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五分钟够了?”
“我......洗澡够了。”
“切。”
说是5分钟,进了浴室,5分钟的权限都没了,由于时间紧张,他们频率快得眩晕,“来不及了。”
他深喘间抬手,又看了眼时间,加快速度,“来得及。”
程伊撞得腰疼,背疼,眼皮子花,“我还想去酒店门口看看能不能碰到球队。”
祁深洲咬住她的肩头,虚虚实实地温度在身上摩挲,“那来不及了......”
赶到马拉卡纳体育场,程伊热得快中暑了,买了冰袋就往内/衣里塞,手呼哧呼哧给自己扇风,直呼,“羡慕你们男人。”
祁深洲瞥了一眼,“其实你可以考虑贴个创口贴出来。”
“祁深洲!我不至于这么小吧。”她颠了颠,准备打他,一停手,热气便烫上皮肤,又讪讪扇了回去。
“我不是说小......”他咽了小口唾沫,“我的意思是,同学告诉我女生都这么干。”
她不耐烦,“你和你同学都说些什么呀!”
祁深洲接过找零,给她拉开易拉罐,讨好道:“热了吧。”她灌了口冰可乐,抬手看向包装,所有的饮料罐满是世界杯元素,像是到了足球主题世界。抬起头,热力火球照耀在男孩身上,喉结的汗水在皮肤上滚动,清晰的咕嘟声催她生津。祁深洲三两口就干光了一听可乐,见她不动,“你不想喝?”他似乎想接盘。
程伊忙嘬了一小口,见他还盯着,薄唇上湿漉漉的,舔起来应该很甜。她脸忽然红了,嘴巴无意识抿着杯口,“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同学都说了些什么呢......”
祁深洲完全没听清她在嘀咕什么,当她舔杯口是为了不让他喝,“至于么,我又不介意。”他坏笑地接过她的可乐,恶作剧一样避开她,咕嘟咕嘟灌下。
她抢,他躲,热得心脏骤停。
突然,他停住身子,“靠!那是不是克洛泽他们!”
她不信,好像听到“看——飞机——”一样,手还在抢可乐,不屑道,“耍我?”
“真的!”祁深洲一把将程伊抱起,捞小孩一样横臂箍住,两人热成热带河流,汩汩冒汗。他激动得长臂伸出去不住发抖,“快看!”
程伊扭头,惊叫,“哪里哪里!”
她红着张脸,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密密麻麻蜂拥的疯狂球迷追着大巴尖叫。她挣扎出祁深洲的怀抱,一路往大巴那处狂奔,“天哪!我呼吸到克洛泽呼吸过的空气了!”
热是什么?40度高温是什么?
她跑了两步,眼泪就掉了下来。靠近球场就像靠近强大的引力磁场,她注入兴奋剂一样,手舞足蹈,泪腺失控。
越接近球迷,身体的撞击越大。
不远处安保出动,开始维护秩序,大家声势小了点,但动作暗暗激烈。祁深洲将程伊一把拉过,“别看了,先进去吧,你这么小一只,看也看不到,只能闻见别人的腋臭。”
程伊见他们在推搡,肩膀缩了缩,都忘了反驳,怅然道,“啊,我离克洛泽只有十几米,这是我们这辈子最近的距离了吧。”她吸吸鼻子,“他都36了,快退役了。”
“他又不是输了,等会还要首发上场呢。”
她哭成一团,咸汗水和咸泪水混在手臂,滴滴拉拉,莫名其妙,就是很兴奋,捂住脸,“我就是忍不住......”
他们对望一秒,在球场外肆无忌惮地热/吻起来。
她好喜欢这里,接吻不需要理由。
程伊穿的白色T恤,可现场太热了,于是掏出把折叠剪刀,跑去洗手间将自己的T恤裁成吊带形状。球场的洗手间环境并不友好,充斥着努力清洁过后的清新味道和新添的强刺激排泄物味道,彼此相冲,溢发作呕。旁边的法国姑娘用蹩脚的英文指导她,她英文也不好,伸手一递,对方热情地帮她剪好。
程伊手机没带,回到球场,拎拎破碎的修裁边缘,站在祁深洲边上转圈,“好看吗?”她觉得自己剪衣服特别酷。
祁深洲为换位,给一位意大利胖大哥买了瓶啤酒,塞了两百雷亚尔。此刻正在放钱包。
他看了一眼,点点头,“好看。”
“真的吗?”
“当然好看。”他满脸兴奋,想来此刻谁在他面前都会被夸。
程伊趁此机会,由他手里抽出还未及放回的钱包,翻开指着空白处,“这里是不是缺了点什么?比如好看的人?”
现场太吵,就算自我分贝于不自觉中提高,亚洲人的单薄嗓门依旧喊不过他们。
祁深洲扯起唇角,好笑道,“这里谁都没有。”他挠挠她露出的腰/肢肌肤,收回钱包,目光眺至绿茵场数秒,大脑机械地转动过来,僵硬转过身,掰过程伊都没来得及生气的脸蛋,用力亲了一口,发出重重的嘬响,“我回去就放。”
程伊别过脸,偷偷憋笑,没想到心里偷偷计较这么久的事如此容易得逞。须臾,“我要拍照。”她点点他抱在怀里的背包,“你不是带了相机吗?”
祁深洲拿出相机,镜头动听的机械声直出,他按住她的肩将她推至顶棚外,咔嚓一张,“喏,你自己看。”
程伊当时很满意,拍拍他的屁股,不怀好意地说,“拍女生进步很大哎。”
“嗯,我一般都拿自由女神像练手。”祁深洲故作无奈,“没办法,女朋友管得严。”
“哼!”她矫情,“骗人。”
听到自由女神像,程伊拿出事先准备国旗贴,摊在他面前,“帮我贴在脸上!”
祁深洲拦下,“我们初来乍到,球迷文化复杂,小心点。”在巴西,你穿巴西球衣或者身上带有巴西队元素,会获得意想不到的礼遇,祁深洲也很少现场看球,再加上带上弱不禁风还跑跑跳跳的程伊,他很不放心。
“可是我办不到在别的国家贴别的国家的旗子。”
“那你要是去看明天的荷兰,你也不贴?”
程伊斜眼,“你不是没买到嘛!免去我的担心啦。”
她自己胡乱贴上,又觉得太热了难受,撕下来想到自己还没拍照,重新贴上去,拉着祁深洲拍了张照片。
那张五星红旗国旗贴反复撕拉,又沾了汗水,粘性不够,上镜时有一角翘起。程伊回看图片,要祁深洲帮她抚平,他伸手触上国旗一角,低下头,偷偷笑了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那个昏沉又清醒的清晨,撞进脑海。
程伊啐他,“想什么呢!”她刚将脸凑近,耳边惊起一片欢呼。吓得程伊以为开始了,原来是球队入场处蹿出来个工作人员,球迷们也是够一惊一乍的。
就是这道动静,中止了他们的拍照。
后来程伊长出了审美,无比后悔,却再也逃不出祁深洲钱包的封印,紧紧牢牢的塑封怎么没把那翘起的一角压下去,像是书页永远的折痕。
照片上,祁深洲五官深邃,阳光俊气,嘴角翘得毫无保留。
程伊戴了副便宜墨镜,两只眼镜腿贴满劣质水钻,人黑黑瘦瘦,除了年轻一无是处。
但那会的梨涡比后来笑得都要深。
*
书本里常有双城故事,你在那座城,我在这座城。
各中苦涩看得人肝肠寸断,程伊几乎不看这类。她试着不扣问开头,也努力忽略结局,将初恋比作一场虚掷的青春。
现在看来,真正的青春虚掷,是你如何也想不起来的那些平常。
第28章 Chapter28 真心英雄(3)……
收起相机, 祁深洲猛地想起程伊的未接来电,推推四目张望的惊奇少女程伊,“你手机有好几通你爸的电话。”手机开的铃声, 完全淹没在山呼海啸般的雷动中。
程伊张开笑容, “他肯定问我在哪里看球。”见祁深洲倾身,知他听不清, 附到他耳边, “我跟他说我去B城的同学家住了。”
他故意问:“哪个同学啊?”
她张扬坏笑,配合他的痞气,“男同学。”
克洛泽首发出场,在场的德国人都疯了。他们真有钱,即便是巴西主场, 他们仍然占了半壁江山, 众人起身欢呼,快乐像会咬人的嘴巴, 尖叫已经无法遏制这种血液深处的沸腾了, 情侣热烈吻在一处。
祁深洲嘴里进了不少咸味,分开时,他捧住她泪眼嘤嘤的脸, 望向球场, 目光追寻那几个明星球员,不可思议笑问, “他这么帅?”
他看足球也看篮球,但程伊只关注足球,因为踢足球的比较帅。
程伊在热烈的快乐里突然涌上了点悲伤,从泉眼里不住的往外喷涌。她眨掉泪水,摇摇头, 深情道:“都没有你帅。”
方才球场山海壮阔般此起彼伏的口号中,程伊给老程回了个消息:【在看的。】
【出来,一起啊。】
【你住在哪里啊?宾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啊。】
程伊回完,心一瞬间揪起,又慢慢浸回到新鲜的比赛。上半场第13分钟德国队进了一个球,将程伊踢出惆怅。
裁判哨声吹响,上半场结束,现场炸开炮弹般的动静,像在提前庆祝胜利。程伊耳膜差点破了,“德国人好多啊。”
“中国人也不少,我刚看到几个,脸上贴了国旗。”祁深洲摸了摸鼻子,下一秒程伊果然大声哀嚎,“啊——都怪你,我人生第一场现场世界杯,像个路过的游客!”
祁深洲由包里掏出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尽管焐热了,不能降温,尚还能解渴,“你本来就没有球迷气质。”
“你瞧不起人!我在我妈肚子里就看球了!”
这点他倒是得意洋洋,“那我还是比你早,我出生那年是世界杯,满月酒摆完全家在酒店大厅,一起看的球。”
“好,我认输,你是我大哥,好吧。”她仰起脸,冲他皱鼻子,只要他提起家里,她总会有母爱泛滥,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球迷像注入天然兴/奋/剂,人人处于情绪沸腾状态。祁深洲与程伊的音调不住拔高,剑拔弩张似的,叫到嗓子都疼了,没会又在狂呼中热烈接吻。
“你说谁会夺冠?”
“反正不是荷兰。”
“你说什么!”程伊当时都有把他蹬下看台的冲动了,“我们球迷文化很恐怖的!你不想死就说话小心点!”
“如果荷兰赢了哥斯达黎加,阿根廷赢了比利时,这样他们会在半决赛对上。”他眯起眼睛,“为了世界和平,我不希望这件事发生。”
“哼,”程伊扯了扯嘴角,“所以你是故意不买那场的票?”
“那倒不是。”
每天打电话把琐碎都说尽了,见到面再说一遍还是不一样的味道。中场休息时分,老程又发来消息:【住在宾馆啊,我在啤酒烧烤摊,这里看球的老家伙很多,你要不要过来,和你同学一起。】
她心中如有针扎,小时候看球,他就问过以后是不是有了男朋友就不要爸爸了,她点头故意怄他,那是肯定的,然后老程会装作受伤的样子,捂住心口。此刻想来,特别难受。
比赛开始前五分钟,程伊不想说谎了,吸吸鼻子,挣开眉头,用祁深洲的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第一个电话老程切了,她见比赛马上要开始了,发消息过去:【你接,我打的。】
再打老程接了,“在哪儿啊?”
比赛哨声吹响,黑白球点被踢动时,下半场正式开始。程伊对着声筒说,“你听——”
她举着手机,转头看向祁深洲,如在三角恋里抉择,扁嘴落下眼泪,“我想我爸爸了。”
他目光复杂,抬手拨开她额角的湿发,由她的手里拿过手机,捂住口唇尽量让语气礼貌传递,“叔叔好,我叫祁深洲......”
比赛结束,程伊好像做了一场突然的梦,醒了还游荡在半空,人飘来飘去的,“我站不稳。”
“看球其实消耗很大,何况你还不是满血状态。”他煞有介事睇她一眼。
程伊眼角还有激动的咸水,糊了一把泪,手锤他,“怪谁?”
“你说我春假要不要和你一起回家?”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很不真实。
“你说为什么?”
程伊娇羞地顾盼,余光好像有熟悉的身影飘过,她没在意,拉着祁深洲的手意外满足,走出通道,她忽然听到一句中文,“小心。”
异国遇同乡,她非常自然地目光追寻,只是没看到那个说话的女生,倒是看到了单星火。
他不太好认,毕竟之前他们仅两面之缘,何况今日穿衣服风格非常休闲,毫无学术温儒感,所以她不住地盯着,一步一回头,直到发现祁深洲也往斜前在看,“是不是单星火啊?”她摇摇他的手臂,试图讨论,刚迈出腿想在人群里看清楚点,马上被祁深洲揽住肩头,扭转了行径方向,“走这里。”
“祁深洲!”她一愣,飞快拧头,他拉着个女人!金发碧眼的女人!狗渣男!
“程伊!”祁深洲压低声音,“他并不方便打招呼!”
“祁深洲!他手上......”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单星火为护住身边人露出了的左手无名指上,赫然有一枚戒指。
祁深洲没有说话,几乎是抱着把程伊带出来的。
那几年,程伊和吴蔚是很好的同学,但由于不在一起上学,不至于到密不可分无话不说的程度。所以吴蔚对此事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程伊很迷惑。
回程出租上,司机非常兴奋,试图与他们交流,只是他们像两尊走错片场的榆木,完全不开窍。程伊心想,幸好没把国旗贴在脸上。
她睡前收到吴蔚发来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在巴西。
她吓得心脏砰砰直跳,捂着心口,“怎么办,肯定是单星火看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