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认识路,后面有人狂追,一路瞎打乱撞,不幸摸到了百丈崖,眼看无路可退,两人含泪跳崖殉情。
听完了刘溪诗哭诉,宋疏桐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无力扶额:“他居然为了你跟他爹拼命,连王位都不要了。”
说好的进取型男二呢,延苍峻明明应该专注于搞事业才对,怎么改行做多情种了。
再说这种父子二人看上同一个姑娘,最后为这个姑娘不惜决裂,斗得你死我活的剧情,也太扯!太狗血!太古早了吧!这种剧情要是写出来,不被小天使吐槽才怪呢?
宋 * 疏桐委屈地在心里碎碎念:这也不是我的锅啊,这文的感情线早崩坏了,连女主都能甩了官配男主,荡气回肠地追求真爱去了,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宋疏桐不提还好,一提刘溪诗再次泪崩:“他对我说,他父王有的是美人和儿子,而他只有我一个,如果连他都不护着我,那谁还能护着我。”
刘溪诗哭着说:“姐姐,我没选错人,跟着他我一点也不后悔,可是他本来是一个金尊玉贵的王子,因为我众叛亲离沦落到这样的境地,我真的很愧疚。
在绝大多数男人的价值观里,比爱情重要的事情有很多;而女人则相反,一旦深爱了,大把傻女人心甘情愿飞蛾扑火,哪怕明知烛火会把自己烧成灰烬,仍然无怨无悔。
宋疏桐想到这里,唏嘘道:“我只能说你确实没跟错人,这世上真的没几个男人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一个女人。”
刘溪诗听完又是一阵哭泣。
宋疏桐只得劝她:“事已至此,你就别想太多了,钱财地位都是身外物,人活着比什么都强,你看岑家寨子的这些村民一辈子在这世外桃源里生老病死,不也挺快乐。”
有仆人送了一碗熬得浓浓的小米鱼肉粥来,宋疏桐小心翼翼地喂刘溪诗吃下去:“你真是命大,族长阿公说了,你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大碍,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来毫发无伤,简直是奇迹。”
刘溪诗含泪抚摸着尚未显形的肚子,喃喃道:“那是因为落地的时候,三王子拼尽全力护在我们娘俩身下。”
宋疏桐点点他:“怪不得,听说他伤的不轻。”
刘溪诗吃饱了有了些力气,便央求宋疏桐带她去看延苍峻。
宋疏桐阻拦道:“我不是想拦着你,但是族长阿公说了,你动了胎气,如果想生的时候顺利,这时候应该静养几天;延苍峻那里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也不宜过于激动,以免血脉不畅。所以我建议你现在老实躺着比较好。”
刘溪诗本来态度坚决要去,听完宋疏桐的话之后,立刻乖乖躺下了:“桐姐姐说得对,为了夫君和孩子,我不能任性。”
宋疏桐:“……”
恋爱中的女人啊,就是这么傻。
不管怎么样,刘溪诗醒过来了,延苍峻也死不了,这一波总算有惊无险,宋疏桐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打了个呵欠,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
她倏地瞪圆了双眼:“刚才,你说皇后怎么了?什么计划,还有割地、贸易、税金啥啥啥的,这是什么情况!”
刘溪诗迟疑了一下,咬唇无助道:“桐姐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是大殿下察觉皇后娘娘背地里和沙塔国有密信往来,他们想对太子殿下不利,借沙塔国的力量让大殿下取而代之。”
“你是摔糊涂了,还是一孕傻三年。”宋疏桐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103章 103
“我没胡说。”刘溪诗眼眶一红:“这件事都怪我, 大殿下同太子兄弟情深,自然是不肯害太子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拦皇后娘娘,又担忧太子的安危, 便托我来边关想法子救太子, 可我刚到就被抓起来了, 后来又听说太子殿下自己回营了, 我心想只要太子没事, 一切就都好了,皇后娘娘就会放弃这个计划,大家都没事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原来皇后娘娘不仅要害太子, 还许诺事成之后割地给沙塔国, 还有许多别的好处。我真是糊涂啊, 当时你去军营找我的时候,我要是告诉你就好了, 我为什么不说呢?”
自责让刘溪诗语无伦次。
可宋疏桐根本顾不上指责刘溪诗,因为她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过了好久才道:“你说的这些事, 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刘溪诗轻声道:“桐姐姐, 我晓得你是有本事的人,但这种隐秘之事,你怎么会知道呢, 连我知道的也不太清楚, 不如等三王子醒来,我们再细细问他吧。”
宋疏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她感觉自己在梦里, 恍恍惚惚道:“太可怕了,你根本不懂,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完全不知道,这太可怕了。”
宋疏桐能在这个世界心安理得地开心活着,靠的是她熟知文中世界一切的自信。
但是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意味着,崩坏的不只是感情线,这文的剧情线、人设,全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了,这个世界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让她怎能不惊慌。
宋疏桐飞奔而出,她气喘吁吁推开谢初静的房门:“殿下,你不是怀疑想害你的人就在朝廷里吗,我觉得,你也许应该去跟延苍峻谈谈,因为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很可怕!”
一夜过去了,谢初静右手依然肿得发亮,像只灯泡,他拿左手费力地扣着扣子,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刘溪诗告诉我一些事,是对面的老大延苍光在宴席上说漏嘴的,不过这些事情还有待求证,所以你最好去找……”
宋疏桐看着谢初静那双沉静安宁的眸子,突然顿住了,她意识到一件事。
小邵皇后人设的巨大转变对宋疏桐而言,无非是一个本该正面形象的配角毫无征兆的白切黑了,属实令人意外,由此带来的剧情的不确定性也让宋疏桐有些慌乱,却并没有太多其他的情绪波动。
但是谢初静则不同,小邵皇后对他而言,不是小说的配角,她是亲人。
天底下最伤人心的事,莫过于亲人的背叛吧。
宋疏桐瞬间有些不忍心直说了。
谢初静一直微笑着看宋疏桐叽叽喳喳说话,见她突然沉默,关切道:“怎么了?”
“没怎么。”宋疏桐勉强笑笑,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水壶:“我就是想告诉你,茶会凉,人心会 * 变,这世上没有什么永恒的事。但是茶凉了一样凑合能喝,所以人活着只能自己想开点。”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感慨,谢初静眸光微动:“我永远不会变,你会变吗?”
这话说得古怪,宋疏桐一愣:“干嘛这样问,我也许会变也许不会,但我肯定会选择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那我就选择永远捍卫正直善良的人好了。”
“这是你作为一国太子的责任,你只要记得自己身上还有责任我就放心了,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轻易破罐子破摔。”
在宋疏桐的要求下,谢初静去见延苍峻了。
延苍峻已经醒了,虽然不再有生命危险,但是落下的瞬间他为了护住刘溪诗甘当肉垫,折断了好几根肋骨,所以只能躺着。
谢初静的情况比延苍峻强点,但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他左肩带伤,右手肿的像熊掌。
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子,俱是年轻英俊风流倜傥,惹得无数姑娘芳心暗许,文采武功也旗鼓相当,本该在战场上一决雌雄,却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相见,多少令人尴尬。
延苍峻闭着眼睛装睡。
“咳咳,那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药汤熬好了没有。”宋疏桐轻咳了两声提醒延苍峻别装了,退出去掩上了门。
其实她并没有走远,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等待,熬药的事情有岑子昂和妙菱在盯着,不用她操心,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等下谢初静知道皇后做的事情后会承受不住,万一他想不开抹了脖子就糟糕了。
时间不长,谢初静就从屋里出来了,面色如铁。
宋疏桐连忙迎上前:“他都告诉你了吗?你没事吧?”
“都说了。”谢初静简洁道:“他答应跟我回京城作证,告诉父皇整件事情的真相。”
“那你怎样呢?”
“我答应会出兵帮他夺取可汗之位。”
宋疏桐反应慢了半拍:“这样啊。”
这俩男人之间的沟通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谈妥了。
等她愣神完毕,谢初静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谢初静个子高腿长,他大步走的时候,宋疏桐要一路小跑才能跟的上:“我关心的不是这个。”
谢初静停下了脚步看她。
宋疏桐握住两只拳头在胸前比了个加油的姿势:“我是想说,你别难过,你看还是有很多人关心你的,比如我。”
谢初静努力给她一个微笑,却笑得像哭:“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他并不想让她看见他脆弱的样子。
“当然可以。”宋疏桐乖巧点头:“那我就远远的跟着你,你就当我不存在,也可以的吧。”
她怕他一个想不开做傻事,这种时候,她必须看着他才能安心。
谢初静盘腿坐在河边,时间过去很久,他始终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微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看起来就像座没有生命的木雕。
宋疏桐隔开一百米的距离,蹲在 * 地上托着腮看他,她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他心里一定难过。
于是宋疏桐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没来由的心疼谢初静。
他自幼生母逝去,养在小邵皇后身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早已把她当做娘亲,娘亲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本该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那个人,但是这个人却选择为了别的东西,结束你的生命。
假如世界末日来临,你妈觉得你的命,没有弟弟重要,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你,开着飞船带弟弟走了……
宋疏桐闭上眼睛稍微角色代入了一下,已经觉得窒息了,换做是她,也得想不开,没疯都算坚强了,这种事别人没法开解,只能自己消化。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我安慰不了你,我就陪着你好了,你坐多久,我陪多久。”
风把这句呢喃送到了谢初静的耳朵里,他睁开了眼睛。
他还有责任,他还有要守护一生的人,如果他沉沦了,谁来给她幸福呢?
宋疏桐沮丧地蹲在地上拔草叶子,谢初静忽然走过来,对她伸出了手:“起来,我们回去吧。”
宋疏桐惊喜地蹦起来:“你不难过了。”
谢初静轻声道:“我很难过,但是你说的对,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轻易破罐子破摔,我还有该做的事。”
“对对对,找点事做就不会难过了。”
宋疏桐想了想又道:“延苍峻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能走动,你可以趁现在想想回京城后该怎么办,我去跟岑族长谈谈放我们出去的事情。”
宋疏桐告诉岑文俊,此时距离岑家先辈犯事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皇帝都换了两任,当年的大臣也都老死了,别说追究此事了,甚至都没人记得了。
宋疏桐不好表明谢初静的身份,便亮出自己的令牌,她好歹是敏德皇帝亲封的县主,答应等回京城之后,一定会面见皇帝,替岑氏族人求情,让他们重见天日。
岑子昂也说自己现在家大业大,将来族人出去了,他可以置办田地,让这些族人们都能安居乐业。
岑文俊被说动了,同意重新打开通道,派人护送他们回京城。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延苍峻伤势再稳定一些,就可以启程。
为了帮助延苍峻尽快恢复,岑文俊给他用了药物熏蒸之法。
就是在中午阳光最温暖的时分,让病人穿着短衣短裤躺在一张特制的镂空竹床上,床下面是一排小火慢煨的药壶,药气不断升腾;床上面盖着个类似笼屉的盖子,卡在脖子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可以呼吸,这样可以让药气最大程度的浸润入肌理。
这张床一搬出来,宋疏桐就跑去看热闹,随口道:“我知道这个东西,这不就是汗蒸吗,我蒸过一次类似的,可把我难受死了。”
刘溪诗一听,担忧道:“这个熏蒸疗法很难受吗?”
宋疏桐怕误导她,忙道:“其实也不是难受,只 * 是躺在里面不能随便翻身,对我这种多动症患者来说很不快乐而已,三王子是练武之人,肯定有定力的。”
然而刘溪诗还是不放心,从延苍峻躺在里面开始,刘溪诗就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一直陪在他身边,不仅非常温柔地跟他聊天,还替他按摩太阳穴和头皮放松身体。
延苍峻这两天的气色已经恢复了一些,偶尔会出扶着刘溪诗在村中走动一下,宋疏桐遇见过一两次,她已经跟妙菱悄悄评价过了,这个家伙肌肉发达面容俊美,看起来男友力爆棚,宛如行走的荷尔蒙,直戳女人心,怪不得刘溪诗会心动。
宋疏桐远远的看着这两人秀恩爱,满足地喟叹道:“延苍峻长得真好看,跟刘溪诗真是郎才女貌,我的心愿就是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归宿,都能找到幸福,你看看他们俩多让人羡慕。”
谢初静听见宋疏桐毫不吝啬地夸延苍峻英俊,心里发酸,他淡淡道:“般配的人不只他们一对,岑子昂和妙菱不也很好,岑族长一直赞妙菱温柔体贴又很贤惠,都是你教导有功。”
宋疏桐挠头:“殿下,你现在才发现妙菱好,有点晚了啊,妙菱跟刘溪诗一样,已经有花盆了。”
“我晓得她们名花有主,可是我的花盆还空着。”谢初静伸出一只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宋疏桐:“不知道有没有花儿愿意栽在我手里。”
宋疏桐拍拍他:“这个肯定会有的,不过娶媳妇的事情,我这做朋友的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你得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正好你的手也消肿的差不多了,加油!”
“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谢初静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头看着自己逐渐复原的手掌,心里一动,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