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薛辞年想到秦徵涣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忍不住担忧:“可若真如涉江王所说,这么僵持下去,是不是对我们更不利?”
  姬珧摆了摆手,不甚在意:“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难道他说的就一定对吗?”
  她脸上虽有忧色,但也不是完全一筹莫展,薛辞年知道她一定另有对策,便放下心来。没过多久,十八就回来了,影子落在门上,在外面禀报:“殿下,人已经抓到了。”
  姬珧今日很累,挥手让小十八退下:“先关一天,明天本宫再见他。”
  “是。”
  秦徵涣独自一人回府,刚踏进府门,就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跑上前,声泪俱下:“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属下正要派人去寻王爷呢。”
  秦徵涣顿住脚步,抬头看一眼天,再低头看他,眉头一挑:“现在?”
  他反被姬珧劫持是下午的事,现在都已经月上柳梢了。
  听出主子话外的不满,少年立正站稳,小声道:“王爷息怒,属下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只是因为……我刚醒……”
  他是王府管家的儿子,从小就跟在秦徵涣身边,名字叫秦世,虽然模样清秀,却呆头呆脑的,一看就胸无城府,人也多了几分傻气。
  秦徵涣看他年纪小,才对他多有宽容,但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也着实让他丢了面子,在公主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想到此处,他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秦世身子一抖,他吸了吸鼻子,颇为委屈地说道:“属下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赶马车,赶得好好的,突然晃过一道人影,然后我就觉得脖子一疼,没有意识了,醒来之后发现我已经回了王府,王爷,你说这事是不是很神奇?没有王爷的默许,谁能悄无声息地进出王府,还把我送回来呢?”
  秦徵涣瞪了他一眼:“你问我?”
  秦世缩了下脑袋:“小的不敢!”
  秦徵涣不欲跟他废话,匆匆向前走,走出没几步,又开口问道:“那两个人没什么异常吧?”
  秦世回答:“回王爷,属下醒来之后特地去那两边看了看,今日一整天,他们都没有出去过。”
  “嗯,”秦徵涣淡淡地应了一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姬珧说的话,眉峰一皱,他顿住脚步,沉吟片刻后,吩咐秦世,“明日摆宴,就跟他们说,自从他们来到江东,本王还没有好好招待一番,特设宴席要跟他们把酒言欢。”
  “本王晾了他们这么多天,估计也要等不及了。”
  秦世没多问,转身就要去办,刚退后两步,秦徵涣又把他叫住:“还有,可以特地嘱咐豫国公一声,可以带上家眷。”
  “……是。”
  一整夜,宣承弈都睡得香沉,姬珧却睡不好了。
  第二日,她过了午时才醒,醒来时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梳洗过后,蔫巴巴地问薛辞年:“人还没醒吗?”
  薛辞年知道公主惦记他,有些迟疑道:“还没……”
  姬珧无语:“问问齐大夫,能把他晃醒吗?”
  薛辞年一怔,睁大了眼,都来不及掩饰自己的表情,姬珧知道自己是在说胡话,连薛辞年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她暗自叹息一声,嗫嚅道:“他莫非是个瓷瓶,不能摔不能碰的,要来到底有何用?”
  薛辞年不禁失笑:“殿下当初为什么把他带回公主府?”
  姬珧没有丝毫迟疑,坦诚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薛辞年心中一动,没经过思考便将话问了出来:“那我呢?”
  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姬珧托着下巴看他:“因为你也长得好看。”
  薛辞年的神色变得有些迟缓,虽然没想到公主会那么说,可是他对这个答案又并不觉得有太大意外,只是心里稍稍失望。
  只不过他没有让这种失望显露出来:“我们都入了殿下的眼,但宣公子跟我比起来,好歹会一些防身的功夫,也能保护殿下,如此说来,是我更没用了。”
  姬珧下意识反驳:“但是他不如你心细,也不如你会伺候人。”
  薛辞年没想从这方面跟谁较个高下:“宣公子如今照顾殿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的确,宣承弈现在不会像之前那般笨手笨脚。
  姬珧苦思冥想,半晌之后又道:“他不会弹琴。”
  薛辞年没想到公主绞尽脑汁在想他的长处,这么护短的人,他也只见过她一个,闻言,不禁弯起唇角笑了笑,不再谦虚:“那倒是。”
  跟薛辞年说了会话,姬珧让小十八把昨天抓到的人带过来。
  过不久,十八敲门进来,从身后拽出一个半大不大的少年,眉清目秀的,睁大眼睛看着屋里的人,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十八把一个十字型的小铁架递给姬珧,姬珧拿在手中反复看了看,低头问他:“这就是你用来打吴掌柜的东西?”
  “你自己做的?”
  少年看不出他们有没有敌意,但是仍然没有放下戒备,梗着脖子道:“是我做的,怎么了?你们要把我抓到官府吗?”
  他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嗓音粗沉,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姬珧忍不住笑了笑:“把你抓到官府做什么,县官爷都要听我的话。”
  姬珧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少年也有点眼色,知道面前的人不一般,可是这么不一般的人把他抓过来又是为什么,难道他们跟那个姓吴的都是一伙的?
  想到这,少年面色一变,愤恨地看着他们:“要是帮那个姓吴的讨公道,你们要杀要剐都随便!他那么对我阿姐,我恨不得杀了他!可惜昨天只是打瞎他一只眼睛,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手抖,专往他脑门上打!”
  姬珧听明白了他的话。
  “原来那个挨打的女人,是你阿姐,”姬珧冷笑一声,“你打伤你姐夫,你姐姐怕是还会伤心,你自以为是救她,没准她都不会领你的情。”
  少年知道姬珧在讽刺什么,目露凶光,要想挣扎起身,又被十八按下去,他大声吼道:“你懂什么?别这么说我阿姐!”
  说完又垂下头,眼前一片模糊,泪水不断涌出来,他哽咽道:“阿姐才不是你说的那样软弱,她只是因为我,因为我才留在吴家的!要是没有我,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说着说着便字不成句,只剩下呜呜的哭声,姬珧皱了皱眉,刚要吩咐小十八让他闭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是宣蘅的声音。
  “三哥!你往哪去?你快回去躺着!大夫说了,你不能这么快就下地!”
  由远及近的推门声,好像有人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找她,姬珧看了十八一眼,十八领会,走到门前,刚要把门打开,就有一股推力将门冲撞开。
  姬珧凝眉看去,正好和宣承弈望过来的目光撞上,他才醒来,头发微乱,眼中布满血丝,怔忪的模样看来精神的确不是很好。
  病了还折腾,这人就是死活不让人安心。
  姬珧正要说他几句,宣承弈忽然推开十八,直愣愣地冲过来。
  看这情形,姬珧以为他又犯病了,会像昨日一样,将她抱在怀里说些奇怪的话,结果宣承弈只是停在她身前半步远的地方,眉头微微皱着,看了她半晌,然后轻轻抬起手,有些恐惧不安,又有些畏首畏尾,在姬珧惊异的目光下,试探地碰了碰她的脸。
  姬珧下意识垂眸去看他的手,他的手带了几分颤抖,碰触的瞬间,他似乎秉住呼吸,然后良久,才舒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宣承弈的举动,好像是在验证她是不是还活着。
  姬珧冷下脸来:“你在干什么?”
  宣蘅、十八、薛辞年甚至还有跪在地上的少年,都有些疑惑,前三个还算了解宣承弈,都知道他不是个会凑到公主跟前做些亲密举动的人。
  结果宣承弈大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他红着眼,眸中似有万千温情,只将姬珧一人纳入眼帘,整个世界都是她,也只有她。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声音艰难发出。
  “殿下。”
  姬珧眸光一顿,心头微紧。
  他小心翼翼地凝着她,小声祈求道:“我可不可以,抱一抱你?”
  那是他上辈子,未能宣之于口的遗憾。
 
 
第50章 还是那个该死的他。……
  姬珧触及那一双红透的双眸, 恍惚之色犹在他脸上挣扎,像是痛极的模样,他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说完那句话后一脚轻轻向前挪动一下, 可又像是害怕她说出什么绝情的话,不肯踏出那一步。
  外头刮了一阵风, 飒踏秋风框框地撞着窗柩,让姬珧心头徒生烦乱。
  他像是在她肌骨上划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以可怜摧残她整肃的冷静, 在她长足的沉默中, 那人只是静静地等, 等待的过程中忘记了呼吸,而面色却变得越发煞白。
  姬珧怕他这样给自己憋死, 忽然行上前,伸手环住他腰身,搂住他脊背上突出的肩胛骨, 紧紧地收拢了力道。
  她才感觉到他重新找回了呼吸。
  宣承弈愣愣地站在那处,眼中仍有不敢置信, 他睁大了悲恸的双眸, 在怀中温软一点一点施与他热量时, 那双寂灭灰败的眼睛里才恢复了色彩, 他骤然伸出手, 搂住她肩膀, 在她颈窝上用力地吸了口气。
  是活生生的, 是有温度有呼吸的她。
  姬珧以为他哭了,刚才又眼睁睁地目睹了他病后的惨状,心里想起齐项燕的话, 迟疑一瞬,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用不太熟练地温柔嗓音安慰道:“别哭了,本宫不是让你抱了吗?”
  她说完,一脸正色地扫了一眼门口,十八赶紧阖上张大的嘴,垂眼咳嗽一声,不再往那边看,手上不停地招呼:“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办。”
  薛辞年自然是最善解人意的,他什么话都没说,便低头走了出去,少年原本是跪在地上受审,哪成想事情会发展到这样的态势,他年纪小,看到孤男寡女亲热,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又有些手足无措。
  十八看他还呆愣愣地不动,大跨步地走过去,提着他后颈就向外走,门被关上,里面顿时变得清净不少。
  姬珧松了口气,又回过神来,宣承弈还是抱着她不松手,他本有些冰凉的身体因为两人紧紧相贴,都变作了一团火热,姬珧喉咙有些干涩发紧,硬骨头的刺猬突然开始投怀送抱,她还有些不适应。
  病了病了的,性情难道也会变?
  她终究还是把他折磨疯了?
  姬珧想起初初把他带回公主府时他的样子,不肯纡尊降贵,不肯低头服软,一身的傲气都被她揉搓没了,变成现在这样,连大夫都看不过眼了,想到这,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三郎,”她拍着他后背,“你还难受吗?让大夫再给你看一看吧。”
  姬珧尽量放缓了声音,想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不至于像之前那般冰冷沉肃。
  宣承弈突然松开怀抱,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姬珧同他四目相对,一时拿捏不准他这是怨恨她埋怨她还是怎么样,总之那眼神充满野兽般的侵略性,让人不得不全身警觉。
  姬珧向后退了一步,握着自己手臂抬眼看他:“你若是还不舒服,就去床上躺着休息,我一会儿让齐项燕过来看看你。”
  宣承弈还是沉默不语,姬珧便又开口:“我知你这段时日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但那都是你自找的,日后你乖乖听话,我自当不会亏待你——”
  “没有我,殿下是不是无法安眠?”
  宣承弈突然张口打断她,那声音听着比之前多了几分果敢利落,虽然微微沙哑,口气却较之前大不一样。
  姬珧不禁皱了皱眉:“没有。”
  他盯了她片刻,姬珧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他的视线太过于逼仄,他素来是胆子大,但也从没有这么露骨过,如果说原来他说话行事间带了些许犹豫和抵触,那现在就是全无顾虑,像是抛弃了所有的迟疑,只留下最根本的执念。
  也就昏迷了一天一夜,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正当她出神时,宣承弈忽然握住她肩膀,将她往床里推,姬珧的双腿冷不防撞到床沿上,身子向后倒,一下子栽到柔软的被子里。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她都没来得及做出反抗,很少有人能在她面前这么放肆,而恰巧力气之间的博弈是她最介意最反感的。
  失了颜面,她也冷下脸,美眸中划过一抹愠怒,她用手肘抵着床铺,想要起身,刚要叱咄他一句,宣承弈已经直着背坐正了。
  他道:“殿下安心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窗外狂风呼啸,叠宕层云将日光隐没,室内昏暗一片,寂静的空气中只有咚咚的心跳声。
  姬珧一怔,那拱上来的火气没由来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半支着身子看着他,好多话在嘴里兜了一圈,又被她咽下,最后咕哝一句:“说了没有……”
  是否认他上一句话,但是否认得很没有力度。
  宣承弈靠着拔步床的边缘坐下,长腿随意搭在承足下面,道:“你不睡着,我哪也不去。”
  姬珧无声地眨了眨眼,彻底从床上坐正了,满面狐疑地看着他,这个宣三郎,果真没什么问题吗?
  要么是脑子坏了,要么是芯子换了,总之不会是正常的。
  她忽然伸出胳膊按在他肩膀上,命令道:“你侍奉本宫安寝,现在。”
  宣承弈背对着他,身子蓦地一僵,之后是长时间的静默无言,姬珧指尖的力道越发收紧,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服嵌到他皮肉里。
  宣承弈却突然转身,将被子罩到她身上,垂着眼帘,嘶哑的声音里是化解不开的浓浓郁色,他低沉着道:“殿下不是说过不逼迫我吗?”
  姬珧松了口气,还是那个该死的他。
  她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抢过被子,翻身对着墙里,竟觉眼皮沉重,果真袭上来一阵困倦之意,知道背后有人,她安心不少,轻轻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
  宣承弈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泛起一片细密的红,火燎燎地直钻心底,但那也是切实的触感,疼更能让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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