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她站在迷妹的角度,对今日见到的苏衍打个分,她一定能打个超高的九十八分。
缺少的那两分,完全是她害怕他骄傲!
温柔有礼、贴心知人,再配上美如冠玉的容貌及深厚的家底,妥妥的迷人男二标配。
他光是站到那里,随意对她笑笑,就够林清栩晕乎半天,更何况他还能对她那么温油~
林青宛在一旁看得龇牙咧嘴,一副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的样子,之前她就觉得阿姐状态不对,有外人在场她不好发问,如今看来,阿姐真是被魔障了……
“回回神。”方绣瞥见姐妹两人两脸缤纷的色彩,冷不丁冒了句。
林清栩呼吸乍得一紧,方绣语音落下的瞬间她顿感一条小蛇穿背而过,脊背凉飕飕的。
浮在半空的思绪哐当一声落于平地,她麻溜地收回花痴笑,瞧着方绣视线一转,落到糕点上,她忙是干笑一声,撇清干系地将烫手山芋,哦不,是糕点扔到一边。
见方绣的目光收回,她这才正正经经地摊手端坐好,乖巧地道了声:“阿娘。”
林青宛被她一系列变化怔得双目大睁,抬手便来摸她的脑门:“阿姐,你要有问题别掖着呀?”
还不等林清栩垮下脸,躲开她的魔爪,苏绣已尽显暴力一巴掌将林青宛的小手拍飞。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方绣凉凉开口。
林青宛搓着打红的手背,龇龇牙,妥协于阿娘的淫威。
“你的事,苏大少爷有说其他的话吗?”方绣问向林清栩。
林清栩和林青宛是苏衍亲自送到镇门口的,连如今坐着的马车都是苏衍叫来的,林清栩背着她做了什么,方绣一猜即中。
瞧着大女儿刚才春心萌动的模子,想来她是对苏衍没什么不满意吧?
闻言,反应最强烈的是林青宛,她扯着视线紧盯上林清栩,目光探究。
林清栩被两人盯得脸热,轻咳一声道:“没有,他只说让我注意身体,如果有其他症状,就来镇上就医。”
林青宛当时在场,闻言坚定地点点头,认定阿姐脑子还算清醒。
方绣凉凉瞥她,林青宛立即缩缩脖子,原地画圈圈去了。
“嗯,距离你成亲的日子不长了,这段时间好好准备。”方绣语音稍顿,又道,“你的脑子清醒了,终究是件好事。”
林清栩觉察出方绣话语里藏着微微的叹息,她蹙了蹙眉,又想到今日发觉的问题,想询问些什么,却见方绣不欲多言地转开目光。
林清栩抿唇,很轻地咽了口唾沫,再看向一脸无知无虑的林青宛,决定先将这事搁浅。
马车驶到家门口,太阳已经斜至天角,将落未落地浮在天之一端,深红色的霞光从地平线一端缓缓晕染开。
林清栩和林青宛首先跳下马车,帮忙几下功夫将买回来的东西卸下马车,向车夫表达了感谢后,她们这才呼哧呼哧地把东西往院里搬。
这些年下地干农活的缘故,原主表面上纤细瘦弱,小胳膊小腿力气却不小。林清栩抱起一袋二十斤的大米袋往屋内狂奔,有种神力附体的自豪感!
林青宛也不甘示弱,端着两个沉甸甸的木箱,撵在她脚后气势汹汹地追上来!
林清栩进门时,特地观察了下狡诈爱叨人的红毛大公鸡的动向,见它难得地窝在院角,正昂头挺胸地和身边的几只胖母鸡交流感情,她心情一松,脚步如风地直直冲向厨房。
她这一番大动静,可是把红毛惊得脖毛竖立!
它一扭头,朝着她身后的林青宛就追了上来!
“啊!臭阿毛,你又搞偷袭!”
林青宛一声怒斥,端紧箱子,气势汹汹地旋身便朝红毛使出一记无影腿。
红毛大公鸡一个退步,堪堪躲过。可惜,刚刚碰壁的尖嘴疼得不行,它弯下脖子在地上叨了两口,鸡眼又看看林青宛抱在怀中耀武扬威地厚木箱,最终决定今日先举白旗!
林青宛仰天大笑:“呵,臭阿毛,想跟我斗,嫩得你呢!”
已经将米袋归位、一身轻松的林清栩:“……”看来这俩箱子还是不够重呀。
林家院子的一番热闹,成功将邻居赵大婶引了出来。
村中乡里乡亲,关系实的不说,面上都还过得去。
赵大婶搭把手帮忙将院门口的东西搬进屋,方绣则解开今日刚买的瓜子,形式性地邀她在檐下坐着聊天。
赵大婶就是村里最普通可见的农妇,和林家可怜兮兮地只有几分地不同,赵家足足有几十亩。再加上之前有人撮合着承包山上的土地种树,赵大婶的丈夫也参了一股,如今赵家的生活在整个村里都算不错。
林清栩陪坐在一旁,瞅着赵大婶一手下去,盛瓜子的袋子里落下一个深坑,她木着脸,僵硬地撇开视线。
原主的记忆中,除却方绣和林青宛,其他的人都很模糊,可因为赵家距离太近,林清栩零零星星地也扒出了一些事情。
赵大婶是个会生的,在农家以生男娃站住脚跟的风俗下,赵大婶一举生下两个男娃。
在林父还没去世时,赵大婶瞧着林清栩林青宛两个女娃子,那是从心底里鄙视。
奈何,那时候的林父可是村里唯一的教书先生,赵大婶不想她俩儿子一路文盲到黑,只能将这心思藏着掖着。
后来林父去世,压在心头的一座小山消失了,她这才合计着搞点事情。
毕竟住在隔壁,赵大婶没有傻到直接嘲笑,反倒是打着好心的旗号,和方绣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什么方绣还年轻,带着两个赔钱货,赔钱货里还有个傻的,未来怎么过哟!
不如趁着年轻,改嫁个有钱的,就算做小,日子也比这有强呀。届时生个儿子,地位就站稳了!
至于两个赔钱货怎么办?管那么多干嘛,能许给别家及早送走,实在不行,善良地给她几个子儿混着活呗,反正未来她们也是别家的。
方绣对待外人,是那种温和地会让你觉得她满身是阳光,阴冷起来,却戳得你心口冷冰冰的人,她听了这话,自是难以平静,当场就和赵大婶吵翻天!
方绣是读过书的,吵起架来条理十足,每句话间还不带重复的,赵大婶大字不识两个,哪吵得过她?
赵大婶被骂了狗血喷头,自是悻悻地走了。
之后两三年时间,两家都是相看两厌的状态,直到赵大婶打听方绣和镇上苏家有牵扯,后更是震惊地听及她的傻子女儿和苏家少爷定了亲!
赵大婶这下坐不住了。
苏家是什么人,镇子里赫赫有名的富商,店铺不仅落在镇中,连附近的几个城,都有苏家的买卖。据说苏家随意一家店铺一年的收入,就够他们过一辈子,在镇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农家可是要通过售卖农物过活,要是惹恼了苏家,他们就不用活了。赵大婶想及此,立马低头,瞅着机会讨好起方绣。
方绣性子淡,不爱记仇但绝不是能轻易记好的人,赵大婶的讨好她照单全收,回应却寥寥。
赵大婶倒也不强求,想着只要两家不生恶,应该是波及不到赵家的利益,如此便隔三差五地来刷刷存在感。
……
“妹子这真是好运气呢,生了两个花儿样的女儿。”赵大婶嗑着瓜子,瓜子皮从嘴里横飞出去。
林清栩仍是一脸漠然,林青宛就情绪化多了,扭过头给了赵大婶一个黑黑的后脑勺。
赵大婶脸色一僵,见方绣没半点解围的意思,只好呵呵一笑,错开话题:“阿宛被选中的事情几个村都传开了,可是给妹子长脸了!”
方绣这次接了话,语气不冷不热:“没什么长脸的,资质是她天生的,可没我什么功劳。”
赵大婶被噎得不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强自按捺了火气。
“听闻阿栩的脑子好了,如今看了,可是真的了!”赵大婶再次试图转移话题。
方绣回答地更为简洁了。
“嗯。”
林清栩和林青宛旁听着,简直快要笑疯了,可两人不想落什么话头,都强自忍着,直忍得额前青筋暴起。
话说到这个程度,赵大婶就算脸皮再厚,也待不去。
“我想着家里还有点活干,就不打扰你们娘仨了。”赵大婶站起身,拍了拍落了半腿的瓜子壳,却没走,还等着她们相送呢。
方绣撩开眼皮看她:“慢走。”
赵大婶脸上的假笑再也撑不下去,踏着步子往门口走,走到半路,她却忽然想起什么地停住脚步。
一个大物刻意停在余光中,林清栩想不注意都不行。
赵大婶见三人目光齐齐望向她,她这才像是找到点面子地清清喉,开口说:“哦,我想起来今日崔家的姑娘特地来找过妹子,没见到人,便托我说一声,她明早再来。”
方绣记得那崔家的姑娘,也知道对方多半是来请教绣工。
她神色不改,轻颔首朝赵大婶道:“嗯,我知道了。”
赵大婶虽然没得到个热脸,到底感觉受到了关注,让她心中生出几分底气来。如此,赵大婶便没觉得多落下面子,大跨步地往门口走去。
可惜,她没能顺利走出门,便被早看她不顺眼的红毛跳起来狠狠叨了一口。
“啊——你个死鸡,敢叨老娘,看老娘不打死你!”
赵大婶抄鞋底的功夫一等一,林清栩刚听完她一声怒吼,鞋子已经扔了出去。
红毛大公鸡和林青宛对战次数众多,对如此低级的飞来之物根本看不上眼。
它翅膀一扇,两脚朝旁边掠过几步,轻易躲开。
见赵大婶怒的气喘吁吁,作势又要脱那仅剩的布鞋,方绣适时开口:“赵大婶——”
赵大婶浑身一个激灵,理智瞬间归位。
林清栩和林青宛看着肥胖身材的赵大婶弓背缩腰地趴到鸡窝,捞出她甩飞的布鞋,又灰溜溜地跑回自家,两人终是憋不住,狂笑出声。
林清栩笑得身子狂颤,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把自己的脸皮一遍遍地扔到别人脚下,非要让别人把最后一点点勇气踩没了,落得个没脸没皮,她才觉得好受一样。
方绣看她们没点承受力地狂笑成一团,只是弯了弯唇角,没好气地落下一句话:“学着点,别像两个小傻子!”
林清栩和林青宛登时点头如捣蒜。
阿娘威武!
第9章 外乡人
银白色的月光倾斜而下,才入春,温度还没升上来,夜晚吵吵嚷嚷的动物昆虫们都没出巢,村子里一片静谧。
林清栩路过小客厅时,望了眼从窗口上透进来的白惨惨月光,手心冒出一层薄汗来。
明明去问方绣问题不是件应该心虚的事,偏偏,她就是心中渗得很。
林清栩晃晃脑袋,强令自己打起精神。
如今的时代还使用着原始的烛灯,没有现代一个灯泡照亮小片天的亮堂便利。林清栩塌着腰,做贼一样地挨着门缝,看到从方绣门缝里隐隐透出的烛光。
她努力咽了口唾沫,刚直起身准备敲门,里面就传来方绣幽幽的嗓音。
“外面站着干嘛,做贼呢?”
林清栩嘴角一抽,再一次领略到阿娘的毒舌。
方绣还没睡,借着微弱的烛光正整理着摆在床上的一堆绣布绣线,橘红色的烛光一圈圈地晕染开,给方绣白净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可惜,柔和是假象。
见林清栩灰溜溜地进来,方绣嫌弃地给了她一记眼白,起身去把烛火拨亮了些。
“阿娘。”林清栩刻意忽略了方绣的眼神攻势,挂着笑,墨迹到床边,拧巴着一双手挨着床边坐下。
“别傻笑!”方绣嘴角开合,毫不留情地开口,手中整理绣布的动作半点没停,“有事快说,不说就回去睡觉。”
见方绣一幅她再不发言,能下一秒就吼她出去的架势,林清栩没敢再拖延时间,瞅着方绣手间动作稍缓的瞬间,她郑重地开口:“阿娘,我想知道为什么苏家大少爷会娶我?明明,我们两家的家世相差那么大?”
林清栩说完,妥帖地坐稳当了,一脸认真地等待回复。
方绣丝毫不诧异于她的疑惑。
她慢慢收回手,撩开眼皮静静地看向林清栩。
就在林清栩深吸一口气,唇抿得紧紧的,以为能得到一个霹雳/弹般的重磅消息时,方绣却是扯唇一笑。
“你不是挺喜欢苏家大少爷的吗?”
林清栩眸心一跳,本来积蓄的严肃正经瞬间垮了。
“阿娘~”她败下阵来,一张脸成了个大苦瓜,音调拖得老长老长,“我在问你正事呢?”
方绣笑容不变,甚至心情极好地朝她眨了下眼:“阿娘也说得是正事。”
林清栩逃避地双手捂脸,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
方绣轻笑,手中的动作加快,几下功夫便将床面上的绣品分类安放在床边不同的匣子里,这才重新看向林清栩。
“怎么了,阿栩是又不想嫁了?”方绣以一种稀松平常地语气说出这话,仿佛林清栩这两日的表现就是在故意穷折腾。
林清栩瘪瘪嘴,因为分不清方绣究竟是在转移话题,还是她真的那么认为,林清栩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
“哪有,我只是想了解情况。苏家的家世,以及苏夫人对待我的态度,我不多想也难吧?”林清栩弱弱反驳。
说这话时,她刻意将苏衍撇到一边。
见到真人以后,林清栩从前有关苏衍作精在世的人设彻底倾覆。
于她而言,苏衍就该光风霁月地当一片风景,她能稍近点地看看她当然开心。可距离才产生美,林清栩还是觉得,她和苏衍,就该保持当前的不远不近。
方绣目光敏锐,她看不出林清栩脑回路已经跑偏线十万八千里,却能从她躲躲闪闪的目光里,清楚看到对苏衍的维护。
方绣眸光轻颤,又转瞬即逝。
“苏家会与我们定亲,是因为你阿爹。他曾经救过苏家大少爷的性命。苏家为了报答,才会在你阿爹去世后,帮助我们,并和你定亲。”
林父病逝的初时,因为一夕间顶梁柱不在,她们三母女度了好一阵困难日子。后来还是方绣强撑起这个家,没日没夜地赶绣品,送到镇上想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