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忍——慕吱
时间:2021-02-13 09:29:14

  车子停下,院子外两盏方形灯笼泛着诡谲阴沉的红光。
  院子外的铁门边挂着门牌,边上印着店名,几个大字没入黑暗看不太清楚,但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几个英文字母——TATTOO。
  梁裕白的手心微颤:“你要纹身?”
  陆相思拉他进去,“我和你一起。”
  有跟弦停在他颈上,死死地收紧,不是呼吸停住,是要死掉的快感。
  院子大门上印着复杂的图腾,黑色门,幽暗的光,寂静得只能听到风的声音。
  梁裕白目光幽暗,直勾勾地盯着她。
  让她生出丝恐慌来。
  如果这里不是她让他过来的,她会有种,这里是他专门为她设下的囚牢。要不然,他的样子,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想和她一起死?
 
 
第36章 .  难忍   要我哄你睡觉
  黑色天花板上映着纷繁纹理, 从墙缝里溢出的幽蓝色光。
  陆相思坐在床上。
  感受到机器在脚腕处工作。
  打了麻药,但还是有疼感。
  她转头,看到边上陪着她的梁裕白。
  衬衣上面的扣子解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皮肤在暗光下是病态的白, 显得纹身更加的突兀, 明显, 看清了,会让人从心底滋生寒意。
  黑色线条一笔一划描绘的,是心脏。
  脉络筋骨张牙舞爪。
  而心脏的最上方,是一朵玫瑰。
  就连玫瑰,也是沉沦于黑暗。
  陆相思问他:“你是不是, 很早就想过了纹什么?”
  梁裕白说:“没有。”
  “那你……”
  她想到一进店, 他便拿出手机,和纹身师看。
  梁裕白说:“有时候醒来,会画点东西。”
  遇到她以来,他总会做与她有关的梦。
  每一个梦里, 她身边都有玫瑰。
  玫瑰红得像血。
  而他是拱手将心脏交给她的人。
  浸泡着血的心脏,和玫瑰融为一体。
  他躺在床头,唇上烟丝缭绕,模糊他的眼,梦魇般操控着他的理智, 他险些无法正常生活, 如行尸走肉般地,在画板下留下些东西。
  却不是红色的玫瑰。
  因为在黑暗中,所有的颜色都被吞噬。
  除了黑,就剩下白。
  玫瑰鲜艳地滴血。
  溅在地上的, 是他的灵魂碎片。
  他的人生本就只有黑白二色,不可能有别的颜色,就连灵魂也是。
  陆相思怔了怔,“我好像没有看到过你画的画。”
  梁裕白说:“在老宅。”
  “你爸爸那里吗?”
  “爷爷那儿。”
  她问:“还有别的吗,我想看看?”
  梁裕白把相册打开。
  她一张一张地翻看。
  所有照片都是黑白的,没有其他的色彩。带着消极的,沉重的,压抑的,看就了令人喘不上气的逼仄感。
  她问:“没有别的颜色的画吗?”
  梁裕白想了想,“有。”
  陆相思:“画的是什么?”
  他嘴角轻扯,低垂的眼睫,似嘲讽:“家庭作业。”
  陆相思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而后,凑近他耳朵,轻声说:“以后,有我陪着你了。”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安慰。
  但至少,他笑了。
  脚腕处传来的痛感令她轻嘶了声,纹身师充满歉意地说:“脚腕处本来就比较敏感怕疼,你再忍忍。”
  陆相思嗯了声。
  但又小声谴责梁裕白:“你刚刚都不叫,我以为不疼。”
  梁裕白:“我没觉得疼。”
  她瞪着他:“你皮厚。”
  梁裕白没有反驳。
  她靠在他怀里,一直到纹好。
  低头看着脚腕处的玫瑰脚环,一朵玫瑰带着花茎枝叶,盘旋在脚腕。
  纹身师离开。
  梁裕白摸过那朵玫瑰。
  他眼眸沉冷,说:“很好看。”
  陆相思眨眨眼,故意般地问:“有多好看?”
  “好看到——”
  “——我想要吻它。”
  梁裕白弯下腰,他捧起她的脚腕。
  虔诚的,卑微的,吻过她脚腕。
  他寡冷的眼,深不见底色。
  她突然笑了,指了指她的纹身,又指了指他胸口纹身。
  温室里的玫瑰,被扔进心脏里,汲取着鲜血,也开出花来。
  “这下,我们是真的再也不能分开了。”
  他鼻尖蹭过她耳骨,嘶哑嗓音:“你是我的。”
  她笑:“嗯,我是你的。”
  他终于得偿所愿。
  -
  脚腕上的纹身结痂,恢复得很好。
  只是回到家后,她总遮掩住,害怕被陆宴迟和岑岁发现。
  好在位置并不明显。
  到了夏天,她穿长裤遮盖,或者是袜子挡住。
  因此陆宴迟一直都没发现她纹身这事。
  夏天炎热又漫长,蝉鸣声叫嚣,从窗外落下来的光影,砸在她的眼里。陆相思翻了个身,看到时间才下午三点,于是扯过毯子继续睡。
  迷糊之际,听到争执声。似乎是从隔壁传来。
  但她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她洗了把脸就下楼吃饭。
  想起下午听到的动静。
  陆相思问:“隔壁在搬东西吗?”
  岑岁:“没有吧。”
  她说:“下午的时候好吵。”
  岑岁想了想,“我好像记得江吟说过,她可能要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江阿姨在这里也没住多久吧?”
  “有三四年了。”
  “他们住的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搬家?”
  “……好像,出了点事情吧,我也不太清楚。”
  陆相思惶惶惑惑地点点头,继而心不在焉地说: “隔壁房子感觉很晦气,老换租户。”
  “瞎说什么呢。”岑岁敲了敲她额头,“好好吃你的饭。”
  陆相思吐了吐舌头,把剩下的饭吃完,看了眼手机,没有回复。
  岑岁拿了盆水果出来,她陪着岑岁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就回房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里面躺着他冰冷的一条回复:「加班」
  床头的玩偶融在温柔灯光里,她发泄似的捏了捏,又倒在床上,颓废的叹气声:“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放暑假。”
  因为梁裕白忙着公司的事。
  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见过面了。
  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电影,电影结束后,仍旧十分精神。
  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当下时间。
  晚上十点二十五分。
  她忍不住,给梁裕白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起,是他的声音:“怎么还没睡?”
  陆相思回答耿直:“睡不着。”
  那边传来的是纸张翻动的声音,“要我哄你睡觉?”
  陆相思:“你会吗?”
  连纸张翻动的声音都停下,他问:“怎样算是哄?”
  陆相思从床上起来,“你抱着我,我就能睡着。”
  梁裕白蹙眉。
  她拿着车钥匙,出门:“我知道你还有工作完成,所以,我来找你。”
  算起来,这还是她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车速并不快,即便路上已经没什么车了。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开了将近半小时。
  到公司楼下。
  有人迎了出来,“是陆小姐吗?”
  陆相思目光戒备:“你是?”
  “梁总让我下来接您。”
  她受宠若惊:“麻烦你了。”
  “是我分内之事。”他说。
  电梯停在五十六层,助理将她带到办公室门外,将门推开,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语气:“梁总在里面等您。”
  她仍旧无法适应这种阶级意识。
  当她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人时,什么乱七八糟的阶级意识,都抛之脑后了。
  听到动静,梁裕白抬起头。
  他椅子往后,朝她伸手,“陆相思。”
  她走到他面前,被他抱进怀里。
  距离太近,能看到他明显瘦削的脸,以及眼睑下方的浓浓倦意。
  陆相思很心疼:“工作很辛苦吗?”
  梁裕白思考一番,“还好。”
  她低声:“你都瘦了。”
  他手捧着她的脸,忍不住吻了吻,“太想你了。”
  太久没尝到她的滋味,让他无法自拔。
  呼吸灼热的吻,和他身上的气息卷席着她,熟悉得令她反应更热切,伸手紧搂着他,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到温度。
  冷气似乎停止运转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开始流汗。
  她终于找回意识,喉咙里发出呜咽声,推开他。
  他松开吻着她的唇,把她放在桌子上。
  她轻声问:“很难受吗?”
  梁裕白:“嗯。”
  陆相思抿了抿唇,“那怎么办?”
  梁裕白唇边溢出一抹淡笑:“能怎么办?”
  办公室里设了个洗手间。
  梁裕白进去后,陆相思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漫长,室外光影笼罩在她身上。
  她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
  不经意看了一眼过去,桌面是她的照片。
  她嘴角扬起。
  不知过了多久,梁裕白打开洗手间的门。
  光拉出她的身影,和她眉眼间的笑意。
  她蹲在洗手间外,听到声响,仰头看着他,“怎么这么久?”
  梁裕白:“嗯?”
  她鼻音微重:“我腿好酸。”
  梁裕白把她抱了起来。
  她摊开手,“我手脏了。”
  于是他又不厌其烦地带她去洗手。
  明亮的镜子倒映出他此时模样,寡冷的,淡漠的,眼皮掀动,藏在眼里的,是未退的炽热,察觉到她的注视,他低头吻了下她的耳朵。
  “看什么?”
  “看你。”
  她眨眨眼。
  这话显然取悦到了他。
  陆相思问:“你饿吗?”
  梁裕白:“还好。”
  陆相思:“……你该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换来的是他的沉默。
  陆相思瞪着他:“你的胃不好。”
  梁裕白垂眸:“嗯。”
  她说:“你不能总是这样。”
  梁裕白:“太忙了。”
  “那也不行的呀,”陆相思掏出手机,“我给你点个外卖。”
  凌晨依然有外卖在送。
  不到十五分钟,陆相思点的粥就送到了。
  梁裕白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一碗,才接着工作。
  办公桌上的文件很多,陆相思没再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后,看着认真办公的梁裕白,问道:“你要工作到什么时候?”
  “差不多两个小时。”
  “那都快一点了。”
  “嗯。”
  沉吟片刻,她说:“我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梁裕白求之不得。
  空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笔尖摩擦纸面的声响,陆相思打了几把游戏,最后一把游戏结束,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她匆忙地跳下沙发。
  不消几秒,办公室的灯都暗了。
  梁裕白笔尖一顿,“停电了吗?”
  陆相思说:“我把灯给关了。”
  在他疑惑的时候,眼前突然亮起一道火苗。
  陆相思手里举着打火机,不断向他靠近,一豆火苗在晦暗环境里摇曳,她的脸在光影明灭中,唇畔溢出的笑,分外明显。
  不远处高楼上的LED显示屏映着时间。
  每分每秒,都清晰入眼。
  她和时间一同流逝。
  “——9,”
  “——8,”
  “——7,”
  “……”
  “……”
  “——3,”
  “——2,”
  最后落下的,是一句:“梁裕白,生日快乐。”
  她笑容得意,“今天,我是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吧?”
  梁裕白凝视她,伸手,指腹按压在她眼睑。
  她眨眼时,睫毛在他手指有过短暂的停留。
  短暂的,令人心痒。
  越是稀少,越弥足珍贵。
  就像她本身。
  梁裕白说:“因为这样,所以才来找我的吗?”
  她迫不及待地点头,又催他,“蛋糕我已经定了,但是我想着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吃,不过我们可以先吹蜡烛。”
  她举着打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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