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进便是林老夫人和星儿的住处,康院坐落在最西边,四周种的都密密的青竹,剩下的几处院子也都空置着,只寻常着人去打扫,并未主人。
四进处的青竹是真多,几乎每个院子四周都密密麻麻的围着绿竹,在这些院子的后面,还有一个不小的竹林,环境特别清幽。
林府真的很大,逛完了四进,杜洛滢真的没什么力气了,动作也稍显疲惫,林沐清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懊恼,“今天先逛到这吧,我让林石抬一顶骄子过来。”
今日是他的疏忽,带着团团逛了那么久,团团身子那么纤瘦,逛了那么久定然是累坏了,没考虑到这些,
“不用了。”杜洛滢摇了摇头,她虽然看着身子纤弱,但其实她的身子骨并不弱的,她是个惜命的人,自从来了这个时代,便一直在注意养生,比如多动一动,早睡早起,从不喝生水等等。
是以她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身子养的还算不错。
虽走了这些路也有些累了,但也不说不能走,不需要再叫顶骄子过来。
“走回去便是,我还能走。”
林沐清听罢默了默,眼中的懊恼都快要溢出来了,团团虽已经嫁给了他,但她与他的相处还是如此客气,能不麻烦他便从从不言语,他知道这是因着团团觉得他娶她委屈了,也很感激在她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站出来与她定亲,是以团团总是在避免给他添麻。
但团团不知道,能娶她为妻是他十四岁还是个青涩少年时便有的愿望,他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与她定了亲,而后成亲,定亲与成亲当日,他高兴的眼泪都快要溢出来了,对于团团,他只是帮她度过了人生的岔路口,还是有私心的那种,而对于他,团团却是他的救赎,没有她,便没有今日的林沐清。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日小小少女明媚的笑。
林沐清冷硬着一张脸,“我让林石抬顶骄子过来。”
他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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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有孕
杜洛滢没有再拒绝, 但不知为何, 她觉得林沐清此刻好似有些生气,面部也不似刚刚那样舒展, 而是紧紧绷着,说完便沉默下来, 不再发一言。
两人沉默的站着,等了不到一刻钟, 便见林石抬了个骄子过来, 杜洛滢也没再拒绝,直接撩起裙摆坐了进去,林沐清则跟在骄子后面走着, 一直到回到正院, 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他确实心里很不得劲,但并不是生杜洛滢的气,而是生他自己的气,他没有照顾好团团,让她受了累,还让她那么小心翼翼的与他相处,连叫个骄子都觉得麻烦。
他这辈子只喜欢过团团一人,虽把她娶回家了,但却不知要怎样与她像夫妻似的相处, 也不知该怎样让团团不再小心翼翼。
杜洛滢确实是有些不想麻烦,因着之前林沐清站出来要与她定亲,她心里是感激他的, 却也有些低他一头的感觉,毕竟若不是为着陈杜两家的关系,他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娶她。
虽说她娘与祖母也对她说过,林沐清在京中的名声也不好,这些年几乎没有媒婆上门提亲,但这些话听听也就算了,虽然他有克父克母的名声,世人也都传言说以后也会克妻,但这世上还是补糊涂的人多,当年的事情到底如何京中之人都是看到了的,这与林沐清又有何关系?
是以就凭林沐清的身份地位与手中的权力,怎么能愁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杜洛滢看他板着一张脸,犹豫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问,不过她没问,林沐清沉默了一会倒是开了口。
“团团。”
“怎么了?”杜洛滢抬起来,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我没与你说过当年的事吧,其实当年虽然战场形式艰险,但祖父、父亲与兄长其实不必死的。”
“这话从何说起?”杜洛滢惊道。
林沐清扯出了一个苦笑,“当年的监军是当朝丞相张广之,他当年手里带着一个空白圣旨,圣上准许他在危机时刻用,他当时还不是丞相,太想立功的他急着让我祖父他们乘胜追击,可我祖父与父亲、兄长都是常年征战之人,他们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都不愿意再去追,可张广之却在这时拿出了那张空白的圣旨,逼着我祖父与父兄去追,我祖父他们被逼无奈,只好去了,但却中了敌军的埋伏,最终丧命。”
“而那个张广之,却是当今的亲信,她虽闯了这么大的祸,却被圣上给压下来了,只小惩大诫了一番,现下都做了丞相了。”虽时隔多年,但林沐清提起此事还是咬牙切齿。
杜洛滢的听罢面色也很难看,她只知林家祖父、父亲与兄长是战死沙场,却不知内里却有这样的隐情。
“后来呢?”
“后来,张广之便在京中四处传播我的造谣,说我克父克母,克亲人,他知我是林家唯一立起来的男丁了,怕我有朝一日起来了,头一个便要找他算账,是以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压我,传言也愈演愈烈。”
林沐清漆黑的眼睛望向杜洛滢,他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京中之人都精明的很,他们当然不是因着流言才不上门说亲,他们是想要给张广之卖好呢。”
原来竟是这样。杜洛滢心下有些伤感,当年的惨剧若不是因着张广之,其实是可以避免的,可就因着张广之的急功好利,却让林家祖父三人白白的送了命。
可最让人生气的却是,那张广之竟一点事都是没有,反而节节高升,反观是林沐清,小小年纪不仅要挑起整个林家,还要应付丞相府的算计。
凭什么呢?!
她心里这样想,便也这样说出来了,“凭什么呢?”她听罢气的眼圈都红了。
林沐清观她反应,心里一暖。团团在为他打抱不平。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凭什么。”弱肉强食而已,是以,他必须强大起来。
把藏在心底深处的伤口一点一点的剖开来给团团看,只是为了消除她心中的不平衡感。
“是以京中根本没有人敢把自家闺女嫁与我,团团不嫌弃我,我很高兴。”
真的很高兴。
这些事杜家也都是知道的,而且其实现下的情况本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当年林家祖孙三人刚去,林沐清还小,再加上张广之的打压,林家的情况确实不好,但这么些年因着林沐清在战场上频频立战功,张广之便也不太敢再像之前那样打压林家了。
只是林沐清想要彻底把团团心中的不平衡感消除掉,才故意如此说的,果然,杜洛滢听完后心底的大石头终是落了地,原来林沐清的婚事竟也如此艰难。
听到他说的那句“团团不嫌弃我,我很高兴”,杜洛滢难得的红了脸,她偏了偏头,转移话题道,“今日,不去祭拜祖父他们吗?”
林沐清听罢敛了敛脸上的神色,“祖母寻常不许我开祠堂。”他虽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但想来应是与祖父他们的去世有关。
“无事,前院也有祖父、父亲母亲与兄长的牌位,去前院也是一样的。待得闲了,我再带你去祖父他们的坟前祭拜。”
以往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扛,祖母每日里吃斋念佛,星儿年纪又小,现下有了团团,他觉得心尖儿处都暖暖的,虽他不可能也不会让团团帮着他扛,但只要团团心疼他,关心他,他这心里就像喝了热粥一样暖呼呼的,热的不行。
二人在牌位前拜了拜,祭拜完后,林沐清趁机拉着杜洛滢的手站了起来,团团的手真小,皮肤也又白又嫩,摸起来滑嫩的紧,说起来,这也算是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吧。
被林沐清有些粗糙的大手握着,杜洛滢的心里涌出了一丝陌生的情绪,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她没有挣扎,但林沐清却没有牵太久,他把她拉起来之后就把手放下了。
二人回到正院,林沐清又把林管家叫了过来,他偏头朝杜洛滢道,“以往家中都是林管家在管,现下你嫁过来了,这府里合该教给你。”
团团以往总觉得他娶他是他受了委屈,是以总是避免给他添麻烦,他心里想着早点把管家权给团团,她手里有了权力,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没得不知何时又让自己受了委屈。
林管家看起来是个有些精明的人,也是,若是只知道一味的老实,林沐清自然也不会把府里放心交给他。
但是他虽然精明,却也极为忠心,国公爷是他们林家唯一的顶梁柱,既然老爷娶妻了,这管家权理应交给夫人的。
他没有一丝迟疑的交了管家权,杜洛滢也不矫情,她直接接了过来,她嫁进来就是当今主母,这管家权理应交给她。
只是她虽接了管家大权,一些事情还是得劳林管家去做,她虽在家里管过几年家,但她手底下青芜和青柳都对此一窍不通,而那些陪房们只管着她的陪嫁就很吃力了。
听林沐清说林管家这些年把林府管的还不错,是个能用的人,是以便是她接过了管家权,还是决定用他的。
“这些日子还要劳林管家给我交接交接,我身边得用人也不多,又长于内宅,以后府里的事还要林管家多操心操心,只我一个人怕是撑不起来的。”
林管家也怕被卸磨杀驴,现下杜洛滢如此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晚间临睡前,杜洛滢卸首饰时才注意到腕间戴着的玉镯子,她小心的把它拿下来,偏头便看到林沐清的视线也在这玉镯子上,他清咳一声,才道,“这副镯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之前一直都是母亲在戴,后母亲去后,这副镯子又回到了祖母那里,直到你嫁进来。”
杜洛滢微点了点头,当时看到这镯子水头极好,便知不是凡品,现下听到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也并不怎么惊讶。
她小心的拿了个手帕把它仔仔细细的包好,又寻了个木匣子把它装进去,这毕竟是传家的东西,以后还是少戴为好,万一磕着碰着,给弄碎了,这便是她的罪过了,而且她也怕她戴着会让林沐清触景伤情。
很快便到了回门的那一日,杜洛滢早早的便起来了,回门礼她也早就备好了,二人梳洗打扮后,便坐上马车出了门。
杜洛滢今儿梳着妇人髻,额间画着殷红的花钿,明艳的紧,她身上穿着一件姜黄色的袄裙,脚上蹬着双做工精致的水红色棉靴。因着天儿冷,袄裙外面还披着一件银红色的大麾。
林沐清今日打扮的就简单了,依旧是玄衣,玄色的长靴,腰间则挂着一个月白色的荷包,杜洛滢瞄了一眼,是她给他做的。
身上的衣裳与鞋也都出自她之手,她微微勾了勾唇角,若无其事的偏过头去。
今日林沐清没有骑马,与杜洛滢一起坐马车前往杜家,她也没问他为何没有骑马,估摸着是因为冷吧。
现下正是腊月份,是一年到头最冷的时候,而且这京城可比姑苏冷多了,今日杜洛滢一出门,这寒风便冷飕飕的朝她脖子里钻,凉的刺骨。
一路无话,待到了杜府,林沐清先一步跳下马车,而后又伸手把杜洛滢稳稳的扶了下来,看她冷的直哆嗦,林沐清忙把手炉塞到她手里,京中确实寒冷,而团团又常年住在姑苏,乍一来了京城,定然是不习惯的。
二人一路行至老夫人老太爷的住处,屋内,一家人都在等她呢,见到二人来了,都忙起身去迎,杜夫人拉着杜洛滢上上下下的看了遍,待看到她气色挺好的,也没瘦后,终于是放下了心。
老夫人一把把杜洛滢搂在怀里,心肝肉心肝肉的叫着,林沐清这个姑爷则被杜老爷和杜洛亭等人拉到一旁说话了,虽然杜老爷三人也很想凑过去跟闺女多说几句话,但若是都过去了,姑爷就要被冷落了。
老夫人和杜夫人细细的问了这几日在林府发生的事,杜洛滢把一些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都埋在了心底,就像二人还未圆房的事便不能说,若是说了,她祖母和娘亲还不跳起来!
待杜夫人问及她床!第之事时,杜洛滢都别开脸没有言语,二人以为她是害羞,也便没多问。
听她说管家权已经拿到手里了,老夫人和杜夫人都高兴的紧,手上有了权力,才好办事啊。
唯一让二人惊讶的是,元元这孩子故去的长兄竟然有个庶子,老夫人沉吟了一会,道,“听你说,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一出生就没了爹也没了娘,他又是庶出出身,而且就算林家老夫人再疼他,也不会拎不清,以后这府里迟早还是要交给你与元元的孩子的,以后你也多关心关心他,都是苦命的孩子啊。”
杜洛滢点点头,她一直都挺喜欢小孩子的,更何况星儿这孩子又那么惹人怜爱,她定然不会对他不管不问。
过了你多久,张紫桐也过来了,老夫人和杜夫人一看她来了,忙让人把她扶进来,“你慢一些,摔着了可怎么好,这个点你就来了,也不多歇息歇息?”
杜洛滢看的一脸懵,这是什么情况?
杜夫人笑看了她一眼,“团团这还懵着呢,紫桐这是有孕了,说来也巧,就是在你成亲这日查出来的喜脉,这才怀了一个多月呢。”
“娘,祖母,这么大的事也不往林国公府给我递给消息。”杜洛滢抱怨道。
张紫桐听罢笑了笑,“祖母和娘想着你刚嫁进林府,要操心的事情肯定多,便没给你递话,而且我这才怀了一个多月呢,月份尚浅。”
她自嫁进杜家后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夫君疼爱,娘与祖母也都是和善人,从不让她晨昏定省什么的,这又早早的怀了孩子,她有时候都觉得她运气实在是好。
“二哥肯定高兴坏了吧?”杜洛滢拉着张紫桐的手说道。
“那可不是,洛亭高兴坏了,大晚上的还跑出来练了一个时辰的武,让他回屋他也不回,说是太激动了,不练武得把自己给憋坏。”林夫人笑道。
杜夫人这段话把杜洛滢逗的笑个不停,老夫人边给她揉着肚子边道,“莫笑了,莫笑了,别再把肚子给笑疼了。”
杜洛滢好不容易止了笑,老夫人又着丫鬟给她倒了杯热茶,“快喝些茶,这大冷的天儿,虽然屋里有炭火,但不喝热茶你的身子暖不起来。”
林夫人看了一眼张紫桐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继而又看向自家闺女,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团团,林家自五年前元气大伤,府里立的住的也就沐清一个男丁,你这以后生孩子的压力就有些大,不说别的,你最少得给林家添个丁吧,若不然,纵使林老夫人再不管事,怕也要不满了。”
之前杜洛滢倒没想那么多,现下被她娘一提,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她也不说个矫情人,既来了这个时代,就没想过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她就是个俗人,凭她一己之力,想反抗这个充满条条框框的时代无异于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