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那丫头了,她的事情我自有计较,现在还不是时候。”
孟氏忽而想起一事,问黄婆子道:“我前几日让你去打听的那个玉虚道观,就是那个求子很灵验,必须女子葵水后,焚香斋戒九日,再去道观里静修里一夜便可功德圆满的,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黄婆子立刻惋惜道:“奴婢托人去问了,可那观主拒绝了,说玉虚真人曾经降下神旨,只为穷苦人家的女子赐子。奴婢好说歹说都不行,你说说这些牛鼻子老道,可真是的。”
孟氏闻言唉声叹气 * 道:“不肯就不肯吧,若是硬去,再被神仙怪罪可就不好了。”
黄婆子忙安慰道:“夫人不必难过,要奴婢说呀,天下有能耐的大罗神仙多了去了,也未必只有他家才行。夫人不如去宝罗寺住上半个月,诚心斋戒,每日诵经焚香,佛祖一定能见到夫人的诚心。”
孟氏面色一喜,可是细想之后,她又沮丧道:“我是真的想去,只是家里这几个不省心的狐媚子,八成也盼着我去得越久越好哩。”
她虽然没有明说,黄婆子却懂了,孟氏已经年届不惑,颜色衰退,家里的小妾们却青春正好,若是主母离开家半个月,家里的小妾们趁机怀孕了可就不大大不妙了,那不等于替别人求子了吗。
她眼珠一转来了一个主意:“那不如让一位小姐代替夫人去,世人都说子承父业,母女连心,小姐们去庙里住上半个月,佛祖也一样能看出夫人的诚意。”
“这确实是个法子。”孟氏犹犹豫豫道:“只怕孩儿们不肯去,佛门清苦之地,去了还要日日在禅房里念经,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舍不得她们受罪。”
宋疏桐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孟氏口中的玉虚道观和宝罗寺她都知道,她对这俩地方不感兴趣,但是对她来说,能出去斋戒半个月,或许是个光明正大离开相府的好机会。
她正想着,鼻尖突然落下来一只蜘蛛,拖着长长的蛛网,不知道是从哪儿被风吹过来的,吓得宋疏桐一个哆嗦。
黄婆子听见身后有动静,立刻转身大声呵斥:“是谁在那里!”
宋疏桐只好从花树丛中走出来。
第5章 . 去庙里斋戒半个月 5
孟氏一见是宋疏桐站在花丛后偷听,脸色立刻不好了,眉毛一竖,叉着腰骂道:“你给我跪下!”
宋疏桐已经决定要利用这个机会,顺势跪下了,抬起头一脸真诚道:“女儿昨日反省了一夜,想通了,今次来是特意来给娘请罪的。我是乡下来的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懂规矩,所以才常常犯错,娘平日里责罚我,全都是为我好,请娘亲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见宋疏桐的认错态度这么诚恳,挨了打还感激涕零,顿时让孟氏有点发懵。
宋疏桐趁热打铁:“我方才好像听见娘和黄妈妈说什么,想要派人去庙里斋戒半个月,给家里祈福,还请娘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愿意去,我一定每日洗手焚香,虔诚祈祷,求佛祖保佑爹娘姐妹都长命百岁、心想事成。”
宋疏桐故意把“心想事成”咬得重重的。
孟氏果然有些心动了,但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
她迟疑着看了宋疏桐几眼,看见宋疏桐在地上跪得端端正正,一副老实本分胆小懦弱的样子,她又觉得宋疏桐实在没本事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时候黄婆子眼珠子一转,她压低声音道:“夫人,反正在 * 哪儿关着这丫头都一样,不如把她关在庙里,还能发挥点作用。”
孟氏想了想,在庙里打坐念经半个月,跟坐牢似得,让这丫头受点苦也好。
她点点头同意了。
黄婆子得了孟氏的命令,给宋疏桐送了些衣裳鞋袜过来,说是夫人赞许她孝顺,特意赏赐给她的。
宋疏桐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激动地收下了,又说了许多表忠心的话,黄婆子这才满意地去了。
妙菱整理了一下东西,里面大部分是从李碧莲那里翻出来的旧衣裳,也有小部分样式虽然陈旧了些,但可看出是未曾穿过的,想必是压箱底忘记了。
妙菱奇道:“夫人怎么突然对小姐体贴了?居然舍得拿新衣裳给小姐了。”
宋疏桐懒洋洋道:“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两口子最爱面子,既然要送我去庙里,就不能让我穿的太寒酸,甭管咋说我也是丞相府上的千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多掉价啊。”
妙菱干活麻利,很快从这些旧衣裳里挑出些能穿的,宋疏桐盯着妙菱扔在边上的一件水红色的物件看了几眼,拎起来啧啧道:“居然把她闺女穿过的亵裤都拿来给我。”
孟氏这个后娘做得也算是业界精英了,简直登峰造极,不能更抠搜了。
宋疏桐翻了个白眼,真是醉了,老子再忍几天,等站稳了脚跟,老子一定要好好给这些人颜色看看!
第二日清晨,宋疏桐沐浴换衣后,先去正院里给孟氏请安。
孟氏道:“你爹爹上朝去了,不能给你送行。”
宋疏桐心说,我也不想见他,这样正好。
嘴里只是恭敬道:“爹爹为国分忧,娘亲为家操劳,女儿深感不安,此去一定日夜为爹娘祷告,请佛祖保佑爹娘身体康健、万事顺意。”
*
宝罗寺是座名寺,位于京郊西山脚下,香火十分鼎盛,它和那些建在名山大川上的神秘肃穆百年古刹不同,宝罗寺离京城最近,靠近官道,来往的人很多,有许多人并不是特意来上香,但既然路过寺庙,当然应该顺道进来求神拜佛,毕竟是件讨吉利的事情。
熙熙攘攘的香客和游客让生意人看到了商机,寺庙附近的庄子开了不少茶肆酒楼,还有客栈供上香的人休憩或短住,俨然成为一个热闹的集市,宝罗寺因此凭添了几分烟火气。
宝罗寺僧舍有限,不接待寻常居士挂单,故而来宝罗寺清修的人大多是住在附近的客栈的,但宋疏桐是丞相家的千金,当然不用住在外面,她被庙里的知客僧带到了宝罗寺最后面幽静的寮房里。
知客僧双手合十,微笑道:“贫僧不染,施主来寺挂单,便是与佛有缘。此乃三宝圣地,修德有功,请施主行权方便,专心清修。清晨打板后方可起床,早晚二课听佛诵经参禅、三餐用斋,皆需随众,晚间打板后须要就寝,勿要喧哗扰乱他众。”
宋疏桐学着样子,双 * 手合十客气回礼道:“不染师傅请放心,我一定会严格遵守贵寺的各项规约。”
不染走了,妙菱小声问:“小姐,刚才那个和尚都说了什么,奴婢一句没听懂。”
宋疏桐道:“他说的很简单,就是起床吃饭睡觉都有规定的时间,听佛法、诵佛经、参禅意也有规定的时间,而且要跟别人一起去,不能自个儿单溜。”
“庙里规矩这么大啊,连睡觉的时辰都要管。”妙菱挠挠头嘟囔了一句,就去整理行李了。
离吃午饭还有些时间,宋疏桐站在窗边,望着宝罗寺的后墙发呆,她觉得这宝罗寺的规矩,听起来跟她读高中的时候差不多,住进这里仿佛年轻十年,重回十六岁,幸好不用上晚自习,可以好好养精蓄锐。
宋疏桐开始在庙里认真修行,孟氏每天都派个丫鬟过来,假装探视她,实则来监视她,结果发现宋疏桐一直在庙里本本分分诵经,而且还特别虔诚,这样过了几天,孟氏渐渐放心下来,不再叫人来看她了。
一连四天过去,宋疏桐终于等到一个星月皆无,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等到所有人都睡熟了,宋疏桐带着妙菱,熟门熟路找到宝罗寺最低矮的一处围墙前,悄悄翻了出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要记清楚路,找机会把岑子昂带去那里。”
天黑漆漆的,几乎看不清路,但是宋疏桐却拉着妙菱一路狂奔,就好像这条道儿她曾经走过八百回,烂熟于心,不用看也知道怎么走一样。
原身从小在乡下长大,是个皮实的姑娘,妙菱也是穷苦人家的丫头,两个人腿脚都十分麻溜,很快到了一片树林里面,宋疏桐开始认真找三棵并排长在一起的树。
第6章 . 不请我进去喝一杯茶吗? 6
妙菱不知道小姐在找什么,只能呆呆地站着看。
不知何时起了风,云被吹散了,有淡淡的月光透下来,妙菱发现不远处影影憧憧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去,发现似乎是座占地很大的建筑,便小声问道:“小姐,那里是什么地方?咱们不会是撞鬼了吧,出现幻觉了。”
宋疏桐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别胡说,世上根本没有鬼,那是玉虚道观。”
反正她创造的这个世界上肯定没有,她这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古言而已,要是出现了非自然的元素,早被编辑丢到别的频道了。
“原来是玉虚道观。”这个道观求子很有名,妙菱也听说过一两句,她不害怕了,钦佩地看着宋疏桐道:“小姐真厉害,什么都知道,奴婢跟小姐在一起,心里就觉得好像有了底气似的。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宋疏桐道:“还能找什么,大半夜出来,当然是为了找银子,难不成为了找野男人?”
妙菱想到了上次□□出去找岑子昂的事,笑嘻嘻道:“小姐也找过一次哦。”
“讨打!”宋疏桐作势拍了妙菱一下:“他是 * 我的招财猫,本小姐贪财不好色!”
妙菱躲开了,好奇道:“这地方居然会有银子?小姐如何知道的。”
宋疏桐道:“因为你家小姐我还有个名字,叫做无所不知的万事通!”
这书里的一切她都知道,除了人心。
终于找到了那三棵孪生分叉树,宋疏桐高兴地摸着树干:“就在这里,中间这棵树往北走三步,挖下去三尺深,有个小箱子,里面装了一箱金条。”
“有金条!”妙菱惊呼出声,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连碎银都没见过几次,听见有金条,妙菱瞬间兴奋起来。
“嘘,你小声点,别惊动了那边观里的假道士,都是畜生。”宋疏桐连忙捂住了妙菱的嘴:“你这丫头怎么听见金子眼冒绿光啊,咱俩果然投缘。”
妙菱顾不上跟小姐贫嘴,疑惑道:“啊?里面都是假道士,道士还有作假的。”
“借着修道之名,行伤天害理之事,你说他们算哪门子道士,别说啥玉虚真人了,就是太上老君也不肯认这群王八蛋。哎,妙菱你把头上的木簪子给我。”
宋疏桐嘴里不停,手上也没闲着,她蹲下来拂开杂草,把妙菱递过来的木簪子狠狠戳在泥土里标记方位,然后在上面撒了浮土踩实,把杂草重新摆成原样。
做完一切,宋疏桐站起身来拍拍手上的灰:“这些事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跟咱们没关系,会有官府来收拾他们的。你记住来这个地方的路,还有我做的记号了吗?”
妙菱点头:“奴婢记住了,小姐放心,奴婢从小就特别记路的。”
“会认路说明你方向感好。”
宋疏桐说完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她方向感这么好,可惜跟错了自己,走上绝路;她忠仆护主,最终只落得个撞石惨死的凄凉下场。
宋疏桐下定决心,绝不让这种事在自己手上重演,没人能在她自己的文里打败她,不然她身为创世者的面子往哪儿搁。
主仆二人做好记号走了,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抱着宝剑静静地靠在树干上,把树下的情形尽收眼底。
银色的面具挡住了眉眼,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见他流畅锋利的下颌线和隆起的喉结。
那男子武功极高,宋疏桐走出树林之后,他悄无声息地飞身下树,随手拔出了宋疏桐插在草丛里的桃木簪子,拿在手上潇洒地转了一圈,唇角上勾,眼睛里浮起一丝淡淡笑意。
“贪财不好色,这乡下丫头真是有趣。”
宝罗寺早课,大雄宝殿香烟袅袅,宋疏桐盘腿坐在角落里蒲团上,听方丈轻轻地敲着木鱼,语速不急不缓地念经。
气氛宁静庄严,就是有点儿催眠。
宋疏桐夜里溜出去没睡好,和尚们诵经的声音让她更加昏昏欲睡,只好掐大腿坚持着不让眼皮合上,在大殿上打瞌睡事小,万一睡着了打呼噜可就要了老命 * 了。
宝罗寺方丈法号真严,其实性情温和,真的不严,他的目光看向宋疏桐,放下手中敲木鱼的犍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宋施主且去寮房打坐吧。”
宋疏桐听懂了,这是让她回去休息的意思,一定是方丈看她精神很差,萎靡不振,以为她身体不适吧。
宋疏桐连忙双手合十给方丈行了礼,蹑手蹑脚出来了,她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妙菱和一个布衣短衫的男子站在寮房门口说话。
宋疏桐有些纳闷,僧人们住的地方是宝罗寺的后院,并不对香客开放,这男子怎么进来的,莫非他是妙菱的家人?
妙菱见到宋疏桐,连忙跑过来:“小姐,这位猎户大哥说有事找你。”
“猎户?还是找我的?”
宋疏桐有些意外,她记得宋丞相把原身带回京城之后,一直软禁在柴房旁边的两件破屋子里,原身在京城根本不认识任何人。
而她自己穿书之后,也只出去见了一趟岑子昂而已,反正肯定不认识什么猎户。
宋疏桐疑惑地看了看那个男子,对方年纪不大,二十左右的模样,身姿修长,虽然瘦,看着却不弱,一身匀称紧实的肌肉在春末薄薄的棉布衫下若隐若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干利落。
“咳咳,这位兄台,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谢初静转身:“并没有认错,我要找的人正是你,宋小姐不请我进去喝一杯茶吗?”
宋疏桐对上他的脸,惋惜地想,可惜皮肤黝黑,还满脸麻子,这张脸实在对不起他这个好身材啊。
严格地说,这是谢初静第三次见宋疏桐了,却直到今日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迎着她似笑非笑的脸,他不由怔了一下。
接下来要说什么来着?
谢初静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7章 . 家里有龙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