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葬重生后我被摄政王盯上了——白霜白
时间:2021-03-09 09:09:45

  因为这幅赏心悦目的春芳百锦图,乃是当朝太后鲁氏钦点、由织染署执令完成,日后将以小皇帝的名义赠予摄政王陆涟青以及他的未来王妃、忠国公府郭家嫡女郭婉宁的大婚之礼。
  这可不是巧了么?
  上辈子为谁而死,这辈子还要眼巴巴替人看守成婚大礼,温浓心觉自己简直活成了普天之下最大的笑话。而事实上,包括容从在内,这里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笑话在耻笑。
  因为她的这张脸,还因为她与陆涟青暧昧不清的关系。
  温浓扯了扯嘴角,扬唇道:“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好一幅春芳百锦,饶是尚未完工,依稀可见的轮廓足以令人叹为观止,待到完工之时也不知将会是何等震憾眼球的上佳之作。”
  “不知信王殿下可曾瞧过这幅画作?”
  她水眸一滑,便听一名女织代答:“此乃太后娘娘与今上特意为信王大婚所备贺礼,成婚之前岂容曝露?”
  “言之有理。”温浓点点头,鼻子一动:“说来可奇,适才踱步入屋,我隐约嗅见淡淡芬芳,也不知是心中作动,还是另有玄妙?”
  这回是由李司制亲自解惑,原来为了制造后世惊为天人的奇效,她们在纺织过程中所用的针丝线缕无一不是采用大量花甘蜜露捣炼浸染,全面完工之后还利用宫廷特极蜜香丸重复薰制三个月,这才营造出芬芳扑鼻蜂蝶缭绕的奇观。
  温浓听过只觉说不出的违和。(
  倘若陆涟青并未钟情花草,那太后为何会着人纺织出这样一幅满屏花花绿绿的春芳百锦图来赠予他?若陆涟青当真厌恶花香,那为什么李司制在说出这番话时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就算太后不懂,容从这般贴心窝的忠实奴仆总不可能在送礼之前完全不去打听打听再投其所好吧?就算这些女织甚至李司制并不知悉信王喜好,可偌大的尚事监难道就无一人察觉任何不对劲?
  温浓不觉得陆涟青有骗她的必要,可一个人的误会可能是误会,一群人的误会则显得这个误会绝不纯粹。就好比现在,李司制经她一问,立刻敏锐地察觉出这番询问所隐露的不寻常:“姑娘莫非另有高见?”
  温浓眨眨眼,略去无比晦气的恶劣笑意:“没有的事,我在心想在座诸位不愧为宫中一品女织,不仅技艺高超造诣非凡,心思活络想法之妙,委实令人敬佩不己。”
  她毫不吝啬夸赞一通,一条丝线一根针都能比过上天入地,官轻务重皆能担当得起。好话人人都爱听,众人见她声色不露,不免对此人多几分掂量。
  这位虽说年纪尚轻,可她既是太后派来的监管,又有信王背后作盾,没有人愿意主动与其不睦,这也是温浓一路走来非议居多但却并未真正遭受任何恶意的原因。
  更何况她还嘴甜,脸皮够厚。
  温浓转完一圈不忘正事,回头随李司制去交接工作。容欢今早就被容从踢去妙观斋,根本没提任何交接的事,况且他素日里顶着监管之名,实质根本不干正事,他连怎么穿针引线都不懂,哪懂得监理什么纺织工作。
  其实温浓自己也不太懂,所以她跟在李司制身边特别规矩,听她说话格外认真仔细。外人不知道的,还当李司制新收了个小徒弟。
  兴许睹人思旧,不由想起那个新死的徒弟,李司制看她的眼神分外幽深与复杂。
  温浓不是毫无所觉,可她与李司制并未熟识到可以安慰对方的程度,再说明面上她与容欢同属太后麾下,容欢正是结下梁子的罪魁祸首,她哪边都不可能去偏颇的。
  双方绝口不提容欢这人,接下来的几天也就都在和平共处中安然度过。
  这日霓虹晚霞覆过天边之际,忙碌一天的温浓准备返回永福宫,李司制忽而叫住她:“你去西院的水染房,把人领走吧。”
  温浓眨眨眼,心中问号一个接一个冒泡。
  “过去之事虽不说已既往不咎,但你如今接替小容公公的要务,我自不欲与你为难。”李司制容色浅淡,声音却隐约透出一丝愁情,别首拂袖徐徐而去。
  温浓目送她渐行渐远,默默记下地点名称,寻路改道去领人。
  大抵是容欢监管时期带来的手下事发之后被扣在李司制手里,如今李司制算是卖她面子,把人还回来了。
  去时温浓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水染房中见到老熟人。
  西院的水染房中,杨眉奄奄一息,倒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
  3
  杨眉浑浑噩噩醒来之时,感受到屋里有人向她靠近。
  “你醒了?”
  她下意识蜷缩身子,听见这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杨眉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森凉潮湿的水房一角,此刻的她正躺在干爽柔软的床褥中,身上大小伤口像是有人抹药包扎过的,不再疼得那么难受厉害。
  干净的帷幔被人撩开,杨眉顺势抬眼,看清来人的面孔。
  “温姐姐……”一声呼唤从杨眉口中迟缓吐出,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了。
  温浓眉心轻蹙,旋即抚平,仿佛只是刹那的错觉一般:“喝水?还是起来吃点别的?”
  杨眉抿着干裂的嘴唇:“水……”
  温浓转身去倒水,回来之时,杨眉已经独自撑坐起半身,尽管虚弱地驼着腰背,却也没有再躺下的意思。
  她很温顺,温浓喂水,就小口小口喝到底。好在温浓递来的水不多,她怕杨眉喝到撑也不说,有多少喝多少,多了也不推拒。
  等她喝完了,温浓挨坐榻边的小矮墩陪她:“你这些日子一直待在织染署?”
  杨眉身子微动:“我原是住在凌园。”
  温浓面色一凛,不怪乎自入永福宫分开之后温浓就不曾再见过她。凌园是永福宫另辟宫人住的地方,住在那的多是粗使宫奴,连下品都称不上。
  温浓这辈子是沾了陆涟青的光,才进了永福宫被容从另眼相待,与容欢平起平坐,吃住待遇都好上许多。可她上辈子也是粗使宫奴,还不是永福宫这样有大主人坐镇的地方,她心知杨眉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苦。
  杨眉虽不似她有信王为盾,那也是容从亲自要回来的人,容欢竟是这般对她?
  温浓按住满腹疑虑,又问:“后来呢?”
  杨眉低声喃喃:“半个月前小容公公在凌园挑人,说要带去织染署帮工,挑了我还有其他姐妹,统共六人。”
  六个人,温浓心中默念:“只剩下你了?”
  杨眉嗫嚅,无声点头。
  温浓不知容欢在织染署的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但从他对杨眉的态度来看,凌园挑出来的六人约莫都是他不在乎的,或者说是他不要的人。
  “容欢让你们做什么?”
  杨眉身子发颤,既惊又惧地摇头:“他让我们盯着女织,不许她们偷懒、也不许我们偷懒。我们没有偷懒、更不敢偷懒,我们当中有擅画丹青刺绣的还会帮忙刺画,有的还给其他女织收线穿针。这些小容公公都是知道的,他也没说不允。直到那天……”
  “那天?”温浓眉心一抖。
  “那天……”杨眉脸色很难看,“袁姐姐最先丢了,隔两天刘姐姐也不见了,后来一个接一个,她们都没有回来,最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温浓越听越不对劲:“人没有回来?到现在都不曾出现?”她心头一突,一股不祥预感在心中慢慢形成:“都死了?”
  杨眉惶恐万状,眼眶溢满泪珠:“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浓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容欢不光在明面上杀了一名女官和一名女织,私底下从永福宫带出来的六名粗使宫奴还死了五个?
  他到底在织染署干了什么?
  杨眉崩溃大哭,哭声缭绕一室,显得凄清而悲楚,她被温浓一把捂住:“不许哭!”
  温浓声音很凶,杨眉被吓得噎声,却还在落泪。
  “我住的地方离容欢不远,你的声音会把他引过来的。”温浓小声警告,她把杨眉带回来的时候天未全黑,容欢当时还在妙观斋没有回来,此时四处点上烛灯,容欢已经回来了。
  杨眉再不敢声张,默声低泣。
  温浓见她配合,这才稍稍放松力道:“容欢被调走了,如今织染署的活由我来接手,这事你知道吗?”
  杨眉茫然摇头。
  看来她被关了几天,根本不知道外边的事。温浓放缓语气:“你别怕,你是我从水染房带出来的,我没必要害你。”
  “温姐姐……”杨眉拽着她的衣袂一角,泪水滚落得更加厉害。
  温浓不敢逼急,任她哭了一阵,端来半温的粥让她先喝了再说。吃过粥水,杨眉这才有了心情平复的迹象:“我是被李司制关在水染房的。”
  “嗯。”温浓猜到了,否则就不应该是李司制让她去领人。
  “那天坊室丢了线丝,小容公公非要抓贼,李司制说她手底下的人绝不会行偷鸡摸狗的下作之事,决意不肯配合。当时小容公公很生气,他招来杖刑手打人,第一个被押的女织打得最狠,当下人就没了。”
  这事温浓也打听过,后死的那名女官便是李司制的嫡徒,容欢分明是故意把人给打死,为的是给李司制行下马威的。
  当日丢的线丝至今也没能找回来,容欢一口气打死两个人,李司制一怒之下状告到尚事监,容从接到消息立马把容欢调去了妙观斋,这才有了温浓去织染署的后续。
  温浓几轮旁敲侧击,想知道容欢在织染署到底做了什么,可杨眉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她在六人当中年纪最小,容欢也最不待见,通常有事只是叫别人,轻易不会主动叫她,所以杨眉才被留到了最后。
  结果容欢惹完事就一走了之,李司制满腔怒恨无处宣泄,这才拿容欢带来的人撒气,让杨眉倒霉撞上枪口。
  杨眉的遭遇令温浓心中五味杂陈。
  在她晕睡之时,温浓悄悄检查过杨眉身上的伤。新旧伤口大小不一,绝不仅仅是近几日才造成的。明明上辈子的杨眉同样进了永福宫,她的身份待遇并不差,怎么到了这辈子却变得截然不同?
  温浓怕就怕,杨眉的命运变数是因她而起的。
  容欢之所以不待见杨眉,似乎正是前往永福宫报道那天,杨眉帮腔顶嘴而起的。那时候杨眉已经落下不好的印象,可温浓一心以为杨眉前生境遇很不错,今生必不会相差太远。
  谁知道小小的偏差,就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这一刻,温浓才清晰意识到她的重生或会成为其他人一种未知变数,她心底有些害怕。
  昔日因为她的逃家和悔婚闹街,今生温家人人境遇必然会与上辈子不相同。这是温浓有意识而为,她不后悔,可杨眉却不同。她从未想去夺舍任何人的福禄或运势,她不讨厌杨眉,就是曾经厌憎过谁,她也从未这么想过。
  这令温浓感到不安,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杨眉:“明日你随我去见容总管,我想办法把你安排到别处……”
  杨眉脸色刹白:“我不走!”
  温浓一愣,杨眉激动地给她下跪,被她连忙按住:“你干什么?”
  “小容公公不会放过我的,他知道我还活着,一定会把我要回去,他就想折磨我!”杨眉掩面大哭:“李司制也怨我,她们都当我是小容公公的帮凶,我哪也去不成!我去哪她们都有法子收拾我!”
  “那怎么办?”温浓被她哭得心头一片乱糟糟,又怕她的哭声还会引来容欢,“宫里去哪都不成,可也不办法出宫。”
  杨眉发丝散乱,垂首抹泪:“温姐姐,我想跟你。”
  “跟我?”温浓讶然:“我天天往织染署跑,李司制也在那,你总不能也跟我回那里吧?”
  “温姐姐,入宫至今只有你对我好,只有你不嫌我烦、不会害我,在这宫里我只相信你一个,求你不要赶我,我只想跟你……”说着说着,杨眉哭肿的眼眶又红了,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掉。
  温浓只求自保,万万没想过给自己找个拖油瓶的,说什么都不答应。
  见她不答应,杨眉黯然落泪一整宿,隔天早上温浓一觉起来见她还在哭,倏时整晚没睡好的头隐隐痛得更加厉害。
  偏偏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吓得温浓神经紧绷:“什么事?”
  “温姐姐,妙观斋出大事了!”敲门的是急忙赶来传话的小宫女:“容总管让你尽快赶过去一趟!”
  4
  听说妙观斋出了大事,温浓心下咯噔,头一个反应是生辰宴要开始了吗?
  不对,掐算时间还有三天,日子明明还没到呀!
  温浓示意杨眉静候屋中别作声,隔着门扉警惕地竖起耳朵:“不知妙观斋里出了何事?”
  “听说是哪个班子临时出了乱子,什么东西被毁了,这会儿斋里乱糟糟的,容总管正在发火呢。”带话的小宫女心有余悸。
  那与她又有何干?温浓心中纳闷:“妙观斋的事已不归我管了,我手上的活全都转给了小容公公。这事容总管是知道的,他怎会让你来找我呢?”
  具体对方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管催要温浓赶紧动身。
  既然这是容从的意思,温浓就不得不赶去一趟,临走前不忘叮嘱杨眉留在屋里别出门,有事等她回来再说。
  温浓赶到妙观斋时,戏台上下灯火通明,闹轰轰亮堂堂。
  黄总管带着一大拨太监把整个戏院坪子围了起来,几个不关事的班子各散一隅,踏春阁的廊檐下边聚满乌鸦鸦的人头脑袋,定神一看,为首还是山狼班主带领的关山班子。
  看来关山班正是这次东西被毁的苦主,每个人脸上无不带着忿懑之色,怒气冲冲。
  温浓从侧门挤入屋中,容从师徒就在正中央的位置,山狼班主带着几个年轻武生负手侧立,最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前才刚在织染署与之道别的李司制竟也带来了一拨人,此时正与容从面对面进行交涉。
  这让温浓一时找不准状况,她不确定所谓的乱子是李司制来找茬子了,还是关山班里真出了什么岔子。
  “阿浓。”容从眼尖,一眼从乌鸦鸦的人群中找到她。容欢速度极快,张手四两拨千金,一个来回就已经把人给拉到前头。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