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狂想曲——婉央
时间:2021-04-06 09:4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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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偶然查了一下,在阿拉伯帝国最盛时期,即哈伦拉希德时期【他当王子的时候】拜占庭女王向阿拔斯王朝纳贡,每年才7-8万第纳尔。哈伦拉希德就是天方夜谭中说的喜欢微服私访四处搞事的那个哈里发
  阿德南走一趟镖【什么】货物就八千第纳尔,有点过分了。因为我看天方夜谭动辄就:赐一千金币给XXX。第纳尔就是当时阿拉伯帝国流通的金币。包括波斯萨珊王朝金币和哈里发自己后来发行的金币
  恩,这种小细节懒得改,就当通货膨胀吧。
 
 
第6章 
  姜媛满以为自己能一步跨过马背,像电视剧或者想象中一样翻过去,坐在阿巴尔身前。但现实证明没有经验最好不要妄自揣测,一个世界反转后,她直接被阿巴尔挂在马背上,肚子颠着马背嶙峋的骨头。
  “等等……”她试图阻止阿巴尔,但扶着借力的对方的大腿已经顺势一夹,马已经跑了起来,越来越快,颠得头晕。姜媛说不出话来,除非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闭紧嘴,涨红着脸,努力挣扎着朝阿巴尔的鞍鞯处滑,他倒是确实给她留了个位子,还微向后挪了挪。
  对方骑兵的马已经废了,只剩下步兵,在阿巴尔这方的机动力下简直没有可比性。强盗们执着火把,在夜色中大声喧哗,奔驰进沙漠中,马蹄扬起尘沙,沉闷的声响。由阿巴尔领头,他们在沙丘后转了个弯。转出沙丘来时,阿巴尔伸手撮了唿哨。
  猎鹰长鸣,在夜空中振翅向下急掠,指明方向。强盗头领束着臂甲的手连着弯刀,从上而下往前一指。如军阵转向,刀锋所指。姜媛听到身后震天的狂喊,被大漠吸收。营地已经一片火光,慌乱地喊叫,阿巴尔放慢了马速,从他身后和四周,似乎有无数的杀神狂笑着策马而出,如洪流向前席卷。
  姜媛滑下马,整个人由于头向下太久,在沙地里转了两圈,终于找到好地方,蹲下吐起来。阿巴尔环胸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有跟着他的两三个心腹。姜媛知道他不会免费等人的,吐完了就一擦嘴,用沙子搓搓手,把呕吐物埋了,忍着胃酸站起身来。
  还是有点天旋地转,面前的蓝眸几乎看不清,旷野中的荒漠如此明亮,人类如此渺小,几乎如同星幕的穹笼。阿巴尔说:“看来你该学学怎么用刀和骑马。”姜媛说:“我也这么想。”
  “但你没有马,分给你的刀也丢了。”
  姜媛侧头看了眼营地:“那里能用的至少应该有一匹。”
  “虽然我们的规矩并非如此。”阿巴尔说:“不过你总能换到一匹马的,我希望你尽快学会,因为我们接下来还有路要走。”强盗头领并不放在心上地说:“否则你就只好像俘虏一样,拴着双手,在我们的马后被带着跑了。”
  他在面巾后的双眼微微一弯,像是个饶有兴致的冷笑,很期待看见自己描述的这番情景。反正姜媛懒得在他挡住脸的时候观察他的神情。这次姜媛能好好地坐在阿巴尔身前——阿巴尔不让人在他的身后——骑上这匹俊美的马。阿巴尔说:“我还没让女人坐过这里。”
  “我也没让男人坐过这里。”
  阿巴尔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们在夜色中开始加速。姜媛确能感到阿拉伯马的卓越之处,虽然她以前没骑过马,只是意思意思地被人拉着骆驼,慢悠悠地行走。她感觉自己坐在云上,迎着四面压下的风与夜晚,扑向火光与杀戮中。于是他们也成了死神吹来的风。
  营地中的战利品这才真正被收拾起来,死人身上还可用的装备扒下来,受伤的先给一刀。辎重和财宝装上驼队,奴隶一个接一个地连上绳子。阿巴尔去巡视战场,做最后出发的准备,姜媛去找贾马尔。早上她才刚挨个问到他是谁,要回来自己的靴子。就是第一个被姜媛错脚别摔了的棕皮肤小伙。他是阿巴尔的心腹之一,负责管理和在阿巴尔没空的时候分发战利品。
  “你的钱不够。你至少要再分三次钱才能买到一匹劣马。”贾马尔直截了当地说。姜媛心平气和:“我可以赊一匹,差价从之后的分钱里扣。”
  要和强盗赊账,古往今来头一次见。贾马尔瞪着她:“你要下一次死了呢?”
  “一,我不会杀人,也不会骑马,所以不会参与战斗。”姜媛仍然心平气和。“二,首领宁可不要五百第纳尔赎金都要我,所以至少在下一次,下下一次分钱的时候,我都还会在。另外,我给你一第纳尔,你可以教我怎么挑最适合我的马。”
  周围没分到差事,一起来领战利品的强盗们都看姜媛,她站在一堆举着火把,刚杀完人,浑身鲜血的小伙子中间,似乎也不输一点气势。“首领要你,你也没这权利越界!”贾马尔恶狠狠地说:“你若不会杀人,就没有用,我为什么要把马给你!”
  姜媛活动了下自己的手指头,五指屈伸,关节格格作响。“因为我教你怎么更好地杀人。”
  周围便突然屏声敛气地看着她,这才刚过一天,魔鬼的传说还没止息。
  贾马尔还是给姜媛拉了匹小母马,白带灰黑,毛色不太纯。阿巴尔的马是黑马,所以这里的强盗们喜欢也是黑色。小年轻们还没到实用主义的时候,也就只能在这种小地方恶心一下姜媛。姜媛先把它牵回去,根据记忆中喂骆驼的要诀,拿草来给它吃。阿巴尔带着他那头鹰走回来的时候,小母马才刚刚开始吃她手上的草料。
  少年伸手解下面巾,任头巾在胸前飘摇。姜媛才看到他的宝石头箍后还系着一根飘带,走起来十分潇洒好看。阿巴尔的目光在马上上下扫了一圈,没说什么。不过:“鞍鞯呢?”
  “没有。”姜媛说:“所以我来跟你借钱。”
  强盗窝里可不是做慈善的,除了该分的战利品,想要什么都得自己花钱去买。但姜媛的钱已经全给阿德南了。阿巴尔闻言环胸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我凭什么借给你。”
  “凭你还不知道怎么分辨我是不是在尽心尽力地教你。”
  姜媛又花了五第纳尔的代价,请阿巴尔顺便帮她配齐了刀和甲胄。她从这里先拿一套备用,等到了阿巴尔的地方,他会让铁匠和皮匠给她量身定做一副。
  他们忙碌了一夜,将剩下的事做好。阿巴尔派人押奴隶和辎重回去,自己马上挂着宝石,轻骑出发。不会骑马的姜媛被分在驼队那边,跟着阿德南曾经的货物一起回强盗的大本营去。阿巴尔和驼队走的似乎不是一条路,临行前几个心腹被召集了一次,一起回报情报确定接下来的路线。
  费萨勒说:“他在大马士革出现过。”贾马尔说:“他去了波斯,据说是要去雇雇佣兵。”
  波斯和大马士革是两个城市,路线也不同。十分抽象化的地图在沙上横七竖八,姜媛看都看不懂,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要列席旁听,但阿巴尔吩咐,她也不能拒绝。所以她就只能坐在那里,看费萨勒和贾马尔争吵。他们都是阿巴尔的心腹,一个是他奶妈的儿子,另一个是从小跟随他的侍从。他们对阿克兰·埃米尔——阿巴尔·埃米尔的二哥的行踪去向各执一词,唯一确定的是他正在继续寻找兵力对付阿巴尔。
  所以他们决定先主动出击,把阿克兰宰了。他们围绕一圈坐在地上,费萨勒和贾马尔各踞一个方向,吵得都快打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好。阿巴尔听了一会儿。目光注视着火堆,静静思考。须臾他问:“你觉得呢,贾南?”
  关我屁事。姜媛说:“虽然消息有前后之分,人却只有一个。如果没有更多的辅助信息,就抽签。抽中哪个是哪个,看命运如何处置他。”
  “命运。”阿巴尔笑了声,“不错的建议。”他那带宝石戒指的手指在沙盘上敲了敲。“但他的命运还轮不到命运来主宰。去大马士革。它离得比较近,消息渠道也多。”贾马尔与费萨勒都肃然说:“是。”他们离开帐篷,去准备出发。
  阿巴尔说:“认识他们了吗?”姜媛侧头看着他:“认识了。”阿巴尔说:“这是第二和第三个要你教授的人,但是,”他说:“你不用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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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伯小伙子的流行风俗:头箍后面系根飘带,走起来英俊潇洒。
  早上看了完整的哈伦拉希德生平,大概不是通货膨胀,是拜占庭太穷了。哈伦拉希德最盛时期一年税收四千两百万第纳尔啊
  七八万块,就够塞个牙缝的
 
 
第7章 1.15更完
  阿巴尔说“不用尽心尽力”,姜媛在路上想了两天。血鹰团年轻的强盗首领看着不像心胸狭隘的人,何况阿拉伯人曾是部落制,即使在现代都还有这样的风俗影子留存,他们唾弃卑鄙小人,歌颂英武和慷慨。为朋友与家人两肋插刀,不顾生死性命是最高的道义准则。
  阿巴尔没理由这么说,他离弃家族,十岁即带领一群几乎是同龄的孩子白手起家,另起炉灶,不懂得团结的人无法在艰苦的大漠中生存下去,何况费萨勒与贾马尔理应是他最信任的人。除非他有别的考虑,而这种考虑无论怎么想姜媛都感觉不好。
  她没有再想下去。长长的驼队在沙漠中走了很久,大约有十多天的时间。姜媛很快想到自己要一个月的假期可能是失策。她还是低估了大漠中的脚程,即使不跟着驼队速度能快一倍,但烈日灼灼,她不想晒死就要专挑阴影和绿洲处走,扣掉回程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她能走到哪儿去。阿巴尔十分阴险地坑了她一把。
  姜媛也裹上了斗篷,换上阿拉伯的长袍。烈日灼灼,她喝着水囊里的水。她骑着骆驼,骆驼后拴着自己的那匹小母马,晃晃悠悠地在阳光下竭力感受那一点移动带来的凉风。她的脚伤渐渐痊愈了,晒脱了皮的手脚和面部也在好转。就是屁股都要麻了,每天撇开两条腿,踩着地面上都直晃悠。她还买了两回药擦被磨破的大腿,还没想好自己是当男人还是女人,然后她的月经来了。
  他们走到了一座小城,与其说是小城,不如说是一个村落。这儿虽有草地,却枯瘦焦黄,地力是贫瘠的,低矮的石墙围拢住它,猎户、匠人、商人和女人围拢过来,发出问候和欢笑。姜媛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销赃”的地方。强盗们如流水般从入城处散去,另一群穿着轻甲的战士走过来。
  他们也是血鹰的人,只是被派遣到别处去“做活”,没有和阿巴尔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年纪更大,也更凶残些,似乎已经是成年男子了。一个个看着姜媛,神情掂量。姜媛裹在长袍里,身形瘦削,面无表情,还没胡子。她看着连两块肉都吃不下去,哪来的能耐传授他们?
  姜媛早料到了,面无表情地从骆驼上卸下木板,这是她在迁徙途中弄来,用刀子削成的。她示意贾马尔:“你拿着。”让他比好姿势。贾马尔:“干什么?”但还是拿住了。阿巴尔待姜媛确实如上宾。姜媛退了两步,比好距离,蓄气沉力,喝的一声,踏前一个侧踢。
  木板在贾马尔手中干脆地裂成两半,姜媛做了手脚,纹理的地方略薄些,断裂的地方几如刀劈。几个强盗目瞪口呆。姜媛拿过第二块,让贾马尔平着放……他惊恐起来:“你想干什么?!”姜媛没等他反应过来,并掌成刀一手刀挫折了木板。
  莫名其妙地把一个人的骨头别脱臼又接回去,这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斩木板技术含量就低得多。新的强盗小团伙看出这是下马威。“这点力气值个屁用,老子用刀也可以做到!”“呸!还不知道木板是不是做过手脚的呢!”“哦,”姜媛才不会让他们有时间去找新木板来。她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木板也行,你们谁上来用脖子试试?”
  她举起手刀至胸,作势随时可以开始。但没有人敢真的用脖子去试是不是跟木板一样脆。
  他们走后,姜媛决定还是暂时当男人的好。除非自己在这里有些威信,说一不二了,否则,被强盗们知道自己是女人的下场一定不怎么好。
  她不知道阿巴尔什么时候回来,但有没有他在,其实不那么重要。她跟贾马尔要了一卷棉布,在小镇上暂住下来。强盗们还得处理赃物,卖掉金银和珠宝,将奴隶们送给出价最高的商人,甚至选拔一些新人进入强盗团,以及和镇上的妓/女寻欢作乐。在这年月,强盗与雇佣兵其实大部分时候差别不那么大。边疆还有许多战争,和罗马、中亚、西欧,甚至国内零星的叛乱和镇压。有了钱,去哪里杀谁,其实差别也不那么大。
  姜媛租了一间小房子住了下来,她不怎么出门,在这里也流传有神秘的名声,因此也还不至于有流氓闯入屋子,找她麻烦。她每天必须出去觅食,毕竟这个地方太热,食物存不住。她每天裁些布更换,脏污的就丢入火中烧掉。没几天,大姨妈走了,姜媛还能出门,在商人中淘宝。
  这些到处行走的行脚商,负责将赃物贩运到四面八方,他们未必有巴格达或大马士革的商人那样精美繁多的货物,却也有些不同于他们的东西。他们带来粗劣劲道的烟草,号称从酿酒作坊里偷出的原酒,从死去的巨□□男人脚下脱下来的靴子和他的风干的丁丁,甚至还有藏宝图。
  姜媛买了两张。它们沾满了灰,放在陈旧的木盒子里,用残破的鹿皮纸画了看不懂的鬼画符,一些奇异的诗歌,传说曾经有灭亡的阿拉伯部族,它们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掩埋在大漠深处,没有来得及转移自己无数的金银。只要收集齐地图,牵着头骆驼往大漠深处去,你就能躺在金子和银子中间打滚,富可敌国,这辈子要做的任务只剩下花钱。
  商人们把她当冤大头,着力向她推销,不知道姜媛只是想看看藏宝图,买了两张就住了手。这个她没有见过的世界,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她展开一角。姜媛也听他们吹嘘城市的繁华,希腊的沧桑,呼罗珊的绮丽,大马士革巍峨的城墙,巴格达临近港口,底格里斯河从它之中穿过,那儿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河中的船只与少女的欢笑如盈云端。
  她还想买本手抄本,闲暇读读书,但一来价钱付不起,二来行脚商们也不带这种东西走南闯北。姜媛偶尔在镇子上逛逛,那些女人们很快就知道她不近女色,喜欢看起来有意思的小东西。她们不再拦着她揽生意,姜媛迷上了跟一个会占卜术的老妇人谈天。
  她大约五十岁了,在这个时代,五十岁已经走到生命尽头。据说她也曾出卖肉体,到年老色衰时便靠占卜谋生。她用干枯如枯枝的手指在沙地上写画,画出点与线条,借用精灵的力量读出卦象,破解和制符。
  顺便一提符也是用沙子做的,在沙子中写下符的字样,再撮上一捧,兑水喝下。姜媛拒绝了这种对自己极度不友好的破解方法。老妇人十分生气,认为她这是看不起她。但她还是告诉她,这是阿拉伯的地占术。她也懂一点点天文,占星术是阿拉伯十分著名的文化,婚姻点与生死线,西方的星象与历法,它们开始于巴比伦,被罗马与阿拉伯集大成而完善,未来流传于吉卜赛人之中的塔罗牌,起源即源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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