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掌柜毫不吝啬夸奖的话,林初月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掌柜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有打算放出去一幅芍药牡丹图吗?这还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这孩子手艺不错,如果您信得过我,不妨就把这件活交给她。”
听着村长夫人的话,掌柜倒是往这方面考量了会儿。
牡丹芍药图,是他们于安县有名的富绅钱老爷家的夫人要的绣品,说是要送给钱老爷新纳的小妾。给的工钱足有百两银子,毫无疑问是大手笔,可偏偏他们这的绣娘单是描的花样,那位夫人就不满意,接下了,总不好推辞。
最近这事儿,确实让他有些发愁,甚至在这位张家村村长夫人来送帕子的时候,也提了一嘴,没想到,倒是被人给惦记上了。
“也不是不行,只是这要绣品的雇主要求可不简单,要让她满意,怕是有些难度。”
能让掌柜说出这些话,村长夫人也明白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当初她说服掌柜,让他们村里的人承包一批绣帕,掌柜也是这样的说辞,算是委婉拒绝,若不是后来她免费帮他绣了一批,成品让掌柜满意,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那不如这样,您给我们这个机会让我们试试,如若成果雇主不满意,我们也不收工钱,怎样?”
第5章 稳赚不亏 去城里买些东西,砚……
村长夫人心里清楚,如果能从掌柜手里接到除了帕子以外的活计,那么他们村里其他村妇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这家绣铺在整个余安县都是鼎鼎有名,几乎城里面的富贵人家都会光顾这家店的生意,单单是帕子的其中一部分承包,就让他们村里的村妇手上有了些余钱,如果能够接下其他的活计,那肯定能赚得更多。
听到村长夫人的话,掌柜摇头笑了笑,这可不就是和当初一样的手段么。
不过好歹也往来了这么久,掌柜当然不能和最开始时的态度一样。
他给村长夫人和林初月看了些这位雇主之前喜欢的绣品种类,尤其是花卉类的芍药和牡丹,也把雇主的要求说了个清楚。
“这样,你们试着,就算到后面雇主夫人对这个不满意,我也收了绣品,出一两银子,倘若雇主满意,那便算工钱十两。”
掌柜这话一出口,林初月脑子里便开始疯狂的计算成本效益。
她绣帕子,通常来说是二十文一条,就算是整整一个月不停歇的绣帕子,也最多只能挣五钱银子,而现在单单是一幅画,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也能拿到一两银子的工钱,绝对不亏。
一两银子啊!
原谅她见识短浅,目前为止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
林初月和村长夫人达成共识,同意了掌柜的意见。
在拿了一批帕子、图样和绣线之后,村长夫人陪着林初月一起去了余安县的街上逛。不仅是林初月,村长夫人这趟也是有些东西需要购置。
而再次回到热闹的街上,林初月激动又开心。
她去买了些棉布和棉絮,计划着给张大娘他们做手套。张大娘他们一家经常要进出城里,这天气寒冷,戴上手套也会温暖些。她还想给邵全德做一副护膝,邵全德的腿脚不便,天冷关节处容易积下寒气。
除此之外她还采购了些米面吃食。家里虽还有,但这些东西放着也不容易坏。
林初月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拎上牛车,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邵家姑娘,你买了这么些东西,就没点是给自己的?”
棉布棉絮,还有些毡皮和米面,这和小女孩能用到的,挨不上太多关系。
“我什么也不缺呀,没什么要买的。”林初月扬着唇角,又接着说,“棉布和棉絮我买的多,也可以给自己做一身冬衣。”
看着小姑娘天真烂漫的模样,村长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架着牛车一起回了乡。
邵家的房子离村口不远,村长夫人先把林初月送回了家。
村长夫人把之前秀娘描过的芍药牡丹图和缎面绣线给林初月之后,又对交代她,若是不知怎么动手,便来找她,两人一起商量会好些。村长夫人这次也算是强行让林初月出头,对她有些愧疚,好在林初月并不在意。
毕竟在林初月心里,这份活稳赚不亏,只不过为了十两银子,他还是想尽可能的让雇主满意。
“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林初月目送村长夫人离开,拎着大包东西,心情尚好的往屋里去。
规整好了东西林初月去了邵全德的屋里。
在林初月去城里之前,邵全德是想下床做事的。
这张家村地方水土不算太好,不适合田耕,也因此为养家糊口,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独门手艺,就譬如张大娘他们一家,主要是靠买些干货,偶尔山里卖一些山里猎来的东西为生。
而邵全德呢,在迁来张家村之前,自己是个雕刻匠。玉石木料,怎样的胚子他都雕得得心应手,花纹图案也是精妙绝伦,栩栩如生。不过是这段时间身体实在不好才歇下来,今天情况一有好转,邵全德就想重新开始动工。
但林初月偏偏不让,还把他那些钻刀工具全都收了起来,嘱咐他,必须得好好休息,等到身体好的差不多了才能开始做工。
林初月叩响了门,听到邵全德让她进来,她才打开门。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见了几月不见的邵砚山。
邵砚山坐在邵全德床头,一只手端着碗,正要把碗递给邵全德。
屋里一股淡淡的药香,这碗里的东西,显然是昨天郎中给邵全德开的药。
邵全德眉目缓和,看向林初月招呼她过来。
“回来了?”
林初月踱着步子,低低的应了一声,视线却不可避免的看向邵砚山。
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着邵砚山了,还记得邵砚山去书院时还只是深秋,再等到他回来,天气已经入冬。
天虽寒凉,但燃着碳的屋内温度也不算太低,邵砚山只着了身直裰,背脊挺直,坐在邵全德身旁。林初月走近,邵砚山才回过头,看向她,眸光淡淡的。
明明才是十三的年纪,五官还略显稚嫩,但却习惯了不动声色,清俊的面容向来没什么过多表情,只是偶尔面对少邵全德时,才有几分波澜。
想到这会是将来搅得朝廷风起云涌的奸臣,恶名昭著的反派,林初月心里竟有几分不真实感,视线有些恍惚。
“阿月,坐下吧。”
听见邵全德的声音,林初月才收回心思,坐到了远离邵砚山的位置。
“阿砚也是刚不久才回来的,书院里准了他三天的假,让他好好休息,这孩子,一有时间便赶过来,还带了不少东西……”
说到这里,邵全德面上多了几分愧色:“说起来也怪,我这身体不中用,拖累了你们两个。”
邵砚山蹙着眉,唇角轻抿:“阿爹言重了,为子却不能在您面前尽孝,这才是我的过错。”
“阿砚说的是,为子为女我们理应照顾你哪里谈得上拖累,如若不是您当年收留我,我都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林初月流亡到张家村时,生了一场大病,要不少银子,那时邵全德劳疾发作,也需要不少银子,但为了林初月,邵全德便没顾上自己的病情,后面林初月后身体好转,邵全德却因治得不及时留下了病根。
也因为这个,邵砚山一直都不大喜欢林初月。这不奇怪,林初月也理解邵砚山,一个是亲生父亲,一个是外人,孰轻孰重?
况且表面上,他们还是能够好好相处的。
林初月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声音清清淡淡的:“您好好休息,时候不早了,我去做饭。”
“今天我去县城里买了些米面,之前还有张大娘送的山鸡剩下,可以做些包子吃。”说着,林初月起身,拿走邵全德喝完药的碗,转身便往厨房去。
林初月取了些冻着的白菜加水化开,又拿了点今天从城里买来的玉米面,加入适量的水揉匀。她的手背昨天才被门夹到,手指虽然还能动,但总归是有些痛的,绣花倒是还行,可这做饭真是有些疼了。
她疼得嘶了一声,但还是忍着,贝齿轻咬下唇继续揉面。
“你的手怎么了?”
林初月抬头,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邵砚山那双湛湛的黑眸。
“没事,就是昨天不小心弄到了,不要紧的。”林初月忍着疼又揉了几把面,“确实没什么的,阿砚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休息一下吧,晚饭很快就好的。”
“去洗手。”
“啊?”
“筋骨错位不是小事,如果你还这样不在意的话,这双手迟早要被你毁掉,不是喜欢绣东西吗,你不怕以后针都拿不了?”
邵砚山声音不算重,然他的话却让林初月一愣一愣的。他直接去净了手,很自然的接过了揉面的活。他的手指纤长,指骨分明,因为肤白,脉络在手背上很清晰,看过去竟有些病态的美。
林初月偷偷看了一眼邵砚山,看他没什么反应,就乖乖去洗了手,帮忙切肉,虽然她还留在厨房,但邵砚山却没再说她了,两人配合,一顿饭很快做好。林初月把肥瘦相间的肉切成肉末包,进了包子里剩下的便炖了一锅汤山鸡汤,配着肉包子,算得上是丰盛。
一家人难得团圆,邵全德心情很好,胃口也增了些,林初月原本以为会多出几个包子,没想到竟一个不剩。饭后,林初月照惯例收拾碗筷去洗,却不想被邵砚山拦下。
“你去休息吧,我来。”
林初月哪能让邵砚山去洗碗,他吃完饭不是应该去看看书吗?就算是天资聪颖,也应该好好学习,这样的小事儿,还是让她去做就得了。
她眨巴着眼看向邵全德,希望邵全德能劝劝邵砚山,却不想邵全德只是摆了摆手。
“阿砚想帮你就让他去洗吧,平时这家里就我们两个,你操持这一切也够辛苦的了。”
于是林初月就眼睁睁的看着邵砚山端起碗筷去了厨房,而自己就默默搀着邵全德回屋。
邵全德一天得喝三副药,早中晚各一次,出门前林初月给他喂了一次,下午邵砚山回来时给他熬了一次,那么就还差着睡前的一次。
想到这里,林初月拿着药包默默去了厨房熬药。
她到厨房的时候,邵砚山已经洗完了碗。
他把箍在手腕处的袖子放下,拿棉布擦了擦手,正要离开看见拿着药包的林初月过来。
“我给阿爹熬药!”她笑得明媚,扬着手上的药包错开邵砚山。
第6章 还礼 嘴硬心软邵砚山
“我来。”少年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他接过林初月的药包,拆开倒进药罐里,加水,上火,动作娴熟,把药罐盖子盖上,他转身,走到林初月面前。
林初月要比邵砚山大了一岁,可邵砚山却要比她高出了半个头。
他站在林初月面前,身形挺直,像棵小白杨,只穿了身书院里常见的直裰,但却气质斐然,一点也不像是张家村里能养出的人。
“你的手到底是怎么伤的?”
林初月向来爱惜自己的手,邵砚山记得,就算是漂洗衣物的时候她都要小心翼翼的,她平常做事也仔细认真,断不会大意伤到自己。
吞吞吐吐,林初月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不小心被门夹到的。”
那天也是,她自己太冲动,着急昏了头,不该直接用手去推门,不然也不至于被夹到。
邵砚山垂着头,低眉敛目,看不清表情。“上药了吗?”
林初月手上这伤自张大娘那天帮忙涂了些药她就没再管,张大娘揉按的手法很好,虽然开始是有些疼,但活血之后这只被夹的手背并没有肿得太厉害,只是淤青还有点狰狞。林初月也怕邵砚山担心,有意藏着手上的伤,却不想还是被眼尖的邵砚山发现了。
“上过药了,虽看着可怖,其实不疼的。”
“不疼?”
林初月刚想点头,邵砚山就捉起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摁了一下,突然的刺痛,激得她叫出声来。
“这就是你说的不疼?”
邵砚山把她拉到主屋,让她坐下,拿出一瓶药酒给她上药。他的指尖很凉,没有什么温度,似乎是意识到这一点,挨到林初月手背的时候,他就收回了手,再把手掌搓热之后,他才开始帮林初月揉按。
顺着指尖向手腕过渡,他的力道时轻时重,每当林初月皱眉咬着下唇强忍的时候,他的力道就开始减轻,按了快有半刻钟,林初月的手背也热了起来,动了动手指,竟然没有刚才那样扯着经络的疼痛。
邵砚山把东西收起来,去院子里洗净了手。
明明林初月才大邵砚山一岁,但她的行为举止和邵砚山比较起来差的太多,反倒是她不太沉稳。
“谢谢你,阿砚。”林初月走到邵砚山面前,诚恳的向他道歉。
林初月是一直都挺怕邵砚山的,首先是自己耽误了邵全德的病情,心中有愧,再一个是邵砚山从来不会对他温声细语,虽然说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但这才让林初月觉得害怕。
明明才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换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个初中生。林初月的十三岁无忧无虑,上课放学, MP3里都藏着她最喜欢的歌星的曲子,天真而散漫。
邵砚山的十三岁,需要跨过十几里的山路,独身一人去县城求学,甚至除了学习之外,他还得考虑邵全德的病情,隔三差五便要回张家村一趟,如果不是这段时间风雪实在太大,邵砚山应该早就回来了。
可偏偏这样的邵砚山还能在岁就过了童生试,甚至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了廪生,拿着官府给的补助。
若不是因为担心邵全德的身体,邵砚山在今年的八月,就要去省城参加乡试的。
原书里对邵砚山的学识有着重的笔墨,说他年方十二岁就过了县试,年少早慧,次年的秋闱也应不在话下,但因为父亲邵砚山突然病重,推迟了三年。在三年之后邵砚山一举拿下乡试、会试,且都是头名。
连中三元,又如此年纪轻轻,有不少重臣都对这位寒门学子非常看好。
可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在书中邵砚山就是一个反派的事实。
在以主角的角度去看,林初月十分反感邵砚山,至于邵砚山出身寒门却成了走上了佞臣的道路。可当邵砚山成为了她名义上的弟弟,这种心情就变了味。邵砚山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表面不尽人情,实际刀子嘴豆腐心,实在没有书中说的那样性情乖戾,喜怒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