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月收回心思,一下把手抽回来,让张麻子扑了个空。
“别动手动脚的,就算是同一个村的人,我跟你关系也没这样近!”
“这是什么话?那山鸡便是我俩的定情信物,改天我便上门向邵老头提亲去,你说他会不会……”
“住口!”林初月厉声打断了他。
“就算那山鸡是你的,那不过也是我不小心捉了,大不了我陪你便是!”
林初月心里盘算,一只山鸡大约三斤左右,按照县城里野货的价格,大概是五十文钱。她现在手头上还有些钱,赔给他,不算什么。
“唉,妹妹这话可就是生分了!”他掐着笑,又道,“不过是一只山鸡,吃了就吃了,哪能让妹妹你赔,我就想和妹妹同一段路,说说话,只要你肯,这五十文就当是我送与妹妹了!”
林初月不欲与他纠缠,打算往前面跑,可被张麻子看穿了意图直接挡在前面,幸好林初月及时刹住脚,不然都得撞到张麻子怀里。
想到这后果,可把林初月恶心坏了。
张麻子舔着脸,一双黑糙的手正要往林初月身上去,可还没动手,突然一阵冷风刮过。
咚!
张麻子栽倒在路旁,摔了个狗啃泥。
“初月你没事吧?”
林初月惊魂未定,抬头便看见熟悉的脸。是张大娘的儿子,张家村远近闻名的猎手,身高体壮,经常出没鞍山,却总能满载而归。
张成脸上皆是担心,林初月喘了口气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谢谢张大哥!”
张麻子吭哧吭哧的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污,啐了一口。
“你这傻子,莫名其妙把人撞倒,有……病”
一见是高大的张成,张麻子后面那句话直接灭了响,他咽了咽口水,满脸的讨好。
“原来是张大哥,这风尘仆仆的是往哪儿去呢?刚从山里回来吧,听说……”
“滚。”
简单的一个字,配上张成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吓得张麻子胆战心惊,缩成个小鹌鹑。
这可不是开玩笑,谁不知道村里的猎户张成,山里的野猪都拿他没办法。张麻子哪能跟这种人硬碰硬。
只是在跑之前,他还恋恋不舍地朝着林初月的方向望了望,抹了抹鼻子,可把林初月膈应坏了。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这句话一出口,张麻子马上挑了条小道,一溜烟跑了。张成气极,本想去追他,给他个教训,却被旁边的林初月拦住。
“算了,张大哥,没必要跟这种无赖计较。”
张成看见林初月那双冻得通红的手,赶紧取了一个兔毛圈递给她。
“带着这个,手就不冷了。”
林初越想拒绝,但张成眼神坚定,和张大娘一样的表情。
算了,她还有报答的机会。
“对了,张大哥怎么突然过来?”
这条路可不是往张成他家的方向,就算是从鞍山下来,也不该是这条路。
张成笑的憨厚,挠了挠后脑勺:“我娘说这天气寒冷,让我把这个暖手的兔毛圈送给你。”
“谢谢张大哥了,还让你特地跑一趟。”
林初月垂着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皮肤也是难得的白皙光洁,看得让张成心里一跳,耳根都泛红。
“没……没事……”
林初月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初月,还是我送送你吧!”
她侧头看向张成,张成有些不好意思,他解释:“这路上风雪大地也滑,你一个小姑娘,我娘不放心叮嘱我送你到家,再一个,我也怕这张麻子路上还会再来找你,有我在旁边,他总不敢对你毛手毛脚。”
林初月一听这话,也觉得有理,便和张成一同回了家。
一进屋,林初月便去了里间照看邵全德。邵全德安静地躺在炕上,只是她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依旧温度没有减下去,林初月赶紧给他换了一块棉布。
其实按照平常这种低烧是没什么大问题,甚至可以自愈,可偏偏邵全德原就身体不好,低烧可是更是火上浇油。
林初月招呼张成坐下歇歇,转头去了灶上烧水,在这期间,张老汉驾着牛车停在了他们家门口,林初月出去迎,帮人把牛车拴进院子。
“张伯伯,真是多谢您了,来快屋里请!”
张老汉笑着摇头,引着郎中一起进了邵全德的房里。
郎中穿着夹毛袄子戴着瓜皮帽子,脚步匆匆地进了里间。
他探了探邵全德的脉象。
安静的太久,一屋的人都只看着郎中,郎中却也只是皱着稀疏的眉,没有说话。
林初月有些着急带到郎中手指放下,她便立刻问:“大夫,我阿爹他怎么样了?”
郎中啧了声,才说道:“久病成疾,气虚体弱,我只能先开服药稳定一下。”
林初月鼻子一酸,捂着嘴忍住眼泪。
“大夫……这很严重吗,我阿爹他……”
大夫拿出纸笔,誊写着方子,一边说道:“先吃副药看看吧,一月之后我再来检查,如今这天气寒冷,你们屋里该烧些碳,暖和暖和才是,他身体虚弱耐不得寒气。”
林初月只能点头,张老汉送郎中回去拿药。屋子里只剩下林初月和张成。
“今日之事,多谢张大哥了。”
张成有些心疼:“初月你不必言谢,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助是应该!”
脚步迈到门槛,张成回头瞧了一眼,里屋的林初月。
视线对上,林初月有些疑惑:“怎么了,张大哥?”
“我家里还有些炭火,不如待会儿给你送来吧,这天寒地冻的,邵伯伯的身体也扛不住。”
林初月实在不好意思再接受别人的好意,可一想到邵全德的身体,她也没有办法,天气确实很冷,他们家的炭火都快没有了。再这样熬下去,就算是林初月能坚持得住,邵全德也坚持不住。
她想了想,走回里屋揣了个小袋子到张成面前,只见林初月把袋子打开,从里面取出她这段时间攒到的钱,递给张成。
“这些就当是我向你家买炭的钱!”
张成皱眉拒绝,“这怎么行?那些碳值不了什么钱,再说了,我怎么能因这些收你的钱,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张大哥!”
欠人情总归是不好的,一欠再欠那便很难还清了,林初月很坚持,一张小脸,倔强地把钱递到张成手上。
“钱没了我们还能挣,可不该这样消耗情分,我实在愧疚,如果张大哥不收下,我便不要碳了!”
林初月板着脸一副,势必做到的样子,张成最终还是把钱收了。
屋里只剩下林初月一个人,把仅剩的一些碳烧起来,给邵全德理了理被子,林初月就回了自己房间。
前段时间她接了不少村长夫人要卖去城里的绣活,挣了些钱,可因为给阿爹的瞧病花销了不少,仅剩下一钱银子和零碎的几百文。她得再想想办法,增加些收入。
木条筐里还有几条精细的帕子,林初月打算今天熬夜绣完,这样一来,明早就能去送给村长夫人换些钱。
晚间,林初月刚给邵全德喂了药,回了自己房里,便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她有些害怕。
天黑着家里就他一个人这该怎么办?可敲门声一直没停下来,隐约还有些喊叫,没办法,林初月从厨房拿了根棍子,走到院门。
“邵姑娘,我是你张大娘啊!”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她才安下心,把门栓打开。
“敲了半天没见你开门,还以为你睡了呢!”张大娘笑得和蔼,手上还拎着一筐东西,进了门便帮他把门拴好。
见林初月愣愣的,张大娘便开口打趣她:“怎么了?这孩子还傻了不成?你一个人在家,我和你张伯伯都担心,所以过来陪你!”
说着,张大娘把提着的篮筐递到林初月面前。
藏蓝色的布掀开,底下是一只处理好的山鸡。皮色光洁,一看便是新鲜的。
张大娘跟着林初月,一边往主屋走,一边说道:“这是你张大哥进山猎来的山鸡,瞧着你这段时间气色不好,也瘦了点,让我送过来给你补补身子!”
“张……”
“你可别拒绝,就算你不吃,那邵老头怕是也得补补身子吧,乖,收下!”
不由分说张大娘就和林初月一起进了屋,她走到林初月的房里,上下打量。
“张成他不是送了些碳过来吗?怎么炕上不热着?你这一个小姑娘怎么受得了,这天寒地冻?”
林初月有些拘谨,张成确实给她送了炭,可她想都留给邵全德,就算这碳不便宜,但这样的天也很难再弄到这么多,再一个,自己也习惯了寒冷,忍忍就过去了。
张大娘却不给她犹豫的机会,赶紧帮她热了看。
“邵姑娘啊,就算你受得了这寒冷我可受不了,就当是为我热得成不?如果怕用完,你便让张成再送些来就是了,我们家多的很,咱们都是一个村的,里外照应该的!”
虽然张大娘是这样说,但林初月心里却并不这样想,他们一家人都姓邵,还是从外地迁来的,说到底百年前跟着张家村是关系毫不沾边的,人家这样热情,她可不能觉得理所应当。
“可是张大娘……我欠了您这么多人情,真的不好意思,我怕我还不清。”
张大娘咧着嘴笑了笑,把乖巧的林初月揽进怀里,凑到她耳边。
“要怕还不清……就做我们老张家的人,你张大哥,可喜欢你了!”
第3章 阿爹转醒 阿爹醒了,张大娘却……
听到张大娘的话,林初月耳根一下就热了,热度蔓延到脸颊带起一片绯红。
她……她才多大啊!怎么就突然谈婚论嫁了!再说……就算是上辈子在现代,她也是母胎单身到20啊!
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身躯僵硬,张大娘笑出声来,拍了拍林初月的背。
“怎么,害羞了?”松开林初月,张大娘又接着说道,“我当初嫁给你张伯伯的时候也才16岁,你如今十四,也差不多可以定下了!”
张大娘对林初月的终身大事还是有些担心的,林初月一家,一个邵全德,一个比她还要小一岁的邵砚山,两个男人,哪里帮得到林初月,又怎么操心琢磨她的婚事呢?
她喜欢这姑娘,如果林初月愿愿意的话,她很乐意让她嫁进来。
当然了,张大娘也知道林初月在整个张家村可算是稀罕人物,哪家有年轻小子都巴结着。毕竟这十里八乡,可再没这样俊俏水灵的姑娘了。要张大娘看,就是她活到如今的年纪,也还没见过比林初月更好看的女孩。
“大娘……我我还小呢!”
要搁在现代,她这14岁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个高中生了,怎么可能就谈婚论嫁,就算按照如今时代的观念来看时候是差不多,但林初月根本没有办法迈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最多……最多早恋一下!
“ 害!你说的是,也是我太着急了,不过说真的,初月你对我家那小子,怎么看呢?”张大娘声音突然低下来,认真中掺着几分笑意。
林初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张大哥人挺好的,古道热肠。”
“啧,那你喜欢吗?”
“我……”林初月涨红了脸,“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那没事,赶明就往这方面想,张成那小子可喜欢你了。”张大娘声音爽朗,干脆利落的把张成捅了出去。
林初月想了想,在整个张家村大部分村民都还是很好的,邻里邻居互相帮助。而离他家有些远的张大娘家对他们也是很好,平常有些小事就经常帮她了,也因此,林初月对张大娘一家印象都很好,要真往这方面想……
张成长得也不差,又高大健壮,不仅符合当下审美,也符合林初月那时代的审美,标准的硬汉形象。
收回心思,林初月抬头就看见张大娘对着她窃窃的笑。
要命,她更不好意思了!
调侃了林初月好一会儿,张大娘才终于放过她。
月色冷俏,但炕上却是暖烘烘的。
张大娘还要早起,就先一步睡在了里铺。林初月先是去邵全德的那屋,她发现烧退了,额头已经温度和她差不多。
心下安定,她拨了拨炭火就回了房。
此时张大娘已经睡着了,呼吸间传来轻微的鼾声,她帮张大娘掖了下被角,起身,从床头的柜子上拿过来篮筐里的帕子,借着油灯开始绣了起来。
说起这绣活,林初月也是这几年才学会的。
当初她还没有现代的记忆,被邵全德收养后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些打扫的活计。一次去河边洗衣服,被村长夫人看见,调侃她手生的漂亮,和县里的绣娘相比都要长得更加灵巧。她又听闻秀娘的工作是可以挣钱的,自此便动了心思,找到村长夫人,说明来意。
村长夫人平时便会去城里铺子承包一批绣活花样,给闲下的村妇,让她们挣些零用,知道了林初月的来意,就让人简单教她绣了朵花,结果没想到林初月绣的又快又好,甚至比教她的师傅都要好看。
自此,村长夫人就亲自下手教林初月,她聪明好学,能接不少活计,她还能用挣来的钱,偶尔加些好菜。
林初月当初自己也纳闷,怎么人家要学那么久的图样,她很快就学好了,本还以为是天赋异人,自她今天回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才恍然大悟。
原是多了一世的经验,自然比旁人更熟练些。
她速度快,针法稳,很快就把图案不算复杂的几条帕子绣完。揉了揉酸疼的脖子,灭了灯也睡下了。
等她再醒来,身边的张大娘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