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晚宁
时间:2021-02-20 09:26:56

  阮菱刮了刮她的鼻头,带着她朝院里走了。
  母亲要和那人做决断。有些事儿, 妗儿还是蒙在鼓里的好。
  花厅内, 沈从染端坐在椅子上,她理了理袖口, 然后缓缓道:“阮岚山,我要与你和离。”
  话一出口, 阮岚山身形一滞, 憋在胸腔里的火又熊熊燃了起来, 他眼神阴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说什么?”
  “和离。”沈从染毫不畏惧的看着他。她受够了,与这种豺狼过日子, 哪天她一双女儿被卖了都不知道。
  “贱人!”阮岚山气得胸脯起伏,抓着一个茶杯就朝地上扔去。
  “哗啦”一声,白瓷杯子摔得粉碎, 整个屋里顿时鸦雀无声。
  他怒不可遏的盯着她,她还想要和离?
  这段日子他因为这贱妇的事儿遭受同僚多少白眼,一个个都等着他长平侯府树倒猢狲散,甚至更有甚者,觉得他失势再也爬不起来,开始在背后编排他当年是靠舔着沈家,舔着沈从染才发家的,没了沈家,什么都不是。
  阮岚山指着她鼻子骂:“你这贱妇,你休想和离!你不要脸面去谋害皇后娘娘,害得我阮家没落,我被人指指点点,我儿绥远失踪下落不明,你个灾星,你还想和离?你做梦去吧,本侯明日就休了你!”
  铺天盖地的脏话源源不断,饶是沈从染定了心,也仍旧忍不住撼动。她不是失望眼前这个男人会这样,而是痛恨自己瞎了眼,当初竟被他不分日夜的纠缠,而蒙蔽了。
  这样的人,怎配做丈夫,怎配做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怎配的她执掌中馈,为他生儿育女。
  恶心,沈从染的脑里,心里都蔓延这两个字。
  当真令她恶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侯爵府要和离,休妻,那是要去刑部上公堂的。凭你,还休不了我。你不仅休不了我,你还要把我的嫁妆都吐出来,这些年你用着我沈家的钱贴补你那几个庶子庶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不动我女儿,我懒得跟你算这笔账。如今,咱们就一笔一笔算清楚!”
  沈从染孤傲的凝着他,字字句句,都透着无限的优越。
  阮岚山脑门青筋暴露,他恨极了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凭什么她总拿这种语气说话,总用这种轻蔑的眼光来看他,不就仗着身后沈家给她撑腰么?
  小贱人,他娶了她一个月后就纳了心爱的柔儿为妾。沈家嫡出的二姑娘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一个妾骑在头上。日夜独守空房,成为整个东京城的笑话。
  “一个妇人上公堂,沈从染,本侯借你这个狗胆!”
  阮岚山轻蔑的看着她,心里是实打实相信她不会去的。大楚自古以来就没有妇人上公堂一说,侯府这点丑事全部都抖了出去,阮菱阮妗那两个姑娘日后还要不要议亲,还能不能许上人家?贱妇心里最看重她的一双儿女,阮岚山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沈从染站起身,不再言语,只深深睨了他眼:“咱们走着瞧。”
  又是这种眼神,阮岚山本还堪堪熄灭的火又涌了上来。
  他真是受够了,受够了!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他上前一把抓过沈从染的手臂,攥得死死的:“贱妇,你一日不离开阮家,你就一日是我的妻子,就该行使你的责任!”
  沈从染眼底渐渐流露出慌乱,她拼命的挣脱,大喊道:“阮岚山,你要做什么?!”
  阮岚山讽笑,另一手就欲去接腰封,他仗着男人的蛮力直直将沈从染按到墙上,褪去腰封,就要脱裤子,笑的癫狂又邪气:“妻子侍奉夫君,天经地义,怎么,你不愿?不愿本侯就以七出之罪休了你!”
  沈从染绝望的看着他:“疯了!你疯了!”
  “阮岚山,你这个禽兽!”
  沈从染抬腿想要踢他命根子,却被阮岚山狠狠捞住了腿,直接就驾到了腰上。
  他那张清隽扭曲的脸发出“桀桀”怪笑,掐着她的脖子:“沈从染,这么多年了,自从生完阮妗,每次我找你亲近你都以各种理由推开我。你在这装什么人间烈女呢?你叫给谁听呢,嗯?”
  他拍着她的颈背,居高临下:“这是侯府,我是长平侯,我让你作甚你就得作甚,别给我在这端你沈家二小姐的架子,你就是个贱妇,连妾都不如的贱妇!”
  “松开!松……”沈从染被他死死掐着脖子,渐渐的她的脸开始涨红,呼吸稀薄,喘不上气。而阮岚山似是感觉不到一样,仍对着她愤怒大吼。
  两人拉扯间,突然听见外头管家微弱的声音。
  “侯爷,有客人找。”
  阮岚山转过头,阴恻恻的目光看向门外,这才作罢。
  沈从染整个身子毫无意识的软在地上,她费力的喘着粗气,像一条岸边濒死的鱼儿,奄奄一息。
  阮岚山指了指她,阴狠道:“老老实实给我待在府里,休想耍什么花招。”
  随后他吩咐:“来人,把主母带回院子里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探望,包括四姑娘五姑娘!”
  沈从染想张嘴都张不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阮岚山的人带走。
  她从未想过,阮岚山竟会关她的禁闭。
  院子里,阮菱和阮妗等了许久也不见沈从染回来。阮菱心中响起了鼓,派了清音去打听。
  焦急时,只见清音神色匆匆回来。
  她站起身,急问:“母亲呢?”
  清音脸色发白,气都喘不匀,断断续续道:“奴婢在墙角下偷听,见主君把大娘子关在她的院子里,任何人不得探视,澄苑周围放了好多小厮家仆看守,围得如铁桶般。
  “遭了。”阮菱心一凉,喃喃道。
  阮妗不清楚始末,可母亲被圈禁可不是个好兆头。她小脸显然受了惊吓,下了美人榻时都险些站不稳:“长姐,母亲定是和父亲闹翻了,父亲才会把她关起来的。咱们得把母亲救出来!”
  阮菱当然知道。她安抚的拂了拂阮妗的肩膀,温声道:“妗儿,长姐把你送去外祖母家待一段日子吧。”
  母亲要与阮岚山和离,势必就这几日了。阮妗年幼,还未及笄,不宜掺和进来。思来想去,唯有枝叶繁茂的沈府能庇佑她。
  阮妗一听长姐要把她送走,眼眸顿时凝了一层水雾,她轻拽着阮菱的衣衫,不依道:“长姐不要送走妗儿,妗儿想陪着你和母亲。”
  “傻妹妹。听长姐的话,阮家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侯府了。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长姐悄悄送你走,沈府在东京城是名门望族,阮岚山想必也会忌惮几分,外祖母自小宠爱咱们,眼下没有比外祖母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阮菱循循善诱:“明日我就去刑部告冤,刑部提证人,阮岚山就没法再圈禁母亲,只要出了阮家的门,境况怎么都比现在好。刑部尚书是个刚直不阿的人,等他当堂判了和离,你就能见到长姐和母亲了。妗儿,听话。”
  阮妗瘪了瘪嘴,拽着长姐的衣摆不肯松手,粉嫩团团的小脸挤在一起,就快哭了。
  阮菱当即就喊来了清沅,带着她们出门:“顺着这条街出去往左拐,若实在不知,就寻人打听打听,天黑之前一定要到沈府。”
  她一字一句:“清沅,务必看顾好五姑娘。”
  清沅红着眼应下。
  阮妗仍然不舍,清沅得令,拽着她的胳膊,劝道:“姑娘,走吧。您多在这府里一分,四姑娘和主母就多一份惦记,您乖乖保护好自己,她们才能放手一搏啊!”
  阮菱摸了摸阮妗毛茸茸的后脑勺,叹了口气:“妗儿乖,在沈府好好等着长姐。”
  院子里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吹得银杏叶“哗啦哗啦”作响,温度也渐渐凉下来了。她拂去阮菱肩膀上的落叶,明眸敛去不舍:“快走吧。”
  阮妗此刻就是再不舍也不得以大局为重,随清沅从后面离开了侯府。
  出侯府后,阮妗突然想起,她还有一门婚事,那人是工部侍郎,六部之一的四品大员,在刑部尚书面前,应该能说的上话吧。
  她偏头问清沅:“陈棣有多久没来侯府了?”
  清沅知道姑娘这是在问她的未婚夫,那陈大人的父亲与侯爷口头定下了婚事,打算等翻了年就交换庚帖,期间陈棣还来家里吃过一次饭。可自从主母下了诏狱,陈棣很久没来过了。
  清沅声音略低道:“有个把月了,姑娘,从主母入狱后他就……”
  阮妗咬唇,是啊,母亲入狱,京城里所有人家都觉得她们阮家的气数尽了,就连陈棣可能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怎会来探望一次都不来呢?
  原本的工部侍郎娶侯府嫡女,那是天作之合,可罪臣之女,就是两说,且得寻思寻思了。
  但如今母亲无罪释放,这婚约也还没人提出退掉,那么他,应该也会帮自己吧。
  阮妗心里打定了主意,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去找他一趟。只是求他在刑部尚书前说说好话,他应该不会拒绝。
  “清沅,咱们去工部。”
  六部都有自己的专属衙门,神武门里的千步廊两侧设立了两座宫门,分为东清门和西清门,三省直属都在这两片区域办公,虽在皇城外,却与皇宫只隔着一扇宫门。
  阮妗之前随阮岚山来过一次,她记得刑部是与督察院,大理寺等部门挨着,在西清门。
  此时夕阳之色大盛,天边远远金黄一片,给威严肃穆的皇家府邸罩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暖色。
  阮妗在府门外,稍整理了下仪容,天气很冷,她刚站了一会儿,鼻尖就冻的通红,出来一趟,怀里的手炉早就不热了。
  清沅小跑着前去打招呼。
  守值的侍卫听闻了来意后,又看了看站在几寸外的阮妗,眼里被惊艳了几分,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家大人好像是有一位还没及笄的未婚妻,好像是哪家侯府里的五姑娘。
  他顿时抱拳:“这位姑娘,我们大人去大理寺了,要不您二位进来等等?”
  清沅回头看向阮妗,目光询问。
  阮妗听到大理寺三个字眼后眼睫顿时颤了颤,心脏处好像坠落了一块一样,紧绷绷的厉害。
  大理寺狱……那里有谢延哥哥。
  阮妗深深的吸了口气:“咱们去大理寺。”
  大理寺人来人往,皆是衣着绯色或绿色的官员,阮妗识得,这是三品以下官员的服饰。清沅同一个侍卫通报了下,两个人就站在院子里等。不多时,就有些年轻的官员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毕竟,大理寺狱,除去犯人,是很少能见到女子的。
  陈棣在花厅议事,工部要修缮府墙,大理寺和刑部挨着,当中间尺寸不是整数,为表示尊重,他亲自上门询问谢延,大理寺的府墙怎么挪才好。
  不多时,陈棣的小厮来报:“大人,您的未婚妻在外面等您呢。”
  正在看案卷的谢延指节微动了动。
  “未婚妻?”陈棣猛住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确实有个未婚妻,是长平侯的五姑娘,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阮妗的。
  陈棣心头一时有些烦,她母亲刚出狱,这会儿又起什么幺蛾子。更何况他正与谢延谈事情,大理寺卿,何其忙碌,若不是他提了尚书的名号,谢延哪肯赏脸。
  想到这儿,陈棣脸顿时沉了下来,还不知阮妗来意,已经气开始不顺了。
  可多年仕途的磨砺,让他养成了面不改色的本事。他俯身作揖:“大人,您等我半刻钟。”
  执笔的谢延容色清冷,好像浑然不在意般:“无妨,既有事找陈大人,进来说便是。”
  陈棣有些犹豫,阮妗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他结巴道:“这不大合规矩吧?”
  谢延抬起头,漆黑的眸色看不出情绪与私心,语调正常:“外面天寒地冻,更会耽误时间。”
  陈棣顿时大悟,是了,屋外冷皑皑的,哪比得眼前炭火舒服。谢延发话,陈棣不敢不从,他冲小厮不耐道:“既然谢大人开口,就让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清沅掀开帷帘,阮妗进了屋。
  谢延的眸光不偏不倚的落在她发髻上那根梅花东珠钗上,手中的狼毫笔顿时掉在桌上。
  十四岁的小姑娘,娇滴滴一张小脸,被腊月的霜雪冻的通红,像是一颗软软的红苹果。与阮菱不同,她的气质更像是一汪清泉,甘恬清澈,教人移不开眼。虽未长开,却也可见日后的倾城之资。阮家女,不论哪个,皆是名不虚传。
  阮妗显然也看见了谢延,杏眸顿时颤了颤,小手缩在袖子里,有些茫然无措。不多时,软软的耳根依稀可见粉色。
  陈棣不耐的看着款款而来的阮妗。在他眼里,她长的美有何用,那就是个麻烦。
  可是麻烦主动找上门了,总得应付一下。陈棣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被点名了,阮妗飞快的瞥了眼谢延,随后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落落大方一些。
  来时她想过会撞见谢延,可绝不是在这一方屋子里,让他就这么清清楚楚的听她说话。她的那些话,带着折煞人的自尊,极难为情。
  陈棣怎么看她都没关系,可是谢延哥哥……唉……
  阮妗脸色有些赧,轻且细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娇气:“大人,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陈棣有意无意瞥了眼伏案写呈文的谢延,脸上多了些神气的颜色。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看看,谢大人,如此漂亮的梨花美人,正娇娇怯怯的求我呢。
  男人在同类面前那点子虚荣心,陈棣被满足的干干净净。
  可满足过后,陈棣也知阮妗是个麻烦,他语重心长训诫:“五姑娘,你母亲刚刚出狱,这会儿你不在家陪着她,反倒跑出来捣乱。你我二人的婚约我记着呢,只要我家老太太没出面废止,就还算作数,你不必如此上赶着提醒。”
  阮妗懵然的看向他,袖下的手攥得紧紧的。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谢延,他正不疾不徐的执笔写案卷,压根都没看这边,那陈棣他……是故意作出这幅样子么?
  一颗满怀期待,滚烫的心渐渐冷钝了下来。可想到自己今儿来是求人的,也就没必要装出矫情的态度。
  她正打算开口,就被陈棣的小厮打断:“陈大人,尚书大人找您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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