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狂想曲——婉央
时间:2021-04-06 09:44:50

  她提高声音说:“我们是来自巴格达的商人,我们可以付赎金!”可人群中发出哄笑,耻笑那个被姜媛错脱了臼的家伙。他一头红发,满脸雀斑,面红耳赤阴狠地瞪着姜媛,要大家一拥而上,把他们杀掉。姜媛重申说:“我们可以付赎金!”
  没有人理他们。有人说:“那小鬼是跟魔鬼学来的招数!”
  “他是怎么做的!费萨勒的手被他废了!”
  “他的手没事!”姜媛冷静地说,费萨勒被人扶着,垂着手,脸色开始惨白。“你们放我走的话,我就帮他把手治好!”但是有人起哄:“他果然是跟魔鬼学来的知识!他毛都没长齐,就想效仿大马士革最出名的骨医!要么他就是瞎说,要么他就是会妖术!费萨勒没救啦!”
  于是大家轰然地说:“把他抓起来!吊起来!”无数双手和刀朝姜媛伸来,但他们害怕她的妖术,没敢就一下子一拥而上。姜媛护着阿德南,先肘击了两个,再膝踢了一个。“快跑!”毕竟兵器不长眼睛,她身上添了好几道血痕。猎鹰扑下来,抓了她一次,又盘旋而上,继续寻找机会。阿德南说:“我怎可弃我的恩人而不顾!”他扬起刀,砍倒了第三个。
  姜媛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当她把又一个家伙背摔在地,终于有人说:“住手!”声音在黑夜里传出去,马蹄声声,钴蓝脖颈的猎鹰俯冲向下,抓住了他扬在空中的手腕。
  原来那不是臂甲,而是皮套。大约说是臂甲也可以。领头的蓝眼强盗头子随手向身后招了招,被拖在地上拖了回来的快手,白天还耀武扬威,此刻躺在地上,血肉模糊地哀嚎。他的手下跳下来,从他身上割了块肉,甩给首领。
  强盗头子也一身都是血,罩面的长巾上溅上血点,蓝眸低头俯视姜媛,像要将她重新掂量。他将肉接住了,更多的血流溅在衣服上,猎鹰欢叫一声,掀着翅膀作势欲扑,他引开了鹰的目光,将肉向上抛起。鹰爪一沉,便如弦箭从他臂上飞了出去。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媛。姜媛实在讨厌阿拉伯人的面罩,大晚上的,只看得见一双眼睛。她喘着气,听见了对自己的判决:“把他们带进来。”
  “老大,”费萨勒在人群里头脑发热地嚷起来:“这家伙会妖术!他用手轻轻一捏就把我的手捏断了!”那双蓝眼瞥了他一眼,首领翻身下马,猎鹰吃完了肉,重新落在他肩上。白袍在气流冲击下松开了些,显出底下穿着的轻甲。他穿越人群走过来,擦过姜媛,那头该死的鹰路过她的时候,扭着脖子,掀动双翼,朝她发出不怀好意的示威。
  首领朝姜媛抬起手,修长的手背,闪光的宝石戒指,下吊着的还滴着血的小皮囊里,斜露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白纸盒子。还有盒子上的半个字:芬。他抬起手,是为的解下自己的面巾。在燥热的火中的气流,蒸腾出那双湛蓝色的双眸,面巾落下,露出其下的俊秀面孔,下巴微尖,线条流畅,没有胡子。阿拉伯人成年后才可蓄须,也流行蓄须,男子成年是十五岁。
  这少年还没成年,他站着和姜媛一般地高。中东是白种人,他的确肌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蓝眸,睫毛浓密而眸光清澈。美貌的阿拉伯少年一身浸血,看着姜媛,四周都是强盗。他问:“你能治好他?”
  他没听见姜媛之前的说法,可幸这是唯一一个能和姜媛脑回路接上的人。她点了点头,不想再说话了。未成年的强盗首领也点了点头,侧头看着自己的部下。他们围绕在她身边,以他马首是瞻。
  “那么。”他说:“今夜,魔鬼站在我们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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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了
  写完睡觉
  恶魔卡文,断更,什么时候接上了剧情,就这里断。
  放心吧这是短篇,很快完结!
 
 
第3章 
  新的强盗们占据这片绿洲和旧主人的财物,要姜媛用不恰当的话来说,新人的朝气强得多得多,他们几乎都非常年轻,肌肤的光泽骗不了人。年轻的强盗们拖走伤者,呼喝着找人来包扎,阿德南和一个还幸存的黑奴被叫去了。原来的占据者被灰溜溜地赶进原俘虏的营帐。
  在姜媛得以包扎自己的伤前,她必须要先治好费萨勒的伤。有些人离得远远的,看一眼都怕被魔鬼拖下了火狱,有些还胆大包天,将戳戳魔鬼当做有意思的挑战。他们杀人比成年的狠,心性比成年的残忍,骂人比成年的大声,好奇心和报复心也比成年的重得多。费萨勒坐在一块沾满了沙子的皮毯上,看着姜媛的眼神像能把她吃了。蓝眼的首领吩咐说:“给我汲水来,我要沐浴。把快刀也拖进来。”他当先离开了人群,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姜媛蹲下来,看着费萨勒变形的肩关节。脱臼的剧痛会让人以为是骨折,而且也会本能地拒绝别人的接近。姜媛轻轻抬起他的手,都换来一声愤怒的谩骂。
  姜媛问:“你叫什么名字?”
  费萨勒骂骂咧咧地说:“你不是听见了!老子叫费萨勒……呃!”他痛喘了一声,随着咔嚓一声,姜媛已经将他的骨头顶回了原处。她退开一步站起来说:“你动动手。”费萨勒惊恐地挥舞着自己的手,爬离了姜媛三尺远。
  “魔……魔鬼!”周围的小鬼强盗们都惊喘着,交头接耳。“他能治好骨折!一瞬间!”
  “这是个挺有本事的魔鬼!”
  姜媛试图澄清:“你这只是……骨头,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她毕竟不是学医的,说不来专业术语。有个被砍断了手的俘虏被硬是拖来她身边。“这个你能治吗,魔鬼?”姜媛很想说我不叫魔鬼,但这个称呼明显对她有好处。
  “我不能治。”她如实回答。
  对方明显感到失望,然后手起刀落,把俘虏的头砍了下来。刀是有点不够快,砍了两下才剁下来,姜媛忍着那血喷在自己脸上,惨厉的哀嚎能叫得自己骨头凉到缝里。人头咕噜噜地滚到她包裹着破布的脚下,死不瞑目。好奇心极强的小鬼脸上明显又带着些期望。
  “那这样呢?”
  “不能。”姜媛索性说:“只有我造成的伤势,我才能判断能不能治。”
  这话明显又被截头去尾地理解了,现在年轻强盗们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变化。“只有他杀的人他才能救活。”
  “可真是个麻烦的魔鬼。”
  姜媛:“……”
  她被允许带着药物去找阿德南,将身上的创口上药包扎。波斯女奴们换了主人,已经开始曲意逢迎,满足杀人后的消遣。远处的帐篷门口排着队,看来在这个地方,女人无论如何都能活得下去。姜媛坐在漫布了整个营地的媚叫声中,忍着痛用水洗净伤口上的砂砾。洗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问他:“好像水里被下了毒。”
  阿拉伯人珍惜水源,在这荒漠与戈壁中,能种植的泥土和清澈的河流价比黄金。这帮强盗在水里下毒简直是绝户计。姜媛不知道它能不能用。阿德南告诉她没关系。“对你可能还有益,那是毒仙人掌的汁液,可以麻痹伤口。”
  阿德南告诉她这帮强盗是什么来头。风能将消息传得很远,大路上来往的不一定是商人,□□教徒会虔诚地前往麦加朝觐,耶路撒冷则吸引所有的□□、犹太与基督。对至高的信仰部分不分民族和身份,强盗不会杀死他们,有时也会与他们同行。一些消息会灵通地从这条路上来,血鹰强盗团首领阿巴尔的身份则是其中之一。
  “他的名字应当是阿巴尔·伊本·阿卜杜勒·侯宰法·伊本·哈木宰·沙赫曼·埃米尔。”
  阿德南开口就是一长串,姜媛微微一愣。有两个伊本,那代表他的名字中有父名和祖名。在这个平民都不认得字的时代,他的身份必然大有来头。阿德南说:“他是埃米尔总督的私生子,他父亲和一个侍女生下了他,给了他名字,但埃米尔总督的三位妻子和他的四位兄长不承认他的继承权。四年前他父亲死后,埃米尔家族内乱,争夺总督之位,他母亲被杀,他被赶出了家族。”
  但阿巴尔显然没有像他兄长希望的那样死在沙漠里。十岁的阿拉伯男儿已经能持刀弯弓,上马杀敌,他募集追随他的兵力,在沙漠中建立了血鹰强盗团。而杀了一位区区侍女并不能就此停止埃米尔家族的内乱,总督之位的争夺卷入了政治漩涡。另一个强大的家族击溃了埃米尔的势力,现在的埃米尔总督实力大不如前,反要向阿巴尔交贡纳税,才能保得城市的平安和自己屁股下位子的安稳。
  血鹰阿巴尔如今还未成年,已经成了这条商路上可叱咤风云的强盗头领之一。近年来听说埃米尔总督搜刮了民脂民膏,暗中买通雇佣兵和强盗团剿灭阿巴尔的势力,血鹰强盗团正致力于追杀这些可疑分子。想来阿德南和姜媛只是不小心卷入这片旋涡中的无辜群众。
  姜媛静静地听完蓝眼强盗头子的丰功伟绩,总结了一句:“想来他不至于为难我们。”
  阿德南说:“天下所有的强盗都亲如一家,他们用刀剑和性命换来金银,只要赎金足够,血鹰会放我们走的。”
  天已逐渐放亮,缭绕在营地中的血腥气还未逐渐洗去,热气蒸腾起来,已经开始蔓延死亡的臭气。年轻的强盗们大手大脚地打开香料包裹,将它们洒在身上,遮掩味道,看得阿德南直心酸。“浪费呀,真是叫我心疼。”但它们已不属于阿德南。
  有人来叫姜媛和阿德南进帐篷里去。阿巴尔已经处决了快刀,有时间分到他们身上。姜媛早料到要有此一面,何况阿德南也要和他谈论新的赎金数额。他们走入帐篷中,沙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水洗不去的血色。阿巴尔正抚摩着他臂弯上的那头猎鹰,他屈膝坐在金银宝石的财宝堆里,弯刀摆在身侧。他侧头看了他们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如果阿巴尔长得像他的母亲,那姜媛倒确实能看见这个引得总督播种,生下私生子的侍女的美貌。他很是俊美,湛蓝的双眸,白皙的皮肤,卷曲的短发还湿漉漉的,垂在双肩,换了一块的新头巾白得耀眼,随意地用宝石头箍歪扣在头上。他的白袍领扣没扣,露出的脖子修长,给猎鹰喂食肉块的手指也修长,从手指上滴下血来。
  奇异的是,姜媛没见过几个人,能这样坐在散光的宝石堆里,还如此不掩容色,光彩夺目。想来阿拉伯人出色的骨骼轮廓,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这种地方的营帐自然不会太细致,阳光从漏洞中照射下来,映在他的身上。整个房间香气浓郁,显然也是被阿德南的香料熏陶过一番。阿巴尔还没有说话,阿德南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满目赞叹,伸出双手由衷地吟唱:“我的这些财宝总算找到它应有的主人,瞧您面如满月,形容俊俏,坐在它们中间不失光彩。我亲眼见您杀敌勇猛,您所带的部下们个个矫勇难言,我如今年事已高,脚步蹒跚,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们便如见初升朝阳,心生欢喜。”阿巴尔点了点头,对这番奉承照单全收。“起来吧,你的宝石和香料质量都不错,我很喜欢。”
  姜媛:“……”她以前还从来不知道阿德南这么会拍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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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不下去了,断了个章该睡觉了。
  大概是史上最长名字男主角【而且一点也不玛丽苏】
  阿拉伯人的命名规则:伊本是XX之子的意思。因此第一个是本名,伊本后的第一节 是父亲的名字,第二节是祖父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姓。
  因此阿巴尔·伊本·阿卜杜勒·侯宰法·伊本·哈木宰·沙赫曼·埃米尔的意思是:名叫阿巴尔·埃米尔,他的父亲是阿卜杜勒·侯宰法,他的祖父是哈木宰·沙赫曼。【侯宰法和沙赫曼是别号,阿巴尔是私生子,且未成年,因此他没有别号。】
 
 
第4章 
  阿德南和阿巴尔顺利地谈好了自己的赎金,血鹰强盗团在这地方甚至比其余的强盗服务更周到些。他能被护送到附近的小镇,派一个信使回巴格达去拿钱。等金币运来之前,他可以换上舒适的新衣,吃新宰的香嫩羊肉,喝今年新酿出的美酒,安心在专人的看守下等待被赎身。当然这样的话金额会比前一个债主贵点儿,可谁叫他转了二次手呢?
  阿巴尔说:“如果下次你还被我们抓到,可以只付现在的七成。”
  在弯刀和猎鹰的威慑下,阿德南只和阿巴尔稍稍讨价还价,将自己的身价定在五百第纳尔。这也是看在这批缴获的货物的份上,所有血鹰缴获的这些货物,东方的丝绸瓷器,印度的香料、波斯的金器和宝石,这些合起来共价值七千第纳尔,其中大约有五千是原属于阿德南。这次意外的袭击让血鹰收获颇丰,阿巴尔心情很好。
  他告诉阿德南:“你可以以客人的身份在营地里活动,等日落前,我会安排人手将你送到东边的绿洲。那儿最靠近大马士革,你可以在那里寻找去任何一个城市的信使。”
  他那笑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志得意满,因其美貌显得更为残忍血腥。阿德南的年纪足以当他的祖父,也是巴格达身家丰厚的大商人,他仍要在他面前专注地听话。阿德南说:“当然,您的安排十分周到。关于我的外甥……”
  阿巴尔说:“他不是你的外甥。”
  姜媛的面孔瞒不过人,即使在这人种混杂的地区,她也是最显眼醒目,稀少的那一种。阿德南说:“贾南来自东方,我一个远房的妹妹嫁到了印度东面,后来在那里遭到战乱……”阿巴尔瞧着他微微扬了扬唇,打断他的话。
  “他不是你的外甥。”
  少年站起身来,朝着他们走过来。猎鹰飞到一边的鹰架上,那种压力让人悚然。姜媛站着没动,低眉敛目,任他转着圈儿,上下地打量自己。强盗头领蓦然凑近她,姜媛的手动了动,但终究忍住了本能,没有出手,那双湛蓝的眸贴近她的身体,随后退开。阿巴尔说:“你是女人。”他扭头请阿德南出去:“你可以出去了。”
  阿德南冷静地说:“既然您也知道了她的性别,那么作为她的长辈,我不能叫她和您共处一室。”阿巴尔没有所谓:“你现在要说她是你的外甥女吗?”“她确是我的外甥女,我有个妹妹嫁去了东方。”
  “那我想你父亲将你妹妹许给了一个魔鬼。”阿巴尔微笑着说:“她不是你的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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