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蓁急忙挣开,沈昱一脸睡眼朦胧的睁开眼:“怎么了,蓁蓁?”
郁蓁瞪圆了眼, 狠狠一脚踹过去,怎么了?还怎么了?这时候得凶一点,输人不输阵。郁蓁恶狠狠的道:“睡前我们不是离的有距离么?怎么后面这么近?”近的都搂在了一起。
郁蓁自觉声音凶狠,眼神凌厉, 可惜嫣红的脸让她这凶狠的气势大打折扣。
沈昱眼神迷蒙, 仿佛还未醒来的样子,一脸委屈的道:“蓁蓁, 昨晚, 昨晚我是睡在外面的没动, 可蓁蓁你许是冷了还是害怕,一直往我这边粘,开始我还推一推, 过后,许是我睡着了,结果......”
郁蓁红彤彤的脸顿时又爆红了几个度,龇牙低吼:“闭嘴。”好丢人, 竟然是自己滚到人家怀里的?
郁蓁将被子一抽遮住脑袋,沈昱满眼璀璨,嘴角高高翘起, 声音餍足:“蓁蓁。”
郁蓁捂着脑袋唔唔:“你赶紧出去。这天都亮了,成什么样子。”
沈昱笑意绵绵:“好,我这就出去,蓁蓁别着急,慢慢来就好。”
郁蓁捂着被子暗暗听了一阵,仿佛沈昱是出去了。郁蓁慢慢的探出头来,沈昱果然不在帐篷了。
郁蓁叹口气,使劲拍了拍脸:“丢人,丢人,太丢人了。”啊啊啊啊,呆会儿怎样面对沈昱啊。啊,不光是沈昱,还有邵和尚呢。
唉,真是没脸见人了,怎就睡的这么死呢?怎就睡相这么不好呢?
郁蓁嚎叫了一阵之后,准备破罐子破摔。哼,不好见,就装作无事发生,一切照旧。
郁蓁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方才慢吞吞从帐篷出来。外面,沈昱长身玉立,翩翩风度的在钓鱼。听到她出来的声音,沈昱转头浅笑:“蓁蓁起来了?我钓了两条鱼,吃了再走?”
郁蓁看看滩头的马车,慢吞吞的点点头:“也好。”再等等吧,晚点见到邵和尚也好。
沈昱手法利落的收杆,然后提起地上的鱼儿麻利的剖洗了起来。
沈昱一脸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再是正常不过,郁蓁也渐渐的平缓了心情,轻轻吁了口气,还好,还好,沈昱没有过多的局促什么的,自己也该淡定。
对,要淡定,不能大惊小怪,太过在意,慢的弄巧成拙。沈昱还是弟弟,只是弟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昱剖洗鱼儿后,郁蓁镇定的走过去:“把鱼给我,我来做吧。”早餐还是清淡有点汤水的好。
沈昱飞快的将鱼递给郁蓁:“好,蓁蓁来做。蓁蓁做的鱼很好吃,比我强多了。”这不是恭维,是事实。沈昱是很擅长野外生存,可野外生存大多是只要能果腹就行,至于味道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郁蓁垂眸飞快的接过鱼,飞快的转身,非常认真的下锅做鱼。
放油滑锅,再下点桂皮、姜片炒香,然后将鱼放进锅里煎,煎至两面金黄,下了一瓢水炖上。现在正是吃荠菜的时节,郁蓁又随手掐了几把荠菜洗净备用。
待鱼肉开裂,鱼汤泛白,郁蓁将洗净的荠菜丢下锅,再稍稍煮了片刻,汤香味鲜,鱼汤好了。郁蓁将柴拨开,转头招呼沈昱:“小昱,鱼汤好了,过来吃吧。”
认真做事的进城冲淡了郁蓁的紧张心绪,郁蓁招呼沈昱的声音不再紧绷,真是淡定了下来。
沈昱心情大好,脸上的笑一直都没下去过,听到郁蓁的招呼,快步走了过来,围着锅边深嗅了口香气,颇是有些夸张的恭维道:“蓁蓁做鱼好厉害,好香,真香,香的我都想连锅吞了。”
郁蓁横嗔了他一眼:“行了,你怎么也学会油嘴滑舌的了。赶紧将邵和尚叫过来吃饭。”郁蓁有些奇怪,这邵和尚吃饭从来都是积极的很的,怎么今天这鱼汤的香味都飘了这么久了,他还没过来?
沈昱夹了筷子鱼肉放到嘴里方才慢条斯理的道:“不用等他了,他已经走了,我让他去地头看着去。我们直接进城回家。”
郁蓁惊讶道:“啊,走了?这里离地头可不近,你让他走路去?”
沈昱道:“不用走路,刚好先前有个马车经过,就一并去了。”
说着,沈昱点了点锅头:“蓁蓁不用操心他,即便是走路,他也没问题的。赶紧吃吧,吃了我们好回家。”
郁蓁释然,也是,邵和尚武力值一向不弱,这走路也是飞快的,想来没什么问题。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的吃起了鱼。一顿饭罢,郁蓁已然恢复常态,沈昱更是无事发生的状态,只不过一直翘着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郁蓁二人将东西收拾好放上马车,郁蓁进了马车里面,沈昱坐在车辕上赶车。马蹄节奏轻快的往前走去,一如沈昱的心情。
平日里二人一起,话比较多的郁蓁今日却是少见的沉默。
行进了一阵子,沈昱心情飞扬的开口打破了这寂静:“蓁蓁,我们手头还有多少钱?”
正静静的心思飘渺的郁蓁听到这话,立马收拢心思,略一思忖过后道:“我算了算,种天麻前前后后去了有三千两,然后买酒楼去了个两千两,现在手头上只余有三千多两了?小昱,怎么突然问这个?小昱可是有事要做?”
沈昱嗯了声:“昨日郑怀瑜过来找我了。”
郁蓁一惊:“他找你作甚?”
沈昱答道:“他来问我关于苗晋的事情,问如何才能求到苗晋。”
郁蓁默了默:“你告诉他了?”
沈昱摇摇头:“还没有。我提了条件,待他回复过后再说。”
沈昱不大喜欢这家伙,当年,这怀玉公子一露面,就名动京师,家世好、长的好、进士出身,实在是天之骄子的典范,简直就是沈昱这声名狼藉之人的对照组。
尤其是这家伙出身勋贵,偏偏还跟士林的关系很好,当时可谓是两家联合的纽带,给他可是造成了不少的麻烦。不过好在家伙还算是心思磊落,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他也不跟沈昱作对,二人算是有合作有对手。
郁蓁静默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出声。
沈昱心里一慌,莫非蓁蓁不喜他如此?其实此事不用急的,郑怀瑜这家伙有他的机缘,过后到了京师他还是会遇到苗晋的,腿会好的。
沈昱赶紧道:“蓁蓁,其实此事我不过是让郑怀瑜着着急,他要是真能搞来交换条件那最好,要是不能我也会透露给他的。”蓁蓁可千万别误会他冷漠无情啊。虽然事实上他是的,但在蓁蓁面前,他一定是个再热心再正直不过的人。
郁蓁幽幽出声:“不是,我是在想,你是如何知道怎样可以使苗晋答应的?”原书中沈昱能遇到苗晋那是机缘巧合,现在的沈昱根本没有拖着断腿到处跑,他如何得知苗晋的?
沈昱哑然,唉,刚才心情太好,竟然忽略掉了如此大的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也难不倒他,沈昱反应很快的答道:“其实这事儿吧,也是机缘巧合,我之前听铁半哑铁叔他们说过这苗晋,后又在外偶有得知一星半点,所以,连猜带蒙大概知道了点儿。”
郁蓁相信了沈昱的这个说法。确实,原书中虽然看来是机缘巧合,但内里是不是这样,也为未可知,现在毕竟是现实世界,总有他自我完善的走法。
这个话题抛开,郁蓁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小昱,说起铁半哑父子俩,你说,我们要不要把他们接过来?”
铁半哑父子帮了他们良多,何况人常年住在山上,生活清苦,他们理应照顾一二。先前不说,现在他们这边需要人手,也有这个能力安排铁半哑父子俩了,郁蓁觉得应该可以把他们叫过来的。
本以为沈昱也是会同意的,却不妨沈昱沉默半晌方才答道:“先不急吧。再等等。”
郁蓁奇怪的掀开帘子看了眼沈昱,这不像沈昱的做派啊,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而不是现在这般优柔寡断。
沈昱默然看着前方,响亮的打了个虚空的鞭子,马蹄陡然加速得得得的往前跑去。
他现在真是有些不确定是否接过铁半哑他们。前世他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如郁蓁所说一般,接了他们过来。但结局......
看着陡然浑身多有凝重之气的沈昱,郁蓁没再开口,而是暗自快速翻检起了书中人物。但看沈昱神色,这铁半哑父子俩在原书中应该不是无名无姓之辈。
郁蓁思忖了好一阵子也没有找到对应的人物,只得罢休。罢了,也许沈昱另有考量呢,先暂且放下吧。
两人回到家里,片刻不得闲,刚刚一进门,各处的消息都过来回了,也有好些需要他们即刻决断的。郁蓁二人不时的见人,不时的做决断,忙到正午方才歇上一歇。
如此忙碌了小半个月,天麻已经种的差不多了,只余一点收尾的,如此算是大事已定,郁蓁轻松了好多。
沈昱这边假期也到了,开始去书院读书了,郁蓁这边开始集中精力跟进酒楼开张的事情。
酒楼快开张了,罗芷兰姐弟俩过来跟郁蓁细细商量,从菜式的设定,到跑堂的安排,事无巨细,样样详叙。不过,在这其中,罗一辰又在原来的计划里加了新的东西。
郁蓁听完,惊讶的道:“你的意思是,酒水我们自己酿?”
自酿酒水还真是在郁蓁的计划之外,自己酿酒来卖,需要官府批文而外还需要找到好的酿酒师傅。前者对他们现在的境况来说,相对简单,而后者就是可遇不可求了。所以,郁蓁打算开酒楼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现在罗一辰提出来,却是让郁蓁有些心动。这酒水的利润可非寻常,如若真能做出来,那还真是能赚不少。
郁蓁沉吟稍许,问罗一辰道:“你说这个,想必不是无的放矢。你可是能找到酿酒师傅?”
罗一辰点头道:“嗯,找到了。”稍稍顿了顿,罗一辰又补了一句:“此人经验老道是老道,但却甚是爱财,要的酬劳不低,不知东家可能接受?”
郁蓁道:“既然是大师傅,酬劳自然是不低的,他想要多少?”
罗一辰道:“他要酒水收入的一成。”
“一成?”郁蓁惊讶的挑眉,换了个坐姿坐直了些:“那还真是要的不少。不过,敢如此要价的,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在你看来,他有何过人之处?”
罗一辰道:“听说此人出自京师一个大酒坊,前些年因为喝酒误了事,被东家给开掉了,然后又一路辗转到东安城。此人性情甚是孤傲,来东安成也有些年头了,但一直没有人请动他,今年不知怎的,突然主动求事了,但因要价过高,一直没人理会。”
郁蓁思索片刻,开口拍板道:“既然此人敢要此价,能力必然不弱。如若酒酿的好了,给他一成也无妨。不过,我要亲自会会他才能定下。”
“你说,我去见他,他可会见我?”郁蓁问道。这个得问清楚,毕竟有些有能力的能人确实性情很高傲孤拐的,尤其是这时代有些匠人有些行规是对女子有忌讳的。
罗一辰默了默,答道:“这个我不确定,这样,我先去跟说说再回来禀报?”
郁蓁点头:“嗯,好。你先问问,确定了,我就去见见。”毕竟酒水一成的提成,那可不是小数目。
罗一辰消息回的很快,早上说的事儿,中午就回了消息:“他答应见你。”
郁蓁雷厉风行,当即起身:“那好,那就去会会。”
那酿酒的大师傅住在南城,这算是东安城的贫民区了。郁蓁他们住在东城,离南城有一段距离。
郁蓁随着罗一辰七弯八拐的到了一处颇是破旧的两间小土屋前,郁蓁疑惑的问道:“这就是那张师傅的住处?”
郁蓁甚是不解,按说如果此人真有他叫价的勇气,不应该住在这么穷的地方?
看出郁蓁的疑惑,罗一辰解释道:“听说这张师傅好多年都没有正经的做过事,都是吃老本。”
哦,这倒也是个理由。
郁蓁示意罗一辰叫门。
罗一辰在外叫道:“张师傅,张师傅,我是罗一辰,我们东家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嘶哑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郁蓁进门,屋里很暗,跟外面的阳光形成了很强烈的反差,郁蓁眨着眼睛适应好一阵方才看清。
屋里黑洞洞的一片,除了一张柴桌,几条长凳,可谓是家徒四壁。真是精穷。
郁蓁打量着眼前这个干瘦的老头儿,这老头儿头发花白,脸跟树皮一样,模样苍老,佝偻着身子,整个人看起来又干又矮。这番样貌,实在是让人难以将他跟能人挂钩。
仿似知道人如何想他的一样,这老头儿倨傲的看了眼郁蓁,嘶哑着嗓子开口道:“要不是老夫现在急着用钱,你这小娘子是见不到老夫的。想当年,老夫名扬京城,别人要请我,没有一条黄鱼做茶钱,老夫是不会见人的。”
郁蓁闻言挑眉,厉害,要见他还得给根金条喝茶,这是何方神圣?郁蓁还真是勾起了兴趣:“前辈能得如此境遇,必不是无能之辈,小女子愿闻其详。”
郁蓁说是愿闻其详,这老头儿也甚是实诚,当即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他辉煌的过往:“当年在京师......老夫再四海楼时,那时就是东家也要三茶六礼的小心贡着我......”
“老夫的酿的酒,那是专供京城达官贵人的。当年,我的酒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即便价贵,那也是人抢着要的......老夫当年春风得意,也是托大了......真是被雁叼了眼睛,竟然收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今日是为了表明自己来头不小?还是突然起了谈兴。滔滔不绝的跟郁蓁说起了他辉煌又惨痛的过往。辉煌的开头过后,一切顺风顺水,他也越来越春风得意。
春风得意时,被人当爹一样伺候着拜师,俗话说的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当时也没打算收徒的,可奈何这个人做低伏小、二十四孝,真是要什么给什么,伺候的他舒舒服服。
一次酒后,他答应收徒。这时节收徒,那可是一辈子的名份。他收徒后,待徒弟甚是诚心,可谓是倾囊以授,当然,看家本领他还没那么快交出去的。本来是想等着自己干不动的时候再传的。
可一次酩酊大醉过后,他的酿酒方子不见了。然后,他的徒弟成了他现在做的四海楼的对家的酿酒师傅。酿出来的酒跟他一般无二,卖价却是低了四海楼好多。
如此一来,四海楼的生意自然被挤占了很多,然后东家就怀疑他吃里扒外,这时节,手艺人最是忌讳这个,尤其是他这等一等一的大师傅,拿了这许多银子还吃里扒外,东家怎么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