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人小，加上目睹悲剧，他外公外婆死前的记忆出现混乱，很多事情都记得不是太清楚。
直到后来有一晚，他再次梦见儿时的惨状。他才想起为什么他一直不喜欢廖芳，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原来当初，他在悲剧现场见过她。
所以，他才有了后来的拼命调查。
但他，一直查不到证据。
然而兜兜转转，最后却是娶了凶手的亲爹告诉他。哦，他恨的人没恨错，就是他杀了自己最亲的人。
多么的讽刺。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陈铁军越说越气愤，愤恨得一拳打在了张静辉的脸上。
惊得沈清归和张铁卫立马站起身来。
张铁卫立马冲过去，抓住他的手，“铁军！”
“你也知道是不是？”
“为什么？你就不怕外公外婆回来找你，问你们为什么要与仇人亲近吗？”
“你更恶心，你还跟仇人睡了。”
“张静辉，你想过你的老婆，想过一直帮你照顾家人的岳父母吗？”
陈铁军的问话不可谓不毒，简直用刀捅他一样。
当然，这前提是张静辉真的跟廖芳睡了。
被打了一只眼的张静辉捂着眼睛，看着自己两个亲生儿子，看着大儿子拉着小儿子的手尴尬的样子。真的很想说一句，真不亏是亲兄弟啊。
这问的话，跟当年张铁卫转职回来的一模一样。
哦，打的眼睛也一样。
真特么疼。
“你们就不能关心，关心其他的？”
“放屁，张静辉，我跟你们断绝关系！”
“这个们，你确定要加上我？当年，我好像也打了他的眼。”
“狗屁，把好像给老子去掉。你就是打了，打的还是这一只眼睛。”
张静辉那个气啊，他这些年容易吗？
不仅要工作，要调查特务，要防止廖芳那个女人近身，还要被大儿子小儿子仇恨、‘毒打’。真的，当爹当成他这样，也真是够失败的。
他突然好羡慕沈耀军那个混蛋啊，他是怎么做到离开了将近十年，老婆儿子都这么想念他的？
等那混小子回来，他一定要跟他取取经。
沈清归不知道张静辉这个人前古板严肃的人，内心却是这么的活泼。当他看到张静辉看过来时，沈清归为了他的面子，都把目光转移了。
沈清归突然后悔过来，这完全不管他的事嘛。
陈铁军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张静辉话里的意思，转头问张铁卫，“你也打他了？”
张铁卫见陈铁军仿佛少了怒意，连忙放手，摸了摸鼻头，快速的撇了他老爹一眼。在他老爹狠狠的瞪过来时，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自在的嗯了一声。
陈铁军拍手叫好：“好，打得好。让你敌我不分，还跟敌人睡。活该！”
“狗屁，谁说我跟廖芳那个女人睡了？”
陈铁军懵了一瞬，怀疑道：“我不信。”
“老子一直跟她分房。”
陈铁军还是怀疑，隔着桌子看他老爹下三路，“你不行？”
噗！
沈清归在喝水，在努力的转移注意力。谁知道陈铁军这个憨憨，竟然敢公开怀疑自家老爹‘能力’。他一时没忍住，喷水了。
张铁军也忍笑忍得满脸通红，他发现，他的亲弟弟不止傻，还该死的憨。
这样的话，能问出来的？
张静辉气得两眼一翻，差点没晕死过去。
报应啊！
他当初就不应该让这臭小子早早就离开家的，看看，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陈铁军！”
陈铁军怂了，“……这，这么大声干嘛！”
“……即，即使你没跟那个女人睡，但你也跟她结婚了。还赶我出家门。你，你以为一个小孩在陈家村能活下去么。”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要不是老子让人在背后看着你，以你这小子缺根弦的脑子，早就活不到参军了。”
“狗……是你让五叔看着我的？”陈铁军没参军前总是离家出走回陈家村。而陈家村，他已经没有亲人，小男孩又不会做饭，后来是村里的五叔一直照看他，陈铁军才平安长到了十六岁。
“不然呢？你五叔家这么多人，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还有粮食养活你？”
这话陈铁军不敢接，因为这是事实。
这么一想，好像他的‘渣’爹，也不渣了。
陈铁军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确定那个女人杀人的。”
张静辉叹了一口气，“张逸景被抓的时候。”
“十几年你才查到？不对，张逸景还是我查到猫腻的。”意思是，老爹，你也太逊了吧。
张静辉忍不住了，抓起桌面的文件就往混蛋儿子脑袋扔去。
他查的，只是廖芳一人吗？
还有的就是
“廖芳她不是特务，她也没接触特务。而且……当初撞你外公外婆的是严合这一派系的特务做的，她只能算帮凶。”
陈铁军沉默了。
这一瞬，谁都没有说话。
沈清归更是不敢说话，他发现，他现在的心情就跟刚才出去的秘书一样，很想逃。
张静辉也没让这气氛沉默太久，挥着手让陈铁军一边去，别再气他了。
他道：“当年的事，要是你还想知道什么，回家我再告诉你吧。”
“清归，这次找你来，其实这件事也跟你有关系。”张静辉也没有隐瞒，并对他深感抱歉，“史廉会来到清河村，是因为张逸景在我这里得到了关于你的信息，才引他过来的。”
虽然并不算直接证明的信息，但确实给沈清归一家带来了麻烦，也导致了他们一家这一次的危险。
是他疏忽了，以为严合死了这么多年，张逸景当年又小，接触不到特务。所以，才对他放松了警惕，才差点酿成了大祸。
“是我对不起你们，差点害得……”
这话沈清归不知道怎么接。
说原谅吗？
连沈清归都骗不了自己。
特别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他的小姑娘浑身伤痕，他就恨不得把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置之于死地。
但不原谅吗？
他其实也并没有资格。
当年要不是张静辉的帮忙，他们可能也逃不到清河村，也不可能度过将近十年的平淡生活。
这一切，其实都怨自己太过于弱小了。
要是自己能再强大，更强大一些，那些人，就不会动他的人。
沈清归眼眸里的狠厉一闪而过，而后在谁都没有发现的同时，深深的隐藏。
他的气势更加的释放自如，也更加的强悍了。
张静辉虽然没察觉到沈清归那一瞬的变化，但他气势的变化还是能察觉到。
他看着沈清归，为他感慨，更替好友骄傲。
沈清归以后的成就，绝对会出群拔萃。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这是张静辉给沈清归的一个承诺。
……
再次出县政府大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陈铁军没有跟自己的大哥一样留在里面，沈清归离开，他也跟着离开。
虽然他现在得知到了当年的真相，但他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太突然了，也太令他惊讶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恨了十几年的父亲。
陈铁军无精打采，问沈清归：“我打算回宿舍，你呢？”
沈清归回头看了一眼政府大楼，转身便回货运部，“先回货运部，再回家。”
“哦。”陈铁军差点忘记沈清归的家都搬来县城了。
他哦了一声又没下文，直到快到货运部，他又问沈清归：“你觉得……我该不该原谅他？”
这个他，他明白，沈清归也明白是谁。
沈清归看了他许久，久到陈铁军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他的傻逼问题时，沈清归说话了。
“他是你父亲。”
张静辉是陈铁军的亲生父亲。
即使张静辉在处理事情上，有诸多的不合情理，甚至忽略了陈铁军的感受。但在那时，张静辉对陈铁军，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去呵护了。
无功也无过吧。
陈铁军楞了楞，直到沈清归的手拍打在他的肩膀上安慰时，他才苦涩的笑了笑。
是啊，他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虽然他这一生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到父爱，但在他成长的路上，却有他抹不掉的痕迹在。
没有原不原谅的区分的。
第八十七章
沈清归回了货运部, 从同事手里买了一些港货零食后，便回了小院子。
沈母正在厨房做饭，叶栀就帮忙在厨房门口帮忙摘菜, 两人有说有笑。
夕阳落在小姑娘笑脸如花的小脸上，把一切都涂抹上了暖色，让在外奔波回来的沈清归, 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男人一回来，叶栀便对他招手。她还想起来, 可沈清归哪里需要她动来动去。连忙走过去, 放下东西扶着她。
“小心脚。”
“清归回来了？那正好, 可以开饭了。”
“去把桌子搬到院子里, 我们今晚就在院子里吃。”
沈清归没有意见, 把叶栀扶坐好，再把零食都给她，自己则进去屋子里搬桌子。
叶栀看到真的有礼物，笑着打开。里面装着的都是零食，她在袋子的最低端还看到了巧克力。
“哇！”
“怎么了, 怎么了？”
沈母在厨房，听到叶栀惊呼，还以为她摔倒呢。她立马出来查看，就看到小姑娘拿着一个黑巧克力, 在乐呵呵的。
沈母楞了一瞬，又好笑的摇头，“吃饭前不能吃零食。”
“知道啦。我吃完饭再吃。”
沈母想说吃完饭也不能马上吃，但见小姑娘高兴，又不舍得她难过，暗自摇头。
算了, 让自己儿子操心吧。
叶栀现在被宠得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一样，有了零食，就一直惦记着。吃饭也不多吃，就随意吃了两口，就想吃零食。
沈清归哪里会让她如此，小姑娘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吃正餐，好得慢。
在叶栀要悄悄放下碗筷时，沈清归又夹了两块肉，放在了她的饭碗上。
叶栀：“……我饱了。”
沈清归：“不，你没吃饱。”
“我吃完饭了。”她直接遗忘饭菜一上来，她趁着沈母不注意，就把大半碗饭拨到了沈清归的碗里无赖行为。
沈清归眼睑都不抬一下，把另一边就等着叶栀吃完，没动过的饭，都拨回小姑娘的碗里。
叶栀惊呆了，“你……”
“这不是有饭了。”
“赶紧吃。吃完了，再吃别的。”
叶栀瞪着饭碗里突然回来的饭，又气呼呼的瞪着男人。
他怎么可以这样？
沈母在一旁捧着碗，偷笑。
小姑娘好玩，不过也只有儿子舍得下手，要是她啊……
其实沈清归哪里舍得，他手心都冒汗了。但不吃饭是不行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让她再吃点。
沈清归努力的板着脸，叶栀没有办法，沈母在呢。不能咬人，要面子的。
最后只能挂着小油瓶，一点，一点的把碗里的饭都吃到肚子里。
后来，竟然吃撑了！
等着沈母进去厨房洗碗，叶栀捂着肚子抱怨，“下次不许给我这么多饭菜，太饱了。”
叶栀又把视线落在沈清归拿回来的那袋零食上，她在纠结，要不要再撑一点。
反正，应该，大概，也不会差的吧。
叶栀的尾巴一动，沈清归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眼里盛满无奈，他直接当着她的面把零食拿回房。叶栀口瞪目呆，挑着脚就想追。
沈清归撇了她一眼，“吃多，会胖的。”
叶栀不敢动了。
她抓起小肚子冒起的肉肉，磨牙。
“明天再吃。明天少吃点饭。”打完一棒，就给糖。叶栀虽然怨念，但也只能这样了。
“不许骗人。”
“不骗你。”
反正明天会跟她少吃一个鸡蛋的饭的。
叶栀可不知道男人对她玩文字游戏，她很快又乐了。
吃晚饭，收拾好，一家三口也没挪地方。也不知道沈清归又从哪里搬出了两张躺椅，给了沈母一张，另一张让刚洗完澡，涂完药膏的叶栀躺着。
沈清归又泡了一壶茶，是普通的野菊花茶。这是在沈清归房间遗漏下来的，也神奇的没被水淋湿。搬家时，沈清归见它还能用，就把它也带上了。
今晚夜色明亮，星辰漫天。
院子里倒映着银光，茶香弥漫。一家三口，终于在这一刻，才稍稍放松下来。喝着茶，聊着天，好像昨晚的惊吓都宛如一场梦。
但谁都清楚，那不是梦。
沈母喝了几口茶，便躺下。可能儿子儿媳都平安在身边，她很快就犯困了。但她也不回去睡，就躺在躺椅上，打着盹。
就在她快睡着时，她迷迷糊糊的问了一个问题，“你爸，没写信过来吗？”
沈清归正接过小姑娘泡的茶水，他总觉得小姑娘泡的茶，比谁都香。
他接过茶水，并不急着喝，他回答：“可能会晚些，我也是才接到他回来的消息。”
沈清归没有听到回复，也不确定沈母有没有听到，见她紧闭双眼便回屋拿了一张薄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