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目光已飘向化身表情帝的宋芷昔身上,道不尽的缠绵:“自是不愿割爱。”
宋芷昔又想撸起袖子打人了。
这暧昧的语气!这黏糊糊的眼神!
我们明明只见过一次面好不好!
吐槽完毕的宋芷昔又紧张兮兮盯着李南泠看。
也不知他接下来还会放什么大招。
李南泠却定定望了宋芷昔一眼:“既如此,还请前辈能悉心照顾阿昔。”
宋芷昔不禁一愣。
这就放弃了?实在不像你的性格啊兄弟!
然而更令宋芷昔感到意外的是,李南泠说完便走。
简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尚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宋芷昔就这么一脸呆滞地杵在原地。
李南泠这货绝没这么好打发!
要么是他还在酝酿什么阴谋诡计,要么是她遇到了个假货。
总之,绝不会是表面上所看的这样。
事实也正如宋芷昔所预料。
门甫一被阖上,宋芷昔脑海中便传来了李南泠那寒冰碾玉般的声音。
“这次,我给你一甲子的时间,这六十年间我绝不会再修炼进阶,六十年后,你若能胜过一直停留在原地的我,我便再许你百年自由。”
明明隔着一面厚厚的墙,宋芷昔仍能感觉到,李南泠在看着她。
不是用眼睛的那种看,而是用整个身体。
宋芷昔不禁皱了皱眉,她真的永远都猜不透李南泠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一甲子之约,即便宋芷昔不答应,李南泠也自有办法使她妥协。
若赢了,仅仅是百年的自由么?
宋芷昔不曾发觉自己的变化。
换作从前,她绝不信自己有朝一日能胜过李南泠,而今,她却已经在考虑百年是否太短。
按理来说,两个低阶修士在高阶修士面前传音完全无异于大声朗读,也不知李南泠究竟用了何种方式,沧渊竟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李南泠一走,沧渊的目光便再度回到了宋芷昔身上。
他嘴角微扬,神态慵懒,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给你两个选择,做本座的女人或是做本座的人。”
思绪突然被打断的宋芷昔无语地瞥了沧渊一眼:“这……有什么区别吗?”
沧渊眼中笑意逐渐加深:“当然有区别,做本座的女人需要做什么自不必说,至于做本座的人……”他伸出手,指了指宋芷昔的脖子:“你须得奉上生命和鲜血。”
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宋芷昔眨了眨眼:“请问还有第三条路可选吗?”譬如说,放我回家什么的。
沧渊微微垂眸,指尖在铁笼上敲了敲:“有,譬如说,现在就死在本座面前。”
“……”
宋芷昔绝对是威武能屈的那类人,她两眼一闭,当机立断地道:“宋芷昔且听尊上差遣!”
沧渊嘴角翘了翘,指尖又重新点在铁笼上,顷刻间整个铁笼都化作靥粉飞散。
“万事俱备,该回妖界了。”
第43章 〇④③:恶鬼修罗 这是宋芷昔来妖界后……
宋芷昔与玄青已大眼瞪小眼瞪了老半天。
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氛围的玄青忍不住问了宋芷昔一句:“她来是做什么的?”
这是宋芷昔来妖界后的第二天。
早在昨日下午玄青就已悠悠转醒, 宋芷昔本还想着,妖皇老大今日若找她没事,她就去四处逛逛, 顺便打探下司羽和阮软师姐的消息,哪知一大早就跑来了个奇奇怪怪的女人。
那女人就像走错了片场, 一来就自导自演了出“我软弱可怜遭人欺”,仿佛刚从隔壁宫斗文中穿越过来一样。
宋芷昔托着腮,很是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来阴我的。”
语罢, 还煞有其事地指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道:“瞧瞧这教科书级别的楚楚可怜,连双目含泪的姿势都有所讲究, 要的就是这种降落未落的效果,眉心再轻轻颦起,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就问你心疼不心疼?”
正如宋芷昔所言,那女人奇怪归奇怪,却是真生了张我见犹怜的脸, 若不是她出现得这般突然,浑身上下又散发出一股迷之白莲花气息, 连宋芷昔这种钢铁直女怕是都会忍不住搂着她说:乖乖乖,别哭啦。
玄青却一脸不敢苟同, 他摇头似拨浪鼓:“哭哭唧唧的女人最烦了, 老子都还没打她就哭成了这副德行, 若是真打了还得了?”
说完还不忘朝那女人翻了个白眼, 以此来证明,自己究竟有多嫌弃她。
独自唱独角戏的白莲花:“……”
活了这么些年,看不惯她的人多着去了,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
一时间, 她都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宋芷昔与玄青依旧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没了。
玄青又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将宫斗少女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负责洒扫的那只麻雀还说她是什么九州第一美人呢,我怎么觉得,还没你好看。”
他这话说得还真有失偏颇。
论相貌,贺兰雪绝不比宋芷昔差,至于究竟是谁更美,只能说各花入各眼。
她生了张略饱满的瓜子脸,比鹅蛋脸稍窄,比正宗的瓜子脸又略圆润几分,一双琥珀色的杏仁眼永远水雾蒙蒙,眼角眉梢与轮廓间皆透露出一个“薄”字。
是美人薄命的薄。
故而格外惹人怜惜。
明明知道玄青在睁着眼说瞎话,宋芷昔仍眉头一挑,自恋道:“废话,老娘当然是最美的!”
玄青面露嫌弃,连那对英气的剑眉都皱成了一团:“还真是给你一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宋芷昔满脸不屑地撸起了袖子:“你还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呢!”
一人一鸦就这么骂骂咧咧得打成一团。
杵在一旁泫然欲泣的贺兰雪俨然成了透明的空气。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宋芷昔与玄青打得天翻地覆,旋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这般遭人轻视。
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十根纤纤玉指紧握成拳。
她很想大吼一声别打了,可她实在做不到像那骂街的泼妇般扯着嗓子大喊。
思来想去,便也只能抄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一砸。
随着“哐当”一声脆响,整个世界瞬间安静。
贺兰雪才欲张嘴说话,沧渊便走了进来。
前一刻还撸袖子狂揍玄青的宋芷昔立马化身受惊的小白兔,她两眼泪汪汪,树袋熊似得直往沧渊身上扑:“嘤嘤嘤~王上~~~~这个女人好凶呀,人家怕怕。”
沧渊身子一僵,登时楞在原地。
也就这时,一直背对门口的贺兰雪才发现沧渊来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气势汹汹砸茶盏的模样,贺兰雪顿时就慌了。
宋芷昔便趁这机会赶紧给玄青使眼色,玄青会意,也学宋芷昔方才那样敞开手臂,一扭一扭地拐进沧渊怀里。
若不是沧渊身上还挂了个树袋熊似得宋芷昔,他定然要一脚踹开那大鹏展翅的玄青。
也正因有宋芷昔在,躲避不及的他就这么被身高一米九的“猛男”玄青给抱了个满怀。
“王上~~人家也怕怕嘛。”
沧渊嘴角抽了抽。
已经开始思考,完事后该如何收拾这一人一鸦。
这时候就不得不去夸一夸贺兰雪那强大的心理素质了。
这么辣眼睛的画面之下,她都能旁若无人地演着自己的苦情戏。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沧渊:“当年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将你骗去云华门,可你又知我这些年都是如何过的?”
宋芷昔这根搅屎棍顿觉颜面无存,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她又开始掩面嘤嘤啜泣:“王上~你说好的只爱我们姐弟二人呢,你莫非忘了断崖底下对我姐弟二人许下的誓言?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不嫌事多的玄青也跟着开始闹腾,他颤颤巍巍指着贺兰雪:“当初你明明说过,我们三人要相爱到永远,可她呢!她又是来做什么的?”
沧渊:“……”
他可不可以选择现在就转身离开?
沧渊才这般想,贺兰雪便已含泪离开。
宋芷昔扯长脖子张望许久,待确认贺兰雪走远后,才从沧渊身上跳下。
拽着一同从沧渊身上扒拉下的玄青叽里咕噜地道:“敢在我面前装白莲花,也不知道姐姐我当年看了多少宫斗剧,又在某乎刷了多少斗绿茶的帖。”
虽然压根就听不懂宋芷昔在说什么,玄青依旧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沧渊一言不发地抚平被二人抓出的褶皱,若有所思地看着贺兰雪消失的方向。
宋芷昔已大刺刺地瘫在了太师椅上:“所以,尊上您花这么大价钱把我买回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个女人?说好的献出生命和鲜血呢!”
沧渊悠悠收回目光,眼中满是深意:“你会知道的。”
宋芷昔简直无语:“您也不像是那种会以德报怨的人呀,她当年既害得你在断崖底下被困千年,连修为都退到了合体中期,为何还这般好吃好喝的供着她?”
沧渊不答,只送给宋芷昔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伤她。”
宋芷昔顿时就焉了,还脑补出一部相爱相杀的狗血剧。
沧渊爱贺兰雪,贺兰雪不知何故阴了他,他却深情不移,宁愿花大价钱买回个同样美貌的女人来刺激她,也不舍得杀了她。
宋芷昔越想越觉狗血,都忍不住缩着肩打了个寒颤。
而沧渊所说之话也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是夜。
许是换了环境尚未适应的缘故,平日里躺下就能睡着的宋芷昔竟在床上翻了整整半炷香的时间,要知道半炷香可是约等于半个小时啊。
自打顾影照告白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只能用神奇来形容。
宋芷昔两眼发直盯着黑漆漆的床顶,突然心生迷茫。
她真能靠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许是近日来,她见过的强者实在太多了,每一个都强大到令她心悸,她不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太过天真了。
她甚至都未想好这条路该往何处走,就又莫名其妙被卷入他人的纷争中。
难道她就注定要成为一个哪儿都得插一脚的炮灰?
想着想着,困意终于袭来。
又过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半睡半醒间的宋芷昔不禁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只见月色溶溶,一枝芭蕉叶影影绰绰影在琉璃窗上,像极了水墨泼成的画。
大抵是屋外下雨了,雨打在芭蕉叶上时所发出的声音吧。
宋芷昔揉了揉眼睛,又重新躺回去。
可打宋芷昔躺下起,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间,宋芷昔仿佛还听到有人在抚琴,是她从未听过的陌生曲调。
这种时候越是平静,宋芷昔便越不能安心。
她翻身摇了摇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玄青,压低声音道:“外面是不是下暴雨了呀?要不,你去看看?”
即便已化形,玄青仍像从前那般粘人,连睡个觉都非要贴着宋芷昔。
宋芷昔与他之间虽从不讲究什么男女大忌,可一想到要与个成年男子同睡一张榻,宋芷昔便觉浑身不自在,便一人退一大步,玄青想与宋芷昔睡可以,必须得变回原形。
如此一来,依旧是一人一鸦,倒与从前无异。
任凭宋芷昔如何去摇晃,玄青都熟睡如猪,一动不动似王八。
深知自己无法唤醒一只熟睡的猪,宋芷昔当即选择放弃,只得披上外杉趿着鞋亲自去看。
灯一亮,整个房间都开始变得亮堂。
宋芷昔站在卧房正中间随意扫了两眼,觉得并无大碍,便准备躺回去接着睡。
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突然传来“咚咚咚”三声响。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猝不及防间被吓一跳的宋芷昔汗毛都竖了起来。
夜依旧很静,连风声都无,只余几声或轻或重的撞击声。
宋芷昔一脸警惕地盯着门外。
早在她听到动静时,便已放出神识将屋内屋外统统扫了一遍。
她百分百确定,屋外并无活物。
而这敲门声显然也不似人为,时大时小,杂乱无章,更像是暴雨拍打出的声音,可若非要说是雨声,那为何今夜连风都无?
宋芷昔越想越觉不安。
她犹自纠结着该不该去开门看看,门却“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这一声犹如惊雷般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宋芷昔瞳孔猛地一缩。
啊——
尖叫声刀刃般划破夜的宁静。
那声尖叫实在太过惊悚,连玄青这头猪都被吓得一把从床上弹起。
Duang地一下变回人形的玄青不经意地看了眼前方。
啊!
第二声冲破云霄的惊叫紧随宋芷昔后响起。
那虚无缥缈似幻听的琴声流水般源源不断地自远方流淌而来。
宋芷昔与玄青目之所及处,密密麻麻的蠕虫海潮般一波一波朝房内涌来。
玄青这一声惊叫顿时唤回了宋芷昔仅存的理智,她连忙钻到已恢复人身的玄青身后:“你是乌鸦,虫子都怕鸟,你上!”
“呸!”玄青一把将宋芷昔从自己身后拽出:“这可是嗜灵虫!元婴修士都能被它们啃得一干二净,要死还是一起死好了!”
再次被推到阵前的宋芷昔一看到那蛆虫似的蠕虫便忍不住一阵干呕。
“不行,我受不了了,实在太恶心了!”
宋芷昔把头一撇,闭着眼睛掐了个火球术一把丢进虫堆里。
这团火球足有篮球大小,不说威力有多强,按理说烧死几条虫该不成问题吧。
可火球一飞出去,那些蛆一样的乳白色小虫便一窝蜂涌了上来,不过须臾就将那篮球大小的火球吞噬个干净。