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子里面原本好像是为了装颜料的,所以绑的很结实。
二人一个一个的踢过去,一边找一边骂:“出来!滚出来!”
一层层箱子找过去,还剩最后一排。
尚明亮嘿嘿一笑,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就像是屠宰场的师父面对着小崽一样,他挥着手里的斧头在纸箱子里面翻来找去,终于瞧见了一个好像有点抖动的箱子。
程师傅朝尚明亮吹了个口哨,二人都瞧见了那个鼓鼓囊囊的纸箱子,慢悠悠的朝着纸箱子走去。
他们享受着这种猫捉耗子的乐趣,慢悠悠的走向那个纸箱子。
“小猫咪,快出来。”程师傅嘿嘿笑着,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抓人的猎人。
他第一个走向纸箱,看着纸箱子里面的肉眼可见的颤抖频率,嘿嘿笑着,用西瓜刀尖碰了碰纸箱。
纸箱子里面的抖动频率更快了。
“别玩了,直接给她个痛快吧。”尚明亮催促道。
可是没想到有一个人的速度更快,纸箱子里面忽然刺出来一柄弩-箭,直直的没入程师傅的肚子。
程师傅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儿利器,西瓜刀随之掉在地上,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噗通”。
程师傅跌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涂涂流血的腹部,想要伸手做点什么,但是又不敢把弩-箭从肚子里拔-出来。
“救、救救我……”程师傅看着站在旁边的尚明亮,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但是什么都抓不到。
尚明亮才不会管自己,他更担心藏在纸箱里的人是谁。
纸箱骤然被掀开,满身是血的夏法医从里面站起来,他手臂上的伤口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血流了整个手臂看起来尤为渗人。
而他的右手里面端着一柄沾血的弩-箭,是黄小乖之前手里拿着的。
“付零呢?!伯西恺呢!”尚明亮怒喝着,挥舞着小斧头冲了上来。
那锋利的刀斧自上而下,想要劈烂夏法医的头。
夏法医早有防备的往旁边滚了一下,但是没想到尚明亮杀红了眼,甩手又抬高劈了下来。
斧头在夏法医的肚子上划了一个口子,但与此同时夏法医举着弩-箭,瞄准了尚明亮的头颅。
箭头没入尚明亮的额骨,让他狰狞的神色极快的像是泡在水里的海绵一样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绝望的错愕。
二人距离极近,根本不用担心射-歪。
“去死吧。”夏法医慢条细理的说出这三个字。
夏法医因为失血而导致脸色苍白,下颚处迸射着几滴新鲜的血液让他看起来面目可憎,鼻梁上的镜片早就歪扭七八的斜到一边去了,只剩下充满了死亡之意的愤怒和暴戾。
他肚子被斧头划了一道。
血流如注。
夏法医走了过去,踩着还没断气的尚明亮身体,把□□从他的脑袋里又拔-了出来。
尚明亮的身体疯狂的抽搐着,就像是被掐掉了腿的蜈蚣,最终归于平静。
夏法医还不解气的握着弩-箭,在尚明亮的肚子里疯狂的扎着。
一下、两下、三下……
尚明亮的肚子被刺穿成了马蜂窝,血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来,染红了夏法医的镜框。
镜框摘下来之后,夏法医眼眶四周是干净的,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一种阴冷的肃杀感。
“去死,都去死。”夏法医狠笑着说出这句话,他脸上的血凝聚的太多随着他说话时脸部的抖动而嵌入口腔里染红了他的牙齿。
他碎了一口唾沫,嘿嘿一笑,将手伸进尚明亮的肚子里。
翻来覆去的搅着,摸到了胃里没有消化的东西。
黏糊啦啦的面汤、没消化的肉以及血水和消化了一半的粪便全部搅和在一起,味道极其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什么都比不上活着更重要。
终于,他摸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药丸的皮已经快被胃液消化的差不多了。
夏法医小心翼翼的掰开药丸,看到药丸胶囊里面写着一个数字。
——“6”。
夏法医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红了眼,他依样又刨开了程师傅的肚子,在里面掏出了那粒药丸看到里面的另一个数字。
——“7”。
还有黄小乖肚子里的药丸,也被夏法医剖了出来,数字是:
——“6”。
按照关卡对应的人顺序来看,密码的前三位数是676。
还剩下两个人,他和伯西恺。
只有付零的肚子里是所有的密码数字,夏法医明确自己的目标。
杀付零。
整个停车场里连个人声都没有,夏法医深吸一口气,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滚出来!”
室内传来空荡荡的回声,仿佛只有他自己在说话。
手臂上的伤口在剧烈的疼痛着,痛得他没呼吸一下都带着浑身的肌肉在发痛。
夏法医感觉自己快要死了,可是在死之前,他真的很不甘心。
身上的力气也在瞬间被抽干,夏法医看着自己在汢汢流血的子弹伤口,他虽然不是从事学医的,但是也知道这颗子弹打穿了他的骨头。
他整个右手臂都没有任何的力气,连举起弩-箭的力气都没有。
视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似乎是一扇门。
那扇门散发着白色的浅光,好像带着一种神圣的指引感在拉扯着他。
夏法医鬼使神差的朝着发光的地方走过去。
是生门!
生门开了,居然开了。
他没有拿到所有的密码,但是却看到了生门。
夏法医慌不择路的朝着泛着白光的地方奔去,他连推开门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靠在门上,用身体的力量把门带开。
门被打开的瞬间,他也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有一只脚停在他的脸旁,是一个女孩的鞋。
小皮鞋上面沾满了颜料,连带着蕾丝边的中筒袜上面也是泥泞不堪。
再往上看,是女孩居高临下的审视。
夏法医想要举起弩-箭冲着付零,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在地面上颤了颤之后就像是枯水的鱼一样,了无生机。
他沿途走来的时候,带着一道血痕。
肚子的伤口和手臂上的枪伤足以让他死亡,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付零蹲在他的旁边,目光中充满着悲悯。
“我、我不想死……”夏法医的声音,气若游丝。
但是他却看到女孩双手合十,对着自己微微颔首说了一句让他坠入深渊的话。
“逝者已逝,一路好走。”
付零看着夏法医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
他浑身上下就像是从血里面滚出来的一般,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肚子上的伤口一看就是斧头劈的,血糊糊的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腹直肌肉。
动脉完全暴露在外面,基本上没什么可以拯救的机会了。
刚才付零在跑开的时候被伯西恺拉到了一个角落,早早就发现了生门。
“夏法医没死。”这是伯西恺找到付零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但是付零碰触到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你体温怎么这么高?”
伯西恺几乎都快要站不稳了,半自己走半靠在付零的身上。
推开生门之后,付零发现又回到了忏悔大厅,对面乌泱泱的黑门紧紧关着。
过了没多久,生门再次被推开。
夏法医跌跌撞撞的冲过来,然后就没了然后。
付零看到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三个药丸,就算不知道顺序,试三次也总能试出来了。
现在夏法医就死在付零的面前,唯一剩下的,就是……
哒、哒、哒……
朱管家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他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袍平整的就像是一张纸,无风自动仿佛有风拂在他的身上。
“你还在等什么?”它说。
付零没有说话,蹲在伯西恺的身边看着他逐渐苍白的脸色。
伯西恺的呼吸声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大厅里面,柔弱又清晰。
付零握着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鼻尖酸的让她呼吸也变得困难。
朱管家就站在他们的面前,静立之间仿佛一座雕塑般,冷漠而又孤傲。
它提醒道:“现在就剩他了,只要伯西恺死了,你就能回家。”
付零没理他。
它又说:“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付零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没抬。
但是她没听到,不代表伯西恺没听到。
伯西恺的手无力地动了动,慢慢的挪动着,却稳稳的在付零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付零低头看过去,是一把冰冷的枪。
里面还剩一发子弹。
给他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入完结章
第206章 你的选择01
付零握着冰凉的枪把, 她看着已经上好了的膛的枪。
只要她轻轻扣动扳机,就能射-出子弹。
“你还在等什么?”朱管家站在一旁,好像被付零遗忘了似的。
付零一直没有说话,她的头发自然的垂下, 半挡住了她的侧脸只露出抿紧的嘴角和绷紧的下颚线。
“你见在拖时间也没有用, 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如果十分钟之内你没有杀掉伯西恺, 得到所有的药丸密码, 你就永远也不可能回去。”
付零不以为然:“十分钟?够了。”
“你要做什么?”朱管家微微颔首。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当初还有一场游戏。”
“没忘。”朱管家摊摊手,身上宽大的白袍舒展着, 就像是耶稣教里圣洁的光芒。
“你说过,如果世道能够理解你的行为就说明你没有错,我愿意留下来帮助你进行三千世界的游戏。可如果世道认为你这样的行为是错误的, 你就放伯西凯一条生路。”
“所以呢?”朱管家身形不动, 仿佛就是一塑冰雕。“可是见在就剩下你们二人, 刚才你也问过尚明亮和程师傅,他们二人根本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连最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怎么来判断我的行为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赖里汉,这个世界上是有感同身受的,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付零打断他的话。“你觉得你杀害那些受害者的时候,你是用了洗脑的方式来让他们自愿被你杀害。你把自己想象成了‘浇驴肉’餐桌上的食客, 那些被你残忍肢解虐待的受害者们就成了你的食物。你以为用这种圈-禁的方式能让你找到认同感,你以为你逼迫那些被你圈-禁的人对你说‘你没错’、‘你太可怜了’、‘是世道对你不公’,你就真的没错了吗?”
女孩声声如雷,惊破心魂。
“如果你自己真的觉得自己没错, 为什么还要到处去在别人的面前寻求认同感呢?为什么还要用捆绑的方式限制别人的行为、用殴打的方式逼迫别人跟你说你没错?说实在的吧,你早就觉得自己错了。”
付零右手握着冰凉的枪把,左手握着伯西恺的手。
伯西恺的神绪逐渐有些低迷,身上的力气已经不足以让他站起来了,自己整个后背疼痛剧烈,让他在昏迷和清醒之间来回颠倒。
但是在这坠入深渊和升入天堂的起伏之间,伯西恺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小孩的手在拉着自己。
非常用力。
颇有一种死不放手的意思。
那个手,就像是二十年前,母亲临死之前拉着他的手一样。
温度、质感、力量。
都一摸一样。
只是二十年前,母亲对他说的是:“对不起。”
而二十年后,小孩对他说的是:“不准死。”
伯西恺一直没有告诉付零,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如果当初我也死掉就好了。”
“累了吗?”付零咬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就歇一会儿。”
那就歇一会儿。
他的确累了。
这些年确实很累。
可是见在,想见到的人已经见到的,想报复的人也已经报复了。
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如果说唯一的一个,就是……
付零刚才的那番话一点面子都没有留,隔着那厚厚的面具,看不清朱管家的表情,但是能从声音的变化里面听出来。
它似乎非常生气。
“我没有错。”
付零在它亘古不变的音调有了起伏,多了一分激昂的愤恨,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杀了她一样。
可是付零不怕它,也从不觉得这个让三市刑警们头疼的连环杀人犯有多可怕,她站起身来,迈开步伐朝着朱管家走过去。
她的右手握着冰凉的枪柄,在袖子里面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枪口。
里面还散发出一股硝烟的气味,刚刚才有子弹-射-出来的样子。
朱管家纹丝不动,衣摆被付零走过来的风掀起了一个角。
二人分南北而站,相应对立。
付零微微一笑,嘴角泛起的一点梨涡让她的笑容多了一点淡然:“赖里汉,你好好想想。那些被你囚-禁的人在听你说到你人生的时候,在按照你的要求说出‘你没错’的时候,他们是用着一个什么样的眼神?是我的这样的吗?”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弯弯眼地笑着。
只是那个笑容看起来非常的讽刺,里面满满的全是对赖里汉的讥讽和寻衅。
她不怕它。
所以,她不会说谎。
付零说,它错了。
赖里汉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那些对自己说“你没错”的人们,全部都是被五花大绑捆着的。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底里面流露出来的都是恐惧的神色,把它当成死神一般的害怕着、面对它的一些要求和质疑根本不敢有任何的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