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之后,妙菱一脸崇拜道:“族长阿公真是厉害, 又有本事, 又善良,不愧是岑大哥的阿爷。”
宋疏桐取笑她道:“你别急啊,过两天你就也该叫阿爷了。”
谢初静听出宋疏桐话里 * 的意思, 下意识扫了妙菱一眼, 他昨晚就猜岑文俊找宋疏桐大约是这件事,现在看来果然是。
既然有惊无险,宋疏桐打算回去继续吃早餐, 刚才光顾着喂谢初静喝粥了,自己的肚子还空着,结果她刚转身,谢初静就道:“等一下,好像有新情况。”
一个村民飞奔而来,一路喊着:“人是活的,有个女的活着呢。”
宋疏桐脸色一凛,不是她心狠无情,而是对于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里的与世无争村民来说,进来的是死人好办,是活人就难办了。
谢初静同样是一脸凝重,宋疏桐能想到的利害关系,他当然也想到了。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必须要去村外看看情况,才能决定如何处理。
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岑文俊面前,递给他一样东西:“族长,那是一男一女,不像猎户,穿得都很富贵,男的浑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女的还能说话呢,她看到我,给了我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求我们救就那个男的。”
岑文俊手里拿着的赫然是谢初静当初赏给宋疏桐的那把宝石匕首。
岑子昂看清匕首之后,惊讶道:“怎么会是这把匕首?”
宋疏桐一把夺过匕首,看清之后呆了一瞬:“我的老天爷啊,是刘溪诗,这匕首在她身上,掉下来的是她,肯定是她!”
岑子昂满心疑惑:“可刘溪诗不是死了吗?”
宋疏桐已经顾不上回答了,她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悬崖底下,果然看见刘溪诗坐在河滩上摇摇欲坠地哭泣着,她身边躺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宋疏桐冲过去,扶住刘溪诗湿透的肩膀,她头发上的水顺着苍白的面颊一颗一颗往下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宋疏桐心疼极了:“你怎么搞成这样?”
刘溪诗天生一双含情杏仁眼,最是漂亮灵动,此刻眼皮肿得睁不开,只剩下一条缝,她看见了宋疏桐,哭得更厉害了:“我是要死了吗?我都出现幻觉了,我竟然看见了桐姐姐。”
妙菱到了跟前,看见刘溪诗这幅模样吓了一跳:“没有没有,刘小姐你现在还活着呢,就是活的不太好而已。”
岑子昂是从小跟刘溪诗一起长大的,现在看见真的是她,顿时又心疼又庆幸又生气:“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在京城待着?还让我们以为你出事了,这到底怎么了?”
刘溪诗艰难地抬头睁大眼睛看了看,看清了宋疏桐、妙菱和岑子昂,才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这些人真正都在她身边。
她一下子崩溃了,嚎啕大哭地抱着宋疏桐:“姐姐,岑哥,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啊,我不能没有他,他死了我也不能活。”
宋疏桐扭头,发现岑文俊已经在检视延苍峻的情况了,因为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里,岑文俊便请谢初静出手把延苍峻浑身的血脉都暂时 * 封住,防止他流血而死。
谢初静眸光一黯,原来这人就是那位骁勇善战,令大魏守军颇为头疼的沙塔国三王子延苍峻。
就是这个人带兵埋伏,差点害他死在山里,但是他依旧替延苍峻封了血脉,大丈夫不行趁人之危之事,将来有的是机会一决高下。
宋疏桐抱着刘溪诗,轻轻地拍着后背安慰她:“你别急,族长阿公已经在帮他号脉了,族长阿公的医术很好,他一定会没事的。”
岑子昂不懂医术,在旁边干着急,他并不认识延苍峻,看见刘溪诗如此担忧的模样,忍不住问:“这男人是谁?”
宋疏桐想了想,模棱两可地答道:“他是我妹夫。”
岑子昂和妙菱同时惊呼出声:“妹夫?什么时候的事!”
刘溪诗哭着断断续续道:“我和他跳下来本意殉情,没想到底下别有洞天,如今遇见姐姐,可见天不亡他,姐姐你救救他。”
“什么?你俩跳下来是为了殉情?”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宋疏桐又想起件要命的事来:“快快快,族长阿公,麻烦您先来看下我妹子,她还怀着孕。”
“不,我没事的,先救他,恩人,求求你一定要先救他啊。”刘溪诗挣扎着想起来给岑文俊磕头,可她已经耗光了力气,说完就晕了过去。
岑子昂连忙指挥着村民把俩人抬到了寨子里安顿下来。
岑文俊给刘溪诗号脉后道:“这位姑娘确实怀有身孕,但她并无大碍,腹中胎儿也安好。”
宋疏桐有些不敢信,毕竟一个孕妇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说没事谁能信,她不放心道:“没事她为什么会晕过去?”
岑文俊道:“只是因为惊吓过度,休息片刻便好。”
宋疏桐感激道:“多谢族长阿公,还要麻烦您去看看我的妹夫。”
岑文俊面色严峻道:“他的情况可能不太好,我尽力而为。”
宋疏桐的心立刻揪着了,站起来给岑文俊鞠躬:“拜托您了。”
岑子昂道:“放心吧,我阿爷岂是见死不救的人,再说了,刘溪诗是我妹子,那人自然也是我妹夫,我们马上就过去。”
宋疏桐稍稍放心了一点,目光一转,她看见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谢初静,连忙又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阿公,能不能给我些消肿粉呢,谢校尉的手昨日不慎碰到了肿肿花。”
谢初静心头一甜,原来她在这种忙乱的时候,都还能记得他的事情。
“兑茶水拍在患处便可。”岑文俊留下消肿粉,匆匆地走了,延苍峻伤势严重,不能耽搁,岑子昂和妙菱跟着去帮忙了。
宋疏桐坐在刘溪诗床边,握着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心里默念着老天爷保佑,希望她早点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宋疏桐才发现,谢初静一直默默地拿着药粉站在旁边没有离开,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种落寞的样子,让宋疏桐忽然觉得心里刀割般剧痛,她光 * 顾着心疼刘溪诗了,却忽略了谢初静的感受。
心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为了那个男的爱的奋不顾身,甚至愿意跟他跳崖殉情,这种事说出来,换成哪个男人都接受不了吧。
他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低落,很糟糕,虽然爱情里没有对与错,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但是此情此景对一个用情至深的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宋疏桐心疼地站起来走到谢初静身边,难得地温柔体贴道:“殿下你怎么还没走呢,是想让我帮你抹药膏吗?你过来坐好,我帮你吧。”
刘溪诗的事虽然让宋疏桐焦头烂额,可是谢初静也是她亲生的男主啊,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崽儿她都不能不管。
谢初静方才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宋疏桐一开口,他竟然心虚地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被人撞破了一样:“不,不用了,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自己抹比较好。你照顾刘姑娘吧,我先回去了。”
谢初静说完快步离开了族长的大宅,回到住处后,他趁着无人注意,跑到屋子后面,找到一棵大树,飞身上去把那些药粉全倒进了鸟窝里。
*
刘溪诗有孕在身,又惊吓过度,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慢悠悠醒过来,她微微转头,看见趴在床头睡着的宋疏桐,眼眶立刻红了:“桐姐姐,我这是在做梦吗?”
宋疏桐睡得很浅,立刻弹了起来,高兴道:“你醒了,饿坏了吧,我去叫人给你拿好吃的。”
刘溪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桐姐姐别走,他,三王子怎样了?”
宋疏桐无奈道:“听说那个人呀,醒来第一句话也是问你怎么样了。放心吧,他死不了。”
刘溪诗松开了手,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们没做过坏事,命不该绝。”
宋疏桐出去找走廊上伺候的仆人要了吃食,转身回床边坐下来:“他不是命不该绝,他主要是运气好娶了你,所以才能捡回一条命,换做别人掉下来死了更好,岑族长还不一定救不救呢。”
她这话绝不是瞎说,昨天岑文俊是拿着铁锹去的,显然是打算就地埋人。
宋疏桐捡着重点,三言两语地把岑子昂身世的事给刘溪诗讲了一遍,然后问她:“现在你说说吧,你好好的王妃不当,怎么沦落到要跳崖的地步?”
刘溪诗顿时悲从中来,哭泣着道:“是我连累了他。”
第102章 102
原来两天之前, 沙塔国可汗延苍光突然发布了撤军命令,得令之后,延苍峻立刻拔营启程,他欢欢喜喜地把刘溪诗带到了冈北城行宫, 告诉父王, 他遇到了喜欢的女子, 决定娶她为妃。
沙塔国在男女之事上的规矩本就没有中原大, 可汗延苍光本人就相当豪迈, 一生阅女无数,播下情的种子,收获一堆孩子。
因为子嗣众多, 导致延苍光都不太记得清自己有多少王子, 也一 * 向不太过问王子们的婚事, 反正他们看上哪个女子就带回帐篷好了。
他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找女人寻欢作乐这种事, 本王的儿子,个个无师自通。”
延苍峻英勇善战, 又精通军事,是延苍光颇为器重的几个儿子之一,偏偏这个儿子在找女人方面没遗传爹的嗜好, 一向不近女色。
所以延苍光听说这个不开窍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中意的女人后, 十分好奇,便让延苍峻带刘溪诗一起去行宫参加庆功宴,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刘溪诗不想去, 一来她羞于见外男, 二来她有孕在身,但是拗不过这是公爹要见她,只好勉强去了。
去了之后一看大殿上坐着喝酒的全是五大三粗的男子, 刘溪诗害怕极了,一直躲在延苍峻的身后不敢抬头。
她身材瘦小,在殿内一大群花枝招展的歌姬舞姬衬托下,丝毫不引人注意。
宴席开始后,延苍光高举酒杯豪迈道:“魏朝太子已死,这一次的计划圆满成功,魏朝皇后答应过本王,事成之后割让北方二十个州,全境放开贸易,免抽税金,还让我沙塔国人随意进出国境线,有了这些条件做跳板,我们沙塔国的勇士南下征服肥羊指日可待!”
下方坐着的武将文官们都兴奋地跟着大喊:“指日可待,指日可待!”
太子已死!
皇后竟然答应割地,还要打开国境线!
这两个消息像两道惊雷,炸得刘溪诗猛地抬起头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怎么能做出这样离谱的事情呢?多少黎民百姓要遭殃啊。
刘溪诗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王座上狂笑的可汗延苍光。
这一眼惹了祸,延苍光竟然从人群中一眼看中了刘溪诗苍白清丽的脸,他后宫中纵然已经美女如云,可大鱼大肉吃多了嫌腻,恰好就缺了刘溪诗这款娇弱型美人。
延苍光二话不说放下酒杯,一拍大腿道:“三儿果然有眼光,你找的这个娘们小模样真他娘的标致。”
刘溪诗没想到延苍光贵为一国之君说话竟然如此没遮没拦,吓得连忙低下了头,努力往延苍峻身后躲。
延苍峻一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起身拱手道:“多谢父王夸奖,儿臣的妻子有孕在身,儿臣今日也有些累了,我们先行告退。”
他想在事态没有变的更坏之前把刘溪诗带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延苍光荒淫惯了,一向随心所欲无惧人言,大手一挥:“你爱去哪去哪,本王懒得问,你这女人本王要了,来人,送入本王寝宫,今晚本王要好好享受享受。”
刘溪诗被延苍光这下流的话吓得瑟瑟发抖,捂住脸不敢抬头。
延苍峻脸色一变,强压心头怒火道:“父王你是喝醉了,所以搞错了,这女子是儿臣的妻子,她如今还有孕在身。”
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是想给醉酒的延苍光一个台阶下,可惜色迷心窍的延苍 * 光并不领情。
“呦呵,听话音你是不肯了。”延苍光眯着眼睛打量延苍峻,口气不善:“我是你老子,怎么,你还要跟老子抢女人不成?”
延苍峻气得发抖,他将刘溪诗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儿臣不敢,只是恕难从命,还请父王不要夺人所爱。”
延苍光在自己的地盘一向为所欲为,从来没有人敢拂逆他,今天见儿子当着群臣的面这么不给他面子,气得暴跳如雷:“老子偏偏就爱夺人所爱,不仅要夺,还要让你看个清楚,不教训你,你都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盛怒之下,他拔刀直指延苍峻,吼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我拉开,把那个女人给我拉出来剥光了,老子现在就让这小畜生见识见识!”
刘溪诗万万没想到,这可汗竟然荒唐到意图当众□□自己,巨大的恐惧让她快晕过去了,她强撑着身体,从怀中拔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小声哭着对延苍峻道:“王子,我们来生再见吧,我宁愿死。”
谁知延苍峻一看见这把宝石匕首,忽然暴怒而起,拔剑指向延苍光:“我受够了,谁都别想夺走我爱的人!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
他恨极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刘溪诗,即使那人是他的父亲。
延苍光没想到儿子竟敢拿剑指自己,气得发狂:“来人,来人!老子最不缺的就是儿子,给我宰了这个小畜生!”
外面的卫士呼啦啦冲进来围攻延苍峻,延苍峻一边护着刘溪诗,一边跟这些卫士缠斗在一起,兵器相碰,叮当作响。
延苍峻在沙塔国朝野素有贤名,一位老臣忍不住劝了一句道:“可汗,三王子曾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击杀魏朝太子,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延苍光挥刀斜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飞溅,落得到处都是:“我看今日谁敢挡着本王教训孽种!”
歌姬舞女们尖叫着躲避,怕血肉落在自己身上,出了这样的变故,好好的一场宴会瞬间一团乱。
趁着这通乱,延苍峻护着刘溪诗杀出一条血路,他们虽然逃出了行宫,但是后面追兵无数,本来是想越过国境线逃到魏国去,可是追兵得了可汗不留活口的命令开始放箭,两人只得暂且避进了塔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