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奶狗世子后——付与疏
时间:2021-04-24 09:55:42

  他看着太子依次戴上布冠、皮冠、玉冠,目光坚定凝肃,举手投足皆是储君的风度。
  难怪会是宴京女儿最想嫁的儿郎。哦,是曾经。
  现如今是他了,然而他这榜首接得底气不足。
  太子殿下的气质是宴京之气,衬得他这南州人太稚气随意,也不知那些姑娘眼光怎跌得这样快。
  礼罢,淳康帝将他与太子喊去养心殿中,燕王坐在一旁,两个长辈和蔼地看他们俩笑。
  皇帝问:“长星,听你父王说,你在南州时的功课是陈煦之督管?”
  蔺长星的夫子不止一个,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律令、书数皆由不同的人教导,而陈煦之则负责监管他的日常,确保他完成众夫子所留功课,规范他的德行。
  蔺长星抬起头,垂眼看着皇帝的御案,“回陛下,是陈夫子。”
  “严师出高徒,难怪听你父亲说,你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读书。小小年纪沉得住气,可堪大任。”
  “陛下之言,长星愧不敢当。”蔺长星面上腼腆,谦虚了句。
  其实并非天天在看书,有时候光是画谢辰,就能画上个几天。
  皇帝随口考他几题,蔺长星皆对答如流,圣心大悦,夸他有燕王年轻时的风范。让他日后勤去东宫,与太子做伴读书。
  蔺长星跪下谢恩,东宫三师皆为大家,若能一同听课是他的荣幸。
  出殿后,太子与蔺长星一前一后走着。太子为人端肃却不刻板,对这堂弟道:“你与二表哥学武不可松懈,身手练得敏捷些。今年秋猎咱们蔺家兄弟让他们谢家开开眼。”
  谢家人个个身手好,皇室却尽是群半吊子,太子每年孤军奋战,好不容易得了个帮手。想到这,他意气风发地笑起来。
  蔺长星心觉有趣,谢家人的特征委实强势,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的眼睛都是谢辰那一类。眼尾微挑,平静时不怒自威,笑起来带了弧度又十分好看。
  以后他跟谢辰的孩子,若是模样能像谢辰,那可太好了。
  听到秋猎,蔺长星如实坦白:“南州多水多舟,臣弟马术寻常,回去还得抓紧练习。”
  太子顺口问:“马球打得如何?”
  蔺长星尴尬地笑了下:“还没打过。”
  “宴京儿郎怎可不会打马球,天热便罢了,秋高气爽时,找个人带你去打。”太子见蔺长星认真应下,笑道:“莫说男子要会打,女子亦然,谢辰表姐的马球就打得极好。”
  蔺长星眼里发亮:“臣弟看过四姑娘比赛,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爽,见之难忘。”
  太子半是高兴半是无奈:“所以本宫才说他们谢家人难缠,要你争口气。”
  蔺长星道:“臣弟必不辱使命。”
  晚上的家宴摆在长庆殿中,舞姬长袖随着宫乐翻腾,众人互相敬酒,三五交谈。
  淳康帝蔺辛性情宽厚,家宴之上自来不许多礼,吃得还算自在。
  太后姗姗来迟,头戴华冠朱翠,耳垂金玉东珠,仪容绝代,和气地朝满殿的人道平身。她只喝了两盏酒,便说身子熬不住要走。
  淳康帝恭敬地起身送太后出殿,他自登基以来最重孝道,此时一口一个“母后”,俨然是个好儿子。
  这一幕看着颇有深意。
  太后娘娘岁数本就比淳康帝小不说,一个整日闲在后宫赏花护养,半点闲事不操;一个每天睡不到三个时辰,批折子批得手拿筷子都发抖。
  年纪悬殊因此看上去比实际更大,偏偏太后张口便是“哀家年纪大,有些乏了”。
  皇帝又恭敬异常,“是朕不孝,扰了母后闲静。”
  太子亦起身,“孙儿恭送皇祖母。”
  谢辰等人看了十几年,并未觉得此情此景有何不妥。蔺长星却是初来乍到,头回碰见这样的事情,一股异样的感受在身上流窜。
  一个生了白头发的人喊年轻貌美的妇人叫母后,他没觉得好笑。
  宫中的女子可怜,这位太后娘娘进宫时,想必只是十几岁的年纪,还没谢辰大呢。
  而陛下在位十五年,她便幽居深宫十五年,听了十五年的“母后”。
  女子的命运身不由己,太后娘娘虽说有人孝顺,可这满殿的人,却没有一个与她是血亲。
  想到这里,蔺长星心疼的已经不是太后。只要他在一日,便不愿谢辰的将来,像太后一样落寞。
  无论她现在如何不待见他,他要给她所有他能给予的东西。连她不想要的,他也捧着奉上,等到她想要。
  谢辰的席座安排在蔺长星对面,他的视线直直穿过舞姬的舞阵。
  她淡然地坐在席上,与世隔绝似的,只在她嫂嫂与她说话时,才轻笑一阵。衣着打扮与其他夫人贵女相比要素净得多,如清莲出水,不染半分纤尘。
  蔺长星低头,朱红色袍子上的金线绣纹,腰间配上玉佩和紫色宫绦,脚踩云白鹤纹靴,头上是沉甸甸的金冠金簪,活脱脱像个土财主。
  谢辰爱素雅他是晓得的,上次请她吃饭时,他刻意扮得寡淡,她多看了好几眼呢。
  可叹今日进宫,他不得不盛装,扮成了这个鬼模样,果然谢辰也不想多看他,他忽而有些沮丧。
  那封信,她不知道看了没有。看完是高兴,还是生气呢。
  蔺长星耷拉着眉眼夹了口菜进嘴,心里愤懑,都怪这些繁缛规矩,都怪宴京。
  他想带谢辰回南州!
  谢辰悄悄抬头,借着赏舞看过去,这一幕刚巧入眼。少年方才还四下朝人笑,这会子不知为何愁容满面。吃相狰狞,像那筷子跟他有仇似的咬进嘴里。
  “……”她实在无药可救,竟觉得少年气蓬勃讨喜,这念头令她羞耻得慌,于是强迫自己别开眼。
 
 
第15章 余光   她啊,是稀世珍宝
  蔺长星按照宫规,上前向皇帝、皇后和太子一一敬酒。闲下来时,继续偷看谢辰。
  好一会,谢辰仿佛才察觉到,不咸不淡地望过来,他抿嘴朝她笑。
  她平静点头,复又垂下眼帘。
  蔺长星不怕她冷淡,死皮赖脸的劲上来,宴席间多次趁着众人谈笑时朝她笑。好像怕今夜过后,再没有这样的机遇好好看她。
  谢辰被他这样乖巧又执着的讨好,闹得无处可避。
  后来索性自暴自弃,他朝她笑时,她便大大方方地对他点头,举起杯敬他酒,在袖后一饮而尽。
  蔺长星愣住,他怕旁人看出来,眼睛虽看她,却连身子都不敢多向她那偏。没料到她会敬自己酒,他手忙脚乱地倒酒回敬她。
  半天才反应过来,谢辰刚刚在众目睽睽下对他笑了?还笑得那样明艳。
  他是不是喝醉做梦了?
  然而喝完酒便见谢辰微微侧身,避开帝后方向,眉眼严厉,口型是:“别看我。”
  果然不是梦。
  蔺长星忙移走目光,垂首盯着盘子,小幅度地点点头。
  得了谢辰的告诫,他不敢再放肆。方才谢辰那一杯酒敬过,燕王妃便有所察觉。
  他不能给她添乱子,于是撑头装醉,静等着宴席结束。
  将要散席前,淳康帝却开始说话,“卿等皆知,今夏干旱,宴京勤州津州三地无雨。朕虽祈福,却不通上天之意,已经去请在外游历的陆千载陆先生回京。”
  殿内众人虽未出声议论,却彼此交流起目光,心思各异。
  淳康帝口气敬重:“这位先生游历在外多年,朕前段时间才暗派亲卫去寻,他便主动露了踪迹。不愧是申国师的亲弟子,料事如神。”
  大楚信巫鬼,重淫祀。历代由通灵之人观星象,镇社稷,且特设命格司,其掌司兼任国师,为君王所重视。
  前任国师申礼行病危,数月不曾出府,大限便在这几日。他请命让皇帝寻陆千载回京,说此子的灵气在他之上,可为君效力。
  太子不置可否道:“依儿臣看,此人未必多神,不过是留下眼线在京中,他自己的人提前通风报信罢了。”
  淳康帝瞧了太子一眼,语气稍肃,不满地喝道:“太子,不得不敬。”
  皇后皱眉,朝太子微微摇头,提醒他木已成舟,别再阻拦这件事。
  太子见状躬身下去:“是,儿臣失言。”
  谢辰与太子想法相同,不信鬼神那一套。然陛下最奉天命,太子在此境遇下不得不缄默,她更需收敛。
  然她不自觉朝蔺长星看去时,却见对面的人,光明正大地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地笑起来。
  谢辰几乎倒吸一口凉气,瞪眼过去,好叫他安分,发脾气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蔺长星收到警告,当即坐端正,点头表示自己会乖。
  心里却不以为然,这怨不得他,若说满殿谁对命格司恨意最深,当属谢辰与他。
  一个终身为其所累,不得出嫁;一个自小离了亲生父母,与养父母感情正浓时,又不得不孤身回来。
  因此他明白谢辰,听到这个任令,她心中亦不痛快。
  老的好不容易快死了,又回来个小的祸乱,谁知他们是真通天命,还是装神弄鬼,祸乱朝纲。
  谢辰承认,虽然蔺长星的白眼翻得不合规矩,她心中的气却跟着出了不少,无形中看他顺眼许多。
  宴罢时已是星子漫天,月色式微朦胧,各家的侍卫小厮提着灯笼候在马车前等主子上车。
  孟氏、秦氏与燕王妃告别,蔺长星与谢辰站在一旁的夜幕里,影子各朝两方延长出去。
  他们谁也没有看彼此,余光中却尽是彼此。
  回到府中,四下无人,谢辰才将袖中藏了一天的信封拿出来。
  拆到一半时停下来,须臾之间,想到今日在平宁宫与太后的对话,也想到了太后的眉眼。
  她仿佛再也没力气似的,垂下雪白的脖颈,呆坐良久,将信塞到了枕头底下。
  宽衣后,水淋在身上,她别无他念,反复地猜他信里会说些什么。
  她不敢拆开,她仿佛看得见那是个巨大的陷阱,上面花团锦簇,底下是无尽的折磨。
  等沐浴净去疲倦之后,谢辰逐渐想通了,她看与不看,信都在那里,未拆封的信更易使人沉溺其中,不如看了。
  不会是她不愿听的前尘往事,他答应过她,不再提南州。这才几日,岂会自讨没趣。
  于是谢辰坐回床边继续看。
  这次一鼓作气,直接拆开拿出信纸,在灯火下照了来看。
  墨迹干净,并非长篇大论,纸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两行字,“广云台中有女如云,皆匪我思存。屋内空空,身心如初。”
  这信没头没尾,没说“匪我思存”后的“所思”是谁,亦没说为何要“身心如初”,更没提写这信的缘由。
  他好像只是把实情写下来,而字里行间的虔诚与诱惑却明明白白。
  他咬定了,她明白他的意思。
  谢辰先是愣神,回味过来才有恼意,指尖不自觉地用力,捏皱纸的边缘。
  他是堂堂王府世子,想怎样便怎样,做什么要跟自己解释。她知道实情,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
  谢辰恹恹地想,蔺长星这个人委实讨厌,也会磨人。
  他将她心里对他那本就不坚的揣测摧毁了。他明白直了地告诉她,他日子孤闷,洁身自好,身旁没有过他人。
  谢辰将信纸放回信封中,锁进了装红绳和玉镯的盒子里。落上锁后,她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封信不该有任何意义。
  他虽不喜欢,也会往广云台那种地方钻;房里如今是空的,燕王妃却不会一直寡着他,多少女子挤破头想嫁进王府。
  一切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她还没有傻到为这一封信去高兴,她也没什么好高兴。
  蔺长星的一切,不该牵动她的心绪,她该停步了。
  在谢辰收过信没有任何回音,蔺长星终日在家琢磨谢辰的心意时,宴京的旱情越来越严重。
  皇帝将祈雨寄托在尚未回京的国师身上,满城便日夜期盼国师早日回京,如今的酷暑一日热过一日,街上的生意惨淡不少,民生何其艰苦。
  燕王府中,蔺长星与贺裁风习武罢,满身大汗淋漓,各自沐浴换上宽衣穿。
  贺裁风卷起袖子,瘫坐在太师椅里眯着还晕恍的眼睛道:“小爷身子本来健朗,可现在每天顶着日头折腾,迟早累出病。”
  “不会,出完汗痛快。”蔺长星从婢女手中接过一盘冰蜜瓜和荔枝,端到贺裁风面前安抚他。
  “痛快个屁,能出汗的痛快事情多了,谁要练武,我又不打算做武将。”
  “你想做文臣?”
  贺裁风摇头:“不行,我一背书一看字就头疼。”
  蔺长星认真地想,贺裁风估摸着最大的本领就是能给贺家传宗接代。
  “哎?”贺裁风一手拿蜜瓜啃,一起拿起案上的羊皮小水囊,掂量了下,发现里头有水,“你在家还用水囊喝水?”
  蔺长星敏捷地一把夺回,抱在怀里道:“我喜欢,这样喝水甜。”
  贺裁风坐直身子:“说老实话,哪个女人送的?”
  蔺长星:“……”
  蔺长星骤然涨红了脸,“谁……谁说是女人送的。”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就晓得了,还脸红,是不是男人!”
  “脸红也是被你气的。”
  “结友不真诚,不说拉倒,懒得管你。”贺裁风没力气跟他吵,不再纠结这个,“今日练拳练得浑身酸疼,我今晚要去趟安袖楼舒服舒服,你去不去?”
  蔺长星拒绝,贺裁风笑:“还为人家守身如玉?”
  蔺长星玩笑着啐了他口,语重心长,“表哥,你去烟花之地去得太频,酒色过度伤身体。”
  贺裁风点头:“所以啊,我这不是在陪你锻炼身体呢嘛。”
  见蔺长星边吃荔枝边摇头,还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贺裁风叹着气脱口而出,“你当我出去玩就是为了酒色。”
  “不然?”蔺长星想不到去那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读书识字,光耀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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