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曦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开解太皇太后的悲伤啦。
不过,既然苏麻喇姑交代了,那她当然得全力以赴了!
毕竟,太皇太后对她那么好!
而且,多在太皇太后跟前转转,对她也有好处。将金大腿抱得越紧,将来她出宫的时候,就会越有底气啦!
于是,太皇太后用完晚膳后,就发现往日上来服侍的人不是苏麻喇姑,而是换成了带着一脸灿烂微笑的曦月。
这个苏麻啊。
想得还真是多!
太皇太后心情登时舒畅了许多,叫过曦月道:“过来,陪哀家去前院转转,赏赏月色吧。”
曦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决定无视之,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是,奴才扶着您,您慢点走。”
曦月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扶着太皇太后在前院廊上来回踱着步。
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有零星的几点,不过檐下挂着一整排的灯笼,视物不成问题,所以曦月倒不担心太皇太后会摔着。
太皇太后许是真有心事,让跟着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长长的廊道上,只余曦月和太皇太后两人。
曦月出声问道:“太皇太后,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兴许会好受一点。”
“您放心,今夜奴才只长了耳朵,您要是不让奴才开口,奴才的嘴巴就只是摆设。”
“还有,今夜的奴才就是一条池子里的金鱼,只有那七秒……不,半句话的记忆。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奴才就已然忘了您前句话说了什么呢。”
太皇太后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古古怪怪的。你咋知道,金鱼只有那一会会的记忆?子非鱼,安知鱼之忆?”
曦月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又安知奴才不知鱼之忆?兴许,奴才上辈子就是一条金鱼呢。可惜金鱼记忆太短,奴才都不记得上辈子发生过什么了。”
太皇太后说道:“兴许哀家让人把你丢进那池子里,你就能记起来了。”
曦月赶紧求饶。
曦月这么一插科打诨,太皇太后的心绪轻松了好些,再加上她对曦月向来信任疼爱,有些憋了好久的话也就愿意吐个痛快了。
太皇太后慨叹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哀家年过花甲,纵横大半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
“十万敌兵在前,哀家不怕;太宗驾崩,皇朝混乱,哀家不惧;摄政王百般逼迫、夺权,哀家不屈;先帝出家,哀家不弃!”
“这么多年来,出离哀家预计的事情,可谓是少之又少。哀家的谋算,虽是尽经千辛,但总能有个好的结果。哀家甚慰,回想起来,还颇为自得。”
“可临老了,哀家却是越来越想不通,后宫这些年轻女人们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是哀家老了,想法也跟不上她们了吗?还是真如某个人说的,哀家是个不识情爱的冷漠之人?”
这个某人,指的就是前摄政王多尔衮。太皇太后与他之间,也是一团完全算不清的账。
见曦月不出声,太皇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催道:“快说你的看法,哀家等着呢,小金鱼!”
曦月笑了笑,说道:“太皇太后,谁说您是不识情爱的冷漠之人了?奴才要说,他说的根本就是大错特错!依奴才看,您的爱,既有大爱,又有小爱。”
“大爱,是心怀天下之爱,忧国忧民;小爱,是对皇上谆谆教诲之爱,对两位小阿哥怜惜之爱,就如同民间普通的曾祖母一样。”
“难道您不爱某个人,就是不识情爱?那也实在是过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不爱吗?她也不确定。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多,也许不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份爱,比不上福临,更比不上大清。
见太皇太后笑了,曦月总算略放下心来。
太皇太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可后宫里的这些事儿,哀家总是掌管得不尽如人意,这是事实。”
“先帝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与他的相处不是冷漠如冰,就是势如水火;哀家千挑万选给他立的皇后,他把她废了,降成静妃;哀家不喜的董鄂妃,他偏要宠冠六宫,死后还要追封皇后,全不顾继后脸面。”
“至于如今的后宫,也好不到哪里去。仁孝皇后、大钮妃、贵妃,还有那些庶妃们,一个个地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
“哀家最近总在想,哀家大概真的是老了,跟不上她们了!”
曦月说道:“太皇太后,不是这样的!”
“在奴才看来,您非常厉害,非常伟大,于国于民,都有大功绩!只是,术业有专攻,您这样伟大的人,若是也能精通后宫之争,妃嫔暗斗,那才叫怪了呢。”
“您要是成天想着这些后宫乱七八糟的事儿,当年怎么辅佐的先帝爷和皇上?”
“奴才再打个不合适的比方吧,就如皇上圣明,可他也有不擅长的事儿呀。您让他去下地,他怕是连秧苗都认不清呢!”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出声,又对着曦月指了指她身后。
曦月回过头,吓了一跳。
大晚上不睡觉,不请自来跑到慈宁宫的康熙鼻子里轻哼一声道:“你这可是说错了!每年立春,朕都会亲自扶犁耕种,以劝农事。”
“谁说朕下了地,连秧苗都认不清的?”
曦月今晚跟太皇太后说话过于随便了,一时没转过来,脑子一抽就反驳了回去:“您的‘劝农’,与真正的下地才不是一回事!”
“您的圣驾躬耕,每次肯定都要筹备很久吧?随行的人定是不少吧?膳食还有休憩之处,必是要准备的吧?甚至那些老农们,也都要被仔细教导了礼仪规矩,以免冲撞了您!”
“您用的犁,真是老农们用的犁吗?或者说,能用上犁的老农,又能有多少?您耕的地,真是老农们耕的薄田恶土,而不是精心筛过的细土良田吗?”
“依奴才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简而言之两个字,就是“做秀”!
康熙顿时脸都黑了:“小丫头,人小,胆子倒挺大!”
偏偏她说的还挺对。确实,每次劝农,地方都要提早数个月准备,还需搭建耕棚,他扶犁耕种那几下似乎挺不费劲,老农们皆是诚惶诚恐。他原本以为是惧了他的君威,现在想想,或许是嫌他碍事?
康熙盯着曦月,心念一动,突然起了一个听起来荒谬至极的主意:微服私访!
太皇太后见康熙口气不大好,忙将曦月护在一边,说道:“小丫头无心之言,皇帝你不许罚她。”
“哀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小丫头在哀家跟前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就是要她随随便便地说话,哀家才高兴!”
“你要是吓到她了,拿谁来赔哀家?”
康熙轻笑道:“看在皇玛嬷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
曦月此时才有些后怕,见逃过一劫,又不知悔改地松懈了下来:“奴才谢过皇上,谢过太皇太后。”
果然,太皇太后是她的金金金大腿啦!抱紧金大腿,万事无忧!
太皇太后问道:“皇帝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何要事?”
康熙上前搀过太皇太后,说道:“外面风大,皇玛嬷请先回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有3800字呢,比3000多了800字,算加更吗?算吧,算的吧~即将出场的,确实是佟妃,好几位小天使猜对了!
虽然这章还没出场,但是下章肯定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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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新人
康熙亲自搀着太皇太后回了殿内,扶着她坐下,吩咐曦月道:“小丫头,去给皇玛嬷拿个暖炉来。”
曦月应下,去拿暖炉的路途上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哼,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被他们两个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小丫头”了!
太皇太后也就算了,是长者,对她还那么好,她是把太皇太后当成自家长辈一般尊敬爱戴的。
可康熙怎么也这么叫她呀。
她今年十五岁,康熙也就二十一岁,比她大了六岁而已!
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二十一岁呢。再加上在清朝又待了一年,算起来,她真正的年岁应该是二十二岁,比康熙还大了一岁!
曦月一边办事,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刚入宫时对康熙的敬畏之意已经越来越淡了。
殿内,康熙颇有些愧疚:“这么晚还来打扰皇玛嬷,实是孙儿的错。只是近日朝中繁忙,白日里实在不得空,只得这个时候过来。”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何需如此客气。哀家还没老到那个程度,皇帝有什么需要哀家的,随便什么时候,尽管前来。哀家这慈宁宫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
康熙说道:“皇玛嬷劳苦半生,为大清付出良多。如今孙儿已经长大,该是接过重任,好让您好好休养的时候了。若不是事出突然,孙儿本是不愿来扰了您休息的。”
太皇太后说道:“到底是什么事,皇帝直说无妨。”
康熙有些为难地说道:“今日索卿跟孙儿提议,想送他的幼女小赫舍里氏入宫。”
索卿,即是议政大臣索额图,已故顾命大臣索尼之子,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阿玛。
太皇太后微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说道:“仁孝皇后刚去,索额图就想着把小赫舍里氏送进宫么?”
“也罢,也罢!虽说有些过于心急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准了就是。”
“对了,那小赫舍里氏,今年多大?”
康熙摇了摇头,叹道:“问题就在这里。小赫舍里氏,年方十岁。”
太皇太后不怒反笑:“十岁?十岁!索额图这是打算让宫里头给他养孩子吗?”
“不,依哀家看,他这是打着继后的主意!想着等过了仁孝皇后孝期,小赫舍里氏也长大了,正好做继后?”
康熙点头道:“皇玛嬷所言在理。”
太皇太后断然拒绝:“这断不可行!赫舍里家已经出过一个皇后,难不成还想再出一个皇后?”
“咱大清的后位,莫非一定是他赫舍里氏的格格坐不成?索额图实是贪得无厌!”
康熙说道:“孙儿也是这么想的,索卿这些年来,行事越发有些过了。那依您的意思,是驳了索卿,暂不许小赫舍里氏进宫?”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苍老的右手轻轻一拍案几,说道:“不,准她入宫!”
“不过,不止她一个入宫!你告诉遏必隆,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愿意,让他也送一个小格格入宫!”
康熙惊得差点翻了茶盏。还送?大钮妃和钮贵妃都是遏必隆的女儿,再送一个进宫,那就是第三个了!
康熙艰难地说道:“皇玛嬷,孙儿觉得,遏必隆怕是不会同意。”
太皇太后轻飘飘地说道:“不,他会同意的。没有嫡女,不还有庶女吗?”
嫡女舍不得,庶女还舍不得?遏必隆重病已久,身体状况江河日下,只要告诉他索额图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为钮祜禄氏长久计,他肯定不会不舍区区一个庶女!
赫舍里氏,钮祜禄氏,朝堂上需要平衡,后宫里也需要平衡!
康熙颔首。
正在这时,殿门传来轻轻扣响,曦月说道:“皇上,太皇太后,奴才送暖炉过来。”将暖炉笼在太皇太后宽大的袖口之中,然后就要退下。
康熙叫住她:“曦月,给朕沏壶浓茶来。”事情还没讲完,他需得好好提提神。
曦月应下,走到了隔间,拿了个托盘,往上头放了装有热水的茶壶和茶盏。取茶叶罐时,想了想,曦月没取专门给康熙备着的狮峰龙井,也没取太皇太后向来最爱的铁观音,而是素手一弯,拿了去年秋天她亲手摘了晒干,配上枸杞子制的菊花茶。
配菊花茶,这景德镇出的青花瓷茶盏就不是很合适了。曦月将茶盏放回,从抽屉里另取了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细心地用开水烫了一遍后,放到托盘上。
曦月回到殿内的时候,康熙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久。”
再看向琉璃杯,还有那画着大大的菊花,明显就是出自小丫头之手的茶叶罐,康熙轻笑道:“皇玛嬷,慈宁宫没有狮峰龙井了吗?要拿旁的来糊弄孙儿?”
太皇太后略有些讶异地看向曦月,示意她自己回话。
曦月笑着说道:“皇上,您的狮峰龙井自然是有的。只是夜色渐深,您和太皇太后若是饮了浓茶,难免会影响晚间休息。”
“所以奴才斗胆,请您一试奴才亲制的菊花茶。菊茶清肝明目,枸杞补气养肾,对您的龙体有好处。”
“皇上,您可别小看了奴才,奴才这菊花茶,太皇太后喝了都说好呢。”
太皇太后笑道:“确实不错。”考虑周到,不跟个木头似的只懂得听命行事,曦月这一点,很好。
康熙饶有兴致地说道:“那朕就试试。”
于是康熙与太皇太后两人暂且将大事放在一边,身心放松地观看曦月沏茶。
这菊花茶沏起来,那比龙井茶就要简单地多了。曦月点水的时候用了个小窍门,使得粒粒枸杞围着菊花瓣,煞是漂亮。
太皇太后接过菊花茶,顿时笑开了茶:“竟是金鱼的形状?你这丫头,莫非前世真是条小金鱼不成?”
曦月微笑道:“雕虫小技,图皇上和您一乐。”
康熙已经好奇地将金鱼晃散了,枸杞和菊花瓣已经乱成了一团,凑进嘴边喝了一口,赞道:“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