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铺子原是一个月二两银子,既然公子都开了口,那便三个月收你们五两,顺便找人帮你们从这里掏个门出来。
不过你们得一下交满三个月的租金,如此,公子觉得如何?”
方初尧默算了一下,他们现在手里一共有十二两多一点的银子,抛去五两的房租,还要置办其他,怕是依然不富裕。
微微皱了皱眉,方初尧抿嘴有些犹豫。
带着云知岁她们看宅子、又看铺子,时间已经耽搁了许久,价钱也让到位了,见她们还定不下来,有些急了。
“要不你们在想想,我那边铺子还有事,也赶着回去呢。”
话落,赁居的大姐便要离开,云知岁见状,连忙将人拦下。
“大姐写纸据吧,这铺子我们租了。”
拿了银子,云知岁同赁居的大姐一起离开,半柱香的时间带着工匠赶了回来。
方初尧和方父坐在铺子外面的台阶上,云知岁先嘱咐了工匠怎么掏门后,便请方父去盯着了。
看着方初尧拿着银袋,一脸愁容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云知岁蹲到了他的面前:
“银子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再说咱们也没乱花,别心疼了。”
“倒不是心疼,这就剩下七两多了,压根就不够你置办药材的,这还怎么开药铺呢?”
“眼下才刚刚开始,我本也没想着卖药材。过两天将铺子收拾出来,我便只先替人看病写方子便是。至于其他的,咱们慢慢的来。”
凤仪买药便宜,一些常见的草药挣不了多少银子,云知岁起初也没有这个打算。
方初尧一听,这才松了口气,打起精神同云知岁进了铺子,开始收拾起来。
三天的功夫,放了些炮仗增加了些喜气,‘云初’小医馆就张罗着开业了。
看得出凤仪当真医者少之又少,刚开业没一会儿的功夫,店里已经陆续上人。
人食杂粮,总会有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正街上那两家大医馆,普通百姓去了别说排不上队,就连诊金都拿不出来。
听说开了新的小医馆,所以百姓都闻讯而来,虽说这里抓不了药,但云知岁也因此少要了一些诊金。
而且云知岁医术好,一些普通的病症扎上一针便会好,更是省了吃药的银子。
一个月的功夫,云初小医馆的名气一传十、十传百,彻底在京都坊间占有一席之地。更是有些大门户的,也会特意派人请云知岁上府诊病。
这日晌午,云知岁被请云刘员外家诊病,方初尧闲来无事正在医馆门口扫地。
谁知只见隔壁张大姐家的夫郎小跑着赶回,上前抓着方初尧开口道:
“初尧可不得了,我家妻主刚刚去送鱼,看到知岁从刘员外家出来后,被人强行抓走了。”
第二十六章 所以,我可以……睡这里?(……
“什么!”
方初尧惊呼了一声, 扫帚脱手掉到了地上。
凤仪是个奉公守法的国度,而且这里还是天子脚下,大白天在员外家门口强行抓人,想来也不可能是一般人做的。
但云知岁她们到京都这才一个多月, 除了治病救人、本分赚钱以外, 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那抓走云知岁的, 能是谁?
方父在屋里听到这事后,也连忙走了出来,看着方初尧一脸惨白,紧着安慰:
“尧儿你别着急,知岁现在不知所踪, 咱们要冷静下来想想法子找人才是。”
“怎么找啊!”
偌大的京都, 一个同方初尧他们有交情的人都没有,更何况人本自私,没受过他们恩惠的,怎么可能帮他们。
“弟弟你不要急, 我家妻主已经帮着打听了,上次我半夜突然受寒发热,多亏了你家知岁。如今你们遭了事,我与妻主总是要帮忙的。
方初尧对张家夫郎十分感激,再三道谢后, 让方父留下来看家, 方初尧就随张家夫郎一起去找人了。
方初尧本是个极为内向的人,但云知岁出事,他也顾不上自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方初尧默默祈祷, 只希望云知岁不要出事才好。
*
刘员外出手阔绰,因为云知岁亲自上门瞧病针灸,刘员外多给了一贯钱。
云知岁满心欢喜,本想着回去在街上买只鸡,晚上让方父煮鸡汤喝。
谁知刚从刘员外家出来,迎面来了一群女人,看着她们的穿着和身材,个个应该都是练家子。
来者不善,云知岁转身想回刘员外家避一下,谁知那群人冲上来抢了她的药箱,将云知岁强行带走了。
被押上马车,云知岁开了口:
“各位大姐,我一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你们抓我做什么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云知岁,云知岁慌张的吞咽了口口水。
来京都一个多月,虽说没有主动招惹过别人,但是云知岁自己知道,因为诊金要的比其他两家大医馆要的少的问题,已经引来了那两家坐堂郎中的不满。
所以云知岁心中乱猜着,这伙人怕是那两家郎中请来的,故意要给自己一点教训的。
马车开始行驶,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
云知岁心中算着,除了马车里这四个人以外,外面估计还有四、五个人。就自己这小身板,压根别想从这帮人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无奈的叹了口气,云知岁只想锤自己一顿,早就想到自己这做法会惹来别人不爽,但看着那些没那么多银子看病的,云知岁又不忍心。
眼下可好了,也不知方初尧见自己迟迟不回去,会不会着急,想到方初尧,云知岁竟然完全不担心自己,只想着他了。
晃晃荡荡大概走了一柱香的车程,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纷纷下车,顺带着将云知岁毫不客气的推了出去。
跳下马车,云知岁抬头看了眼正对面的府邸,‘太女府’三个大字高悬在门额之上。
云知岁倒吸了口凉气,看样子,根本不是什么同行的郎中要给自己使绊,而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招惹了皇室中人。
云家本同皇室是有瓜葛的,云母也是见过当今圣上的,可云知岁来了京都,从未想过会接触到皇室。
“愣着干什么,快走。”
抓云知岁过来的人十分暴躁,云知岁没有办法,只能随着她们进了太女府。
不愧是当今太女,府邸之大是云家远远比不上的,府中也是极尽奢华,就连府中的小路,也是用通透的鹅卵石所铺成的。
左拐右拐,云知岁被带到一处房前,为首的女子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云知岁:
“要是想保住小命,一会儿进去不要说没有用的,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知道了吗?”
云知岁有些飘忽的点了点头,为首女子这才走上前,敲了三下房门:
“太女殿下,属下将人请过来了。”
云知岁听了这话,不由得偷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叫将人‘请’过来了?刚刚那架势,分明自己是被强行绑过来的。
果然是权大压死人,人家说什么,自己一个小平民,只有听着的份。像太女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更不用说了。
那女人虽是太女的手下,云知岁也别想着能到太女面前告状,毕竟哪有主子不护着自己下属的。
“带进来吧。”
书中并没有具体提到关于太女灵淼的事情,云知岁心中想着,这个灵淼应该同自己年岁是差不多的,不过单听这个说话的声音,好像灵淼应该是个十分成熟之人。
同为首女子推门走了进去,云知岁也不知道什么皇室礼节,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眼前坐在太师椅的灵淼出神。
果然同云知岁所猜想的一样,太女的样子看起来,确实也就二十出头。
为首的女人早已经跪地请安,但半天灵淼也没有让她起身。狐疑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瞧着灵淼正同她身后的云知岁在对视。
伸手一把将云知岁拉跪下,云知岁活生生两个膝盖磕在了地上,疼的云知岁脸当时便青了。
“殿下恕罪,云知岁她只是一介平民,她不懂规矩。”
“你就是近日在京中小有名气的云知岁?”
灵淼压根没有理睬为首女子的话,而是开口问着云知岁。
云知岁双膝疼的厉害,五官都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了。一脸苦涩抬眼看向灵淼,云知岁点了点头。
“都起来吧。”
灵淼大袖一挥,趁着云知岁起身的功夫走上前,绕着云知岁走了一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
云知岁被灵淼看的浑身不舒服,这若是换成个男子如此看自己,云知岁或许还会沾沾自喜,但灵淼是个女的,云知岁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着并不像有本事的样子,你真会医术?”
灵淼站在云知岁对面,口气十分的不敢相信。
云知岁一听,连膝盖的疼痛都顾不上了。无论别人说什么,云知岁或许都能忍了,可是怀疑她的医术,云知岁身为医者,听不了这样的话。
伸手稳准狠的抓住灵淼手腕,灵淼被云知岁的举动吓了一跳。
未等刚刚为首那个女子制住云知岁,云知岁已经松开了手:
“殿下定是舌苔厚重,晚上经常失眠多梦,白天也没有精神。”
云知岁一气呵成说出这些,引得灵淼十分吃惊,但心中也不由得相信云知岁是个会医的。
“语川你退下吧。”
灵淼开口,那个为首的女子跪安后,出了屋中。
灵淼看了云知岁一眼,又开了口:
“你随本殿来。”云知岁跟着灵淼,进了内室。
内室里有许多小厮围跪在床边,都在伺候着床上躺着那人。
内室不比外屋,这里面浓浓全是中药的味道,云知岁向来对药比较敏|感,许多药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云知岁有些难受。
云知岁不傻,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是个男子,云知岁已经猜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灵淼目光落在床上男子身上,半晌才回过神:
“本殿今日请你来,就是想请你帮本殿替他瞧瞧,若是能医好,荣华富贵都不会少了你的。”
“那如果医不好呢?”
云知岁知道皇室的人都性子都琢磨不定,灵淼说的好听,但话也只说了一半。
“这几日,本殿已经将整个能够找到的郎中,全都请过来了,但也都是无用。你且放心治便是了,就算医不好,本殿不会怪你,该给的诊金也不会差你的。”
云知岁慢慢走上前去,下人们已经散开,给云知岁腾出了地方。
本来这次进京,云知岁是不想同皇室有所瓜葛的,但是天意如此,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不过既然已经搭上了太女这条线,云知岁也想好好把握住机会,毕竟她是未来的女帝,只要云知岁能将床上这人医好,想来离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也会多出许多捷径。
可眼下,云知岁心里有些发慌,凤仪医者十分稀少,但是最起码治病救人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全国的郎中都治不好,到了她这里,云知岁也觉得够呛。
拿出脉枕放到床边,云知岁抬眼仔细看了看床上的男子,竟发现其眉眼之间,同灵淼是有些相似的。
小厮将男子的胳膊放了上去,云知岁回过神,为了避嫌,又拿出一块轻薄的丝帕垫上,沉了口气,云知岁闭眼诊了上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云知岁倏地睁开了双眼,猛地站起身,检查着男子头部,果然在其后脑勺下面垫着厚厚的纱布。
云知岁紧皱着眉头,看向床旁的一个小厮,开口询问:
“历来郎中们给这位公子开的药方,可还留着呢?”
小厮转头看了一眼灵淼,灵淼微微点了点头,小厮这才连忙走到妆台,将一个匣子里厚厚的药方拿出,递给了云知岁。
云知岁急忙翻了药方,看后气愤的叹了口气:
“一帮庸医,太女殿下,若继续按照她们这些方子吃下去,您就等着替这位公子收尸吧。”
“大胆,你……”
刚刚拿药方的小厮听见云知岁这么说,立马怒气冲冲。
灵淼听后倒是冷静,抬手制止住了小厮对云知岁的训斥。
云知刚举起药方,开口道:
“这些方子全都是止血补气的方子,确实,这位公子头部磕出一个大口子,止血本是没有错的。但是因为撞击,他脑子里面已经存在淤血,想要让人醒过来,必须得让这淤血化开才行。
眼下这止血的药喝下去,淤血不但化不了,而且还越来越顽固,如此长久下去,脑中的淤血若是堵了不该堵的地方,这人片刻就断气了。”
“那……可还有法子治?”
“现在自然是有,不过再晚上两天,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云知岁此话一出,灵淼眼中突然放了光。
“烛台、金针、高粱酒,这些东西我都没带,还得请太女殿下命人准备。”
“你要什么有什么,都别在这里愣着了,快去按郎中吩咐的准备。”
灵淼冲着小厮们开口道,小厮们应下,纷纷小跑着出去,没一会的功夫,便将所有东西准备好了。
云知岁看了看拿来的金针,确实是自己需要的这种,拿起其中最长的一根在烛台上烤了几下,又沾了高粱酒,云知岁看向灵淼。
“太女殿下,我要施针了。”
灵淼重重点了下头,云知岁转过身去,稳准的下针。
*
太阳已经下山,天渐渐转黑。
方初尧同张家夫郎在外面寻了大半天,但一点消息也没有。
回了医馆,方初尧六神无主一般,只知道坐在那里发呆。
“这好端端,谁人会大白天劫走知岁呢?当真是急死人了。”
方父在医馆也是提心吊胆,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活生生一个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叔叔你和初尧先不要急,妻主眼下还没有回来,保不准她会有消息呢,咱们在多等等。”
方初尧慢慢红了眼眶,他怪自己不争气,自从江南出来以后,自己除了照顾云知岁的日常起居以外,半点都帮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