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被马撅下来了,往后自己这个新科状元可真就名扬京城!说不定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那种。
等她战战兢兢的坐好,才由侍卫牵着马,从宫门口往街市上走。
身下的这匹马的确温顺,不打响鼻不乱抬头,贺眠满意的伸手摸摸它的脖子鬃毛,嘀嘀咕咕的:乖马儿,明个自己娶芽芽的时候,还骑你!
适应了初次骑马的不安,贺眠渐渐享受起来,手牵着缰绳,身子微微后撤,开始得意。
瞧瞧,什么叫逆袭,这就是!
尤其是马儿从城墙底下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清晨阳光正好出来,早春暖融融的光线落在脸上,贺眠整个人沐浴在太阳底下,闭上眼睛昂起脸,感觉此刻的自己就是人生赢家!
现在的得意归得意,刚才的后怕归后怕。
贺眠抬手摸了摸胸腔里的那颗刚平静下来的激烈心脏,偷偷舒了口气。
毕竟,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皇上。
不仅见过,她还握过皇上的手腕,心里吐槽过皇上没有眼力劲,拿她当成沈府的账房。
刚才站在大殿上,贺眠还低着头的时候就觉得声音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等到抬头看见皇上的那一瞬间,不由倒抽了口凉气,眼都睁圆了!
满脑子都是凉凉。
所谓人生的大起大伏贺眠算是切身体会。
她在心里回顾自己看过的各种剧,大逆不道该当何罪来着?
但是不知者无罪啊!
贺眠从震惊中找回智商,心说皇上若是真要怪罪自己,那肯定不会把她留到现在,还点她做状元。
皇上分明是赏识自己的才能!
贺眠这才松了口气,默默的往衣服上摸掉自己掌心里的冷汗,人都快虚脱了。
皇上垂眸看着贺眠的小动作,笑她也就这个出息。
她的确没生气,不仅没怪贺眠大逆不道,反而授她翰林院修撰,其余两人授翰林院编修。
三人谢恩跪下,皇上抬手虚扶了一把。
榜眼跟探花都站起来准备出去了,只有贺眠磨磨蹭蹭。
她觉得皇上是不是漏了点什么事儿。
皇上疑惑的看着她,“状元可还有事?”
既然她都问了,贺眠就轻声提醒她,“自古中了状元,皇上不是都要赐婚的吗?”
以此表示对状元的看中跟喜爱。
绕是严肃如皇上,都有点忍俊不禁,这都哪来的歪理,“你想让朕给你和谁赐婚?”
话问出口之前,皇上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她先前见贺眠住在沈府,怕是跟沈翎的儿子心意相通。
贺眠这孩子的确有趣,想法跟常人总是不同,若不是自己的儿子中没有跟她适龄的,皇上都想让她做驸马了。
如今沈家已经不是皇商,在京中处境多少有些尴尬,虽说身份地位不在,但沈家的财力尚存,不少官员都持观望她的态度,想着要不要连手分一杯羹。
这时候如果沈家的儿子嫁给状元,沈家倒是能好过些。
权衡利弊后,皇上当场拟了个圣旨,由宫使传旨。
贺眠亲眼看着宫使捧着圣旨出门,这才高兴的再次跪下谢恩,瞧那表情比刚才点她入翰林还要兴奋。
毕竟圣上赐婚,那可就是锁死了。以后她这墙角都不是金的,而是金刚石的!看特么谁撬的动!
贺眠她们一行人从冷清的宫门口走到热闹的街市,再到沈府门口。
听见动静的时候,众人不由抬头看过去。
新科状元生的容貌昳丽,气质非凡,她身戴红绸,逆光跨坐在高头大马上,整个人高高在上,浑身都带着光芒,说是有天人之姿都不足为过。
跟她一比,宋荣瞬间被比到泥土里。
宋荣脸色难看,只觉得坐在马背上的贺眠格外刺眼,不由别开脸,让人抬上东西准备回去。
老国公从刚才起就在怪她为什么非要来沈府自取其辱,这下不出晌午所有人都该知道她们镇国公府贪图沈家钱财上门求娶被拒了,以后可还怎么出门。
贺眠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了她,“宋荣?你怎么来了?”
贺眠没看见混在人群里的吹打班子,只瞥见宋荣带来的那些东西。
贺眠愣了下,她才刚当上状元,就有人上门送礼了吗?!
我朝风气,不太行啊。
“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贺眠觉得宋荣真是太客气了。
宋荣脸皮僵硬,认为贺眠这是讥讽自己,硬扯了几下嘴角才勉强扯出一抹浅笑,逼不得已的仰头跟坐在马背上的贺眠拱手道喜,“恭喜贺状元,如今功名有了婚事也有了。”
“那可不!”贺眠丝毫不谦虚,噎的宋荣一怔,不管多少次,她都接不住贺眠的话。
提起婚事,贺眠免不得又要得意炫耀一波,“皇上亲自赐婚,这叫什么?这就叫金赐良缘啊!”
她问宋荣,“赐婚圣旨看到了吗?”
宋荣脸皮跳动,丝毫不想搭话。可她又怕贺眠把圣旨拿给她看,有那么一瞬间都后悔自己识字了,只得硬着头皮说,“御笔亲书,不是旁人想看就能看的。”
贺眠想了下,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宋荣是不够格看圣旨。
宋荣瞬间松了口气,结果还没等这口气喘匀,就听她接着说:“没看也没事,我找人读给你听。”
第87章
读、读给她听?!
宋荣,“……”
宋荣惊诧的睁大眼睛看向贺眠,心脏梗的难受。这会儿她比谁都后悔今天来沈家提亲,不仅赔了镇国公府的脸面不说,连自己的脸都没了。
尤其是贺眠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模样,表示如果宫使不读她来也行,毕竟她是被赐婚的当事人,算不得旁人。
眼见着她就要翻身下马,宋荣腮帮子抽动,呼吸不稳。
“赐婚圣旨我已经听的很清楚了,”她咬紧牙根说,“上头说你跟沈公子,是‘天造地设情投意合’的一对!”
这八个字,她字音咬的极重!像是要把牙给咬碎。
宋荣说出这话的时候,五脏六腑都疼的扭了起来,毕竟她对林芽是真的存了那么点喜欢,京城中有他这个姿色的小公子屈指可数。
她深呼吸,转身跟沈翎勉强拱手行了一礼,维持住最后的体面,就要告辞。
“不多留会儿了?”贺眠出声挽留她,“进去坐着喝杯茶咱们慢慢聊啊。”
那可是圣旨,她怎么就不愿意多看几眼长长见识呢?
宋荣一听这话顿时走的更快了,就跟后面有什么撵她似的,装作没听见头也不回的往前小跑。
她身后那些抬聘礼的也跟着跑起来,箱子甩的东倒西歪的,特别滑稽。
母女两人可谓是落荒而逃了。
围观众人立马大笑起来,全都在骂国公府活该!
那么大的府邸竟算计人小公子的家财,丢不丢人,还刚考上进士,有了今天这一出,看她以后可还怎么有脸跟状元同朝为官。
再看那些箱子,抬着都不甚吃力,左右晃动,一看就知道没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感情国公府上门求娶连点能拿出手的好物件都没有,可真是笑话死人了!
贺眠也看向那些被抬走的箱子,眨巴两下眼睛,满脑门问号。
这礼物怎么又抬走了?
她听了两耳朵,这才知道原来箱子里装的是宋荣给林芽的聘礼!
自己险些被人给截胡了!
贺眠不由倒抽了口气,庆幸自己机智的跟皇上求了赐婚!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让人把圣旨誊抄一份,让宋荣带回府细细观看,绝了她对芽芽的那点“癞蛤蟆”心思。
小天鹅是不可能喜欢她的,她最好连想都别想。
沈翎抬头看向贺眠,见她盯着宋荣的背影,满脸后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想放狗咬宋荣一顿”的气息,有些忍俊不禁,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对于爱面子的镇国公府来说,今天可算是面子里子都丢完了。
周氏早已让管家备上铜板跟散碎银两,分发给众人,说家里双喜临门,都来沾沾喜气。
沈家为人向来大方,从不抠抠搜搜,这也是大家对沈家印象好的原因。当下领没领银子的都拱手说起“百年好合”的吉祥话。
“你是不是还没去过娄府?”沈翎扬声问贺眠。
自信一点,把疑问句换成肯定句。
贺眠略显心虚的朝林芽伸出手,狗的不行转移话题,“芽芽,来,我带你骑马。”
打马游街这个事一辈子指不定就这一回,可不得带着芽芽风光一下。
林芽微怔,小脸激动的泛红,看向那匹既气派又漂亮的马儿,频频瞥着母亲,有些拘谨羞涩的问贺眠,“这是姐姐高中状元风光游街,芽儿坐上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这话其实问的不是贺眠,而是沈翎跟周氏。
“合适合适,特别合适。”贺眠屁股往马鞍后面挪了挪,拍拍前面的空位置,“能坐的下。”
贺眠催促他,“我跟你说你就珍惜这次机会吧,毕竟这么乖的马可不多见,能骑一次少一次。”
她可不会骑马。
沈翎看向宫使,宫使轻声笑,“这事状元说的算。”
皇上连赐婚都许了,还能不许状元跟状元夫郎共乘一骑?
周氏这才上前两步扶着林芽的腰,将他推送着坐在马背上。
等林芽坐稳,贺眠才低头把自己胸前的红绸花拿下来系在他身前,嘿了声,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又热又痒的,没忍住抬手挠了两下,小声说,“芽芽真好看。”
这么好看的芽芽这辈子都跟她锁死了,宋荣气哭都没用!
林芽低头咬唇捧着胸前沉甸甸的红绸花,眼睫煽动,从耳根一路红到脖子,脸颊上的颜色这会儿比胸前的红绸花还要艳丽,心情更是轻飘飘的随着马儿的轻微颠簸往上飘。
侍卫牵着马儿,沿着街道继续朝前走。
路上众人欢呼起来,毕竟是头回看到状元游街还带着未来夫郎的,全都起哄的喊着“早生贵女啊!”
林芽虽然害羞,却没躲躲闪闪,红着脸大大方方的跟贺眠一起骑坐在马上,与她共分享这份荣誉。
刚才父亲扶他的时候,便轻声说,贺眠既然要带他骑马,便意味着愿意把她的这份荣誉与他共享,更是不吝啬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她夫郎,顺势绝了其他男子的心思。
贺眠今年十六七岁,相貌不俗家世不错,年纪轻轻中了状元入主翰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若不是她一直住在沈府,其实京中不少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儿子说给她。
别看贺眠说话气人,可她只要不开口,坐在马上带着红绸花人模人样的她,那就是不少京中少男的梦中情人。
林芽撩起眼尾看着身后得意到尾巴就差翘到天上的人,眸中全是笑意。
亏得她没开口,否则京中少男的梦岂不是要全碎了。
她们慢悠悠的骑马游街,而此时娄府里面,娄夫子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余光睨着坐立难安不停往外看的贺家父母,心说到底还是年轻,半点都没有她沉稳。
“你说这翠螺都回来这么久了,连报喜的都来了两波,怎么眠儿还没回来?”贺父双手绞在一起,不停的走到门口伸头观望。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这还等着她回来后就去沈府提亲呢。
贺母虽没说话,可眉头紧皱,明显也很担心。
娄夫子有了上次的经验,基本一猜一个准,“且等着吧,她这会儿十有八九在沈府呢。”
就贺眠那脑子,除了学习就是林芽。这会儿中了状元,估计里头就只记得林芽住在哪儿了,有了喜事肯定先跑过去告诉他,随后才能想起来别人。
这个没良心的。
娄夫子话音刚落,就听到传来热闹嘈杂的声音,说状元回来了!
娄夫子“噌”的下站起来,比贺母这个当娘的还激动,招呼着众人,眼角的每一条皱纹里都露出高兴,“快快快,出去看看,咱们的状元回来了!”
她一把年龄却步伐矫健,走在众人面前,没有半分刚才细细品茶耐心等待的模样。
贺母,“……”
装还是娄夫子装的最好。
她们出去的时候,娄府门口已经被众人围住,只在中间空出一块地方,那里站着匹毛色全白的高头大马,温顺的原地甩着马尾。
再抬头往上看,便看到坐在马上的——林芽。
娄夫子愣住,不是说是状元吗?
贺眠皮的很,这才将脸从林芽身后露出来,朝她们喊,“爹,娘,老师,夫子!”
她被侍卫扶着小心翼翼的下马,张开胳膊就要往她们那边冲。
林芽还坐在马上,愣了愣,正想着自己怎么下去的时候,就看见贺眠又折返回来了。
林芽微怔,垂眸就看见她昂头看向自己,张开胳膊说,“芽芽,下来,我接着你。”
贺眠始终没忘记林芽是个娇气鬼,事情多的很,上下都马车要人扶着,更何况这是骑马。自己要是把他忘了,他肯定要气哭。
林芽眼睛瞬间弯起来,心脏软成一滩水,全化了。
贺眠把林芽稳稳的放在地上,才重复刚才的动作,朝几人跑过去,得意的不行!
“我中了状元!”
“我牛批死了!”
贺眠原地蹦起来,贺父不停的擦眼泪,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不错不错,总算没给我丢人!”娄夫子伸手拍拍贺眠的肩膀,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可自豪了。
今个高兴,她让夫郎去给大家发赏银,府里府外都有。
贺眠走到贺母面前,把从林芽手里拿来的圣旨递给她,“娘,我跟芽芽的婚事被皇上盖章了。”
圣上赐婚,礼部操办,那可是天大的荣誉。
贺母贺父对视一眼,跟贺眠指着府里的东西,“我们正说等你回来就去沈家提亲呢。”
这下倒是把提亲省了,直接下聘就行。
沈家两口子跟曹欣郁跟在后面也来了,两家人正好在娄府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顺带着商量下两个孩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