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嫁过去不但不能为夫家分担家庭重任,反倒还要丈夫扶持的媳妇,你觉得你的父母会答应吗?”就如陶佳所说,许言家庭条件优渥,为他选妻子的标准必然也是门当户对的家庭,一般的家庭都接受不了她这种状况,她理解。
“退一万步,就算你为了我抗衡你的父母,最终他们不得不妥协。那么,你能和我一起承担的日子是多久,是一个月,一年还是多久?”
这都是不得不解析的现实问题。
她不势利,但从来都活得通透,那些曾经美好的幻想、梦想、追求。
早在十八岁那年破灭。
目前对她来说,按照她计划的人生轨迹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也再不奢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从不愿把自己的伤疤如此袒露的揭开,今天是个例外。
她不想拖累别人,她自己一个人可以。
她承认许言是个很优秀的人,也许他比她想象中的更有担当。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人,她更要把这些话说清楚道明白,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许言面对宋烟似灵魂般拷问的几个问题,一时间竟然无言以答。
迷茫,空洞。
答案犹如一团白纸。
他不知道。
回答不上。
“许言,我们真的不合适。”宋烟再次郑重道,“不论从那方面来讲,我们都不合适。”
不单单是许言,目前对她来说所有人都一样,至少现在她真的没心思考虑这些。
*
至此之后,安检组再也没许言的身影,接下来的日子宋烟在公司再也没巧遇过他。
宋烟松了口气,她想许言这件事应该是解决了。
休息的时间,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看书。
杨贝贝买了一大堆零食抱在怀里,还没推开休息室的 * 门就被陶佳拉住杨贝贝示意她不要进去打扰。
“你师父看书的时候你千万别去打扰她,否则你会看到人性之外的师父。”陶佳小声说了句,还极为夸张了用手势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有这么夸张吗?”杨贝贝表示不信,她师父可好了。
“当然。你师父的人生三部曲,考证、升职加薪之外的其他没兴趣。”
“以后跟她久了你就知道了。”
“哦。”杨贝贝。
“都买了什么好吃的,给我看看。”陶佳搓了搓小手扒拉杨贝贝的零食。
然而,风平浪静没多久,宋烟收到一条短息:
【烟烟,我一定会向你证明,我能和你一起共同承担。我不会放弃的!】
短信落款:许言。
宋烟不明白许言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自己该说明的都已经说明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便没回他的信息。
许言短信之后没几天,一位不速之客来了机场。
宋烟今天是夜班,和她交接的陶佳匆匆忙忙的跑到更衣室拦住宋烟,气喘吁吁的,“烟烟,你先别出去,有个中年女人指名道姓的要找你。”
“那个中年妇女穿的人模人样的,看起来非常有素质的一个人,实际跟个泼妇似的,气势汹汹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要不是李副组在那边拦着,把人强行请到了调解室,这会儿估计都到前厅去了,来者不善,你先避一避吧。”
宋烟纳闷她从来不会做得罪人的事情,也没拖欠什么费用,怎么还会有人主动找她,“来找我的人是什么来头,对方有说什么吗?”
陶佳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有什么事,她看那中年女人凶神恶煞的喊宋烟的名字,匆匆忙忙过来跟宋烟讲这事。
另一个进来的女同事,正好听见就答了句话,“对方好像是许言的妈妈。”
“???”
许言的妈妈,找她做什么?
宋烟眉心微皱,隐约觉得不对劲,然后想到了许言之前的那条短信。
宋烟刚想到那条有关的短信,更衣室外一阵躁动,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远而近:
“哪个是宋烟,赶紧给我出来!有本事蛊惑我儿子,没本事出来了,我倒要看看把我儿子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究竟长了什么个模样!”
闻其声,一身名牌的贵夫人臂弯上挽一只名贵的手提包,来势汹汹的闯入了女员工的更衣室。
贵夫人推开更衣室门,惊了一圈更衣室正在换衣化妆的女孩。
贵夫人的目光落在那个为别人拉帘子挡视线的女孩身上,
“你就是宋烟?”
贵夫人态度傲慢。
宋烟把帘子拉好,确定换衣服的同事不会暴露在外,才礼貌回,“是。阿姨您好。”
“少在我面前搞这套虚与委蛇的动作,你这种女孩我见多了,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就不学好呢!净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本以为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看着挺干净的一女孩,没想到也是这种人,还真是人 * 不可貌相。
贵夫人的嗓门不少,围观的人原来越多。
李副组看形势不妙,赶紧在中间周旋,“许夫人,这边人多事杂的,又快到机场员工换岗的时间。您也知道机场这边各地各国的旅游颇多,到时候来个扰乱公共秩序的莫须有的罪名就不划算了。有什么话我们在前面的调解室去好好商量,您看怎么样?”
许夫人看了眼李副组微微隆起的肚子,再想想许家的名义要紧,还算理智,轻蔑的扫了宋烟一眼,高昂头颅往李副组引领的方向走去。
李副组给了宋烟一个无奈的眼神,同事之间谁人不知,许言对宋烟的心思。
宋烟明里暗里也拒绝了无数次,轻狂的少年始终放不下罢了。
宋烟拧着眉跟上,人到调解室,坐在沙发上的许夫人,尖酸刻薄的话音落下,
“我先把话晾这里了,想要从我儿子身上获得什么好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有我在一天,门都没有!”
宋烟握了握情绪,理智又客观,“许夫人,我想您对我和许言之间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我之前已经跟他聊得很清楚了。”
许夫人觉得特别可笑,像是听了句笑话:
“误会?呵~宋小姐,你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接近我儿子你敢说不是带着目的的?”
“你一个高中毕业生,还有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父亲,你那点心思你以为我搞不懂?还怂恿我儿子跟家里人闹矛盾,你良心怎么这么坏呢!”
“我告诉你,想要我儿子做冤大头替你养那个不知死活的父亲,算计到是打得不错,你就做梦去吧!”
宋烟父亲的事情,机场的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包括陶佳。
在许夫人一字一句尖酸又刻薄,字字戳在她的心脏,句句中伤。
彷如一层早已结痂的伤疤又一次剥离开。
那些惊愕、不可思议、同情、怜悯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
她还是会难受,愤怒。
她的学历,她的父亲,她想要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
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行。
为什么要成为他人眼中当众揭露的十恶不赦的罪恶?
凭什么?
宋烟第一次红了眼眶,语气硬哽,纤瘦的身影笔直,“许夫人你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我的父亲,他因为一次意外受伤,成为了植物人;我的学历,我一直认为学历决定不到一个人的高度,在我能力所及之处,好好生活,认真生活!并没有做一件伤害社会和民众的事情,还有我对你许家这个大门还真没什么兴趣!”
许夫人不经意间对上宋烟的眼眸,她双眸湿润一片,瞳孔更加明亮透彻,没有丝毫的杂质和怯怕。
许夫人微愣,眼前女孩看似娇柔,讲话亦是坚定,短短几句,似乎要将股子骨子里的韧劲和骄傲展现无遗,仿佛谁也无法亵渎,力量很大,爆发力度非常强。
令人很震撼,也仅是如此。
玩这种 * 把戏的人她见多了,应对自如。
许夫人笑了笑,眼神里尽是藐视,“你在我儿子面前演苦肉计的时候,是不是也这副理直气壮的高傲姿态,也就我儿子傻看不穿你那点小把戏!你跟我记住了,想要进我们许家门多得去了,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根本不配!”
“是,我不配。”宋烟忽地笑了,有些人你不要试图去跟她讲道理,不过是浪费时间。
俗话说得好,宁与君子较高下,勿与小人论长短。
显然许夫人没打算就此罢休,“我儿子为了你,在家里绝食,拒绝家里人给他安排好的婚事,还要和我们断绝关系!”
“现在都被他爸关在了禁闭室,姓宋的!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我告诉你,姓宋的,就你这高中文凭,这身份,还有个半死不活的拖油瓶爸爸,这辈子都不可能嫁进我们许家,你就是了这条心吧!”
宋烟很是无语,冷然一笑,眼眸之中一片冰凉,“许夫人,我不知道是我话说不清楚,还是您年纪大了听不懂了,我对你们许家的高门槛以及许言这个人都没兴趣!我言尽于此。许言要死要活,那都是你们家的事,和我宋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没半毛钱关系?姓宋的,你把我们一家人的关系搅得一团乱,这会却在这里说没关系?你知不知道我家小言原本多听话,都是因为你,他才反抗我跟他父亲!”许夫人被宋烟无所谓的态度,气急了眼。
“怎么着,怎么着,这位大妈放了半天的屁,臭气冲天污染空气还不够,你还想动手不成?真当我们部门没人了吗?”
陶佳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因为这个许夫人,许言这个人在她这里大大打了折扣!
陶佳几大步拦在许夫人跟前,许夫人个子不算高,一身制服的陶佳往她跟前一站高了一大截,瞬间有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哈,机场的员工就是这样对待旅客的,就这素质?也难怪,我要投诉你们!”许夫人讽刺的目光落在宋烟身上,又忽然目光犀利起来,手指冲调解室的门口指着,尖声道,“你是什么人拍什么拍?机场的员工吗?我告诉你,乱拍个人隐私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
许夫人的叱喝声,转移了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看向调解室门口。
调解室门口伫立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男子高高瘦瘦的,高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很有修养,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背后拍照录视频的人。
男子跟没听见许夫人的话,收好手机,侧身让道。
“许夫人,你确定机场滋事的视频流入网络会很好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男人的嗓音内敛低沉,还浅着几分不明所以的笑意,轻飘飘的。
紧接,该声男人举步进来,他步子修长,个子很高,五官如雕刻般分明, * 有棱有角。
男人英俊的面容平静无波,唯有眉梢处的冷漠,平添了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这个男人,调解室好几个人都有印象。
上次那位旅客因为机场安检的失误导致耽误航班的男子。
他怎么会又一次出现在这里?
还帮他们机场员工讲话?
不等许夫人出声反驳,沈季北下巴冲宋烟扬了下,又继续道,“左右她不过是个机场职员,投诉,对她来说大不了就是失去一份工作,而你于你身后的许家又会处于什么样的风口浪尖?”
“比如某某局的许副局夫人以权压人,欺压机场小职员?这样的新闻一出,许夫人你说会引起什么样的社会效应?”
沈季北不过三两句,看似轻飘飘的语调,却句句力道重,许夫人心头‘咯噔’一下,眼底有了些警惕,不敢妄言,只问,“你又是个什么人?”
“鄙人沈季北,许夫人贵人多忘事不识小辈不稀奇,不妨回去问一问许副局?”
沈季北微颔首,一身傲世凌人的薄凉,偏偏又颇有几分难以琢磨的人情味儿。
第九章 今晚是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
许夫人细细端详了着眼前这个高大年轻的男人。
相貌不凡,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姓沈?
北城有望高的世家,又姓沈。
莫非是那个沈家?
许夫人为人虽强势、跋扈。
基本利弊她还是懂。
如果真的是,他们许家在人家眼里根本排不上号。
正当许夫人,进退两难。
许言匆忙赶到,携带一身冷气和羞愧。
“妈,你怎么跑我工作的地方来了!你到底再闹什么啊!”
“你这样让我以后还怎么和同事相处!我都说了,我的决定是我单方面的,和任何人都没关系!”许言目光在室内的同事身上环游了一圈,眼中都是歉意,最后目光定格在宋烟身上,女孩坚定眼神坚定,眼眶泛红。他抿了抿唇,千言无语最终都化成了无声和羞愧,微低着头强行拽自己的母亲离开。
许言母子离开,调解室的其他同事也离开了,各自忙碌去了。
调解室只剩宋烟和沈季北,一下子就静默了。
“还好?”沈季北眉梢微挑,先开口。
“当然。”宋烟挤出一丝笑意。
说好,勉强。
刚刚的情绪犹然还在,她尽力克制。
“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沈季北问她。
“不了,我今晚是晚班。”宋烟说完又想到了点什么,“沈先生你的寄存物品在二号航站楼的储存柜,您说我的名字,直接上去取就好了。”
“你确定你这个状态,能上好班?”沈季北自动忽略她后面那句关于取物品的好心提醒。
“能呀。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些听了就过的话,还能一直影响她,工作起来就会忘了。
宋烟撇过头,避开沈季北看她的眼神。
她不习惯把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今晚有点丢脸。
但她又没哭,只是被尖利的语言刺激了泪腺 * 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