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权臣/狗皇帝也重生了——五月锦
时间:2021-03-08 09:14:04

  上一世,她去永安县赴任虽也受到刁难,却比如今好许多。那些人只敢在私底下碎嘴,不敢明面上跟自己叫板。
  又等了一会,不知谁喊了一句“县丞来了”,围在门口的百姓迅速散开,让出一条道来。
  林青槐缓缓抬眸,笼在残血似的夕阳下的面容,透着令人胆寒的森严,“来者何人。”
  县丞脚步顿了顿,弓下脊背过去行礼,“回大人,下官乃是桐固县的县丞,袁文是。”
  “你就是那位命官差等在县衙,让他们教本官做事的县丞?”林青槐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们说,你打算亲自教本官。”
  袁文是被她身上的气势震住,双腿止不住发软,额上冒出大片的冷汗,“下官不敢,还请大人明鉴。”
  “确实要明鉴,来人,将县丞关进大牢等候发落!”林青槐捏碎了手中的骰子,泰然站起身,“没有本官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几个官差吓得脸都白了,谁都不敢动。
  “林大人,不知下官犯了何罪!”袁文是瞠目,“下官品级虽低,却也是朝廷命官,大人不可随意处置!”
  这新来的县令竟如此不讲规矩!
  哪个县令到任不先跟县丞打交道,好熟悉衙门的一应事务。她倒好,一来就要把自己关进大牢。
  “本官今日就随意处置你了,怎么着吧。”林青槐冷冷出声,“冬至,你送县丞一程。”
  这袁文是平日里估计没少横行乡里,遇到比自己更狠,才知道怕。
  “是!”冬至握着剑过去,伸手抓着那县丞的领子,扭头往县衙后边的大牢走。
  几个官差本能绷紧了脊背。
  袁文是面白如纸,回过头求助地看向刚赶到的主簿、典史、巡检和教谕,以及六位胥吏。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不能见死不救。
  林青槐也看到刚进县衙的几人,唇角弯了下,似笑非笑。
  “下官乃桐固县主簿,不知能否看下林大人的委任状和名帖。”主簿薛明志上前行礼。
  林青槐拿出委任状和名帖放到石桌上,拿眼看他。
  薛明志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强忍着跪下去的冲动,拿起委任状和名帖。
  确实是新任县令林青槐,大梁第一个女状元,当朝靖远侯的长女。
  哆嗦放下委任状和名帖,薛明志往后退了一步,再次行礼,“下官见过林大人。”
  其他人一看,也跟着行礼。
  “开公堂门。”林青槐收起委任状和名帖,泰然站起身来,面朝门外的百姓行礼,“各位父老乡亲,本官乃桐固县新任县令林青槐,诸位若是有冤要申,三日后可到衙门击鼓鸣冤。”
  百姓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看她的眼神满是不信任。
  气氛有些尴尬。
  百姓不走也不出声,好似在判断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这边远离上京,读书的人也不多,还未听说大梁的状元郎是女子一事。骤然看到个女县令,怀疑和惊奇更多,没法一下子接受。
  林青槐也不着急,耐着性子等他们自己开口。
  按照官差所说,上任县令在此地没少作威作福,百姓估计也被吓怕了。
  “你真的是县令大人?”有个七八岁幼童站出来,用桐固县当地的方言问她,“不是唱戏的?”
  他们从来没看到官老爷和官差这么怕过谁。
  以前那个老县令在的时候,他们来县衙看审案都要被驱赶。
  也没见过女的官老爷。
  “当然不是唱戏的,我是新来的县令。”林青槐哭笑不得,也用当地口音很重的方言回他,“要不你说一件冤案出来,我立刻给你办。”
  此话一出,百姓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灼热。
  “当真……可以说?不会因为我说了真话,你就把我关进大牢?”幼童还是不信。
  许是听到林青槐说话的口音,跟自己有些相近,不再那么防备她。
  “不会,本官说了帮你伸冤就帮你伸冤。”林青槐面上笑着,心底却恨不得把原来的县令抓过来,狠狠打一顿才解气。
  那幼童抿着唇,面上写满了犹豫。
  边上的百姓想要说话,也都是张了张嘴,又沉默下去。
  等了一阵,幼童像是鼓足了勇气,结巴开口,“我……我知道隔壁的力叔没有偷牛,但县令说他偷了,他现在就被关在大牢里。”
  “谷雨去大牢提人。”林青槐扭头进公堂,“你们都进来吧,趁着还没天黑,本官重审这件这案子。”
  幼童一听,登时高兴起来。
  薛明志和典史脸都白了,不停地跟一旁的教谕使眼色,希望他站出来说句话。
  这县令不止来头大,行事完全不讲章法。
  教谕低下头,好似看不到他们的眼神,沉默迈开脚步。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见林青槐当真进了公堂,不禁也有些激动,很快涌进县衙,安安静静站在公堂外。
  林青槐走到公案后坐下,薛明志也坐下来,先前被教训过的几个官差,老实拿起水火棍站好。
  不多时谷雨带着人回来,冬至也进了公堂。
  薛明志一看,腿抖了抖赶紧去取来卷宗,恭敬呈给林青槐。
  林青槐瞟了他一眼,接过卷宗翻开。
  上面说,力阿牛看中了邻居陈老八家的耕牛。于是趁着陈老八一家去奔丧时,偷走了耕牛卖到隔壁县,得银一百两。因证据确凿,力阿牛按律杖责三十大板,关押三个月后服劳役三年,罚银一百两。
  她看完卷宗,目光落到公堂上的力阿牛身上,沉声开口,“定安三十九年二月十二,你在何处,可有人作证。”
  “草民……草民当时在山上砍柴,同行的有隔壁家的狗蛋儿,还有他妹妹。”力阿牛愤然开口,“草民没见过那耕牛,更没偷盗。”
  “卷宗上说,你当日进过陈老八家,那会是卯时,有四个人作证。”林青槐从卷宗里已看出问题来,故意不提,“你要如何解释。”
  “草民可对天发誓,那日没进过陈老八家更没去他家的牛棚。”力阿牛激动得身上的铁链子直响,“他看上我家娘子,几次言语调戏被我给打了一回,故意报复我,县丞袁大人是他远房表舅。”
  “带县丞袁文是上来,传陈老八上堂。”林青槐拿起公案上的令牌,用力丢到地上。
  几个官差对视了下,捡起令牌飞快往外跑,衣裳都来不及整理。
  林青槐又看了一会卷宗,袁文是带到。
  她放下卷宗,负手走到袁文是跟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力阿牛状告你纵容亲戚诬告良民,可有这回事。”
  袁文是偏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力阿牛,咬牙否认,“没有这回事,这贱民分明是在诬陷下官。”
  “当真没有还是你在狡辩,”林青槐面上浮起一丝浅笑,“好好说。”
  她得让他们死得明明白白。
  袁文是怔怔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说:“确实是下官纵容表外甥诬告,那耕牛被我们卖到隔壁的县,得银一百两平分了。”
  正月末,蛮夷举兵攻打大梁,耕牛价格疯涨。
  原本五两银子就能买的耕牛,涨到一百多两银子还买不到,正好表外甥看上了力阿牛的娘子,于是他们便联手做局卖了耕牛。
  卖掉耕牛后,主簿分得银子五两,十个官差得银五两,典史和教谕各得二两,胥吏六人一人一两。
  袁文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薛明志的后背一下子被汗水打湿,典史和教谕也险些站不住。
  公堂外的百姓群情激愤,一个个瞪红了双眼,又不敢真的闯进公堂打人。
  “你的表外甥真看上他家的娘子?”林青槐又问。
  “是,我们计划好先关他一阵子,再将他们家豆腐铺子卖了,逼那小娘子给我外甥当妾。”袁文是做梦一般,问什么答什么。
  “《大梁刑统·户婚律·妾》第三十二条,年四十以上无子,方许奏选一妾。陈老八今年不过三十,便已纳了两位妾室,按律当放妾出府,各赔偿银子三十两。”林青槐的嗓音有点沉,“豆腐铺子如何拿到的。”
  袁文是的脑袋埋下去,“我们骗她能将力阿牛赎出去。”
  林青槐闭了闭眼,示意冬至去把薛明志写好的供词拿过来,“你所说的一切属实,没有作假?”
  “句句属实,下官若是敢有半句虚言,愿接受惩罚。”袁文是弱弱出声。
  “那就在供词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林青槐递了个眼色给冬至,负着手往回走。
  案子已经明了,等陈老八到了再审一次,便可抓人放人。
  撩开袍子坐下,林青槐抬起头,见公堂外的百姓都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暗暗叹气。
  这样的官员,便是没有战火,百姓的日子也会过得很苦。
  出神的空档,陈老八被带了进来。
  他看到公案后的林青槐,先是一喜,发现袁文是的手脚都套着枷锁,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草民见过大人,不知大人何故传召草民。”
  “也没什么大事。”林青槐再次站起来,踱步到他跟前,嗓音柔柔的笑了,“方才你这表舅说了些有趣的事,和这位叫力阿牛的苦主有关,你想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陈老八一听,双腿止不住发颤,“不想。”
  “那你跟我说下,你认识他吗。”林青槐指着地上的力阿牛,笑道,“看着本官的眼睛说。”
  陈老八眨了下眼。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垂涎力阿牛家的娘子,于是做局诬陷力阿牛盗走自家耕牛,骗走豆腐铺的事,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最先跟林青槐说话的幼童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是天上来的仙女吧!
  这些官老爷平日里凶神恶煞,到了她跟前都得乖乖说实话。
  “来人,将袁文是、陈老八关进大牢。”林青槐拿起惊堂木往公案上拍,面容冷肃,“薛明志与典史、教谕,今夜不得离开县衙,三日后升堂定罪。”
  官差立刻上前,将县丞和陈老八都押下去,一个个面如土色。
  这县令简直邪门。
  也没做什么县丞便认了罪,还将其他跟案子有关的人给拱了出来。
  公堂外的百姓愣在当场,半晌没回过神。
  “当家的,你没事了!”女人的哭声骤然传来,一道身影冲进公堂,对着林青槐扑通跪下,“谢谢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夫妇做主。”
  力阿牛懵了下,也跟着磕头,“谢青天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公堂外响起掌声,紧跟着有人跪了下来,“请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
  林青槐闭了闭眼,徐徐站起身来,“都起来吧。陈老八和袁文是诬告力阿牛证据确凿,按律,力阿牛当堂释放。”
  谷雨拿着钥匙过去,解开力阿牛身上的枷锁。
  “三日后本官正式应卯。”林青槐拱手行礼,“请回吧,凡是之前被冤枉的,三日后都可来击鼓鸣冤。”
  “谢县令大人为我等做主。”百姓再次磕头。
  林青槐摆手示意他们起来,目送他们离开。
  百姓走后,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公堂上掌了灯,薛明志和典史、教谕站在一处,汗水泉涌似的往下淌。
  林青槐不说话,坐在公案后抱着双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许久,押着袁文是和陈老八去大牢的官差回来,迟疑开口,“大人,我等是不是可以先回去?”
  “回去吧。”林青槐看了眼薛明志,觉得差不多,起身离开公堂。
  自己比原定的时间晚了几日到达桐固县,尚未举行就任仪式,没接印,因而还不算是桐固县的县令。
  换上官服过来,只是为了行事方便。
  “是。”官差都松了口气,安静退出公堂。
  走出县衙,一干人止不住害怕起来,凑一块商量日后要怎么办。
  这县令看着是娇滴滴的姑娘家,带着的护卫也是姑娘,手段却忒吓人。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邪术,竟然能让县丞乖乖听话。
  “咱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其中一个官差止不住叹气,“不止咱们,之前那些把税赋直接给咱分了,一分都没有交给县衙的商户和富绅,怕是也要被牵连。”
  这些人可是把持桐固县多年,跟上任县令称兄道弟。
  “要不咱去通知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有人小声提议,“十年的税赋补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咱分头去通知,不能让那小娘们骑到咱头上来。”领头的官差恨恨磨牙,“桐固县这么多年不换县令,她真以为凭着两个女护卫,就能安生任职。”
  “对!咱不能让个小娘们骑到头上来。”其他人义愤填膺,浑然忘了之前在公堂外,有人被打得爬不起来。
  一行人商议妥当,随即分头散去。
  县衙安静下来。
  林青槐带着谷雨和冬至进入后院,发现厢房内什么都没有,看着像是许久没打扫的模样,暗暗头疼。
  真是给了她一个好大的下马威啊。
  “城里因为起了战事宵禁,这会怕是难买到被子。”谷雨皱起眉头,嗓音裹着浓烈的冷意,“我去找找,不然今夜没法过。”
  昨夜打了一夜的仗,大小姐都没功夫梳洗,换了衣裳就去磐平关。
  之后一路赶到桐固县,身上的血腥味都没去掉。
  “去看看吧,我和冬至擦洗一下。”林青槐冷笑,“一群小人,以为给我点难堪就能把我给难住。”
  她任桐固县县令的谕帖红告示,早几日便送到了县衙。县丞置之不理,既未安排人出城迎接,也未给她准备就任仪式,无非是想逼她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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