”
谢彦辞挠了挠后脑勺,面上少有的羞涩,回道:“看这个孩子招人喜欢,就想带回来给你看看,今晚跟咱们睡吧?”
最后一句话带着眼巴巴祈求的意思。
沈惊晚抿抿唇,看着谢彦辞笑,“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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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个人就将孩子放在了中间,沈惊晚的心思全在孩子身上。
谢彦辞起先也没什么,就是伸手摸了摸沈惊晚的时候也被她拍开。
忽然就有些吃味了,没来由说了句:“沈小二,我发现以后不能带人孩子回来。”
沈惊晚全神贯注的看着熟睡的孩子,娃娃身上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奶香,她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小孩子肉嘟嘟的脸颊,头也不抬得问道:“为什么?”
“你光顾着看孩子,不记得看我了。”谢彦辞坐起身子,看着沈惊晚,有些委屈的道。
沈惊晚一顿,抬头看向谢彦辞,眼底有笑意,问了句:“那要是我们的孩子呢?”
谢彦辞还没听明白,很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若是小丫头,就宝贝似的宠着,若是小小子,敢跟我这样抢你,那就让他跟秦六睡,听说秦六脚臭。”
沈惊晚一时没忍住,笑出声:“那你可真狠。”
沈惊晚伸手蹭了蹭孩子的手,突然就没说话了。
谢彦辞看着突然安静的沈惊晚,问道:“怎么了?叫你不开心了?”
沈惊晚摇摇头,谢彦辞忽然觉得不对劲,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抓起沈惊晚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有了?”
见沈惊晚没吭声,谢彦辞却猛的坐直,两只手都握住沈惊晚的手,再次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有了?!”
喜形于色的模样,那一刻,像极了年少时的他,风彩飞扬。
“嗯。”沈惊晚看着谢彦辞高兴不已,却还要顾着床上的孩子不敢太大声的模样,心里化成了一汪水。
谢彦辞松开沈惊晚,两只手搓了搓脸颊。
不一会,直接下了床,沈惊晚问道:“你做什么?”
只见谢彦辞直接开了门,带上后,出了屋中。
沈惊晚想要下床瞧一瞧,又不敢离了孩子。
不一会儿,谢彦辞满脸通红的进了屋,眼角也微微发红,他走到沈惊晚的床边,伸手又握住了她的手。
又怕她被自己冻到,连忙搓了搓自己的手才肯握住她的手,眼中有些湿润。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阵沉默。
好半晌听到谢彦辞哽咽的声音。
“沈小二,谢谢你。”
“谢谢你。”
第84章 这光景,就很好(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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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深秋, 谢家小子出生了。
是早产儿,不过索性无大碍,睁眼瞧见谢彦辞第一眼,哭红了脸, 哭的脖子涨的通红, 婴儿不知哪来的那么大气力。
一群人围着。
谢彦辞一双大掌托着丁点大的婴孩, 急的手足无措, 不知到底要怎么抱着,捧着才好。
苏氏走到他身边,抿唇笑的很是慈祥,摸了摸小婴儿圆鼓鼓的手,笑道:“这小子不像晚儿, 想来,是像你,嗓子亮。”
谢彦辞抱着婴孩,抬头问产婆什么时候才能进去瞧沈惊晚。
产婆笑:“侯爷别急,等一会儿等一会儿。”
一会儿里头的嬷嬷端着血水出来了,对谢彦辞道:“好了, 侯爷您能进去了。”
谢彦辞将怀中的小小子送进苏氏怀里,却被沈延远拉住, 对他道:“把小子带进去,叫晚儿瞧瞧。”
谢彦辞一拍脑袋:“来来来,给沈小二瞧瞧, 不许哭了。”
他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唬人一般。
谢家小子仿佛真听明白了一般,当即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哭了。
一群人只觉得新奇。
苏氏对着沈延远道:“你去瞧瞧你妹妹,一会儿回去照顾柔儿。”
顾卿柔肚子也大了,在沈惊晚得知有了的时候, 没半个月的功夫,她也有了。
今日左劝右劝,才安安稳稳在家里呆住了。
怀胎五个月的时候还要上菩提山去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
沈延远为这些事,没少头疼。
文时月在家待产那叫一个安分,独独顾卿柔,最是不安分的。
他等着里面让他们一众人进了,才呼啦啦的如鸟兽一般,往里头挤。
沈惊晚的脸颊上全是汗水,心疼的谢彦辞是一口一个:“不生了不生了!遭这些罪做什么。”
一面将怀中的小子递给了一旁的嬷嬷,自己亲手拿着湿巾帕子给沈惊晚擦汗,又是问她疼不疼,又是问她酸不酸。
沈延远笑话他:“你这是不能替生。”
谢彦辞斜了他一眼,不予理会。
沈惊晚牵住谢彦辞的手,笑道:“不累。”
脸色苍白,还要说这样的话,明显就是为了宽慰他。
可是谢彦辞却是认真的,瞧见沈惊晚这样憔悴,心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他攥住沈惊晚的手,缓缓蹲在她身旁,掌心抚摸着她的额头,薄唇贴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发誓一般的道:“沈小二,以后家里会有两个男人惯着你,若是这小子跟你嘴犟,我就抽他。”
沈惊晚笑,“嘘,不要在他面前说,不然吓到他,往后不亲你。”
谢彦辞眼眶湿润,颤颤的点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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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小子两岁的时候,就开始初露皮相。
走路尚且不稳妥,一群侍卫跟在后面随时摆出练武的架势。
只因寻常丫头小厮根本没那么利落的身手去在他摔倒的第一时间就揪住这崽子的衣领。
圆滚滚的身形还没张开,脸颊上肉嘟嘟的,一说话,就奶声奶气。
整个人都像泡在奶里的奶娃娃,于是便是再调皮捣蛋,也招人稀罕的厉害。
府中的侍卫时常因着这小东西就吵起来了。
无非就是那些幼稚的问题,争风吃醋:“辞哥儿,你是喜欢你秦六叔,还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