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奶狗世子后——付与疏
时间:2021-04-24 09:55:42

  然而才安宁不到半刻钟,路过玉液池时,一个朱袍玉带的少年闯入眼帘。
  他坐在湖边的石头上,懒散贪玩,将鱼饵撒得豪放。弯腰探头看鱼时,半个身子恨不得贴进池子里,乐呵呵地吹着口哨。
  谢辰在这遇见他并不感奇怪,方才王妃就说他在外头逛着。
  她凉飕飕地想,如今天气暖和,落水不至于冻得爬不上来。只是这池子里乱石嶙峋,一头载进去,撞在石头上,人出点血算什么,别把鱼给惊着了。
  谢辰越想面色越难看,勉强忍了忍,还是对那引路的宫女道:“姑姑可否到前面等我片刻,我说两句话就来。”
  若是旁人,息云姑姑必会提醒一句太后娘娘正在等着呢。然而太后有多疼这位四姑娘,她不是不清楚,自然和和气气地应下。
  谢辰轻步走下石阶,站在蔺长星身后五步外,好一会没出声。
  她有预感,也有经验,这时候只要她开口,他能立即掉进水里,正巧就撞在她最怕的那石头尖上。
  明明年纪已经不小,长得人高马大,肩宽腿长再匀称不过。做事情却比小孩还不如,冒失生猛。
  这点她在南州时就领教过。
  下个楼梯他能脚滑跌倒她怀里,亏她及时扶住栏杆,才没被他撞倒;跨个门槛他能被绊倒,喝过酒后甚至平地摔过跤。
  初见时他在湖边来的那一遭,谢辰隔日便知道为什么了——此人走路从不看路。
  每次他都心虚地看向谢辰,好像疼得是她不是他自己,然后懊恼地说一句:“我太笨了。”
  谢辰开始还会宽慰两句,后来就没好气地直接回骂:“对呀,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他不反驳,只抓头傻笑。
  蔺长星撒完鱼食,坐直身子安分下来,谢辰才凛声问:“你不长记性是不是?”
  蔺长星闻言,从石头上一跃而起,顺势转过身。
  动作快带得身形往后一晃。
  谢辰忙往前迈了半步,生怕他真摔下去,受惊后彻底沉下脸,寒声一字一顿道:“过来。”
 
 
第13章 递信   指尖在她手心抓挠一把
  姐姐主动喊他过去?
  蔺长星握紧拳头,极力忍耐才没乐出声,往平地处多走了两步,乖巧地立在她面前。
  这是宫里,他怕给谢辰添麻烦,还与她相隔一截距离。
  他几乎日夜期待,盼了几天才进宫,若谢辰现在没过来寻他,他估摸着她到了,本也打算回去看看。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蔺长星眼巴巴地望着她。只觉得谢辰处处合心意,哪儿都美好,比盛夏风光还美上三分。
  谢辰今日身着淡青色描金的曳地广袖裙,头上点缀珠翠,簪了一支流苏步摇,不比在宫外时的清雅。腰间束条浅绿色腰带,描出不堪一握的细腰。
  他见到她后心跳得厉害,又因最近天热人燥,夜里多是血气方刚的旖念,不敢细看她腰身。
  忙将眼睛移在她手腕处,定了定,又挪回她脸上。
  谢辰将手往袖中收了收,她晓得他在看什么,那镯子她不会戴出门。然而他那失望的眼神不加掩饰,太过直白,让她见了烦躁。
  他看出来她有点生气,于是弯着眼睛朝她笑,轻声说:“我知道小心,不会再掉进水里的。”
  他在南州的水里长大,水性怎会差。那夜就算她不让人救他,他也能游上岸,当然这话他没敢说过。
  听他这么回,谢辰静默了片刻,也发觉多此一举,悔意沿着心窍冲上头脑。
  她定是昏了头,特地过来就是为了骂他一句?
  荒唐。
  谢辰在殿中便不宁的心绪,被他一烹,化为浓浓的郁色,寒霜凝成冰。
  蔺长星小声问:“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不开心?”
  谢辰冷声道:“没有。”
  他语气柔柔的,笑说:“可我瞧出来了呀。”
  虽然在京中谢辰没怎么给过他好脸色,但那只是刻意为了避开他而已,并非发怒。今日却似乎格外不痛快。
  谢辰侧过身去,“天气太热。”
  “哦,天不下雨,的确燥得慌。”他见她今日穿得委实不薄,还好流汗少,没花了妆容。
  她的口脂颜色温柔清丽,蔺长星盯着唇问:“四姑娘去皇后娘娘宫里吗,我们可以一起。”
  “我去平宁宫。”
  “太后娘娘处?”他颇觉遗憾:“那你去吧,我去找我母亲。”
  谢辰不多客气,转身就走。
  他却又舍不得,急着喊住她,“谢辰。”
  这才说几句话,还没有他今早想她的时辰长。
  连名带姓。
  谢辰停步,心想出息大了,连四姑娘都不喊了。
  蔺长星静静看了她会,掏出样东西,从她身边走过时递到她手上。
  两个人皆是广袖长袍,这一番传递,站远的人只当是擦肩而过,凭谁也看不出来。
  蔺长星堂而皇之地走出几步,上了台阶,不放心地回头温声道:“里头不是银票,姐姐好歹看看,别给撕了。”
  谢辰不置可否,也不曾回应。
  他含笑离开。
  留谢辰站在原地,冷然地平复着心间的攒动,不敢再往他的方向多看一眼。
  方才蔺长星手塞东西过来,谢辰下意识去接。他却给了她还不够,要用指尖在她手心抓挠一把,不疼,却又酥又痒。
  肌肤相碰时,谢辰霎时出了汗。
  他光风霁月地走过去,眼神清澈地回头交代她,好似什么都没做过一般纯良发笑。
  他这样会骗人的,正如梦里他心疼完她,翻身又继续欺负她一样,而她浮在其中毫无还手之力。
  他刚才喊她姐姐……谢辰……四姑娘,如今他想喊什么,是完全随着性子来的。
  谢辰腹诽良久,将那信封妥善收好,理好心绪,继续往太后宫里去。
  “哟,哀家的四姑娘来了。”谢辰跟着息云进殿,还未来得及行礼,就听着这么一句。
  太后与皇后行事不同,皇后是谢家出去的女儿,母仪天下,性子沉稳庄重,喜怒都得收敛着。
  相比之下,太后娘娘反倒活泼松快,或许是因为出身武将世家,年纪更小些,又不常理事之缘故。
  太后乃先皇继后,进宫没几年先皇便驾崩去了,从此困在深宫,一待就是十五年。
  “谢辰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从榻上起身,将怀里的灰猫递给身边的男子,懒懒笑道:“你先下去吧。”
  谢辰不动声色地看那男子一眼,那男子亦回以恭敬客气的笑。他模样端正和煦,尤其笑起来好看,让人如沐春风。
  此人是太后宫中的画师,未进宫时便因画技精湛闻名宴京城。
  谢辰知道,他的另一层身份。
  这个男人在太后身边,已经受宠一年多,眼看着宠爱更甚从前。这么久不见新人,于太后而言并非好事情。
  然而谢辰只当没看见。在平宁宫中,太后说什么,她便听什么,旁的与她无关,这是皇后娘娘交代过的事情。
  太后命人赐座端茶,漫不经心地说:“怎么这回看着,四姑娘跟从前不一样了。”
  “太后娘娘说的是,方才姑母也说,臣女近来瘦了许多。”
  “不是瘦的缘故,四姑娘看着像经历过大事,心境不同旧日。”太后盯着谢辰那双冷清清的眼睛,见她迅速垂了眸,跟着露出一个颇为狡黠的笑意。
  谢辰声音平稳,说:“太后娘娘说笑,臣女能有何大事?”
  “年轻女儿家的风月之事不大,还有什么事大?”
  一箭穿心,谢辰终于抬起头,神情还算冷静,只睫羽抖颤着出卖主人。她对上太后调笑的目光,不敢再多说半句,起身欲跪。
  “坐着就是,”太后抬手拦住她:“四姑娘在哀家这里,不需要藏着掖着,也无需太多礼。”
  谢辰礼行了一半,只得坐下,又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太后似是没想到她会恐慌,噗嗤一笑:“瞧把你吓得,哀家只是逗逗你,这样害怕?信口乱言,句句传不出这道门。便是真让哀家猜中,四姑娘又怕什么,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说完最后一句,她又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似乎觉得谢辰也不应该担心这些。
  “臣女愚笨。”谢辰猜不透太后的心思,只得这么回一句。
  见她避之不谈,太后不愿再提,边领谢辰往偏殿后去,边观察她的脸色,抬手指向一幅画:“如何?”
  谢辰顺着太后所指方向赏去,椒墙上的丹青中,女子金冠玉饰,华服端容,双眸粲如琉璃,仪态美若洛神,栩栩如生。
  谢辰看愣怔,回过神由衷赞叹:“将娘娘的凤姿绘得淋漓尽致。”
  “是齐画师的手笔。”太后的语气忽而带了点娇意,“哀家也说画的不错,可他说,这画中人的风采不及哀家一半。”
  谢辰听得心惊胆战,口上却不卑不亢地说,“齐画师画技名不虚传,所言也是实话。”
  “实话吗?既然你说是实话,那哀家便信了。”太后笑意更甚,含情脉脉地盯着那画看。
  谢辰往常来平宁宫皆很自在,太后乐得带她赏花听曲尝点心,变着法儿逗她玩。俩人身份和年纪虽差得多,多数却谈得投机,太后爱听谢辰说宫外和宴京外的事情。
  然这回所谈,件件让她吃不消。
  太后照例详细问过南州城的景况,听闻南州人风流多情,恍然大悟地看了眼谢辰。
  谢辰忍住窘迫,等她开口,然而太后没多说,笑了下又让她继续说。
  离开平宁宫前,谢辰跪下道:“谢辰斗胆问太后娘娘,今日所言为何?”
  并非她自投罗网,爱找麻烦,而是无根据的事情,太后一个长辈,不会随便与她开这样的玩笑。若真从哪里能看出来,或是已经走漏风声,她至少心中要有数。
  太后将其拉起,似是无奈:“哀家说了句玩笑话逗你,怕什么?你放心,旁人不会这样跟你说笑,便是说,你一口否了就是。”
  “请您告诉我。”她目光坚定。
  太后摇头,又踱了几步,轻声说:“真想听?”
  谢辰静等着她,她叹了口气:“傻姑娘,是眉眼。你从前眼睛里没有这些繁杂,最让人心静,如今你也乱了。”
  太后又看那幅画,指给谢辰,娇俏地笑:“你瞧,她那眉眼里,是不是也心事重重?就同你现在一样。”
  谢辰下意识看过去,果然,画中人那双眸子里的欢喜与担忧,清清楚楚,一眼便知为何。
  谢辰见太后还沉浸在那画中,犹豫着开口:“恕臣女直言……”
  “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太后摆摆手,比起谢辰的拘谨,她直言不讳:“你无非觉得,连你都不敢碰的东西,哀家更碰不得了。你尽管放心,哀家有分寸,如果可以,哀家希望四姑娘能如愿。”
  如愿。
  谢辰的手掩在袖后,轻轻触碰蔺长星给她的信,她不知道信里会写什么。
  她只是想到了他明朗乖巧的笑,他执拗地喊她“姐姐”,以及他故意划她手心时的不老实。
  谢辰收敛住情绪,淡淡地笑了下,她们谁都不能如愿。
 
 
第14章 讨喜   这念头令她羞耻得慌
  太后换上慵懒的神情:“行了,回去吧,别让你姑母等着急。平日里记得高兴些,这样喜欢皱眉头,再过两年,恐怕看上去比哀家还老。”
  谢辰淡笑,说了两句恭维话,走前轻声道:“为他,您也要克制。”
  这一句并非晚辈对长辈,亦非下对上,只是谢辰的好意。太后点点头 ,笑着转身。
  谢辰走出平宁宫,步子比来时还要沉重,太后对那画师的情感,比她原先想的要棘手。
  这份深情,在宫里只会格格不入。宫墙之内,容得下光怪陆离的荒唐,唯独容不下一份真情实意。
  眉眼。
  原来自己的眉眼挂着心事,难怪蒙焰柔三番五次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明明……她有每天在笑。
  谢辰心中百转,终于明白太后说得对,无论她承不承认,自南州遇到他起,她的心就乱了。
  这份乱,与当年倾慕周书汶不同,当年她知道周书汶成亲,也不过是干脆利落一刀两断的事情。
  如今比那疼的多。
  这回要等到何时静下来,等蔺长星也成亲生子吗?
  想到这里,她瞬间脸色发白,心窝处疼得像被人用刀口碾了过去,伤口迎着风吹,揉都无处揉起。
  她脚步越走越慢,生怕每走一步,都在靠近她最恐惧最无力的地方。
  那夜,他抱着她说“你若没有婚配,我将来娶你”,终究是一句醉话。
  他自己应该都忘了。
  他不过是在新地方遇见故人,心里依恋,才会在每次看见她时,眼里闪着光。而那光影,并不该掺杂着旁的情愫。
  被搅乱一池春水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才是。
  她不得不这样想,正如当年她以为周书汶将她视为珍宝,后来却发现,男人没那般没见识。功名利禄,家门荣辉面前,一段感情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她不想着自己,为了蔺长星她更该克制。她提醒太后的话,亦是对自己所说。
  谢辰抬头时,已经走回了皇后处,那人站在殿阶上,目光灼灼地看她。日光下的琉璃瓦发着滚烫的气,飞角的屋檐在他们之间隔出条分明的阴阳线。
  他说:“不热吗?快过来呀。”
  不热,心里冷。
  谢辰垂下眼,面色如常地从他身边走过,连侧目也没给。
  蔺长星立在原地,含笑目送她进殿,才高兴地往前朝去。
  太子蔺长申的加冠礼,由燕王读祝辞,为其加冠,陛下亲赐了字,满朝文武朝贺。
  蔺长星目睹这样盛大的场面,虽觉震撼,倒也处之泰然。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