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什么时候有的身孕?”俞鹿回到了房间里,跪在床边,一手轻轻摸着靖王妃的肚子,另一手握住王妃温暖的手:“我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系统:“进度条变化了。”
俞鹿打开进度条,看到它上升到了92%。这是得知她娘怀孕后才有的变化,怎么回事,难道她娘亲腹中这个孩子,还会对主线剧情造成影响?
“你回来得巧,是快要生了。”王妃摸着她的脸,眼神慈爱和带着心疼:“鹿鹿,你受苦了。快和娘说说你这一年来,过得怎么样吧。”
俞鹿便将自己这一路经历,报喜不报忧地说给了王妃听。王妃知道她说来容易,其实其中颇多艰辛,既欣慰又心疼,听她提了很多次嵇允,再想想他们孤男寡女相处了那么久,王妃迟疑了下,问:“鹿鹿,你老实和娘说,你们有没有……”
俞鹿支吾了一下:“没有到最后那步……”
“他可知道你今天来找我们?”
“知道的。其实也是他帮我找到穆函的。”
王妃一叹:“鹿鹿,那你以后作何打算?”她指的是俞鹿以少年身份待在萧景丞身边的事。
在外面时,还能蒙骗萧景丞,回到了舒京这个地方,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人认出来了。
俞鹿犹豫了一下,才仰头说:“等风波过去后,我想脱身,离开舒京,就和你们在一起,一家人一起过日子。”
……
这一年来,靖王夫妻也大约预感到了周朝的结局,兴衰有命,时局造英雄。被困在皇宫内,反而想得更多,对于嵇允的选择也释怀了。但嵇允还是顾忌着二老的情绪,这一次没有入门拜访,仅是在马车上等他们。
俞鹿和爹娘用膳后才出来,钻进马车里,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你吃东西了吗?”
嵇允面上没有半点不耐,放下了书,说:“没关系,我不饿。”
“我娘让我带给你的。”俞鹿从怀里取出了两个热乎乎的饼,递给了他:“尝尝?”
嵇允一愣,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好啊。”
接过了饼,咬了两口,他嘴边的笑意还止不住,一个劲地,不知道在乐什么。
俞鹿盯着他,莫名其妙地,离远了点:“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嵇允轻咳一声,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自己初步受到了丈母娘认可吧:“你爹娘怎么样了?”
“挺好的。”俞鹿小声说:“我娘有了身孕。”
嵇允看了她一眼,大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抚道:“今晚我便安排稳婆和大夫过来,直到王妃平安诞下孩子为止。”
“谢谢你。”俞鹿轻声说。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谢字。”
俞鹿一愣,侧头,正好对上了嵇允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眸。
那一丝真心且炙热的情意,让人有些胆怯。
她内心又微微跳了跳,转过头,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隔了一会儿,她就嫌不舒服,干脆滑了下去,枕在了嵇允的腿上:“我困了。”
嵇允的手替她挡了挡光:“那就睡一会儿吧,你看你,眼睛都肿了。”
回去时,天已经暗下来了。为了避嫌,穆函在半路就离开了。俞鹿已经醒着了,嵇允摸了摸她的脸,没有叫醒她,直接改道去了嵇府,趁着夜色,将她抱进了府中,放在自己的床上。
被放下来时,俞鹿微微转醒了,喃喃着说:“……这哪呀?”
嵇允正蹲在床边,给她脱鞋子和袜子:“在我的房间,睡吧,没事。”
俞鹿咂了咂嘴,放松地继续沉入梦乡中。
给她换了衣裳后,给她掖了掖被子,嵇允就坐到了书桌后,继续处理公事。
夜深时,他忽然听见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随后是小厮紧张的声音:“公子,有一位贵客寻您。”
嵇允将毛笔搁下,自己站了起来:“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神色有些不悦的萧景丞,就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了院子里。开口便问:“陆陆呢?我今天回来后看不见他,听说是来了你这里。怎么还没回我这来?”
嵇允做了一个低声的手势,半侧开身子,露出了房间内的景象。
“她玩累了,已经睡着了,就让她在这里休息吧。”
萧景丞的目光,越过了嵇允的肩,看到床榻上有一团隆起的人影。
俞鹿解了头发,一颗小脑袋露在了被外,看起来很放松。
萧景丞皱起了眉:“你让他睡你床上?没有客房了吗?”
“我不介意,她也乐意,有何不可?”嵇允轻笑。
萧景丞被噎了噎,似乎也找不到反驳理由,留下了一句“明天早上我叫人来接他”,就拂袖离开了。
等萧景丞走了,嵇允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片刻,才慢慢踱步回床边,坐下来,盯了睡梦中的俞鹿一会儿,伸出手,恨恨地轻捏了她的脸一把:“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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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萧景丞从祭典族人的祭堂步出,宣布了一道旨意:赦免旧朝贵族。但也和众人预料的一样,赦免伴随的是后半生的软禁。对于那些没能跑掉的贵族来说,不用人头落地就算是好事了。而靖王夫妻却根本不想带着孩子回到囚笼中,商量再三,决定就当自己死了,不愿露面。
因为身份敏感,俞鹿不能经常去看他们,这样才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好在,还有嵇允安排的人在看着他们。
半个月后,宫中即将举行登基大典以及传递玉玺的仪式。在这个仪式后,才会昭示出新君是受命于天,顺理成章上位的。
也足见主线剧情究竟歪到了什么程度——萧景丞不仅没死,还成了皇帝。
正值秋季,翻修收拾过的皇宫中,到处是金黄的树冠。宫宴的气氛,也比以前俞家统治着的时候要轻松了很多。
宫中的下人已经重新筛过一轮了,但那些世家子弟里,保不准会有她的熟人出现。所以这场宫宴,俞鹿本来是不想出席的。萧景丞却非要她一起去。
俞鹿没办法,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不过在出发前,她耍了个心眼,吃了很多芒果。
她以前就知道,自己只要食用超过一定量的芒果,皮肤上就会起红点点,不痛不痒,过两天才会消失。到了第二天果然奏效了,红疹基本都分布在手臂上。俞鹿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帷帽,把脸给遮住了。
一大早,萧景丞看到她,就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小人昨天贪嘴,吃了芒果,皮肤上起了红疹子。”俞鹿怕他不信,故意拉起了一边袖子让他看:“但是不痛也不痒,应该过一两天就能消了。不想吓到人,所以就遮住脸了。”
萧景丞看到了红疹,一脸的嫌弃:“行了行了,让你贪嘴。两天不消的话,就给我看大夫去。”
得逞了。俞鹿偷笑:“是。”
在封君仪式结束后,正午的宫宴就开始了。
俞鹿因为身份的缘故,坐在了一个不会惹人瞩目的地方,这正合她意。
低头给自己倒茶时,她听见了附近女眷的窃窃私语声:“快看,璇玑公主来了。”
俞鹿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宫装丽人在婢女们的搀扶下,在高处落了座。
今天在仪式上,俞鹿也见过这位公主。她的相貌不算非常美丽,但气质很温婉。
这位璇玑公主,是萧景丞的叔叔的女儿,即他的堂妹,并不是舒城人士,是在曲江长大的。
原来,萧景丞的那位叔叔早年偷偷和婢女诞下了一个女儿,因妻子善妒,就将那婢女和私生女都送走了,对外称她们死了,实际一直偷偷养在曲江。
在萧家还没被灭门时,萧景丞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最近才因缘巧合认了回来。
经过了多番查证,也能确认这位公主的身世是真的。
虽然不是一起长大的,但这位堂妹,可以说是萧景丞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了,所以,被册封为公主后,风头一时无两。
在原剧情里,因为萧景丞还没抵达舒京就死了,所以这条隐线也没有被带出来。
系统说,这其实也是剧情脱轨的副作用,很多本不会有的人物和事件都冒了出来。是福是祸,都是未知之数。
俞鹿戴着帷帽,不会被看到脸,自己倒是很方便观察别人,还不会被被观察那人发现。
可能是因为系统说的那句“不知是福是祸”,俞鹿今天的目光,有好几次,都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璇玑公主那边。
以真正以金枝玉叶身份长大的俞鹿来看,这位璇玑公主的礼仪,基本是挑不出错处的,应该是这几天有嬷嬷教过。
而且,俞鹿还发现,对方的那一双泛着烟波的美眸,总是会落在席间的嵇允身上,欲说还休。
嵇允大约没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只顾着与席间的文士谈笑自如。偶尔,他的头偏过来时,璇玑公主就会跟受惊的小兔似的,将眸子低下去,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这是对嵇允有意思么?
俞鹿顿了顿,也顺着她目光看了过去,正好就瞧见了,有个宫人悄悄进来,走到了嵇允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嵇允一怔,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若有似无地瞥了俞鹿一眼,他很快寻了个借口,离席了。
俞鹿等了片刻,也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凭着记忆,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里,果然看到了一个如玉身影在前面等着。
俞鹿快步跑了上去,将帷帽的轻纱撩了起来: “怎么样,是我娘那边有消息了吗?是好消息对不对?”
今天一大早,嵇允就悄悄告诉了她,靖王妃腹中的孩儿在子时就作动了。下人来禀告嵇允,嵇允很着紧,连夜赶到了那里,整夜都没有合过眼,陪着靖王。在他早上不得不离开时,孩子已经快出来了。
虽说靖王妃已经生过一次了,也有两个有经验的稳婆在帮她,但俞鹿还是担心。现在看来应该是有结果了。
嵇允颔首,笑了笑,说:“是好消息,王妃母子平安。”
俞鹿呆住了,慢慢地,露出了笑靥,控制不住地扑上去,抱住了嵇允,高兴道:“也就是说,我有弟弟了!”
嵇允骤然被她撞得一个趔趄,没有反抗,失笑:“我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兴奋的样子。”
“那当然了。”
俞鹿的鼻子有些酸意。
自从知道靖王妃怀孕后,这段时间,俞鹿想了很多。此刻除了高兴,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进度条都超过90%了,她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久。留下爹娘,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觉得难过。
现在,他们能生下第二个孩子,那么,到了离别的时候,有了这个新生命作为支柱,一定能很快地摆脱悲伤,振作起来吧。
心情明朗起来,俞鹿仰头,眼眸亮晶晶的:“我好想尽快看到他们,特别是宝宝!”
“等宫宴结束后,我带你去。”嵇允压低声音说。余光忽然看见了什么,他的眼眸微微一暗。弯下了腰来,凝视着她,说:“我从子时开始,就没合过眼了。鹿鹿对我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真是的。好吧好吧。”
周遭静悄悄的,嵇允这个样子也特别像一个讨赏的小孩儿。俞鹿心软了,伸手捧住了他的脸,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嘴唇,嘿嘿一笑。
只是才刚站定,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寒冰似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第68章 第三个黑化男主26
在金黄的秋菊花丛中, 萧景丞面色铁青,仿佛难以置信似的,一双眼眸结满了冰渣子, 盯着他们。
俞鹿也僵住了。
萧景丞刚才是看见她亲嵇允了吗?
可是,萧景丞就在她的后方, 后面也没有高大的树木或石碑之类的遮挡物。嵇允对外界的警觉和不信任, 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当初,他在国子寺的池边与大皇子密谈时, 连她的裙角不小心勾到了树枝的动静都能听见。萧景丞一个大活人, 走到了他抬眼就能看到的近处, 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
除非, 嵇允——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地,在萧景丞的面前, 展示他和她的关系。
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嵇允的态度堪称平静坦然, 察觉到了俞鹿的紧张,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 仿佛是在以行动, 给出了答案。
萧景丞瞪视他们两人,目光渐渐落在了俞鹿身上,齿间碾出了一句仍是不愿相信的话:“你喜欢男人?!”
俞鹿:“……”
她该说点什么?
她的确是喜欢男人, 但萧景丞现在明显将她和嵇允当成了两个断袖的男人。
只是这事儿一旦否认, 就可能会扯到她的真实身份, 那就是犯欺君之罪了。
说起来, 周朝的男风也颇为多见, 一些好此道的富裕人家, 也会养着几个男宠在家……萧景丞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莫非,萧景丞很厌恶男风?所以,看见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和小厮在花园里亲嘴儿,受了太大刺激,才会暴跳如雷?
在这短促半息之间,俞鹿的眼珠子微颤,还没想好说辞,就感觉肩上的手安抚似的微微用力捏了捏她。
嵇允的声音很沉稳,且无退缩之意,答道:“皇上,就如你所看见的一样,我们是在一起的。”
萧景丞的胸膛微微起伏,怒极反笑地蹦出了一个字:“好。”
仿佛有一只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让那些讥诮难听的话都无法出口。在僵硬的气氛中,他拂袖离开了。
一直走,走到了一个没人能看到的地方,萧景丞才停了下来,脸色非常难堪。
陆陆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小厮。他需要的是陆陆的忠心,那小子也的确做得不错。除此以外,陆陆选择与谁结合,其实都与他无关。就算没有嵇允,陆陆也已经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年龄了,不是吗?
明明清楚这一点,可此刻,在他的胸腔里翻滚的震惊,懊悔,怅然若失,仿佛遭到了背叛的愤怒,还有烧心烈火一样的嫉妒……又是从何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