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男人帮她处理伤口,她也没打开他的手,就是捂着脸哭而已。
本来还想帮她看看膝盖有没有受伤的沈清归,终究还是妥协。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帮她把衣裳穿上,随意扣上几颗扣子,就把人哄进怀中。
“我没生你的气。”
“乖乖,我在生我的气。”
“我在怪我自己,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娘。最后要让你来承担我的责任,还把你给……”弄得遍体鳞伤了。
沈清归又在怪自己,没有好好照看好小姑娘,明明都在自己身边,他都没能注意到她还有其他伤口。要不是洗完澡,她出来拉着胸前的衣裳,他也不会注意到,她还有其他的伤口在。
这些惨不忍睹的伤口,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就这样被小姑娘忍了一天。
他知道的,他的小姑娘怕疼。可是她却忍了足足一天。
那得多疼啊。
沈清归虽然没有哭,但他声色沙哑,比哭还要伤心。
叶栀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眼泪哒哒的滴落。等反应过来男人说的话时,她捧着男人的脸,摇头,“我没怪你啊。”
“我是自愿的。”
“而且,谁说你没有保护我和娘了。你可厉害了。”
“你看,你说以后都不用担惊受怕,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你抓到了特工,以后我和娘亲都不用担心有人害我们了。”
“我们以后会更好的。”
“再说了,我真的没觉得疼。”
“今天我没感觉到身体疼,就是,就是……刚才洗完澡有一点点。”
“所以我才想,我明天上药也没关系的。”
主要是大家都累了。
叶栀也不想再让沈清归和沈母担心。
他们本来就因为今天的事,对她多有愧疚。特别是沈母,都恨不得不要儿子,要儿媳了。
沈母本来就精神紧张,也没必要用这些小事去再让她心神不宁。
她的身体才刚刚好起来啊。
叶栀的未言之语,沈清归都懂。但就是因为懂了,他才这么生自己的气。
他重重的吻上了叶栀的额头,珍重又聚满了心疼。
“乖乖!”
“嗯。”
“乖乖。”
“我在呢。”
“乖乖……叶小栀。”
……叶小栀是什么鬼?
“叶小栀。”没有听到回答,沈清归这个狗男人一直喊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新昵称。
叶栀也拿他没有办法了,像个小孩一样。
“在呢。”
“叶小栀。”
“我在呢。你到底怎么了?”
“我爱你。”
叶栀一愣,而后绽放出今天第一抹璀璨的笑容。
她捧着男人的脸,学着他一样珍而重之的吻在了他的额头上,回答他:“我也爱你。”
“沈清归,我最爱你了。”
第八十六章
沈母第二天醒来发现, 自己的儿子儿媳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两人明明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明明只是正常吃个早餐,也没有说什么话语。但他们却能做到一个眼神, 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周围萦绕的甜腻啊,她一个老人家都觉得腻歪了。
沈母趁着喝豆浆的时间低头,用碗挡住嘴角怎么也收不起了的笑容。
小两口感情越来越好了。
要是孩子他爸看到, 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叶栀不知道不过一个早餐,沈母便想到了那么长远。她现在受伤, 家里的一切男人和沈母都不让她沾。她也无所事事, 便拿出高中课本出来复习。
之前叶栀也有断断续续的看过这个年代的高中课本, 不算是很难。就是物理化, 对于她来说, 偏难之外。其他的,叶栀都很容易上手。
沈母见叶栀不再跟自己争做家务,还找到了事情做,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沈清归不在,他吃完早餐就出去了。
出去前, 他跟叶栀交代过,说会去货运部请假,加长一下假期。然后再跟陈铁军去找县长,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让她乖乖呆在家里,晚上给她带好吃的回来。
说得好像她是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哼,也不知道谁是小孩,昨晚还小气吧啦的给她起小名呢。
沈母和叶栀在小院子里没有外出,所以他们并不知道, 他们外面的世界还有人保护着她们。
这次如此迅速的抓到特务,沈清归的功劳占了一半。加上对沈家有亏,原本应该调离的钱虎和刘承,自己提出了保护行动。
所以,现在沈家小院,在没人看到的隐形角落里,早已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就怕有漏网之鱼没有抓到。
沈清归出门的时候看了一下布阵,再见到钱虎和刘承并没有说什么,重重的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也不多说,直接承认了他们两个的保护行动。
这比一切都珍重。
沈清归跟钱虎他们打完招呼,就离开,去了货运部。
经过昨晚的炸弹行动,现在货运部的上层都知道沈清归跟部队有联系。加上昨晚的破除行动,就是他解除的,上层对沈清归极为重视。听到他需要请假照看家人,立马就批准了。
货运部部长道:“沈同志,谢谢你昨晚的英勇举动。因为你,我们整个货运部才得以保存,我代表整个县城货运部谢谢你。”
“要是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要是货运部能做到,一定批准。”
“部长严重了,这是身为中华儿女都应该做的。”
“好同志!”
寒暄完,也请了假。出门就碰上了在门口等着他的陈铁军。
陈铁军今天有点不一样,沈清归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没说话。两人就漫步在街道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快到县政府了,陈铁军忍不住的问:“你说那老头……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然,陈铁军想破头也想不到,他哥张铁卫突然的变化。
张铁卫的改变,就是他家那老头的改变。
要知道,自从他十岁之后,那老头老不羞的要二婚,他们两人就好像约定一样,对那个闯入他们家的女人,还有她带来的儿子,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
沈清归撇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光里藏着怜悯。有对他的遭遇,还有对他的……智商。
“……你这个是什么表情?”
“你猜!”
“滚犊子,要是老子能猜到,还要问你?快说!”
“同情你的表情。”
“同情我做什么?”
“同情你的智商?”
虽然是反问句,但陈铁军就是没忍住动手揍人。
什么垃圾兄弟?
竟然敢怀疑他的智商?
两人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县政府。
到了县政府,两人都变得严肃,根本看不出刚才在门外,还像两个大男孩一样打闹。
县长张静辉还在开会,两人被带到了他的办公室等候。秘书给两人倒了水之后,就出去了。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原本恢复正经的陈铁军坐在这么正式的地方,身子就开始发痒。总觉得哪儿都不自在,他找话题,“你说老头找我们来做什么?”
沈清归好奇道:“以前我没识破你身份前,你是怎么做到在我面前喊你爸作县长的?”
自从识破了身份,这家伙就好像不在乎形象一样,就没有正正经经的喊过一次县长。都是那老头,那个死老头的称呼县长张静辉,他也够能忍的。
当过假正经的陈铁军:“……当然是当那老头不存在啊。”
“也不对。应该说我把县长换人了,刚才带我们进来的秘书不错,我一直把他当县长。”
也就是说,他用秘书的脸套入自家老父亲的脸,这样他就能正经的喊老父亲县长了。
这得有多缺德才干得出来啊!
推门进来的三人:……
年过半百的秘书先生冷汗直冒,他觉得县长的幼子不待见他啊。
也不对,这得多待见他,才让他谋权篡位啊!
秘书先生都要哭了。
当然,陈铁军也想哭。
特么的,怎么这么倒霉,就在他大逆不道的时候,就开门呢。
气氛一瞬间凝固。
沈清归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他站起身来,跟县长张静辉打招呼,“县长好。”
张静辉冷冷的撇了一眼不着四六的小儿子,没好气的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要说他对陈铁军有多不待见,对沈清归就有多待见,他一向严肃古板的脸,露出微微笑意,“不用见外,这里没外人,像你小时候那样,喊我张伯伯就好了。”
“坐吧。”
“李秘书,你也不用守着我了,去忙吧。”
李秘书就等着县长这句话,他觉得,他再待下去,会短命的。
“好的,好的。那我先出去了。”说完就立马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完全看不出来年纪比县长张静辉还要大。
李秘书的动作迅速,再一度令气氛诡异。最后打破气氛的是,一直没有出声的张铁卫。
张铁卫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小弟,你说都二十五六的人了,怎么就……这么蠢的呢?
嫌弃!
“嘿!我说张铁卫,你这是什么表情?”
“要是不喜欢我,你喊我过来干什么?嫌自己眼睛不够疼,还是觉得自己气不死啊?”
“你!”
“得了。也不嫌丢人现眼。”县长张静辉重重的拍着桌子喊停。
张静辉毕竟当官几十年,威压厚重,瞬间把吵闹压下。
但陈铁军还不服气,还想说话,最后是被一旁的沈清归拉住的。
张静辉看着这样的小儿子,瞬间觉得无力。虽然不觉得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但终究还是亏欠了他。
“这次找你们来,是想跟你们说特务的事。”
沈清归皱眉:“跟沈家有关?”
“也不全是。”张静辉见自己小儿子又开始坐不住了,暗自摇头,“但跟我们家有很大的关系。”
这话一落,陈铁军瞬间傻眼了,“什么意思?”
他左看又右看的,见自家老父亲和大哥一脸严肃加悲伤。他脑海闪过什么,但太快了,加上他根本就不是动脑型人才,怎么也捉不住那一刹那的灵光。
“这件事要从沿海一战说起,那一战是你的父亲做指挥,我做辅导,联合击破宝岛特务秘密破坏我国沿海一带的阴谋作战。那一战,除了你父亲和我之外,敌方有史廉和严合。”
史廉,在坐的都是知道是谁。但严合……
“严合或许你们没有听说过,但陈大河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你,是专门对陈铁军说的。
陈大河,陈铁军当然听说过,这不就是他后妈的前夫,张逸景的死鬼老爹嘛。但,这又怎么跟他有关系?
“他不是死了吗?”陈铁军紧张的问。
张静辉点了点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确实是死了,十七年前就死了。”
而十七年,正好是沿海一战的时间。
沈清归比陈铁军反应快,他一想便联想到严合就是陈大河。
果不其然。
张静辉看完了两人的反应后,叹了一口气,小儿子的脑子真的是……
“严合,或者说还没有成为严合之前,严合的名字叫陈大河。国家退役军人,陈大河。”
陈大河在年轻的时候当过两年兵,后来因伤退役。退役回来后,自己在县城货运部找了一个临时工,经常出差沿海一带。
这样的身份背景很难让人怀疑他是特务,开始张静辉也并没有把目标放在他身上。当初他回到大河县当官,除了转职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追查当年逃跑的几名特务。
沈清归的爹负责史廉那一派系的特务,而他负责严合的。
当年严合并没有死,所以,他也没有第一时间把车祸死亡的陈大河放在了目标内。直到后来他的岳父岳母离奇死亡,他才把目标放在了陈大河一家。
陈大河其实并没有什么家人,除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和跟他小儿子同岁的儿子之外,他所有的亲人都离世了。
他也是在岳父母死后,才怀疑陈大河的身份。
但那时他并没有什么证据,加上阴差阳错,他把陈大河的妻子廖芳请回了家当了保姆。而他的儿子也因为廖芳变得越来越奇怪,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无计可施。
最后在廖芳提出结婚时,他合计了一下,敌人放在身边最安全。而且他可以趁着机会,把小儿子送走,一举两得。后来,就有了陈铁军离家出走,去当兵的事了。
“你不是最近在调查,你外公外婆死亡的事吗?她掺和了。”
那句‘她掺和了’,让陈铁军气红了眼。
他猛的站起身来,冲到张静辉的书桌前,抓起他的衣领就大吼:“那你还跟她结婚?”
“你知不知道,我一闭眼就看到我的外公外婆死前血粼粼的样子?我日夜做着噩梦,而你,却娶了杀人凶手!”
陈铁军从十岁开始脾气就变得暴躁,除了因为他撞见了自己的外公外婆被人撞死之外,还因为廖芳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身边提起那时的惨状。
陈铁军一个十岁的小孩,哪里懂得什么心理调节,后来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加上他虽然人小,但他总觉得廖芳不安好心。而且他每每看到廖芳的背影,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