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赖姚觉得这个父亲又丑又矮还有残缺,让自己成为学生里面的笑柄。
他们没有血缘,只是因为碰巧在这个孤单的男人被同事们欺负连上了四个通宵之后,看到了从病房里走出来的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一个火急火燎的抱着孩子跑到四下无人的医疗器械垃圾站,一个鬼鬼祟祟的尾随着在她走了之后把孩子抱了回去。
从此一个弃婴有了父亲,一个孤独人有了陪伴。
但是后来,弃婴还是死在了他乡,孤独人依旧是一个人。
或许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最终所有人依旧走到原本该有的地方。
在得知赖姚死亡的时候,不知道赖里汉的泪水是给予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还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养女。
“它并没有那么疼爱这个养女,它只是想要有一个人能陪伴自己。这个人或许可以是一只猫、也可以是一只狗,只是恰巧被它撞见了就把她捡回了家。”伯西恺浅色瞳里面好像升腾着噼里啪啦的火焰,这个火焰仿佛随时会迸发出来,把这个三千世界搅个天翻地覆。“因为当初我妈在帮它打官司的时候,它十分被动,尽管我妈再三强调可以提供免费法律服务,但是它也只是非常勉强的同意。”
“……”付零哑口,心情沉重。
“对于赖里汉来说,谁杀害了赖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赖姚的死让它觉得这些年非常不值。而赖里汉非要杀我妈的原因,也根本不是因为我妈非要建议去做什么尸体美容,而是因为我妈发现了它和赖姚的非亲生关系。”
所以《一念之间》和《魔性难掩》这一组画上面写的那句“如果当初我没有相信那个女人”也变得意味不明了。
伯西恺的妈妈本来是处于一片好心,想要帮助一个中年失女的父亲。
可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位父亲和女儿的奇怪关系,就成了自己死亡的原因。
而伯西恺的妈妈之所以成为赖里汉的目标,也只是因为赖里汉想要灭口。
那最后一组的《恶鬼逃狱》和《狱火忘川》就更好理解了。
赖里汉是想说自己在地狱之中,涅槃重生。
在女儿死后,赖里汉找到了这个停车场,将这里改造成了自己的私人基地。
它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就是一场闹剧,4月4日这一天对它来说是充满死亡的一天。
赖里汉把班花的石膏雕像搬到了这个地方,放在最中间的位置,不管站在停车场的那一个角落都能看到石膏像的每一个地方。
它开始创作自己的作品,但是家里大部分的钱都被赖姚拿走了,剩余的积蓄也浪费在了帮赖姚打官司的路上,即使律师费全免但是车程费用和开庭费用还是要它支付的。
剩余的钱实在是不多了,赖里汉就只能在妇产科医院里偷一些被打掉的小baby。
因为它知道,黑市上面有很多人拿这个当药材。
据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赖里汉也信了。
但是它只吃眼睛。
靠着这一笔黑财富,赖里汉终于能买得起一系列绘画的工具。
但偷盗的行为也被医院发现,但是赖里汉隐藏的很好,院方以为只是偷了一些医疗器材,赔一些钱后就被辞退了。
没有了经济来源之后,赖里汉也不愿意再去找新的工作。
它放下了清洁桶拿起了涮笔筒,扔掉了马桶刷拿起了画笔。
在那不是很昂贵但是倾尽了它几乎所有金钱的画纸上面,开始从它的童年时期画起。
它制作出了自己的人生,把自己的过往隐藏在画纸上。
之后就需要有一个合适的地方,展出这些作品。
它找到了廖氏作为承办方,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用于租场地、置办宣传单页、发请帖等事项。
可以说,在这之后它口袋里是一毛钱都不剩了。
但是画展的效果给了它一记耳光。
它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可也是这一场画展,让赖里汉彻底认清了这个世界。
它终于明白了,因为它这个人的存在,所以它的所有东西都是错的。
它的作品怎么可能有那些人说的那么低俗、无趣。
就是因为那该死的歧视。
“它所描绘的都是自己的人生。”付零叹了口气,随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发冷。“它觉得自己的人生在他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场笑话。所以它成为了这场游戏的组织者,它想要看看当一群人来真正的演绎这些人生的时候,是否还能做到那样的镇定自若。”
“是的。”伯西恺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雾,指尖落在那几张赖姚的照片上。“它没想过要伤害赖姚,即使捆绑赖姚,也只是限制她的活动而已。”
付零:“所以赖里汉才会捆绑那些受害者们,并且在对方的身上进行凌虐、殴打。有一方面是因为想要体验‘浇驴肉’的感觉,想要把自己多年来在社会上受到的欺凌还给那些没有反抗能力的受害者。再用洗脑的方式,让对方资源死亡以此消除它自己的罪恶感……”
她话刚说了一半,忽然感觉自己脑袋后面有冷风刮来,紧跟着一道白光骤闪。
付零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但是躲过了白光头顶又多出来一道黑压压的重雾。
她看清了,头顶是一柄重重的铁锤。
有一个人反应比付零更快。
伯西恺伸手推了一下付零,用了很大的力气,付零顺势栽倒在地上。
她两个膝盖嗑在地面上,整个膝盖骨的关节都阵阵酸麻,让她两条腿在一瞬间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虽然付零是被伯西恺推倒的,但是她知道伯西恺是为了救自己。
付零瞧见尚明亮、程师傅、夏法医和黄小乖四个人站成一排在付零的面前,他们一个人手里握着西瓜刀、一个握着铁锤、一个手里握着小-弩,剩余一个手里握着铁棍。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阴森森的,眼睛里面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各自都贴上了一张杀气腾腾的面具,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摸一样。
伯西恺好像知道会有这么一幕的出现,他早早的做好防备帮付零躲过了两次致命伤。
可是付零的脑袋一瞬间有一点懵,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杀自己?
难道真的是为了让自己活命,先杀掉体内没有药丸的人吗?
黄小乖晃了晃手里的铁棍,冷不丁的讥讽起来:“伯西恺,你居然你为了救她,想要牺牲我们所有人,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话你也会死吗?”
付零心头围绕着一层浓重的乌云,但是这朵云好像快要被风吹散,散尽之后就是为什么伯西恺不想让平民在“两具尸体”这次事件里获胜的原因。
夏法医掏出弩-箭上了扳机,箭尖指了指伯西恺又指了指付零:“你解开了花导游和曹先生肚子里那两粒药丸的秘密,却不愿意告诉我们。但是你没想到吧,在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输入在密码锁里面的内容。”
付零喉咙微动,嘴唇发干,舌尖抵在后腔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她看到泛着银色光芒的锋利箭尖指向了自己,夏法医的声音比这杀伤力极强的弩-箭还要冰冷几分:“密码是,beita,β。”
Beita。
13X2,并不是说13乘2,而是有两个13。
在英文字母表上,13位是M,两个M组在一起就是密码。
而4月4日是付零的生日,这一点只有伯西恺知道。
这个密码指的,就应该是能逃出去三千世界的所有密码,就在付零的身上。
付零在上次事件里面的身份是“β小姐”,换成英文字母的话,就是Beita,正好五位数密码解开了进入这个秘密基地的大门。
所以说、所以说……
黄小乖笑容就像是饥饿许久的人看到了食物,慢慢挪着步伐朝着付零走过来:“所以说,你的体内也是有药丸的,我们体内的药丸都只是密码里的其中一个数字,而你体内的药丸是全部的密码。因为平民获胜,所以游戏会告诉全部密码的所在,但不会明确说。如果是作案者胜利,我们就会错失这个讯息,说到底还要感谢你呢,付零。”
付零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像是被人推进万丈深渊里一般。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伯西恺会故意帮助作案者获胜,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吗?因为不想让平民知道她肚子里的是所有的正确密码所以才故意投给平民?
黄小乖手里握着的铁棍随着他靠近的脚步,在地面上滑行着,发出铁器碰撞的冰冷声音。
付零的膝盖骨隐隐发酸,她的手摸到了地面上粘稠的颜料膏体,散发出封尘着的非常刺鼻的臭味。
“谁再敢上前一步……”伯西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冰冷的枪,枪口对准了面前的四个男人,他的舌尖抵在后齿尖上,声音低沉而又危险。“就得死。”
付零惊骇,他居然把这个手-枪带过来了?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跃跃欲试的四个人,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般让他们动弹不得。
程师傅脸色铁青,难以置信:“你疯了吧?你和我们是一个阵营的!”
尚明亮不经意的往后面缩了一下,生怕自己第一个被蹦到:“刚才夏法医说的你没听明白吗?付零的肚子里有所有的密码,只要杀掉她,我们就能获得所有的密码!就算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可是也增加了我们活命的机会啊!”
黄小乖冷笑:“别说了,他这是想要为了佳人灭自己呢。”
“可我们不想死啊!”夏法医同样举着自己的弩-箭,气的浑身发抖但是碍于伯西恺手里握着的枪不敢上前,他的脸因为怒火而涨红。“伯西恺,你自己想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我们不想!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伯西恺理都没理他们,声音轻飘飘的从付零的前方传来:“幺幺,你看,他们现在这幅嘴脸。像不像是坐在餐桌上,等着吃浇驴肉的客人们?”
付零坐在地面上,膝盖的疼痛稍微减轻了许多,她能站起来了。
伯西恺朝着她的位置伸出左手,修长的指尖上面纵横着细碎的小伤疤,不仅没影响手掌的美感反而增添了浓郁的安全感。
付零被他搀扶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只能靠在伯西恺的身上才能稳住身形。
她的膝盖非常疼,根据疼痛的程度来判断应该不仅仅是蹭花皮。
裤腿上面沾着了地上的颜料,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了。
腰间环上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帮助她站稳身体。
付零看着伯西恺绷得笔直的手臂,手指卡在扳机处,指尖轻轻摩挲这扳机的弹匣位置,用最温柔的速度说出最冷冽的话语:“幺幺,你说,先朝谁开枪呢?”
所有人迅速往后退了一步。
伯西恺又说:“刚才是尚明亮朝你轮的铁锤,你说要不要先从他开始?”
尚明亮的脸色白的比墙纸还要冷,他浑身频率低小的颤抖着,难以置信的看着伯西恺:“你为什么要这样?你难道连自己都不顾了吗?噢我知道了!你是想先杀掉我们所有人,然后在杀掉付零夺得最后的全部密码是不是?”
对于尚明亮说的这句话,其他人纷纷露出了然的神情。
但是付零觉得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伯西恺的这个手-枪里面只有两粒子弹。
一粒留给程师傅、一粒留给花导游。
但是面前有四个人,伯西恺是不可能全部杀掉的。
他只能先恐吓住这些人,让黄小乖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黄小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铁棍,他从来没见过手-枪这种东西,但是也在电视机里见过。
他知道这个东西代表着什么,可黄小乖宁死也不愿意乱动,他想要搏一把:“伯西恺,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就算回到现实世界里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就想把这唯一的活命机会留给你的女朋友?但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们这些人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凭什么要为了你女朋友搭上一条性命?”
付零半弓着自己的身子,揉着她已经疼得麻木了的膝盖:“你们先不要这么激动,这件事后续肯定还会有转机。我们和‘φ’玩过这么多场游戏,知道它会给每一个人留一条活命的机会。我们还没找到朱管家不是吗……”
“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杀出一条血路!”夏法医歇斯底里,不顾一切,朝着付零的位置扣下弩-机的弹射钮。
几乎和□□射过来的时间一致,伯西恺也朝着夏法医的小臂开了一枪。
“嗖——”
“砰——”
子弹没入夏法医的肩膀,随即而来的是炸开了花的肩胛和夏法医的惨叫声。
箭尖插-在了伯西恺的后背上,血瞬间浸湿了箭周围的衣服。
伯西恺把她搂在怀里,双臂从紧紧的抱住她的肩膀到慢慢松懈了力气,最后身体里面的所有血液都好像被人抽干了一样绝望的往下滑。
付零看着伯西恺后肩处露在外面一柄光秃秃的箭杆,周遭的衣服全部被血水浸透。
因为二者的距离很近,所以弩-箭的冲击力很强,箭也插得很深。
他在最紧急的时刻把付零抱在怀里,将□□也一并塞到了付零的手里,还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去石膏像那里。”
因为砸碎了的石膏像那边有很多的武器,伯西恺是想让付零去那边捞一个东西保命。
见伯西恺中了箭,其他三个人也顾不得手臂开花的夏法医,直接轮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就呜呜呀呀的冲了过来。
付零端着沉重的手-枪,熟练的架在手上。
枪很重,上面端着她和伯西恺两条命。
“这里面还有子-弹,想死的就走过来。”付零厉声喝道。
这一声镇住了其他几个蠢蠢欲动的心,没有人去管地上哀嚎的夏法医,三个人三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付零,生怕放跑了她但是又害怕付零手里的那把枪。
付零小声询问伯西恺:“你还能走吗?”
伯西恺轻声说:“可以,伤口没捅到很严重的地方。”
付零唏嘘,可真是受伤习惯了,没看到伤口都知道不严重。
她拖着伯西恺,一点一点的挪去那些被砸碎了的石膏头像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