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展行克制住,手从她腰上离开。
裴奚若知道,男人这种时刻比较难熬。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要是你那晚对我温柔点,现在,也能吃上肉了。”她坏笑着,摸了摸他,“傅总,后悔吗?”
傅展行喉结滚了滚,记忆不由被她带了回去。
那个晚上,他唯一的后悔是弄伤了她。可他也知道,哪怕重来一次,他也无法克制得太好。
骨子里的负面因子,易怒的脾气,他从小面对,已经熟练掌握了方法,心态趋于平和。
唯独对她,他没有自控力。
放任自己沉溺于她的美色里。
“后悔。”他最终顺着她回答,给她一点安慰。
裴奚若果然很得意。
可她没得意几秒,就看到男人起身,将装着版画的盒子拿了过来。
她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像是面对一个定时炸/弹,“现在就要拆?”
他“嗯”了声,用她的话,来堵住她的下一句,“说了到家就拆,食言会变成狗。”
裴奚若很没有包袱地叫道,“汪汪汪。”
他神色不变,“变成狗也没用。”
“……”
好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这个份上,躲也躲不掉了。
裴奚若深吸一口气,手指捏住了银灰色缎带的一端,轻轻一拉。
揭开盖子时,她快速看向窗外,“哇,有好大一只鸟!”
哪知,傅展行对这把戏无动于衷,眼神都不带分出去的。
她只好提醒他稍稍靠后,自己更是把手伸得长长的,一揭盖子,“彭”的一声,一个红色的拳套便快速弹了出来。
两人毫发无伤。
傅展行先前只听沈鸣说过画的内容,也未曾想过还有这种机关,一时好笑地看向她,“这就是你不让我拆的原因?”
“是呀,哈哈哈……”裴奚若干笑了两声。
也不用解释了,那个时候,她满心都想赶走他这个第九任,这个拳套,除了恶作剧之外,别无其它理由。
就算她胡扯一个,也得他相信才行。
傅展行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伸手拿出了最上面的一幅画。
裴奚若难得体会到这种纠结忐忑的情绪,一会儿捏捏手指,一会儿瞄瞄他,见男人神情一如既往,没有算账的意思,终于松了口气。
再度瞥向那些小猪,她头皮也是一麻。
怎么会有这么阴间的画风,这么狰狞的猪啊,她以后要是成为国际画家名声大噪,这就是她最大的黑历史了。
……
怕傅展行看着看着,突然气上心头,裴奚若连忙扣住那些画,“好了,现在看也看过了,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生日礼物呀。”
他视线在她恨不得立马毁尸灭迹的表情上定格,一笑。“好。”
她连忙拉他站起来。
这晚,一切无事发生。
傅展行好像并没有计较那个恶作剧。
临睡前,裴奚若感动地搂住他,“傅总,你真是大人有大量。”
他低头吻了下她,“话别说得太早。”
她品出不对,心里一惊,正要爬起来连夜逃跑,却被他按进怀中,“现在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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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裴奚若都在筹备个人画展的事。
虽说还有三四个月,可前期工作差不多已要开始了。接触策展人、确定主题、准备作品,还有一系列琐碎的事。
而傅展行更是繁忙,好几天回家,已是深夜。
所以那晚,他说过的话,大概只是嘴上威胁吧?说不定,已经忘了。
裴奚若很庆幸。
她心情一美,创作时就将音响开到了最大,兴致高起来,还跟随节拍跳几下。
傅展行下班回来,倚在工作室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
裴奚若发现了,立刻停下来,连蹦带跳过去抱住他,“你今天回来得好早!”受音乐情绪影响,她语调也欢快无比。
他回拥住她,低头吻着。
“腿是不是不疼了?”
她刚想答“是”,却一下子清醒过来,连连摇头,“还痛,还痛。”
“你刚才是跳过来的。”他淡定指出。
“我……”她开了个头,察觉到不合适,又立马换上一道虚弱声线,“我刚是见到你呀,太开心了,一下就忘了身体的疼/痛。说不定等一下,做着做着,又不行了啊。”
她光顾着找借口,殊不知,这这模样、语调、这台词,任意一项,都是对男人最好的催/情/药。
何况她皆而有之。
被抛上床时,裴奚若吓得想跑。
却被他扯回来。
男人的吻,将她意识一点点蚕食。
最后她退无可退,只好说,“那你轻一……点!”尾音一碎。
在他的掌控下,她像是浪潮中的一块浮板,意识时而飘忽、时而欢/愉,迷迷糊糊时,忽然福至心灵——
怪不得那天,他没有当场发作。
原来,是要留到此刻,一次性算个总账。
第59章 付账
#59
直至今日, 裴奚若才知道,自己当初对他那个“不近女色”的评价,错得有多离谱。
又一夜不可描述, 早晨醒来时,她眼前发白, 是一阵阵的眩晕。
都说没有耕坏的田, 只有累死的牛。她觉得, 应该反过来。
作为被耕耘的那个, 她压力很大。
不过,这次傅展行倒是稍稍手下留情,没让她再变成行走艰难的螃蟹。
裴奚若一觉睡到了十点, 然后起床。她试着踩下地毯,不错,可以忍受。
另一半床铺早已空荡荡, 男人早晨洗漱过后, 离开时,还把她捞起来亲了一下。
真是让人不由沉思, 他们两个,到底谁更色。
不知道电影里的狐狸精, 发现书生货不对版的时候,有没有产生过怀疑人生的念头。
反正她现在很怀疑。
裴奚若吃过早餐,便穿过会客厅,来到工作室。
今日天气晴好, 太阳透过工作室的小窗, 晒在人身上,已是春天的味道了。她继续思考昨日未完成的版画草图,可惜没什么思路, 在纸上勾勾画画。
画着画着,思绪不由飘远。
再回过神来,发现偌大的草图纸上,爬满了线条杂乱的小人。
她忽然灵光一现,另抽了张纸,埋头画起来。唇边,还含了丝神秘莫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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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傅展行走入办公室。
随叙慢了几步,走在他身后,吊儿郎当地对电话里说,“怎么那么事儿?你不说他喜欢球鞋么,就送双球鞋。”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他轻嗤,“送鞋人会跑?那送条狗链得了。”
话落,那头立即传来不用扩音也能听清楚的暴躁咆哮:“姓随的!你一天天说点人话吧!我看你像个狗链!!”
随叙拖着调子道,“不好意思啊,你也姓随呢。”
“……”那边气汹汹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抛向沙发,吹了声口哨,“这么凶,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要遭她毒手。”
傅展行坐在椅子中,拿起手机,“随澄?”
“可不是。问我喜欢的人要生日了,送什么礼物。我要是知道,”随叙在沙发上坐下,笑了声,“至于单身到现在?”
分明是挺悲伤的一句话,偏生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拽得不行。
沈鸣忍住笑,做了下表情管理,才把资料分别递交给二位。
傅展行拿到资料正要看,却瞥见手机屏幕,跳出一条横幅:「您收到一条新消息」
他切进页面。
若若:「点.击.就.看.傅.氏.集.团.总.裁.不.雅.床.照.」
他回了个问号。
若若:「你要说点击啊。」
他顺着她,抬指敲上两个字:「点击」
她似是这才满意,发来一张图片。
是一页白纸,被横线分为上下两排,每排各有四个方格,像四格漫画一样。每格主角都是两个火柴人,一男一女,姿势百出,传神生动,堪称精华版春/宫/图。
“……”
裴奚若把照片发过去以后,又拿起眼前的“新作”欣赏了遍,越欣赏越陶醉,这表现力,这传神度,一看就是大手水平了,不愧是她。
她等着傅展行的回复,等啊等,等来一个“……”。
就知道他肯定被她污到无言以对了,裴奚若不禁乐开怀。
结果,乐极生悲。
这天晚上,她依旧是被男人从画室扛走的。
有时候,裴奚若都不明白,一个男人身上,怎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哪怕开了荤,平日里,他看着也是清净无欲、不解风情的商业精英模样,可一到床上,甚至一碰到她,男人就会变得分外可怕。
岂止不温柔,简直是不容违抗般拽她一道沉沦。
到极致时,她真想两眼一闭,奈何身体素质有了进步,昏不过去。
只好一次次任他送上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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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裴奚若的日子很不好过。
简星然表示理解,“男人嘛,开了荤都这样,比较激动。”
望见裴奚若的目光,她赶紧补充:“小说里看的。”
裴奚若拿着菜单,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我要大补一下。”
两人边吃边聊。
最近,简星然一直在跟着简老爷子手下的人学打理公司,每天忙到脚不沾地,连原本约好的春节小聚,都拖到现在才成行。
说到这个,裴奚若想起来,“你和你的游戏男神怎么样了呀。”
两人许久没见面,微信上还是隔三差五聊得很嗨,也都知道彼此的近况。过年那阵子,简星然沉迷一款手游,就是因为在游戏里遇见了位水平超神的男神。
她还和男神加了游戏好友,偶尔约着一起打几局,被带着躺飞的感觉不要太快乐。
随着时间推移,简星然渐渐感觉,自己对他,好像生出了点不一般的心思。
裴奚若正听得激动,“然后呢?”
简星然语调陡转,变得很沉,“然后,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我不小心点到了语音,对方接了。”
“他是公鸭嗓?”
“……”简星然停顿了下,“她是个女的。”
这下,连裴奚若也惊到了。
“我还不死心呢,我说,喂?她笑着回我,嗨。我问,你是‘Suicheng’吗?”简星然瑟瑟发抖,“她说,是呀,怎么了?”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赶紧把语音掐了,游戏删了,再也没登过。”
“我根本没想过,我喜欢的居然是个女孩子。主要她那个号,性别写着男,头像也很man啊。”简星然一脸欲哭无泪。
裴奚若不由叹了口气,安抚般地拍拍她的手。“命运弄人。”
“我的初恋结束了。”简星然抱着脑袋,哀伤了几秒,忽然一个激灵抬起头,“其实,女的也不是不行。我得把游戏下回来。”
裴奚若连声道,“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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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星然当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她是百分百直女。
她只是为以后再也见不到“男神”而黯然神伤。
虽然,“Suicheng”依旧存在于这世上,但已跟她的“男神”差了十万八千里。
那通电话,好像就这样抹去了一个人的存在。
没听到声音前,她还可以在脑海中勾勒出对方的样子,挺拽、挺狂、给人安全感,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温柔。
可现在,一想到男神,她只能想到那把甜甜的女生嗓音了,顿时幻灭。
这晚,裴奚若陪简星然借酒浇愁,去了酒吧。
两人玩闹得很晚,司机先将简星然送到酒店,然后,才往柏嘉府开去。一路上,裴奚若都挂着傅展行的脖子,朝他呵酒气。
她喝的是鲜橙鸡尾酒,空气中溢满果香。
声音也如蜜果般,“傅总呀。”
夜色中,他嗓音略低,“嗯?”
“如果我是男的,你还爱我吗?”
“你又看了什么小说?”
“……”裴奚若倒是难得正经地坐直了,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他的鼻尖,“这是很有深度的话题,你喜欢我哪一点,外表还是灵魂?”
“喜欢你。”他扣住她的指尖,尾音稍重。
别说换个性别,就是这世上有个人和她容貌、身材、性格全都一致,什么都没换,也都不是她。
她问他,喜欢她的外表还是灵魂。
其实,这个命题就是错的。
他爱她的所有,独一无二,无法分割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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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答案,好像和网上流传的那种“换个性别也喜欢你”的甜言蜜语,很有出入。
隔天,裴奚若清醒以后,躺在床上伤心地控诉,“你不是真爱。”
傅展行已经将早餐送至她床前,“真爱不是转变取向。”
“那下辈子,我是个男的怎么办?不是无法和你再续前缘了。”
他坐在床沿,捏捏她的脸颊,“那我做女的。”
她“哈”地笑了声,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低声道,“还是你男我女吧。傅总这么生/猛,下辈子,我怕满足不了你啊,有损做男人的尊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