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鲸屿Freya
时间:2021-02-22 09:11:48

  不是厨房不小心,这饺子天生就应该是生的,这是给新娘子吃,讨口彩用的。
  而她,好心好意地端着这一盘生饺子,问顾千山,要不要吃一点。
  她看着眼前人抿着嘴角也压不下去的笑意,只觉得无可奈何,又好气又好笑,她一个外来者不懂,但他想必是知道的,他这是存心在逗她?
  秦舒窈只能庆幸,对面的人看不见,要不然,她满脸通红的窘状被人瞧见了,她这恶人还怎么装。
  但被这样一打岔,她的冷脸也快绷不住了,只能将饺子往旁边一放,粗声粗气道:“那孤出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长公主不必劳动,”顾千山轻笑道,“我不饿。”
  秦舒窈想了想,当真没动。
  她身为长公主,该是等着别人伺候的,自打遇见顾千山,却总是出于各种理由在照拂他,大约还是见他眼盲,不由自主善心发作。
  这十分要不得。既然他不饿,那就别吃了。
  “也好,”她理理裙摆,就打算起身,“那孤回房了,你早些睡吧。”
  人刚站起来,却见顾千山抬头面向她,“长公主要走吗?”
  “……”秦舒窈陡然语塞,双目圆睁,用一种“你了不起”的眼神看着他。
  好家伙,倒是她小看了他,没想到一副出尘脱俗,清心寡欲的模样,竟还有这一份野心呢。他就没想过,自己如何会被平白选中当了驸马,还真敢想与她洞房花烛?
  或许是近来适应了这个身份,举手投足都学像了原主的乖张,又或许是心里明知道,顾千山一个盲人,也无法对她怎么样,秦舒窈并不担心,反而很想故意惹一惹他。
  她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忽地俯身下去,将他肩头一推,话音里带着刻意的挑逗:“你真的想,和孤共度良宵?”
  却不曾料到,顾千山丝毫没有防备她,她一掌推下去,他身子一晃,就倒在了身后的床铺上。
  新婚之夜,有撒帐的习俗,床上洒满各类坚果,硌人很疼,他倒下去的瞬间,就发出轻轻一声闷哼。
  “你……”秦舒窈一愣,想拉他,却也没来得及,手尴尬地在半空悬着,心头浮上些许悔意。
  她明知他看不见,和他玩这一出干什么,真是脑子坏了。
  他们如今名义上就是夫妻,即便他真想共寝,也不是什么错事,好好说也就是了。
  顾千山躺在那满床干果上,克制地轻吸了一口气,大约是疼的,但神情语气仍是淡淡的:“长公主误会了,只是让你别室而居,于理不合,要走我走就好。”
  “……”
  秦舒窈忽然明白过来了。
  她不是真心成亲,不想和他同住,所以备下的新房是在她隔壁的院子,想着往后这里就当做给他的住所。但是,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愿占了她的房间,想要自己出去。
  “顾千山……”她望着眼前的人嗫嚅,忽然愧疚得很,想伸手去拉他起来。
  但这人已经先一步用手臂支着身子,重新坐起了身,好像并未被她误会过一样,“我没事。”
  话音未落,他和秦舒窈却同时怔了一怔。
  他双眼上蒙着的红绸,是上好的,光滑得很,刚才他向后一倒,在脑后系的结就松散了,此刻他坐起身,绸带松松垮垮地覆在他脸上,被高挺的鼻梁挡着,将落未落。
  烛光明灭,红绸掩映,越发衬得长眉如远山,薄唇似早樱。
  几乎透着一股引诱的气息。
  秦舒窈闭了闭眼,在心里说,可争气点吧,既然没打算和他有夫妻之实,又何苦来这一出暧昧戏码。
  表面却还强作镇定,一边伸手替他整理,一边道:“这绸带有些松了。”
  然而,她的手却紧张得明明白白,手底下一抖,那红绸就像花落枝头一样,轻飘飘坠了下来。
  “我不是……”她赶紧要表明清白。
  毕竟,在她的想象里,既然别人有意将眼睛遮起来,那总是心里在意,陡然被扯掉了遮挡,应该是会生气的。
  然而话到一半,却硬生生梗在了喉头。
  红绸落下,顾千山的眼睛安静地合着,线条优美,睫毛很长,在烛光的映照下,在脸上投出如松针般的影子。
  尽管是闭着眼,也能够想象,这双眼睛原本应该有多好看——在他还没有失明的时候。
  秦舒窈忽然心悸了一瞬,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让她不敢再盯着那双眼睛看一眼。
  她赶紧站起来,声音中透着一丝罕见的慌乱:“孤先走了,你早点歇息吧。这间房是留给你的,你安心住着。”
  顾千山只微微扬了一下唇角,不发一言,对她解下了他缚目红绸的这件事,并不置一词,也不知是有没有介意。
  秦舒窈转身要走,瞥见床上洒的各色干果,又停下了,脑海中忍不住闪回她刚才误会顾千山的那一幕。
  她伸手想将它们拂到地上,还未动手,却又犹豫。顾千山他看不见,别一会儿再给摔了。
  于是最终,高傲的长公主纡尊降贵,扯下桌布,将那些桂圆莲子仔仔细细丢进去,打成一个小包袱,才像认命一样闷声闷气道:“走了,晚……安。”
 
 
第9章 第 9 章 长公主若不喜欢,我就重新……
  新婚之夜,分房而居。
  这一夜,躺在公主府宽敞华丽的大床上,秦舒窈破天荒地失了眠。
  前院的宾客已陆续散去,下人们正轻手轻脚地收拾桌椅碗筷,小心地避免发出声音惊扰了她,夜色中只闻极轻的磕碰声,反而更显得夜静。
  她躺在床上,把玩着那只巫蛊布偶,脑子里乱作一团,一会儿是她在原先的世界的时候,每天下班到家,爸妈就掐着点把菜出锅了,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完饭,喝茶聊天看电视。那些不久前的日常,如今看来,都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
  一会儿又浮现出顾千山的脸,他在街市上一袭白衣从容自若的样子,他穿着大红喜服和她对拜的样子,还有他被她推倒在床上,疼了也不皱一下眉头,被她误会了也作无事的样子。
  家一定是要回的,不能年纪轻轻流落异乡,让父母老来失女。但要是以牺牲顾千山为代价,她心里也实在……
  秦舒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再睁眼时,已是桃夭站在床前轻声唤她:“长公主,您醒啦?”
  “嗯。”她闷闷地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候了?”
  “您今日起得早,才辰时一刻。”
  桃夭大眼睛水灵灵,站在她床边,犹犹豫豫的,显见得是有话,又拿不准该不该说。
  她只能作不耐烦状:“有事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桃夭缩了一缩脖子,压低声音凑过来:“驸马还没用早饭呢,奴婢私心揣摩着,怕是在等您一起,您看要不要……?”
  秦舒窈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明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和顾千山成的亲,也不知道怎么了,偏在心里以为她对这个驸马有两分真心。
  但想到昨夜自己有错在先,她心里到底也不好受,于是点了点头:“行,那就吩咐下去,一同用早饭吧。”
  桃夭抿了抿嘴,仿佛隐约有些喜色,应道:“是,那奴婢伺候长公主洗漱穿衣。”
  秦舒窈掀开被子下床,然而啪嗒一声,有东西从被子里掉出来,落在了地上。
  她睡眼惺忪的,第一时间还没看清,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是什么——这正是巫女瑶光给她的,那只伪装成绒布猫咪的巫蛊。
  她昨夜握在手里想心事,一觉醒来,就给忘了。
  一想到自己抱着这样一件邪性东西睡了一宿,她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发毛的,但面上只能装作如常,捡起来放在枕头下面。
  不料一抬头,就见桃夭神色纠结,眼神惶恐,撞上她的目光,慌忙垂下眼去,做出一副什么都没瞧见的模样。
  她嘴角抽了抽,淡淡道:“传水进来。”
  桃夭一边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梳妆,一边暗自咋舌,长公主果然心狠,昨日刚聘的驸马,又是亲自迎亲,又是拜天地的,她还以为人心总是肉长的,殿下薄情了多少年,终于懂得待人好一丁点了也没一定。
  却哪想到,不但洞房之夜各睡各的,殿下还揣着这要反噬的巫蛊娃娃,美滋滋地睡了一夜。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白天假装宠着你,夜里却悄悄盘算着要你的命……
  她这厢心惊胆战,对顾千山同情得不行,秦舒窈却不知道,穿戴整齐了,就出门往厅里去。
  不料走到厅堂门口,还未进去,就陡然被吓了一跳。
  “你,你……”她望着里面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千山端坐在桌子后面,衣衫仍是素净,但不再是往日的粗布白衣,而是公主府里为他备下的绫罗丝缎,一眼看过去,倒是翩然清雅,有些公子世无双的意味。
  只是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蒙,面容俊秀出尘,令人神往。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向门口看过来——他竟是睁着眼的,一双眼睛好看得像两泓清泉,直直地撞进她的视线里。
  秦舒窈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疑心他的眼睛是好的。
  她昨夜摘过他覆面的红绸,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她身后的桃夭等人是完全没见过的,一时间低声惊呼一片。
  反倒是顾千山镇定非常,冲她微微笑了一下:“长公主不来坐吗?”
  她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心才渐渐落下来。
  他仍然是看不见的,虽然视线也能随着她的行动缓缓移动,但要慢上半拍,显然是靠听她的脚步声辨别方位的。
  他的视线也并不落在她的脸上,而是半垂着,脸上带着一种安静且专注的神情——那是盲人惯于听声辨位,所特有的心无旁骛的神情。
  秦舒窈忽然觉得心被戳了一下,想起自己昨夜那样对他,心里酸涩得很不好受。
  但她时刻记得,自己是没有做好人的资格的,只能在他身边落座,不咸不淡地问:“今天怎么不蒙眼睛了?”
  顾千山对她话音里的冷淡却并不介怀,反而轻笑了两声:“我双眼全盲,遮不遮眼睛,都是一片漆黑,于我本没有什么分别。”
  秦舒窈愕然:“那你平时……”
  “是遮给别人看罢了。”顾千山淡淡道,“一来,我眼盲不好看,以免惊吓旁人。二来,他人见了一个瞎子,多半会避让一些,行路就方便一些。再就是……”
  他忽地扬起唇角,笑得有几分顽皮,“一个眼盲的算命先生,往街边一坐,就像是活招牌。”
  “……”
  秦舒窈的同情心刚被勾起来,听了这一句,又陡然跌落回去,望着他的脸,啼笑皆非。
  不过想想也是,那日初见他,白衣如雪,眼覆白绫的模样,确实看起来像是得道高人。
  婢女替他们舀了两碗碧粳米粥,轻轻放在面前。
  秦舒窈忍不住问:“那如今你到了孤面前,怎么又不遮了?”
  可别告诉她,是因为她昨夜不慎,摘了他脸上的红绸,将他的模样瞧了去。虽然说,他的确生得极好看,要不是这张脸素日遮去一半,他恐怕早无法安安心心做他的算命先生了。
  碗中米粥散发袅袅热气,顾千山安静一笑,“因为,长公主不是旁人。”
  “……”
  秦舒窈胸口陡然被堵了一下,五味杂陈。
  的确,她不是旁人,若按道理上讲,她是他的妻子,理当恩爱白首,休戚与共。
  但是,她抬着聘礼招摇过市,在大庭广众下选他做驸马,怀的是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并不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定位,是一个牺牲品。
  她对他的那一丁点善待,其实都只是出于……人道主义。
  她的心还被攥着,眼前的人却忽然转过头来,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她。
  他的眼睛乍看起来,和常人几乎无异,只是细看之下,他的眼底是没有光的,干净,却单薄,像是落了一地的,一碰就碎的白雪。
  而他,就这样直视着她,声音轻柔:“我的眼睛难看吗?若是长公主觉得怕人,不喜欢,我就回去重新蒙上。”
  ……不行了,戳中死穴了。
  秦舒窈只觉得一颗心又酸又软,再也无法动弹,有一种冲动想伸出手去摸摸头。
  不,很好看,一点也不吓人。
  她几乎想脱口而出这么说。
  最后好歹是强忍住了,按着一颗酸疼不堪的心,脸上还要强作冷酷,“你可是孤当众下聘,选回来的驸马,你往后要是再说自己丑,那就是在质疑孤的眼光。”
  她扭转头,端起眼前的碧粳米粥,又放下,终是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这样挺好的,以后别遮了。”
  顾千山极轻地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何意味。
  他静了一静,也抬起手来,缓慢而准确地拾起勺子,从自己的碗里舀起薄薄一勺米粥,向唇边送。
  秦舒窈看一眼,又看一眼,到底是没忍住,赶在他送入口之前,忽然抬手将他的手一按。
  她方才一端碗就发觉了,时值春日,天气暖和,这粥大约是厨房一直热着等待传唤的,端上来还相当的烫,入不了口。
  上面冒着热气,他瞧不见也就罢了,但明明知道自己眼睛不好,却连温度也不探一探,直接就要喝,也不知道烫着了算谁的。
  秦舒窈忽然就腾起一股子心烦,这人怎么回事,按理说眼盲也不少年了,怎么连这样简单的事都不注意。
  被她一挡,顾千山的手乖乖停住了,脸上却现出些许茫然。
  她抬眼一扫,周遭侍立的婢女也都是一脸惊愕,显见得不明白,长公主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行,她是个恶人啊,怎么能提醒自己的驸马小心烫呢?
  秦舒窈眼珠子一转,将自己面前的碗重重往前一推,挑眉就骂:“哪个不长眼睛的备的早点,粥烫成这样,让人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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