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你感冒了,我怎么办?”
她不理解这二者的关系。
梁裕白冷着脸,“半个月已经是极限。”
是指,她这半个月生病,导致他们没有见面。
在她走神的时候,梁裕白已经把衣服套在她身上。
穿好后,他低头,看到她鞋带散了。
于是又弯下身,动作自然地给她绑鞋带。
陆宴迟停好车回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风呼啸而过,湿冷的天气里。
他手上拿着一件羽绒外套,是怕陆相思冷,特意拿下来的。
可现在,那件外套却是多余。
因为他看到。
他最疼爱的女儿被另一个男人照顾得很好。
她身上穿着那个男人的衣服。
她对着他笑。
又想起。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来听过他的课。
今天是多年来的第一次。
却是和别的男人一起。
她和他拉着手。
她说这是她的男朋友。
不知何时,她已经长成这么大了。
身边也有了别的男生。
即便那个男生,是他觉得,不适合她的类型。
陆宴迟想到很多年前,他去梁家。
梁亦封的脾气秉性他了解得很,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和他如出一辙。
梁初见叫住他:“小白,我鞋带散了。”
梁裕白:“关我屁事。”
梁初见理直气壮:“你帮我绑一下。”
梁裕白:“你没手?”
梁初见说:“我手里拿着蛋糕!”
梁裕白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那就吃了蛋糕再绑。”
“那我就不能走了呀。”
“你只是鞋带散了,不是腿断了。”
“你帮我绑一下会死啊?”
“会。”
“小白!”
“闭嘴。”
对待孪生妹妹,他都未曾软下过一分语气。
梁裕白从年少时就已是冷漠淡然,后来随着年岁增长,变得越发沉默,越发冷漠,越发的不近人情。
陆宴迟想。
梁裕白这样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更不会动感情。
可是现在。
他站在风口。
给她整理衣服。
怕她着凉。
给她绑鞋带。
这是梁裕白会干的事吗?
不是。
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呼啸风声往他体内钻。
陆宴迟默默把手上的外套给自己套上,叹了口气。
算了吧。
何必为难他呢?
又何必让他最宝贝的女儿不开心呢。
她好不容易才喜欢上一个人,他不应该制止的。
他曾答应过她。
一生顺遂,永远得偿所愿。
他应该做到的。
毕竟这是他的女儿。
作为一个父亲,他应该让她开心的。
第34章 . 难忍 两分钟
两侧路灯亮着, 雪纷繁落下,灯光昏蒙迷离。
马路对面停了辆黑色越野车,和昼亮雪色成鲜明对比。车窗玻璃隔绝外物,只能看到里面时隐时现的猩红色火苗。
陆相思甚至都分辨不出。
是梁裕白抽烟, 还是陆宴迟手里的烟。
餐厅里, 服务员问她:“需要帮您把这些盘子收了吗?”
陆相思柔声回:“他们待会就回来。”
目光, 又移到马路对面的车里。
喧嚣街道, 车内安静地能听到雪落下来的声音。
烟燃至三分之一处,陆宴迟开口:“其实,我很想听到你说,你只是玩玩而已,并不是认真和她谈恋爱。”
听到这话, 梁裕白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
陆宴迟抖了抖烟灰, 轻笑:“觉得很荒唐,是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大学之后应该会去留学,之后, 继承梁氏。”
梁裕白敛眸,“嗯。”
陆宴迟:“你现在才大二,相思才大一。你们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那么长,你们会发生争执、误解。甚至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分手。”
他的语气温润, 说着最残忍的话,“你是梁氏的继承人,身上背负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你真觉得相思能跟上你的脚步吗?”
“她跟不上的。”
“她是我一手宠大的, 我知道她渴望的是什么生活。”
“她太自我太随性,喜欢的时候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所以我不找她,我来找你。”
“裕白,你比她更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
少年时期的巨大压力和责任感,令他过早成熟。而陆相思,她似乎永远都不会成熟,永远都是温室里娇艳欲滴的玫瑰。
玫瑰永远都是玫瑰。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是不对等的。
她是玫瑰。
而他是妄图生长在她枝干上的刺。
他是因她而生的。
陆宴迟叹了口气,“裕白,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她在一起,而是应该在留学回国后再来找她。”
梁裕白终于有了反应。
没有抽烟的嗓子,却干哑得可怕。
“不可能。”
陆宴迟愣了下。
梁裕白转头。
隔着橱窗,坐在窗边的少女穿着红色连衣裙,衬得肤色白净,眉目如画。服务员朝她走来,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
有男生靠近,她睁大眼,突然将手指向窗外。
双唇一张一合,不知说了什么。
男生扫兴而归。
梁裕白握拳的关节泛白,“正因为我是认真的,所以现在就要和她在一起。”
因为我怕她再长大些。
她会遇到更多的人,也会发现配得上她的人比比皆是。
到那时。
我就不是她的唯一了。
她会喜欢上别人。
而我。
只是这样想。
就窒息的快要死掉。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我只能这样卑劣,趁虚而入她璀璨的人生。
-
雪又下大了。
陆相思连外套都没穿,跑出餐厅。
长到看不到尽头的街道,行人络绎不绝,欢声笑语。
她看到他没入人海,背影都是落寞的。
她喊他的名字:“梁裕白——”
晚风袭来,他转过身看了她一眼。
风吹起他的衣摆,像是过了一个冬天那样漫长。
他走了。
陆相思想跟上去。
面前,陆宴迟拦住她:“回学校还是回宿舍?”
陆相思抬眸,“爸爸,你和他说了什么?”
陆宴迟接过店员送出来的外套,开玩笑道:“我让他和你分手。”
她眼眶泛红。
陆宴迟帮她把衣服套上。
她却往后退了两步。
还是那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和全世界抗衡的模样。
陆宴迟语气强硬,“先把衣服穿上。”
陆相思说:“您明明知道,我很喜欢他。”
他无奈:“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寒风将空气里的温度都剜尽,蚀骨凉意钻入体内。
她的鼻子都被冻的通红。
陆宴迟掰过她的身子,调笑着:“长大了,不需要爸爸了,男朋友给穿衣服的时候那么乖,爸爸给你穿衣服就不乐意?”
陆相思低下头,认错:“对不起,爸爸。”
他帮她把羽绒服套上,“好了,爸爸送你回去。”
但她站在原地不动。
陆宴迟叹气:“他不同意。”
陆相思:“他当然不会同意。”
陆宴迟觉得好笑:“这么恩爱啊?”
陆相思说,“你不应该值得骄傲吗?”
陆宴迟皱了下眉,不解。
她语气十分正经:“他被你女儿迷得这么神魂颠倒,说明我很优秀,你作为我的爸爸,不应该感到骄傲吗?”
陆宴迟一时语塞。
她偷换概念的模样,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陆宴迟好气又好笑:“走了。”
陆相思拖长尾音:“爸爸——”
陆宴迟:“干嘛?”
陆相思:“梁裕白怎么走了?”
陆宴迟没好气道:“他回家。”
陆相思:“那你为什么不送他回去?”
陆宴迟更郁闷:“为什么我要送他回家?他作为你男朋友,不应该讨好讨好我,送女朋友的爸爸回家吗?”
听到这话,她眼前一亮。
忙不迭地跟上陆宴迟的步子上车。
陆相思:“所以,你同意我俩啦?”
陆宴迟冷哼一声。
陆相思:“您说呀。”
陆宴迟淡声道:“开车,安静点。”
这反应,又让她有些揣摩不透了。
回到宿舍后,发现大家都在。
陆相思不知道要干什么,索性坐在位置上发呆。
她给梁裕白发短信。
等了许久,都没回。
江梦催她:“你还不洗澡吗,都十点半了,再不洗澡就没热水了。”
她牵强地笑了下:“马上。”
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听到手机在桌子上震动的响声。
陆相思拿手机的动作很大,导致边上看书的房悦不满:“你能不能动静小一点?宿舍不是你一个人的。”
“对不起。”
道完歉后,走到阳台接电话。
耳边,是她的声音。
梁裕白问她:“在干嘛?”
陆相思:“在等你回我消息。”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问:“你刚刚,为什么一个人走掉?”
梁裕白没吭声。
陆相思:“我爸爸是不是让你和我分手?”
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来:“嗯。”
陆相思:“你不许和我分手。”
他说:“不会。”
陆相思又回到之前的话题:“那你刚刚,为什么自己走了?你不管我了吗?我在你后面叫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不回来接我?”
她一句又一句。
心脏,像是被戳破。
被风吹得生疼,四肢百骸都是冷的,麻的。
梁裕白红着眼,声音沙哑:“下来。”
陆相思愣住:“什么?”
梁裕白:“我在你宿舍楼下。”
她哑然:“你什么时候……”
“我一直都没走,一直都跟在你们的车后面。”
“……”
“相思,下来。”
“嗯。”
“让我抱你。”
“好。”
她电话都没挂,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江梦在身后叫她:“要熄灯了你跑出去干嘛?”
她却置若罔闻。
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梁裕白打开衣服,她猛地扎进他怀里。
鼻尖嗅到的,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仰头,“我不要和你分手。”
梁裕白:“不会的。”
陆相思问他:“我爸爸到底是什么态度?”
梁裕白琢磨如何回答。
陆相思问:“反对吗?”
他摇头。
“那是赞成?”
“不是。”
她皱眉,咕哝着:“不赞成也不反对?”
梁裕白想了想,“嗯。”
陆相思松了口气:“至少,他不反对。”
室外太冷,他把她抱进车里。
陆相思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他离不开她的。
一分一秒都不行。
梁裕白想,如果骨髓相换,那么即便他离开,她也是不是只属于他的?他们是不是就成了永不可分割的。
好在她的声音唤回他理智。
“很晚了。”
他垂眸。
看到她飘忽不定的眼,“你要不要回去,睡觉?”
她的目光望进他眼里。
是更明目张胆的勾引:“要不,再带个我?”
梁裕白捏着她的下巴,“在那之前,我要先做一件事。”
她不明所以:“什么?”
他用行动告诉她。
是接吻。
缠绵的厮磨令她不断地迎合着他,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他身上靠。
车内暖气发出微末噪声。
抵不过温热纠缠的喘息声。
她的大脑近乎缺氧,下巴搁在他肩上,眼神迷离又放空,脸颊染上一层不自然的红晕,齿间压抑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