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离家出走的过往,书里没有详细说,只说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之后,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救下自尽身亡的母亲。
今生她帮他救了他的母亲,可其他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一直等回客栈,赵安然都昏昏沉沉,不知道是怎么爬上床睡着的。
夜里做了许多许多的梦,她记不得具体梦到什么,只记得梦里的陆玄序,与他平日清冷的模样完全不同。他要么撕心裂肺,要么悲伤绝望,甚至面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赵安然伸手想要去拂平他紧皱的眉头,却怎么也摸不到他。
那是梦,梦一直延续到窗外大亮。
赵竹林立在门口敲了许久的门,才听到赵安然沙哑的应声。
待得赵安然打开门,赵竹林吓了一跳,她面色白得吓人,唇又红得不正常。
赵竹林忙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安然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赶榜,所以今晚还有一章~
哭哭,我的手速没有了,脑速没有了,从来存稿不愁的我,竟然也开始了赶榜生涯。
第35章
赵安然今日起得晚, 赵进也不放心,走到门口就听儿子这么一声喊,他急忙走进去, 关切的问:“安然发烧了?定是昨天在外头留得太晚, 可要紧吗?要不要请大夫?”
赵安然除了觉得头脑闷闷的,也没旁的不适,便只摇头:“不用了,生意要紧, 我们快些去曹家吧。”
赵进哪里肯听:“安然,我们家又不缺银子,生意再要紧, 哪里及得上你的身体?”
赵竹林也点头:“安然若有什么想法,只管与我们说,我们去曹家商谈便是。”
赵安然将二人推出去,自去换衣服,一壁说道:“好些事瞬息万变,若不及时处理, 恐生变故。不说这个, 就说荷香镇的生意, 我们三人都出来了, 万一有什么应急的事儿, 也不晓得舅母一人行不行。”
待她再开门, 赵竹林一看,见她唇色依旧发红,但脸色已经不苍白了,两颊泛着红晕。
赵竹林也不明白为什么,竟然看得心中一跳。
这个表姐模样出众, 他一直是知道的,平日见得多了,便也不会格外注意,可今日,明明表姐生病了,可那微红的脸颊,似含羞带怯,殷红的嘴唇,又仿佛熟透的桑果,透着诱人的气息。
赵竹林如今也有十三岁了,很多事即便不知道也都懵懵懂懂,更是跟着陶大哥看惯了他与小红姐亲亲我我的模样。当下心内一禀,连忙侧开头不去看安然,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了句:“我……先去看看车……”
赵进不明所以,只到底还是更担心外甥女的身体,着意看了许久,方问:“你的脸色……涂了昨夜买的胭脂?”
昨夜回客栈的路上,遇着个小摊贩,赵安然非要去摊贩上买了点胭脂与眉黛。
赵安然点点头:“这东西不是很细致,我随意点了试试。”
时下夫人们护肤用的膏子没什么讲究,多是自己家用油加上花瓣制成。穷人家舍不得,一般都不用,像朱流霞的娘亲张氏那样,再艰苦也要涂抹手脸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昨日赵安然买东西的时候,本想买一个猪油膏子试试,回头还可以送给舅母,只打开闻了一下,一股子劣质油味冲鼻得很,她实在没勇气买。最后便只买了勉强看着还行的胭脂与眉黛。
对于赵安然做事,赵进一向是不问的,便只小心的又取了厚薄两件外氅,叠好放在褡裢里,这才跟着一道去了曹家。
曹煜恒信心满满,听说赵安然三人来辞行,当下也不含糊,准备了大量的礼品,倒也不是贵重的,多是湛州一些特产。
赵安然见里头放着几包前日尝过的那种茶,便着意问了句:“你的这个茶,有没有想出怎么做?是送到各个茶铺里头去么?”
曹煜恒与她一道往里走,一壁说:“我原本是打算送到茶铺里面去,但总有些不甘心,毕竟是我亲自盯着做出来的东西……”
他这是没说实话。如今的茶除了一直流传着的好茶,也有那种专供客栈酒楼的普通茶叶,新茶不好做,流传多了价格起不来,若不往小地方送,无人看无人买,却也是难办。
主要是曹家跟银钱打交道,以前却没跟茶叶打交道。
赵安然眉眼闪闪,坐在桌前,换了话题:“到不知,曹大哥对于新酒楼与客栈的选址,有什么打算?”
曹煜恒笑看了她一眼,他生得好看,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有些含情脉脉之感。
“是赵家的生意,我出银钱便是,一应的主意,还需赵小东家拿主意。”
那地图铺在桌上,四人四双眼盯在上面,赵进犹豫着先开了口:“昨日,我瞧见城西那头热闹得很……可惜不能多留些时日,好生考察一番。”
赵安然指着城西的几家店铺:“这几家我都看过,生意皆不好。虽然没有多考察,但根据曹大哥的记载,这里多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偶尔应急卖卖小菜,或者是零嘴早膳之类的还行,这种大的店铺,却不大合适。”
曹煜恒点点头:“不错,而且西面环山,等闲百姓的流动性不强,我也不建议这里开店。”
赵安然听他说得有理有据,立刻继续道:“曹大哥既然说好了要入股,便不能只出银钱不出主意吧?而且,我们这生意若是做得不好,亏的可是曹大哥的银钱。”
曹煜恒哪里不知这个道理,当下哈哈笑起来,点了点城东:“这个地方租金贵,寸土寸金,但是是来往行人必经之路,我觉得这里不错,但……我也没能力盘下很大的地儿,最多开个普通的酒楼。”
赵安然摇摇头:“如果不能,我宁愿不要,我赵家酒楼是精品,等闲的犄角地儿,我看不上。”
曹煜恒又大笑起来,觉得眼前这少女与他的心思不谋而合,不是精品,宁愿不要。
他伸出手往自己看中的地方一指,只恰巧碰到少女纤长的手指,原来,她也要指这个地方。
二人相视一笑,曹煜恒做了个请的姿势,赵安然也不客气,说道:“我关注这里很久了,城东固然人流量大,但是地势不算好,拥挤不堪,且不论是东南面的码头,还是东北面的管道,往这城东其实是要绕一下。但是东郊这个地方,不用绕,现下也已初见繁盛,假以时日,这里绝不会差。”
曹煜恒与她的想法一模一样,当下接口:“而且这里的地价不算贵,我前年在这里买了一块地皮,客栈酒楼,倒可以一起开起来。”
赵安然早就知道,曹煜恒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们入瓮了。
这里谈妥了,她又伸手点点另一个地方:“那么,这里,你有没有合适的?”
曹煜恒一看,赵安然指的地方,正是城南老城区,城区虽老,但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曹家,也是住在那里的。
这个小丫头,比他想的还要聪明多了。
待他松了口,赵安然方道:“不过,入股的事情,我们且得商量好,我要六成,且若你要拉旁人入股,不可算在我的份额里头。”
曹煜恒轻笑一声:“地方是我的,钱我来出,份额不平分?”
依他的想法,赵家拿人手短,怎么着也得给他六成吧。没曾想,这丫头年纪小小的,胃口倒大得很。
“地方么,当然不能由曹大哥承担,得记账,按照市价合算价钱。”
曹煜恒心中抑郁,他应了半年的支出,这地方算在账目上,不也是他来出?
赵安然见他不应,也不着急,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又开口了:“曹大哥这个茶不错,以后专供我们酒楼和客栈吧。”
曹煜恒一愣,不是说铺子吗?怎么说到茶叶头上去了。
赵安然又品品茶:“这样的好茶,自然需得造势,造势……曹大哥明白的吧?一般的地儿不要放,便是客栈酒楼,也只供高端的。不止供的地方高端,这茶的档次也不能低。”
她说一句,曹煜恒的眼睛便亮一点,待她说完,忙又问着:“可是,等闲的客栈咱们也进不去,进得去的,不出名的茶也卖不出价钱啊。”
赵安然不以为然:“挣快钱容易得很,想必曹大哥也知道。精品哪有那么容易?沉下心来两年都是短的。”
曹煜恒心下着急:“沉下心我乐意,别说两年,这东西是好东西,我也不缺挣钱的路子,十年我都等得,可我怕的是,十年心血都……”
赵安然问:“我于茶没多少研究,曹大哥应该是懂的。茶若分了甲乙丙等,你这茶算是几等?”
曹煜恒毫不犹豫:“甲等,安然,不是我自夸,我这茶当真是好茶,不然我也不会做它,大齐现有的茶品,能与之相较的,不出五种。”
他激动不已等着赵安然继续说,然而赵安然许是疲累太过,竟靠在椅上小憩,竟是应也不应一声。
赵进忙解释:“曹少爷勿怪,安然今晨起便有些不适……”
曹煜恒胡乱点点头,又细细打量赵安然,见她眉目清丽,容色嫣然,除嘴唇微干之外,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样子,明明就是个初长成的曼妙少女。
曹煜恒自幼跟在父亲身边,最是会察言观色,这会儿只默默琢磨着,莫非这女孩是故意拿乔?说来说去,还是那入股的问题。
这样的小女子……
他不自觉微微一笑,从前对这次的合作,不过是涉足其他产业的激动,冲着钱看罢了,这会儿却是实打实的感兴趣。这样一个少女,若等她再长大些……
曹煜恒不由得多看了赵安然几眼,是越看越满意,这样的品貌,这样的能力,岂不是与他正正相配?
年岁小些不打紧,左右他这几年也没成婚的打算。
这样想着,他软和声音开了口:“你六我四,我应下了,且东郊那块地是我的,不用租金,只管用便是。”
话音一落,赵安然睁开眼睛,示意赵竹林拟写合同。
“租金自然要算,我六你四,已是占了曹大哥的便宜了。”
她眯了眯眼,头脑一阵眩晕,努力定定神才又道:“茶的事情急不来,我建议你往后莫要见人就送。”
曹煜恒这次是第一次见她,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就用这好茶来待客,还包了那样多,可见是平日做惯的。
曹煜恒不大理解:“我能想到的就是多多的送一送,可让人多多认识它……”
赵安然摇头轻笑:“免费的东西都不值钱,物稀为贵,你看看那几样好茶,可是处处都买得到尝得到的?”
曹煜恒恍然大悟,拍拍脑袋站起来,急切的走到赵安然跟前:“我果真是急坏了脑子,这样的东西,怎能处处都有?安然……”
就这么喊了声,赵安然应声倒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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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待赵安然悠悠转醒, 身旁侍女立刻出去喊人,又另一个侍女小声问:“小姐可要喝茶?”
温热的水已经送到她嘴边。
赵安然虽在家买了丫鬟,可她习惯事事亲力亲为, 这会儿很有些不适应。
赵竹林得了她醒来的消息, 急匆匆走进来,关切的问:“安然可好些了?大夫说你受了寒,又受了惊,才会病倒的。昨晚不该让你睡最旁边那间房, 定是那房间风水不好,才叫你受惊。”
又从侍女手中取过药碗,舀了一勺药递到赵安然嘴边。
赵安然并不喝, 只看着旁边侍女端着的茶杯:“弄点白水我喝吧。”
赵竹林只当她是怕药苦,哄劝着:“安然听话,若不喝药,如何好得了?你自个儿都说了,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呢。”
曹煜恒看着赵竹林温和的目光,不知怎的心里头就有点不舒服。他是调查过, 赵安然入了赵家族谱, 如今已是同族同宗, 更何况这两个人年纪尚小, 恐怕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十三岁的年纪……正是朦胧的时候, 即便不知道, 可日日朝夕相对,到底也只是表姐弟,不是亲的,也该避避嫌吧。
这么想着,曹煜恒心里就更不舒坦了。便是自己也觉得诧异, 他从前行商之时看上过一名女子,之时机缘未到,未能走到一起,虽是惋惜,也只是伤怀了一阵子便无事了。怎的如今见着这小丫头的弟弟对她温柔些,他都隐隐有些醋意?
赵安然不知曹煜恒心里所想,倒是因为生病虚弱些,情绪竟也上来了,只瞪了赵竹林一眼,嗔怪道:“你几时见我一勺一勺吃药的?这样吃下来,可要把人都给苦死了。”
说罢,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赵竹林从前也见过赵安然吃药,但并没有亲自照顾过,又哪里注意到她与旁人不同,不是一勺一勺慢慢吃的呢?
曹煜恒拈了颗梅子递上去:“苦吧?吃颗梅子压一压。”
赵安然皱眉看着曹煜恒的手,干不干净啊?这里的人不讲究,曹家这么有钱,也这么不讲究?
她瞧着那装在罐子里的蜜饯,有勺子可以舀出来,但没有工具往嘴里放,还是得自己用手,忙撇过脸摇摇头,表示不吃。
曹煜恒心下诧异,这女孩果真与旁人不一样,一点都不矫情做作,大口喝药,竟也不怕苦,还不需要蜜饯来压药的苦味。
赵安然缓了会儿,待嘴里苦味不那么浓了,才问:“舅父呢?”
赵竹林应了:“爹爹见你无事,觉得白待这半日是浪费,便先去东郊看那片地去了。”
赵进心细,虽然曹家有那块地的图纸,但赵安然一贯是要自己丈量再决定怎么修建装修。赵进这是自己去丈量土地去了。
赵安然点点头:“这样也好,待得地图回来,请工匠设计也得一阵子,早做早好。”
曹煜恒不放过一丝刷好感的地方,忙问:“我有相熟的工匠,安然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