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烦。就不会天天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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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展行的车刚走,下一秒,裴奚若就将依依不舍的情态收得一干二净,转而发起愁来。
已经一周了。
她还是没能成功将傅展行恶心到。也不知这“傅太太”的身份,还要扮演多久。
雪上加霜的是,老钱那边,也没帮她弄来有力的证据。
“我那个熟人,吃这碗饭也不容易。我第一回 找他,他勉强透露了点,第二回找他,他就警惕起来,连原先的说法都不承认了。”
各行有各行的难处跟规则,裴奚若想想也就算了。
最主要的是,她有种直觉——就算自己找到人证物证,也于事无补。
傅展行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不定还会坦然承认,“哦?我就是无耻了。裴小姐,有本事赔三亿,不然离婚还是免谈。”
“……”
光是想想,裴奚若就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一言不发地回到别墅,开始补回笼觉。
跟傅展行较劲,实在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为了时刻膈应到他,裴奚若这几天定了十几个闹钟,逼自己起床陪他吃早餐、送他出门。
回来时才八点不到,她每次上楼,脚步都是虚浮的。
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傅展行确实对这种矫揉造作的风格很是不喜,她勉强算占上风。
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裴奚若决定暂时抛下烦恼,出门转转。
她回国这一周,日子过得很琐碎。
倒完时差,陪傅展行回了趟傅家,剩下几天都用来折腾自己的卧室了。
卧室太素净,干脆买一批潮玩,按喜好摆放,以后也好带走。
Bearbrick积木熊到了一部分,难买的限量联名款还在路上。Zuny的狮子造型皮质懒人椅昨天送达,摆在窗下,俏皮可爱,倒意外不违和。
下楼时,看见住家阿姨。
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繁华的申城市中心,而是在平城郊外的别墅中。
裴奚若不抱希望地问了句有没有司机,得到的答案,果然是否定。
“太太,家里平时没别人来,傅总身边的司机就一个。您要是无聊,我可以陪您在附近散散步。”
荒山野岭,散步有什么好玩的?
裴奚若可不想早早过上“夕阳红”的日子,当即摇头。此刻,她分外想念市中心的繁华热闹,灯红酒绿。
试着在软件上叫车,可距离太远,好几次都无人应答。
裴奚若泄了气,丢掉手机,躺在沙发上。
就这样虚度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瞥见汽车驶向门廊,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傅先生,你终于回来了,”这回,她十分真诚,“我一下午无聊到冒烟。”
傅展行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判断她又出什么招,“没出去玩?”
“傅先生没允许我出门,我怎么出去呢。再说,我又不会开车。”她真实不了几分钟,又开始扭捏作态,好似他对她很坏。
傅展行轻哂,“那明天和我一起。”
“可以是可以,”裴奚若眨了眨眼,“但万一哪天我起晚了没赶上,不是又要被你囚/禁在这荒山野岭了吗。”
话音落下,她瞥见傅展行身后有什么东西,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也忘了等他回答,“这是什么?”
傅展行倒没和她计较,稍侧了下身,将空间让出来。
是个白色机器人,圆头圆脑,戴宽宽大大护目镜,身子微微下蹲,像穿着笨重的宇航服一样,有种莫名的呆萌。
“好可爱。”裴奚若眼中露出惊喜,“你买的啊?”
“实验室做的。”
这是傅展行个人的兴趣所在,毕竟,这种级别的智能机器人造价高,市场还不具备足够的接纳度。整个国内,也就这一台。
裴奚若有点期待,“以后放在这里?”
“嗯。”
“它会干什么呀?”
她会对机器人感兴趣,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傅展行道:“唱歌,下棋,陪聊,倒咖啡。”还有一些,他没一一列举。
听起来还挺多才多艺。
裴奚若又问,“那它有名字吗?”
“没有。”
没有啊,有点遗憾。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傅展行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闲情雅致给机器人取名字。
裴奚若想了想,露出一抹狡黠微笑,“那就叫它星期五吧。”
“星期五?”
“是啊。”裴奚若摸了摸它的脑袋,“我是流落荒岛,叫天天不应的鲁滨逊。”
短短一句话,叹了三口气,仿佛真的委屈至极。
然而细看,那眼角眉梢又都是做作,分明在对他进行暗搓搓的指责。
他早说了,她的演技很浮夸。
傅展行拍了拍机器人的脑袋,它自动后退,缩到了门边。
裴奚若眼看着前一秒还在乖乖被她摸头的机器人,后一秒就背叛似的跑了,还没来得及表示不满,便听见他道,“明天我带你出门。”
裴奚若无动于衷,“我起不了那么早。”那个点钟,不睡回笼觉真的会死。
“我等你。”
“真的?”她眼睛一亮。
“骗你能赚钱?”
“……”裴奚若忍了忍,“那几点?”
“九点。”
“十点吧?”她讨价还价。
“九点半。”
“好吧。”看来是不能讨价还价了,裴奚若稍稍遗憾,在心里默默接受,过了下,又抬眼瞄他,“不过傅展行,你难得这么好心。”
“难得?”
“是啊。比起你在国外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人想以身相许了呢。”她不忘给他添堵,朝他飞了个媚眼。
她知道,这招对付他,很有效。
比如前几天某个夜晚,她特意洗了澡,赶在他没锁门前,倚到了书房门口。
男人正在办公,坐在灯下,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她撩起浴袍一角,妖妖娆娆,“大师,看腿吗?”当然,没真露什么。
他掀了掀眼皮,面色不虞,“裴奚若。”
“怎么啦?”她佯装听不懂,还走了进去,故意破坏书房的清净。
最后,他冷着张脸走了。
她小小获胜一局。
裴奚若以为,这回傅展行也会冷脸离开。
没料,他却瞥她一眼,神色淡然道:“那今晚我不锁门。”
第25章 喜欢
#25
不锁门?
说得轻巧。裴奚若才不信他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于是这晚, 她洗完澡后,如约去敲他的门。
手刚抬起,转念又放下, 直接摸上他的门把手,试探性一拧。
“咔哒”一声, 门锁弹开。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裴奚若明显感觉到, 手中的阻力小了, 好像有一股力量将门往里推去。
她慢慢将门把手旋回原位, 慢慢转身,佯装无事发生地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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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总,裴小姐。”大清早, 沈鸣照例跟车过来,一见傅展行和裴奚若,便恭敬问好。
他注意到, 今天的裴小姐一改往日那种粘人情态, 跟傅总隔了快两米远,连眼神都不分出去一个。
吵架了?
还是演不下去, 干脆原形毕露摆起脸色了?
横竖也不可能开口问,沈鸣只好按捺住好奇心, 坐进车中。
车门一关,空间忽然就狭窄了,方寸之间,给人一种略有动作就会碰到的错觉。裴奚若不自在地调整了下坐姿, 始终看向窗外。
她从早上起就是这个状态, 仿佛触到他的视线,会引火烧身似的。
傅展行想起昨夜门把手传来的动静,手指叩了叩中央储物盒, “裴小姐,昨晚没来?”
裴奚若正沉浸在昨夜犯怂的丢脸里出不去,冷不丁听见话音,不由一喜。
他昨晚没听到?
没有见证者的退缩,就不能叫做退缩了。
裴奚若一秒恢复生机,撒谎不带脸红道,“当然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难道傅先生还专门给我留了门,等到大半夜?”
“那倒没有。也许你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熟了。”
“不。”裴奚若坚决否认,“我就是没来。”
“那躲着我干什么。”他淡淡一瞥。
“没有啊。傅先生一定是看错了,”裴奚若眨了眨眼,十分自然道,“我躲你还会上你的车吗,我巴不得天天见到你才对。”
“是么。”她恢复精神之后,演技也跟着恢复了,不是件好事。
傅展行达到目的,便没再开腔,毕竟今日会议上,还有场硬仗要打。
前排沈鸣听这两人“来不来”的,听了个一头雾水,不过明显感觉空气中的胶着沉闷松散下去,也不由得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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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奚若今天,是赴一位网红朋友的约。
这位朋友名叫戚听,是平城本地戚氏集团的千金,家世显赫,粉丝量也很能打。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养成了说一不二的骄纵性子,不似大多名媛那样弯弯绕,为人很爽快。
戚听之前被绿,手撕渣男时,骂得对方恼羞成怒,就要扑上去打她。裴奚若恰好在旁,伸脚一绊,让渣男给戚听磕了个响头。
两人就这样结缘。
半年前那会儿,戚听出国在外。也是刚巧,最近才回来。
两人约在一家私人会所。裴奚若到的时候,包厢中已坐了几个女人。
“仙仙!”最早开口叫她的这个,应该就是戚听了。
裴奚若对了对特征——微卷发,没刘海,鼻尖一颗小痣。都能对得上。不同的是,戚听头发长了些,耳际两边各挑染了一绺红色长发。
“戚听。”裴奚若弯唇。戚听的网名就是真名,大家都直接叫。
“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随着戚听的话音,那几个女人也转过头来,冲她笑了笑,“嗨。”
她们各自介绍名字。
戚听是纯天然美女,尚且有辨识度。眼前这几个却动过刀子,美是很美,但千篇一律,对于裴奚若来说,简直是地狱级别难度。
好在大家坐成一团,似乎也不需要特意记住谁。
女人甲刷着手机,忽然惊喜,“哇,刚SA给我说,C牌那支限量黑白链条包到了欸。”
“真的吗!几只啊?”
“就一只。我要赶紧下手了。”
乙轻拍了下她的手,“不是说好先给我的嘛。”
“哎,行吧行吧…”女人甲只好忍痛割爱,还不忘加一句,“那下次先给我啊!”说罢,她低头跟SA定下包包,讲明寄到乙的地址。
发完消息一抬头,女人甲愣住了,“仙仙,你那个包是……?”
裴奚若正跟戚听讲近日的琐事,被打断后不明状况,“什么?”
“是我们等了好几个月的包包啊……”甲颤抖着双手,真要痛哭流涕了,“哪里买到的?”
她把裴奚若的包拿过去,都不用端详,看一眼就知道了,“就是这只啊啊啊。”
C牌的今春新款,白色鱼子酱皮,黑色双C按扣。肩带链条也是白色小牛皮配黑色玳瑁。极为特别。
这是前几天二伯母送的。
其实裴奚若对奢侈品没有太大的欲/望,相比之下,她对潮玩艺术品、名家画作倒是有一定程度的收集癖,每年烧钱无数。
裴奚若正要说话,包厢门却被人推开。
她没看见人,先听见了那道几分熟悉的女声,“戚听,她们讲你在这里,我就过来玩了。欢迎吗?”
“当然了。”戚听道,“坐啊。”
林菲儿笑笑,正要带几个小姐妹坐下,目光忽然凝住,“仙仙?”
早在林菲儿开口说完一句话时,裴奚若就听出来了——她的声线略带一点沙质,可以说很独特,偏偏本人喜欢捏出一副甜嗓子,弄得奇奇怪怪很是违和。
“好巧啊。”迎上她的目光,裴奚若大方一笑,“菲儿。”
“……”
林菲儿此刻并不愿意跟裴奚若如此亲近。
可以的话,她甚至都不想见到这个人。
这半年,裴奚若不在申城,光环就落到了她的头上。林菲儿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光鲜。
人吧,往往有这样一种心态,再怎么嫉妒一个人,她不出现在面前,就觉得还好。一旦出现,还主动跟自己搭话,心理便会加倍煎熬扭曲。
然而,裴家的背景摆在那里,摆冷脸是不可能的。于是,林菲儿也假惺惺地聊开来,“你们刚是在聊包包吧?谁的呀,这么好看。”
“仙仙的。”女人甲又一次捶胸顿足,拉着裴奚若问,“你每年在他家花多少钱?我七位数呢,也不低啊。”
林菲儿一笑,“她呀,你当然比不上了,人家老公可是傅展行欸,什么样的包买不到啊。对吧仙仙?”
她说这话,本意真的只是想捧裴奚若一嘴,结果没控制好心情,说出口就成了一股酸调子。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阵安静。连闪烁的灯球,都被这诡异的气氛影响到似的,转得格外缓慢。
“怎么了…”林菲儿尴尬地左右看看。心说就算她语调略酸,也不至于是这么夸张的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