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星球酥
时间:2021-02-12 00:49:55

  “总之考虑为弹性碰撞就行了……”梁乐盯着题干道:“……但是这个题完全没有可行性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吐槽慈老师祭出的这套狰狞恐怖的练习题——这些题都过于天马行空,脑洞大开,如今这道题终于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境界。
  “……谁会这么做啊,”梁乐悲愤地道:“全天下除了出奥赛题的老师之外,就算是做梦吧——谁能梦到朝地心挖个坑,把卫星朝里一丢,嘣一声它俩自己弹进宇宙啊?”
  “……有毒……”
  然而沈昼叶呆呆地开口:“但是这个可行的呀。”
  梁乐:“?”
  “可行的,”沈昼叶发着呆,铅笔戳着下巴道:“A和B两个卫星受重力下坠进切线通道,反弹,在出地洞的瞬间沿切线方向发射出去,让它绕地球卫星的轨道旋转。有什么不行呢?不就是求这个通道到地心的距离吗?”
  梁乐:“……”
  “就是理想状态才有意思啊,”沈昼叶认真地说:“让你算两个物体在理想状态下怎么弹进太空不高兴,要不然让你去算一个考虑空气阻力等一百单八个变量的卫星发射所需的理想燃油和发动机马力么?”
  “……”
  沈昼叶浑身发麻,发了个抖,由衷地说:“反正我不乐意。考场不能带计算器的,我算不过来这么麻烦的数字。”
  姜英:“……”
  姜英摇了摇头说:“我也不乐意。还是算通道吧。”
  梁乐闭上嘴低头看练习题,陈啸之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陆之鸣瞪了陈啸之一眼……
  沈昼叶过了会儿,有点恍然地道:“这道题思路也没有很复杂,也没隐藏什么东西,第一个公式好像还是初中的内容……”
  梁乐终于慢吞吞地抬头,扫了她一眼。
  “——是初中的吧?”沈昼叶奇怪地抬起头看向正在头疼的众人,然后用铅笔在A4纸上写了一行公式,边写边道:“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这样……化简之后就很明白了……这个地方应该是以这个方向做简谐运动……”
  陈啸之盯着那张A4纸看了片刻,终于了然地哦了一声,看着她说:“——这样就能推出这个等式,是吧。”
  沈昼叶开心地点点头:“对!”
  众人:“……”
  陆之鸣又盯着沈昼叶写的、狗啃般的解题步骤看——他看了足足两三分钟,才抬起头,对这两个人由衷地道:
  “这桌上实在不想见到你们,你俩单独滚吧。”
  -
  光线温柔地洒满书桌,窗外晴空如海,冬日云似千层浪。
  沈昼叶和陈啸之单独坐在陈家书房中,她探出个脑袋,有点心塞地顺着门缝朝外看去。门外仍然在吵吵个没完,这次在闹腾圆柱的静摩擦系数。
  陈啸之说:“……别看了,看他们干嘛。”
  沈昼叶悻悻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各自低头做题。沈昼叶手指细巧,指尖圆润而纤致,捏着自动铅做题时十指如玉石雕就的一般——然后她抬起手,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个哈欠非常轻,就像落在叶脉之上的春雨,然而陈啸之却忽然开口问:“困了?”
  沈昼叶使劲揉眼睛,揉出了眼泪:“好像有点……诶……有没有咖啡?”
  陈啸之嗯了声,去厨房冲泡饮料,沈昼叶急忙道:“我来吧。”
  不能让他来,沈昼叶告诉自己,冲咖啡这点小事又贴心又温暖,做一点总是无妨的。
  然而陈啸之说:
  “——边儿去。你又知道咖啡豆在哪了?”
  沈昼叶:“……”
  确实不知道咖啡豆在哪。沈昼叶只得横草不拿竖草不拈地乖乖等在一旁,小声道:“……那我要多点奶油。”
  陈啸之:“哦。”
  过了会儿,小姑娘又认真地说:“……糖也多一点,三勺以上,奶油要一个奶油顶,黑咖啡太苦了……”
  陈啸之冷硬地道:“给什么喝什么。”
  沈昼叶拒绝得连想都不想:“我不。”
  “……,”陈啸之怒道:“你麻烦死了沈昼叶!能不能回去等着喝啊?”
  麻烦鬼嘤了一声,陈啸之没理,过了会儿她又很害怕地小声问:“……你是在赶我吗?”
  陈啸之:“……”
  “……没有,”他沙哑地说:“你留这儿吧。一会儿给你加糖加奶油。”
  小姑娘却仍然觉得自己被骂——而且是被数落了一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委屈,便弱弱地点了点头。
  -
  下午的小组讨论兵分两路,一队是沈昼叶和陈啸之这两个一讲题就烦得一笔的垃圾人队,另外一队是讨论问题之前一定要先吐槽一通的、以陆之鸣为首的屁话很多队。
  五点时屁话很多队先走了,但沈昼叶还有点事情没解决——她为了一道慈教授出的物理题,和陈啸之吵得面红耳赤,谁都不能说服谁——这一架足足吵到天黑。
  天黑蒙蒙的,外面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陈啸之顺了下气,人身攻击道:“……你这个弱智。”
  沈昼叶立刻反唇相讥:“你脑子被摔了吧。”
  “你要脸吗沈昼叶,”陈啸之嘲道:“就你这还诺贝尔奖,我看搞笑诺贝尔颁给你差不多,赶紧滚回家睡一觉醒醒脑子,明天跪着来给我道歉。”
  沈昼叶一拍卷子,气得都快哭了,对着他吼:“就你记性好是吧,道你个球!”
  于是陈啸之冷笑一声,连个词都不奉,展示出了北京式彻头彻尾的嘲讽。
  沈昼叶:“……”
  沈昼叶憋着一腔被气出来的眼泪,放出自己能放的最凶的狠话:“你这个辣鸡!我回家了。”
  陈啸之眉峰一挑,丝毫不以为意:“哦?那你快滚啊。”
  ……这个人是狗吗!
  沈昼叶气冲冲地装包,把自己的笔袋啪一下按住,连拉链都不拉就塞进包里,又把摊在桌上的一堆书和卷子胡乱一怼——怼完乱七八糟一拽拉链,直接朝外跑。
  陈啸之冷冰冰地劈手一指,道:“你拉链没拉上。”
  这简直是最后一击,沈昼叶:“呜……”
  沈昼叶想到陈啸之居然真的训了她一整天,又想到他对自己几乎都没有啥好脸色,立时濒临气哭。
  她把书包抱在怀里,拉上拉链又重新朝外跑,陈啸之趿着拖鞋站起来,一路跟着沈昼叶到了门口,然后在门前使劲一拦。
  沈昼叶憋着快奔涌而出的、被他活活气出来的眼泪,颤抖着放狠话:“别挡我路。”
  陈啸之:“……”
  他似乎有点后悔,想说什么。沈昼叶就这么憋着眼泪看着他。
  沈昼叶不知道他拦门做什么,一时甚至以为他会道歉——然而片刻后,她听到陈啸之近乎嘲讽的声音:
  “——这门锁你会开么?”
  然后他啪嗒一声,将那复杂得要命的门锁开了。
  沈昼叶:“…………”
  你妈的。辣鸡。
  -
  沈昼叶哐当一声摔上了门,管陈啸之在里面吃粑粑,在楼梯间里砰砰砰地按下楼键。
  电梯停在八楼,感应到位于二十六楼的按键亮起,便嗡地上升。
  我要回家吃好吃的,沈昼叶看着那红红的按钮,近乎扭曲地忍着眼泪想:陈啸之就在家吃自己吧,垃圾。
  然而。
  下一秒,这楼里所有的灯,齐刷刷地,啪一声,灭了下来。
  世间一片漆黑。
  沈昼叶:“……”
  一片黑暗中,沈昼叶弱智一般矗立着,使劲儿按了按那个下楼的按钮。
  但是天也是黑的,电梯前也是黑的,都是黑的,那个灯显然不会成为唯一的奇迹。
  ——这居民楼,居然他妈的停电了。
 
 
第66章 陈啸之求饶般道:“……是……
  -
  是夜。
  灯光熄灭, 电梯嗡鸣停止,沈昼叶在停了电的、黑咕隆咚的电梯间里呆呆地看着停止运行的电梯,和熹微黑暗中的、贴在电梯顶上的26F字样,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有点言灵的能力。
  沈昼叶:“……”
  真的停电了。
  二十六楼的这种高层不该有发电机吗?这小区明明一看就很贵, 连供应电梯的发电机都没有, 物业还是剖腹谢罪算了……
  沈小转学生是真切地觉得自己被世界嘲讽了:陈啸之让她受的这些委屈加上一个星期的住校吃的苦,陈啸之临走的时候还生怕她走不掉,还追到门口给她开门,这一切在不合时宜的黑暗中被无限地放大。
  这都是什么逐客令啊——完事了居然还停电,电梯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沈昼叶气得连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 抽了下鼻尖儿, 转过身去找应急出口, 打算爬楼梯下去——所幸应急出口的灯亮着, 绿莹莹的,一眼就能看到。
  沈昼叶使劲擦了擦鼻尖儿, 朝那个方向走去。
  可是紧接着, 身后的门,就‘砰’一声被撞开了。
  ——陈啸之家的门被全力掼到墙上,发出近乎震天动地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个声音失声吼道:“沈昼叶——!”
  沈昼叶:“……”
  “沈昼叶!!”陈啸之近乎嘶哑地吼道:“——姓沈的!”
  沈昼叶都走进楼梯间了,听到那声音愣了下。
  因为那声音太苦痛了。
  ……陈啸之几乎是在嘶吼,他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悔意与痛楚, 打碎了静谧的黑夜。
  像是浸透了失去了什么的恐惧。
  沈昼叶呆了一下,接着她看到曈曈夜色中,陈啸之仓惶地喊着她的名字冲了出去,他拍着电梯铁质的门,那门发出沉闷无机质的回响。他以拳头砰砰砸门, 电梯井回荡着沉默和回声螺旋上升——无人应答。
  然后陈啸之顿了一下,仓皇地朝楼梯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昼叶:“……?”
  世间黑灯瞎火的,沈昼叶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呢,却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呆住了。
  “沈昼叶!”他近乎绝望地喊道:“你在几楼——!”
  沈昼叶用力抽了下鼻尖儿,心想我就在这一楼,他在喊什么?总不能是把我挖出来再骂一顿吧?
  陈啸之冲进黑咕隆咚的楼梯间就往楼下跑,还在沈昼叶身上撞了一下——他身上肉硬劲儿还大,将沈昼叶撞得一趔趄,疼得呜一声,泪水又在红红的眼眶里转了一圈,十分不情愿地给陈啸之让开了一点位置。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正要跑进25楼平台时,猛地一抬头。
  眼眶红红的、看着他的沈昼叶:“……”
  陈啸之:“…………”
  “……你……”陈啸之近乎嘶哑地开口,眼眶通红地看着她,说:“……你没进电梯?”
  沈昼叶抽了一下鼻尖儿,小声说:“停、停电了鸭。我怎么进去?”
  陈啸之:“……”
  他终于颤抖着吐出口气,朝楼上走来。
  沈昼叶听见黑夜里遥长脚步,步声渐近,陈啸之自一团黑暗中脱身——然后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沈昼叶:“……”
  “你干嘛!”沈昼叶眼泪都要滚出来了,根本不想被陈啸之碰,抗拒地往外扯爪子,喊道:“松手!别碰我。”
  陈啸之喘着粗气,道:“跟我回去。”
  “我不,”沈昼叶忍着哭腔说:“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陈啸之声音又染上怒意:“——回你妈呢,你打算摸黑爬二十六楼?跟我回去!”
  沈昼叶只觉得委屈得都要爆炸了。
  陈啸之和她吵的那一场架,他如今的态度,将她撞的那一下趔趄,还有如今死死握住她的手,沈昼叶几乎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断了,又酸又疼。
  她固执地说:“对,而且我就是去找我妈。松手,要不然我咬你了!”
  陈啸之使劲一拽,强硬地说:“你他妈咬啊——你咬得动?”
  那一下他真的用力了,沈昼WRX叶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被这么用力地拽过爪子,当即疼得哼了一声。
  陈啸之没听见。
  那一刹那,小姑娘一腔酸楚的眼泪再也兜不住,咕噜滚出了通红眼眶。
  陈啸之使劲儿地将她拽了回了室内,沈昼叶几乎不再反抗,任由书包在自己身后轻微地颠簸。
  陈啸之家里也停电了,黑暗笼罩每一立方厘米空间,唯有客厅的露台外闪烁着辽阔的万千星光。
  沈昼叶纤细的指尖被捏的又红又白,陈啸之将她拽进客厅,将她的手一松,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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