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嫣没想到，楚玄清的回答出乎她意料：“妖不该死，该死的是弱者。”
明嫣：忽然觉得狗男人形象高大上了起来怎么办？
她星星眼，眼里闪烁着崇拜：
看看，这渡劫期修士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就是有境界，和那些动不动就对妖物喊打喊杀的修真界人士，一点都不一样。难怪他们突破不了洞虚期。
明嫣甚至觉得，看在楚玄清这句话还像模像样的份上，她今天或许可以主动点儿。
然而下一刻，楚玄清话锋一转，黑眸直勾勾盯着明嫣：
“所以，今天开始，我要亲自督促你修炼。”
明嫣：“……”
日！
为什么狗男人如此希望她上进？
说到这儿明嫣倒真想起件大事来，有关她已经多年未增长的修为，她十分认真：“夫君，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楚玄清：“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是妖怪，你会杀我吗？”
楚玄清面色不变，正要回答。
明嫣语速飞快地剥夺了他回答的权利：“不管怎样你得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看在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你必须亲手杀我！”
第24章
“你必须亲自杀我。”
明嫣生怕楚玄清听得不清楚, 又重复道。
她神色认真，小脸虽还带着笑意，可眼神里却多了些坚决。
楚玄清同她相识这么久, 明嫣认真的次数五根指头都数的过来。一般来讲，楚玄清就算是要拒绝她, 也绝不会挑选这种时候拒绝。
但今天，他偏偏拒绝了。
且还拒绝地十分彻底。
楚玄清说：“我不会杀你。”
明嫣即刻有些急眼：“你怎么能不杀我呢？”
你不杀我我怎么变成渡劫？
而且明嫣还很清楚，若是她落在了其他那些正道人士手中, 恐怕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死了。
她记得书里写过，修真界人士若发现妖物，便不会轻易杀掉, 而是先折磨, 折磨的半死不活后，再悬挂在门派匾额上方，足足悬挂三日，叫来回的飞鸟啄食妖物的身体, 直到它尸骨无存, 又将那副白骨自结界内扔回妖界，杀鸡儆猴, 以儆效尤。
一想到自己也会这样, 明嫣简直瑟瑟发抖。
她才不要！
与其落得如此下场, 那她倒不如死在楚玄清手上——
不复活都没关系，至少死个干脆利落啊。
明嫣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凉, 小脸垮着, 似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她扯住楚玄清的胳膊, 缠着楚玄清, 声音娇娇软软, 带着一丝祈求之意：“你就答应我嘛，答应我嘛，好不好，夫君？”
别人明嫣不清楚，可她知道，这一招对楚玄清反正是无往而不利。
结果楚玄清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郎心似铁，还是拒绝。
明嫣委屈：“为什么啊，难道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连这点小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楚玄清一言不发。
他伸出手指，在明嫣眉间的朱砂痣上又点了点。
明嫣有一瞬晃神。
不知为何，楚玄清总喜欢点她眉间的这颗朱砂痣。
好似非常喜欢。
但其实这朱砂痣并不是天生的，而是成亲当日，楚玄清送她的礼物。
这礼物也玄妙的紧。
刚开始看是一颗血红色通体透彻的宝珠，结果明嫣刚伸手去接，宝珠就自动飞到了明嫣的眉间，变成了一颗红艳的朱砂痣。
作为一个臭美的小仙女，多了颗朱砂痣后明嫣觉得自己更美了。
便没怎么在意。
但如今一看，楚玄清如此喜欢朱砂痣，会不会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明嫣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就听楚玄清开口：“无论你是谁，我都不会杀你。”
“……”明嫣懵了。
这什么意思？
楚玄清这算是在告白表忠心吗？
等等！
他说自己永远不会杀她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渡劫期了？
明嫣的注意点有些歪。
一直到楚玄清都走了，她回到余音阁里，还小脸沮丧，满心都是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渡劫期。
她想不明白，楚玄清为什么就不杀她呢？
就说修真界人妖不两立这个事儿吧，楚玄清作为正道一份子，也应当嫉妖如仇才对；再说，若她真的是妖了，那就意味着她骗了他呀。
以楚玄清的性格，他应当很讨厌别人骗他才对啊！
可仔细又一想，这么多年以来，似乎，明嫣做了许多事情，都是楚玄清所讨厌的。
楚玄清讨厌人多喜欢清静。
偏偏明嫣是个臭毛病一堆的大小姐，天枢峰顶多盖了许多房子，厨房衣柜妖兽栏，全是给明嫣的。
这些房子里来来回回的人走动，楚玄清从未说过半句不满意。
楚玄清最讨厌吃一种味道极冲唤做鱼腥草的食物。
明嫣为了气他，有阵子天天吃，两人的饭桌上全是鱼腥草制品。
楚玄清面不改色，只是胃口有些小了。
楚玄清还讨厌弟子身上有香气，明嫣身上的花香他却从未反感过。
还有很多很多细节……明嫣平时没怎么回忆过。
这会儿想起来，竟多的可怕。
她恍然回过神来，想到一个自己从未想，却极有可能接近真相的事实——
狗男人莫不是喜欢她？
不是那种修真界道侣之间互相利用，也不是那种对小猫小狗的喜欢。
而是真真正正，夫妻恋人一样的喜欢。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明嫣心跳停滞半拍，连呼吸都忘了般。
她小脸嫣红，圆圆的猫儿眼里氤氲着水汽，整个人像刚从热水里泡过被捞出来一样，浑身发烫，又粉又湿漉漉的。但很快，她又想到那本书，她恢复了些许理智。
书里的剧情虽和她所经历的一切有些许出入，但大方向上，却是不差的。
就好比说，她知道。
三宗九派自灵剑大会后，达成了共识：
要重新稳固结界。
妖魔之所以在修真界四处流窜，说到底是因为结界出现了裂缝。
抓妖，抓魔，都只是暂时有效果。
最根本的解决方式，那自然是重新设置结界，再度封印妖魔。
封印结界需要修真界洞虚以上修为的大能联手，再启用七大神器的力量。而如今，洞虚期的大能屈指可数，楚玄清又是更为稀少的渡劫期，便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
若楚玄清按照剧情走，杀妻证道成为黑心反派，明嫣倒是不怕，反正她死不了。
可若是他不按剧情走，加入正道大能队伍中，联手封印结界……
明嫣还来不及想好自己该怎么办，紫苏推门而进，打断她的思绪。
紫苏笑盈盈的，眉眼里全是开心：“多谢小师娘，东西我都给大家发出去了，大家都特别高兴。”
明嫣回过神来笑笑：“喜欢就好。”
她把方才从各大门派掌门手里撬到的东西都分给天枢峰弟子们了。
无论内门外门，只要是天枢峰的，人人有份。
明嫣虽然拿着恶毒女配剧本，可恶毒女配也有自己的处世哲学。方才那阵子，乌泱泱的一批正道大佬们都要怀疑她，要用打妖鞭打她，可天枢峰的弟子们却非常相信明嫣，护着明嫣。
虽然这些弟子们修为低，人微言轻没什么用，可明嫣觉得，有这份儿心意，那也算她这个小师娘平时没白疼他们了。
明嫣也不是小气的人。
就把东西给大家散了。
那些东西虽然五花八门，但都是些货真价实的好宝贝。
寻常弟子根本无从得到。
尤其对紫苏这样的外门弟子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
紫苏跪在地上对明嫣行礼：“小师娘，弟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好，这块儿上品灵石中的灵气，足够弟子突破筑基成为真正的修者，您就等同于紫苏的再生父母一般。”
明嫣可受不住她如此大礼，连忙将人拉了起来：“别这样，紫苏你照顾我也费了不少心神呢。”
“呜呜，小师娘您不知道，我爹娘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我成为一个修士，可惜……”
可惜她家里穷，她自己根骨天分也不好，哪怕千辛万苦拜入玄天宗，也不过一个外门弟子，在宗门里做些杂役的工作。
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无望了。
直到遇到明嫣。
明嫣从前就对她很大方，吃穿用度上，绝不有任何短缺。
而且外门弟子是赚任务点的，要靠任务点兑换学习机会。
明嫣知道这事儿以后动不动就给玉衡峰那边指派任务让她接，其实都是些打水梳头的轻松活，却给紫苏分配了很多任务点。
小师娘的好，紫苏一直记挂在心里。
所以她从头到尾相信小师娘。
她却万万没想到，连上品灵石这种珍贵的东西，明嫣都舍得给自己。
紫苏眼泪汪汪。
明嫣给她用手帕擦干净眼泪：“不哭不哭，这不是挺好吗？你好好修炼，将来绝对比我有出息。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一定会为你开心的。”
紫苏红着眼，发誓道：“小师娘放心，您一定能突破筑基，从明天开始，弟子就督促小师娘早起修炼。”
明嫣：“？”
不是，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都想督促她修炼。
她只想做一条美美美的咸鱼，躺着就升级。
她招惹谁了啊？
紫苏说：“我现在就给小师娘拿剑谱去！”
咸鱼本鱼明嫣：“不不不，你给我回来——”
“小师娘，怎么了吗？”
紫苏一脸不解。
明嫣说：“你先别急着给我拿剑谱，刚刚我看见那妖物洑水掌门安排肃长老带走的，你知道肃长老要把它带去哪里吗？”
紫苏回答道：“就弟子所知，应当是带去刑堂拷问了。”
明嫣想，果然如此。
楚玄清方才只是叫凌霜现了原形，并没有杀她。
这案子里有蹊跷，凌霜看上去并不像是能杀了陆紫衣这般内门弟子的妖怪。
可妖是本罪，她在刑堂的日子，想必不好受。
明嫣眼神微不可见暗了暗。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肃长老熟悉的沧桑音：“小师娘，小师娘您在吗？”
明嫣愣了愣：“在。”
肃长老找她做什么？
紫苏打开门，肃长老的身形顿时显现在明嫣面前。
他毕恭毕敬：“小师娘，峰主说了，此妖作恶多端，竟胆敢诬陷于您，便交由您亲自拷问问刑，以儆效尤。”
明嫣：放着我来！
我恶毒女配可以！
第25章
“小师娘, 这是能抵御妖气的防妖斗篷，您套在身上，那妖物的妖力便不会对您产生任何影响。”
“小师娘, 这是虎皮鞭，此鞭是化神期妖物的皮所制, 虎乃百兽之王，您将此鞭拿在手里，寻常的妖物绝不敢对您放肆。”
“小师娘, 这是……”
“可以了可以了。”明嫣忍不住一脸黑线打断肃长老。
她只是要去审问那只小鸟，结果肃长老表现的好像她要去上人妖大战前线一样，给她塞了一身的防御灵器。
她都不知道, 原来天枢峰刑堂, 藏着这么多对付妖怪的刑具。
肃长老却一改常态忽然严肃脸：“这怎么行呢，万一小师娘您受了伤怎么办？”
明嫣：“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弱？”
肃长老没好意思开口，可他神色分明在说：没错, 您就是这么弱。
在这天枢峰。
恐怕除了那些干杂活的外门弟子, 小师娘是最身娇体弱的一个。
修为低也就罢了，还被峰主娇生惯养, 剑也不练, 坐也不打。
如今这样的明嫣提出要只身一人进刑堂审问凶残妖物, 叫肃长老如何能不担心？
他苦口婆心地劝明嫣：“小师娘，您说您何必劳这个神呢, 这种审问犯人的脏活累活, 交给我们就可以了。小师娘您就坐在刑堂上看着我们审, 我再叫厨房替您准备些零嘴吃食, 您看可好？”
恶毒女配明嫣：“不,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唉。”肃长老长叹一口气，到底拗不过明嫣。
他只好再三跟明嫣确保安全，又叫了几个刑堂精英弟子严守地牢外，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便杀进去保护明嫣，这才领着明嫣一路从刑堂往下，进入地牢的领域。
……
去往地牢的路极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修仙之人并不只靠眼睛观物，一路倒也走得通畅。
只是这一路上，四周无数凄厉不知是人是鬼的声音自耳畔响起，等明嫣终于走到关押凌霜那一层时，身上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日那妖物便关押在此处。”
肃长老指了指眼前的小黑屋。
明嫣一眼发现，小黑屋的四周设置了高级的结界。
如果没有肃长老或者楚玄清，寻常的弟子无法进入。
明嫣心下了然，裹紧衣裙开口：“行，那我便进去了。”
“小师娘……”肃长老欲言又止看着她。
明嫣道：“放心，你就在外头等着，我有什么事随时叫你。”
肃长老这才舒展眉头，同意明嫣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