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思放下衣服,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边,听到身后的声响。她拉过门,准备合上门的时候,房间内灯光骤然亮起。
她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
梁裕白站在床边,视线落在睡衣上。
话应该是对她说的,毕竟这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
“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
陆相思有些茫然,却还是乖巧地点头,“哥哥,晚安。”
她把门合上。
梁裕白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耳边响起隔壁房间房门关上的声音。他呼吸沉沉,拿衣服的动作很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浴室里,冷水开到最大。
他闭着眼,喘气自渎。
这一晚都没有睡着。
一想到她就在隔壁,梁裕白便清醒不起来。
因此他让她锁好门。
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
理智早已被沉沦吞噬,化为乌有。他在她面前,只能堪堪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在不动声色的情绪下,是藏在内心深处兀自战栗的灵魂。
他和黑暗面面相觑。
寂静中。
他的灵魂游离。
他恍悟。
他哪有灵魂。
他的灵魂早已给了她。
-
窗外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显示最近有台风。
陆相思躺在床上不想动。
门外有人走动。
是陆斯珩在说话:“直接送你去公司?”
梁裕白:“嗯。”
陆斯珩沉默了下,最后还是把那些话咽回嗓子里,他说:“走吧。”
梁裕白往楼上看了眼,“不叫她起床?”
“叫什么,小姑娘这个年纪就爱懒床。”陆斯珩赶时间,并没在意梁裕白的异样,他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起没起床?
梁裕白抿唇,装作随口问的模样,“走了。”
门关上。
陆相思又睡了过去。
一整个暑假,她有大半时间耗在了床上。
八月底,陆相思收到宜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九月初。
宜宁大学新生报道日。
陆宴迟顺路送陆相思去宜宁大学。
为什么用顺路这个词,是因为陆宴迟为了陆相思,申请调换校区,由原先的临湾校区调到了滨阳校区。
到了女生寝室楼下。
陆宴迟坐在车里,让岑岁和陆相思上楼。
因为家近,陆相思带的东西并不多,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行李箱不大,她一个人都提得动。
岑岁给她收拾床铺。
期间她有一位室友也到了。
陆相思愣了下。
室友看到她,也愣了。
岑岁以为她们是不好意思打招呼,“相思,怎么不说话呀?”
陆相思反应过来,“你好,我叫陆相思。”
“江梦。”她直勾勾地盯着陆相思。
陆宴迟待会还有课,岑岁匆忙中扔下一句“和同学相处愉快点儿,如果有事记得给爸爸打电话,妈妈先走了”便离开。
寝室的氛围很奇怪。
江梦的目光一直落在陆相思的身上。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又不一样。
她的头发由原先的银灰色变成灰紫色。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惹的人。
陆相思想起高考那天,她在洗手间里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原来何处安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儿啊,长得漂亮成绩又好。
她安静了会儿,“你长得比我漂亮。”
江梦都进入战斗状态了,没想到对面直挺挺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撩起头发,莫名地开始笑。
陆相思:“……”
莫名其妙。
陆相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干脆回到位置上坐着玩手机。江梦也扯着椅子坐到她边上,她很自来熟地和陆相思说话。
主要是她说,陆相思听。
从她说的话里,陆相思了解到,这个寝室是混寝,两个艺术系两个广告系的,江梦是艺术系的。
宜宁大学新生报道分好几天。
其他两位室友都没来,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陆相思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的,“你可能误会了,我和何处安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很普通的同学。”
江梦:“我知道。”
顿了顿,她说,“何处安也和我说了,他和你就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
“何处安和你说?”
“对,我和他在一起了。”
陆相思后知后觉地想何处安到底长什么样子,但也只能记得大概的轮廓。不管怎样,误会解除。她松了一口气。
手机突然亮起。
她盯着来电人,眼神里带着点不太相信。
江梦正打游戏,听到手机铃声,碰了碰陆相思的手肘:“你电话响了。”
陆相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走到阳台,合上门。
游戏声小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裕白哥。”
梁裕白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面无表情地承受着经过的女生的目光,内心烦的要命,直到她接起电话,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忍耐度上升了些,“在哪儿?”
陆相思:“我在学校。”
“我知道。”
“啊?”
“学校哪里?”
陆相思回:“寝室,怎么了?”
有女生走到他面前,手机屏幕朝上。二维码闪着光。
梁裕白的耐心终于告罄,他没有迂回再三,长驱直入地,“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
电话挂断。
他看向对面女生。
“我女朋友很快下来。”
女生涨红了脸,半羞愧半尴尬地离开。
没到半分钟。
陆相思在宿舍大门。
她东张西望的。
梁裕白从阴影中走向她。
陆相思的目光骤然放大,仍旧是不敢置信的模样,“裕白哥,你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梁裕白不答反问:“吃过晚饭了?”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转身,“走了。”
陆相思不解,呆愣在原地。
他的声音揉在燥热的空气里,是凉的:“陆相思。”
她紧跟上他,“哥哥,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梁裕白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她脚崴了的时候对他说的话。
她都快忘了。
陆相思皱眉,“可我和室友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
梁裕白停下脚步。
路灯清晰,他的眼里有寒意蔓延,“选一个。”
陆相思略仰头,连喘息都不敢大声:“什么?”
梁裕白:“和谁吃饭。”
她原本想说一起吃,但想到他疏淡冷漠的性格,于是摇了摇头,她说,“我给江梦打个电话。”
梁裕白敛着眸,“江梦?”
“我室友,”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她说,“我和你吃饭。”
她背过身和室友打电话。
她身上穿着的是陆斯珩给她买的毕业礼物,之一。
一条白色的裙子。
掐出纤细腰身。
梁裕白没想到。
有一天他连裙子都会嫉妒。
它包裹着她的皮肤。
而他只能远远地看。
第10章 . 上瘾 妄想都无法置信
陆相思这个电话打了两分钟。
电话挂断,她收起手机。
梁裕白站在路灯下,背影清瘦,他的脸藏在阴影里,面色冷淡,指间捏着的烟闪着猩红色的光。
见她回来,他把烟蒂扔进垃圾桶:“打完了?”
陆相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打完了,江梦说她找别人一起吃饭。”
他眉骨轻抬:“嗯。”
陆相思跟在他的身边,“哥哥,你想吃什么?”
梁裕白对吃的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在遇见陆相思之前,他的人生索然无味,犹如一潭死水。在遇到陆相思之后,他终于正眼看这世界。
他问:“你有什么想吃的?”
陆相思:“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梁裕白略一思索,“有个小吃街。”
她眼里放光,“我们去那边吧!”
小吃街里什么都有。
二人随便找了家店吃,吃完后,梁裕白送她回来。
走到超市附近。
陆相思口渴,她在自动售卖机前停下。
“裕白哥,你有什么想喝的吗?”
梁裕白:“水。”
她把矿泉水对应的数字输入,又输入可乐对应的数字。
售卖机里接连发出重物撞击的声响。
陆相思弯腰,往里面掏了掏。
注意到她保持着半蹲的动作没动,梁裕白上前,“拿不出来?”
她苦着脸,“可乐好像卡住了。”
他扬了扬眉,也半蹲下来。
距离比他们站着的时候要变得近些。
他低着头。
她能看到他敛着的下颚,紧绷。
感受到可乐罐动了动。
她收回视线,笑着:“动了动了。”
吐纳的呼吸温热,熨烫在他的下颚。
梁裕白的面色却不好,眼神隐忍。
他在忍耐。
只要他低下头,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就能吻到她的唇。
占有掠夺她所有的气息。
他蓦地站起身。
陆相思不解地看向他,“哥哥?”
又是这个称呼。
像是一条警戒线。
提醒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梁裕白深吸了口气,“你走到一边,我来拿。”
陆相思惴惴不安地直起身。
梁裕白这才蹲下身。
可乐罐确实是卡在那里了。
他站起来,用脚踹了下。
随之,里面发出声响。
他弯腰,把可乐罐和水都拿了出来。
他一只手拿着水,另一只手单手拧开易拉罐的封口,递给陆相思。
陆相思从没见过有人单手拧易拉罐的封口。
修长纤细的手指扣着,而后轻松地一拉,动作行云流水,配上他身上散发着的冷淡气息,有股禁欲感。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
有片刻失神。
梁裕白问:“吸管不要吗?”
她盯着眼前的可乐罐,“我忘了买。”
她背对着自动售卖机站着,梁裕白在她对面。
她转身想买。
视线里,他伸手过来。
像是电影画面般,帧数拉得极慢,以至于她连呼吸都忘记。只看到,他的手向她靠近,似乎下一秒,他就要摸上自己的脸。
然而现实是现实,电影是电影。
现实里。
梁裕白的手掠过她,按着售卖机上的九宫格。
他的手腕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朵。
她却像是野火燎原般,莹白的耳根泛起暧昧的红。
她低下头。
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得似乎,有些,过于的快了。
视线里。
仍旧是那只手。
他伸了过来,指尖捏着一根吸管。
“喝吧。”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陆相思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轻轻地嗯了声。
梁裕白转过身。
他对着夜色,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忍耐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他试探。
借着输数字的名义,触碰着她的皮肤。
比想象中还要温软。
以及。
他看到了。
她耳朵红了。
他甚至开始预想她全身泛红的样子了。
妄想,是得寸进尺的产物。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刚开学,学校里很多发传单的。
一路走来,陆相思接了许多,又有人递了一张给她,她接过,往传单上扫了眼,声音提高了些:“密室逃脱?”
梁裕白瞥她:“想去?”
她双唇翕动,想点头,但又怕他嫌麻烦。
他看出她的犹豫,“想去就去。”
陆相思眨了眨眼:“好像挺有意思的。”
又说,“等开学了我可以和室友去。”
话音落,梁裕白眉头皱起,他从她的手里抽出那张传单,离学校并不远。他眼梢稍敛,声音辨不出情绪:“再问你一遍,想去吗?”
安静几秒,她诚实点头:“想去。”
梁裕白:“那就去。”
陆相思有些不敢相信,“裕白哥,你陪我去吗?”
他语气很淡:“不是想去?”
陆相思:“啊。”
梁裕白说:“那就去。”
他面容冷淡,但又有几分威胁的意味。让她没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